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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把酒话桑麻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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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怀谦和陈烈酒在房间里温存的时候, 吴县令和其他县令看着桃源县码头密密麻麻停满的船只,人都麻了。

陈烈酒一个哥儿出去卖个炭,能整这么大动静?

尤其是, 当这些开着船来采买的人亮出各家腰牌时, 几位县令吓得腿都要软了。

京都六品冯大人家、五品刘大人家、四品苏大人家……

甚至, 后面还有不少三品大官家的采买奴仆。

别看来的都是奴仆。

宰相门前七品官, 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们是京官的官宦家属,就不是他们这种偏远府城的七品县令能够得罪的。

闵县令一个人忙不过来, 吴县令和盛县令几人不得不被迫帮忙, 万一能通过这些出来采买的家属或奴仆能搭上一两位大人,就赚大发了。

桃源县位于永安府下流的一个分支,由于靠永安府太近,且又在一个支流里, 虽说是有个可以停泊的码头, 可来往的船只并不多, 冷清得很。

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船只,瞬间就让萧条的桃源县变得沸腾了起来。

大街小巷的平民百姓都在好奇, 这些船只是来干嘛的?!

而桃源县的客栈掌柜们却是个个都乐开了花,在一众县令的吩咐下,让小二们把客栈的上房收拾出来, 供客人居住。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来者皆是客, 他们断没有把客人往外拒的道理,而且这些客人都还挺大方的。

还给小厮赏钱, 一给就是一钱银子, 抵得上他们一个月的月钱了。

京里来采买的人刚到桃源县的时候, 对桃源县这个地方的印象极其不好。

贫困得连个泊船的桩子都没有。

可家里大人要的炭只有这地方有,再不满也只得压住满腔的不悦下了船,不过,不得不说,这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

不管是县令还是客栈甚至是其他什么人,都拿招待贵客的态度在招待他们,仿佛他们不是别人的奴仆,而是从某个地方来的大人。

这种态度是他们这些家丁奴仆在京城和其他繁华府城感受不到的。

因此,尽管这里的条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看在这些人伺候他们的态度上,他们也乐得像大人一样打赏。

反正几钱银子又不是很多。

客栈得了钱,小二得了赏,家丁奴仆们得了舒服,每个人都很满意。

在杏花村等陈烈酒回来等到望眼欲穿的陈氏族老,从回来报信的陈墙嘴里得知陈烈酒几乎把他们攒的所有炭都卖了出去,还卖给了京里的大官时,吓得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烈酒哥儿,真是好大的本事!”

“可不是,”陈墙也暗暗点头,“我们在永安府待得都快看不到希望了,谁知道峰回路转来了个这么大的转折!”

当时,他们在永安府等都不耐烦都要去码头搬货了,永安府虽然落没了,但其他还正常在运转,去做个搬货工人,有个进项也比坐吃山空好。

没想到,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大群人,拿着银子哭着喊着要买他们的仿银炭。

一百多车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卖完了不说,还有人吵着嚷着要炭。

幸好,他们去年入冬到现在一直在攒炭,不说多了,几千车的炭还是有的。

“快快快,去召集人手,”陈氏族长陈平松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撑着门板向族人安排,“把族里所有的牛车都征调过来,给官人们拉炭,要快,不能让桃源县的官人们等不耐烦了。”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仿银炭的销路,陈烈酒已经帮他们打开了,剩下的事,他们这些族人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不够,族老。”陈墙听完陈平松的吩咐快速算了一下,族里只有二十多辆牛车,这还是在大家赚到钱后,不少人添置了牛才有的这么多。

这点牛车想要在几天内把一千车的炭拉出去,把牛累死也办不到啊。

“租,拿钱去租,”族老大手一挥,“把外村人的牛车全都租过来,不能耽误了大人们的时间。”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京里的大人们肯定也等着用炭呢,他们要做的就是时间要快,不能让京里的大人们等得不耐烦,厌恶了他们。

“哎,好。”得了族老们的吩咐,陈墙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去联系人租牛车去了。

索性,这一年,他们陈氏宗族跟外族人买木材,跟不少宗族的人都打好了关系。

这会儿一听陈氏宗族的炭大卖,要租他们的牛车,往后更是要大肆向他们族里买木材,这些外族族长哪里不应的道理,忙把族里的牛车全部安排了过去,还帮他们向其他族的族老联系牛车。

就这样,整个靡山县的牛车都被安排到了杏花村。

一百多辆牛车从靡山县各个村子向杏花村出发,全聚集在炭山脚下,等着拉炭向桃源县进发。

这么多牛车连绵不绝地拉了大半个的炭,可把靡山县到桃源县这一路的人们给惊呆了。

他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县城何时出过这等大事,一众好奇的人们纷纷打听发生了何事。

打听打听着,就打听到了陈氏宗族的炭山上。

去年陈氏宗族的人在县里卖炭,这事不少宗族都知道,不过因为他们卖的价格低廉且规模不大,看在他们也是宗族的份上,没有动手。

这会儿,见他们的炭大卖,不少大宗族都动了心思,可他们刚一动,陈氏宗族就放了话,全县收木材,不仅仅拘泥于以前合作的几下宗族,只要有木材的人家,想卖都可以联系他们。

前提是,不得打送炭队伍的主意,若是谁把这条财路断了,以后大家都没得挣。

那些蠢蠢欲动的大家族也不敢再动了,他们也有木材可以卖,况且他们也没用把握,有陈烈酒的本事,搭上桃源县的那群贵人们。

同时震惊的还有沉浸在许怀谦的生姜发了大财的杏花村村民们。

他们本以为从许怀谦的土地刨点生姜,或者去医馆买点姜种回来种,明年能像许怀谦一样发一笔大财就已经是件极好的事了。

没想到,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看到陈氏宗族的人每天连绵不绝地拉炭出去卖,那数都数不轻的牛车,让没有读过书的他们,算都算不过来这究竟是多少钱了。

不消说,今年的陈氏宗族又赚大发了,而且肯定比去年赚得多得多,一众村民又嫉妒起陈氏宗族来。

“命好哦,摊上个陈烈酒这么个会挣钱的哥儿,这些陈氏族人,下半辈子坐等着享福就好。”

照这见天地拉一百多车炭出去的卖法,大家伙算了算,今年陈氏宗族的人每家每户至少能分到三十两的分红。

三十两!

他们种地弄得再精细,一年都刨不出三十两来,而陈氏宗族的人躺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一年就有三十两银子的入账。

试问村里人谁人不眼红。

种生姜再赚钱,可毕竟太浮了,他们没有本事联系上盛北的医馆,种出来也得巴结许怀谦才行。

可陈氏宗族这完全就是躺赢,好些人家根本没有上山烧炭,只要家里有柴山地等着人上门收树就行。

一想到,以前跟他们一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陈氏族人,现在穿的都跟陈烈酒一样光鲜亮丽,家里修起了砖房,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而他们还穷得跟以前一样,一众杏花村的村民们都不知道该嫉妒谁了。

“你们就是死脑筋。”有那聪明的出来说话了,“与其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还不如赶紧巴结上去,我已经找红媒婆去陈氏说亲了,不拘着是谁,只要能看上我家哥儿、姑娘的我都嫁,有看上我家儿子的陈氏哥儿、姑娘我们也愿意娶。”

反正只要两家凑个好字,以后陈氏宗族再有什么动静,看在亲家的面子上能帮总要帮一把的吧?

众人一想也是哈。

肥水不流外人田,那陈氏宗族打光棍的可多了,尤其是跟着陈烈酒的一行汉子,更是光棍里的光棍,谁都没有成亲。

以前是太穷,又跟着陈烈酒收账,名声不好,村里人看不太上他们,现在他们都成香饽饽了。

红媒婆一天十趟地往这些人家跑,说了这个说那个,说得这些人的家里人都蒙圈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挑媳妇了。

杏花村的风向变化,远在桃源县的许怀谦和陈烈酒并不清楚。

他们看着一众拉着赶着牛车吃力往桃源县赶的拉炭队伍,想了想还是跟几位县令说了:“要是有能力,还是把各县的路修一修。”

“正所谓致富先修路,这炭我们肯定不可能只卖一年,以后年年都要卖,今年是运气好没怎么下雨不泥泞,若是明年运气不好,坏了给大人们的炭……”

“修,回去就修。”吴县令和闵县令算了一下陈烈酒他们这炭在两县所需要缴纳的商税,想也不想地同意了修路。

以前没怎么想到修路是没有必要,修了路也没什么人走,费钱又废精力,主要是征发徭役,百姓们叫苦不迭。

他们宁愿拿钱抵徭役,也不愿意自家人去服徭役,治下没有可以修桥铺路的地方,众县令也乐得他们拿钱抵徭役。

可现在不行了。

为了保住陈烈酒这炭的商业税,这路不修也得修。

许怀谦提议道:“给服徭役的民夫待遇好一些,他们愿意来修路的。”

百姓为什么不愿意服徭役?

主要是服徭役苦啊,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衙役们打,半个月的徭役服下去,不死也得脱成皮。

而服徭役的都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要是倒了,这个家可就垮了,他们可不就得拿钱消灾么。

吴县令颔首:“有了你们的商税和每年收上来的徭役税,修路不会让民夫们为难的。”

不是官府狠,实在是有时候官服也没法子,上面催得紧,钱就只有那些,他们不想倒霉就只得不断压迫下面的人。

好在,他们上头的知府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根本没想过挪窝,对治下的建设一点都不在乎,很多年没下征发过徭役了。

现在他们征发徭役手头上自己有钱,也不怕苦了治下百姓。

“修就修我们杏花村那种路吧。”陈烈酒听他们说起修路,忙插了一句嘴。

修府城那种路有什么意思,一到下雨天该难走还是难走。

“杏花村的路?”吴县令顿了一下,去年陈烈酒是像他报备过要修路,可他只是修村里的道路,他也没有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他修的路还别有洞天。

“是煤炭渣子路。”许怀谦解释了一句,主要是没有沥青,要是有沥青混合着煤炭渣子修出来的路,比水泥路也不差什么了。

可惜了,在这个时代,不知道上哪儿去找沥青。

“我们的煤炭渣子路下再大的暴雨也不怕路面被冲成泥泞,而且路面软,牛马车不管拉多重的货物,走在上面都不伤膝盖。”陈烈酒观察过,以前他们走镖拉着牛马车在府城里歇脚的时候,牛马车最不耐烦的就是走全是石砖铺成的道路。

相较于府城那种硬邦邦的石砖路,它们更喜欢走软一点泥巴路,在杏花村修了煤炭渣子路后,他发现牛马车又更喜欢煤炭渣子路。

“总归这条路都是修来拉货的,不如修一条更有利于拉货的路,不管是牛还是马都很珍贵的。”陈烈酒一说,许怀谦就知道他在打什么注意了,忙帮他说话。

几位县令一想,也是,牛和马都很珍贵,牛可以拉货,也可以耕地,百姓们买一头牛也不容易,而马就不用说了,更珍贵。

“就是这煤炭渣子……”

“我可以低价卖给县衙。”陈烈酒抢了抢话,正好,烧了一年的炭,攒的煤炭渣子又堆积如山了,比之去年更多,放在山上纯粹占地方,县里修路,他这些炭渣子,总算是有地方销了。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他这么一说,众人明白过来了,吴县令更是一脸无语地瞧着他们小夫夫:“你们俩这是都掉钱眼里去了,一点点炭渣子的钱也不放过。”

许怀谦厚颜无耻地笑了笑:“有钱才能运转来一个县令,而且这钱又不是我们一家得,还得分给族人呢。”

不是许怀谦吹,只要陈烈酒这里一回杏花村给大家伙结了钱,不管是陈氏宗族的人还是其他卖树的宗族,有了钱,第一时间就会上县城消费。

经济被带动了起来,想来今年,整个靡山县不少人家都能过个好年了。

云梦县县令听许怀谦这样一说,脑袋立马转了过来:“那我得回去鼓励我们县的绸缎铺子到你们县去多开几家店。”这可都是税收啊。

事实上不用他说,桃源县这么大的卖炭动静,云梦县的裴望舒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去年就在许怀谦哪里听了一耳朵的卖炭经,现在许怀谦这个炭不仅真的卖起来了,还卖得这般好。

他就知道今年杏花村那些烧炭的人家得挣不少钱,早就撺掇着他娘在靡山县开了一家新绸缎铺子。

不卖昂贵的绸缎料子,就卖中低档的绸缎料子,总有发了财想享受又大手大脚的人进来看看的。

不得不说裴望舒是真有头脑,先别人一步抢占了先机,等到陈烈酒回村给其他人结了钱,他又推出一系列的新店活动,人都挣麻了。

可桃源县这么大的动静,终究还是没瞒过永安府的知府,有那口腹蜜剑之人,早在杏花村百车送炭之日,就把这消息禀告给了永安知府泰安翔。

“什么?!”泰安翔第一时间知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动静时,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

几十艘船在桃源县买炭,不消说,这里面的油水也不小。

操作得当,捞个几千几万两还是有有的吧?

结果,他治下的县令欺下瞒上,根本没有把这事上报,不知道是心大了巴结上上面人了,还是就是一个蠢的,以为他那地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会不知道?

小人见泰大人这般恼羞成怒,撺掇道:“大人,你看这煤炭生意……”

“不要轻举妄动,”恼怒归恼怒,泰安翔还是有脑子的,“先去调查一番他们背后的背景,能开船来拉炭的人,都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还有把那炭的价格,以及烧炭的地方都给打清清楚了,确定背后没有大鱼了,我们再收网。”

升官,泰安翔已经不去想了,从他被调到这鸟不拉屎的永安府来当知府,他就知道,除非他这辈子能在这个地方做出一番远超于繁华州府的功绩才有上升的可能,不然等待他的就只有一贬再贬。

所以,被调来这里他就没想过去干什么功绩,这要钱没钱,要产业没产业的永安府,他也干不出什么功绩来,还不如多捞点银子,把上面考核知府功绩的官员都打点完,能安安稳稳让他在这个永安府做一辈子的土皇帝就好。

这些年,靠着永安府考院每年卖物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收缴的钱,他在永安府这个地方过得很是舒心。

不用为了考评而上进,也不用担心做不好事会为了贬谪,每年只管给上面孝敬银子就行,多好。

这样的日子泰安翔还想坐到他致仕那天,可现在还没有到他致仕的时候,就有人等不及跳出来想要挑战他的威严了。

他当然很生气,可再生气也得沉住气,得摸清楚来人的路子。

那桃源县的闵文楷他知道,是个举人出生谋来的县令,有几分才智,可能因为出身的原因,一直都挺胆小怕事,在桃源县做了这么多年县令,有个码头却从来没有一点冒头的迹象。

他这突然冒头,泰安翔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搭上了什么路子。

想到这里泰安翔的目光一凝,要是他搭上了什么路子还好,要是他没搭上路子……

桃源县离永安府近,桃源县的大动静自然也瞒不过永安府的百姓。

不消几天,有几十艘大船到桃源县买炭的事已经在永安府内传来开了。

彼时正坐在县衙里无聊地玩惊堂木的顾凤朝顾县令听到这些话,眼睛下意识地就向知府衙门的望了过去。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知府搞出来的动静,还是下面县令私自弄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他怎么不在永安府弄,反而要在桃源县弄?

而且听永安府这群百姓的口言,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显然这很有可能是下面县城自己搞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早不知道派多少官兵前去把手了。

“有意思,一个县令敢挑战知府的权威。”顾凤朝想通了其中关窍后,沉吟了一声,让自家奴仆给他备一匹马,他想到桃源县去看看,究竟这个知府有何能耐。

桃源县知府有什么能耐?他什么能耐也没有。

一开始陈烈酒租用他码头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这么一艘小小的船,船来船往的也不会被人发现。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委实没有想到,可看许怀谦和陈烈酒二人丝毫不慌张的样子,他觉得以他们二人刚开始躲着知府做生意的性子,这般高调行事,肯定是有了破解之法吧。

总归以他们上头那个贪得无厌的知府的性子,要是知道这生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搞出来的,他们也跑不掉,他就暂且把心放肚子里。

陈烈酒虽然已经想到了这层,可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他们都已经动用完了,事情又发展到了现在这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知府敢没收他们的炭山,他就敢上京告御状。

杏花村的族人们没见识没胆识,不敢上京告御状,怕挺不过仗责,陈烈酒不怕啊,不就是被打六十仗么,只要能拿回炭山,为百姓除一个贪官污吏,被打就被打。

死了,全族厚藏,半残,全族荣养,他一个哥儿能有这等荣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和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他在想这事的时候,许怀谦却把目光盯向了一位来买炭的三品官员的家仆,三品已经是很高的官了。

高到整个永安府都得仰视的存在,他若是能够利用一下这位三品官员,就算永安府知府想要私吞炭山或者对他们这一行人不利,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

于是,在知道随行的船只中有这位三品大官官员家的家仆后,许怀谦他们这一行人表现得异常亲热。

当然不亲热也得亲热,这可是正三品,凑巧的还是吏部侍郎家的奴仆。

掌管文官任免的吏部,是所有文臣巴结的对象,尤其是像闵县令他们这行人更是得巴结着,毕竟,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吏部侍郎结交上。

有点家底的如盛县令,他当初在吏部做给事中的时候,他的上司不过是位从六品的官,就把他给发落了。

像这位正三品的右侍郎,他们平时在吏部想见到都难,更别说是巴结套交情了。

现在不过是他府上一个小小的奴仆到桃源县来买炭,各县县令都一路开绿灯,给了他最大的便捷,让他第一个买到炭,开船回了京。

他一走,天高皇帝远,许怀谦让人在县城里大肆宣扬,几位县令巴结上了吏部侍郎,不出几年必定升官等等谣言。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人家来都来了,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他三品的头衔了。

事实上,吏部侍郎这两年也难,皇帝不重视文官,可他们部门有任免所有文官权,陛下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吏部。

往年到了冬天,下面自会有人采购好银霜炭供府上家眷取暖,今年断不敢再如此铺张浪费,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住什么把柄被革职查抄。

可别人府上能清减,他府上却清减不得,有位病入膏肓的老母亲,还有几位怀孕了的儿媳,这些个个都是金贵的身体,用普通的炭无疑是要她们的命,可不用炭,也不能让她们就那么冷着吧。

幸好,京里私底下掀起一股仿银炭的风,也是下面几个儿媳到别家聚会听来的,原本没当回事,可是有次别家聚会点了这炭,那是真的好,右侍郎大人的这几位儿媳回去就给自家男人吹了枕头风。

不就是一些便宜又好用炭么,又不是银霜炭,被吹迷了眼的右侍郎大人家的几位儿子,大手一挥,让家里下人去采买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股悄悄在京城里吹起来的仿银炭风,吹着吹着,居然吹到了陛下跟前。

不过,这一切都跟现在的许怀谦没有关系,他在桃源县安排好了一切,等陈烈酒把炭都卖完了以后,带着钱,回杏花村分钱和给村民们商议种生姜的事宜去了。

这种对付全村人眼红的事,还得他老婆去才行,他这个病秧子,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他怕说不过别人被自己先被气死了。

“家里还是得有阿酒才行。”坐在回村的马车上,陈烈酒坐在马车一角,边给老婆剥橘子,边夸老婆。

陈烈酒吃着许怀谦喂给他的橘子,听着他被许怀谦需要的话的,嘴角翘得飞扬。

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离不开他。

“行,都给你办得妥妥的。”陈烈酒被许怀谦的枕头风吹得晕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阿酒最好了。”许怀谦把最后一瓣橘子喂在陈烈酒嘴里,转身又去一边的框里拿,准备再给他剥一个。

“别都给我吃,”陈烈酒把他手里的橘子抢了过来给麻利地剥好,学着他刚刚一瓣一瓣喂他的模样喂给他,“都是给你买的,你也吃。”

“好吃。”虽然这个橘子还是有点酸,但这是老婆喂的,酸也是甜。

刚吃了一个陈烈酒摇摇头:“还是有点酸,不过先凑合着吧,大冬天的也买不到什么好果子。”

这是陈烈酒在苏州府特意给许怀谦买的橘子,苗大夫说了也不能光给许怀谦喂人生燕窝,毕竟虚不受补,也得给他吃些果蔬。

蔬菜好办,自家地里就能种。

这果子却委实愁死陈烈酒,靡山县穷得连肉都吃不上,上哪儿找果子?

山里倒是有野果子,可都酸不拉叽的,而且吃了很容易腹泻,就许怀谦那个身体要是拉肚子,拉两回人就没了,陈烈酒可不敢拿山里东西糊弄他。

平日里都是拿红枣枸杞银耳一类的喂着许怀谦,但再好吃得东西,连续吃两年,不腻也得腻。

看许怀谦吃红枣都吃出喝药的厌恶来了,陈烈酒就知道,它们得换了。

正好这次下苏州府挣到钱了,看到这苏州府的红橘想也不想地给他买了两箩筐。

等当地人说,回家拿稻草捂着能放一个冬,酸是酸了点,聊胜于无吧。

“有就很好了。”许怀谦不挑,他来这个世界两年没吃什么水果了,现在有的吃,他爱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挑。

“听说苏州府还盛产苹果,可惜我去的时节晚了,都没有了,等明年苹果下来的时候,我再去给你买。”现陈烈酒本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现在家里有钱了,他才不会藏着掖着的不给花。

“大哥,别光盯着苏州府,”陈金虎吃着红橘,酸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不愿意吐出来,“还有别的地方,盛北还有石榴和柿子。”

“哎呀。”说到柿子的时候,陈金虎挠了挠头:“忘记了,回来的时候该给二哥带点柿饼,储存得好的柿饼可以放一整年!”

“没事,下次去的时候再带点回来就好。”陈烈酒一说起苹果,许怀谦就想拒绝,一众水果中,他最不爱吃的就是苹果,可他怎么跟他老婆说从没有出过永安府的他吃过苹果,陈金虎的话正好可以让他岔开话题。

把眼光放长远,陈烈酒一下就有话题:“要说起这果子啊,听说西域的葡萄,南越的荔枝都是一等一的好果子。”

许怀谦颔首,葡萄美酒夜光杯,一骑红尘妃子笑嘛,他都知道。

陈烈酒问许怀谦: “阿谦想不想吃?”

许怀谦刚想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很难买吧。”很难买就不吃了。

“总会买到的。”陈烈酒喂许怀谦吃完一个橘子,不敢再喂了,这酸的东西吃太多也不好。

他不觉得他买不到这两样东西,就是在想,买到了怎么储存带回来。

毕竟,许怀谦身体弱,出不了远门,可要带回来,这么远的路程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以问问哪里有葡萄干卖。”见他老婆意动了,怕陈烈酒不撞南墙不回头,许怀谦想了想,还是给出了一个方向。

“葡萄干?”

“就是葡萄晒成的干,类似于蜜饯那样的,不过我们这儿的蜜饯铺子应该没有卖,”许怀谦比划了一下,“书上说比葡萄干比葡萄还要甜。”

葡萄还没在缙朝得到广泛的种植,书上虽然有葡萄做的诗,可都在达官贵人面前流行,他们这些偏远地区是没有的,只是听过,具体长什么样,是什么味道就无人知晓了。

陈金虎听得直点头:“下次我出去走镖的时候,问问。”

“多问问,最好找几个西域人打听打听。”陈烈酒想了想给陈金虎出主意,“别傻乎乎的又被人给骗了。”

陈金虎做生意被人骗了的事,陈烈酒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后面有赚了回来,可被骗是事实,

“知道了。”陈金虎恹恹地应了一声,真讨厌,镖局里都是大哥的眼线。

“嘻嘻。”坐在一旁同样在吃橘子的王婉婉和陈小妹看到陈金虎被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二哥降大哥,大哥降小哥。

哈哈哈哈,真好玩。

回了家,陈烈酒把给许怀谦买的东西搬进屋,就去陈氏宗族找族老分钱和村里找村长说让全村种姜的事。

分钱这个简单,都是京里的高门大族,三十两一车的买炭钱没道理还会赊账,全都结了现钱。

抛去要交给吴县令的商税,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开支,一千五百车的仿银炭,由于陈烈酒把价格提升到了三十两一车,陈氏宗族全族上下三百户人家,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五十两银子。

不是三十两,而是五十两!

整整五十两银子,可把族里的人喜坏,好些曾经穷到要卖儿卖女才能过日子的人家,当即给陈烈酒下跪感谢他。

有了这些钱,家里何愁日子过不起来。

“别都谢我,要谢都谢我家相公去。”陈烈酒躲开了,不受他们这些礼,为许怀谦正名,“要是没有他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我们都没有今天的日子。”

众人心神一凛,想起来了,这仿银炭可是许怀谦给折腾出来的,可许怀谦又不下地出门,他们总不能跑到人家家里去给他磕头感谢吧。

一些想到他身体不好的陈氏族人,瞬间有了主意,听说在家里供奉长生牌可以长人寿数,保佑人无病无灾。

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供奉了又没有坏处。

于是,许怀谦一个无官无职的赘婿,就这样在靡山县被陈氏宗族的人给供奉起了长生牌,都望他平平安安到百岁。

杏花村的村长也是陈氏族人,当陈烈酒分完钱找到他,让他召集村里人说种生姜的事时。

整个村子的人都疯了!

还有这等好事?

“这是我夫君大方,不忍心见同村人受苦,甘愿舍出来的利息,他身体不好,不想为了这种事劳心费力,你们愿意种的就到村长哪儿报名,每家每户只有两分地,挣钱也不耽误你们种庄稼,要想多种也可以,种出来了,自己去找销路,反正明年十一月,我们只每家每户只收三百斤的量。”

杏花村刚好一百多户人家,每家每户种两分地,也就是几拢菜地的量,而到了秋收却可以分到三十两银子左右,这个数目比烧炭的陈氏族人少一点,但也不差了。

村民们哪有不答应的,忙点头:“愿种,愿种。”

“先说好,愿种,种了以后,可不能再去打扰我夫君了,他身体不好,出了什么好歹,我是要人赔命的!”陈烈酒目光如炬的扫着一众杏花村的村民,要不是许怀谦聪明卖了姜的当天就锁了房,走人了,他都不敢想,回家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不打扰,不打扰,绝对不打扰。”人都是这样的,谁给他利益,谁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这会听陈烈酒这么一说,他们全都给陈烈酒保证,说什么以后也不去打扰许怀谦,甚至要是看到有人说许怀谦的不好,他们冲上去就撕烂他的嘴巴子。

尤其是……

村民们看向老欺负许怀谦的许家人。

许爷爷他们被村民们用恶狠狠地眼神看着,心都在胆寒,更令他们胆寒的是,这次全村种姜,没有他们许家人的份。

连打了小妹的陈贵家都领到了两分地,就没有他们许家人的份。

一想到,一年后,杏花村家家户户都富了,就他们许家最穷!许爷爷直接被气晕了,想当年他好歹也是全村第一户拥有石头房的富裕人家啊!

不管村民们的激动和许家人的愤怒,许怀谦带着弟弟妹妹在家美美地打开了陈烈酒给他买的一箱子东西。

漂亮又精致的绫罗绸缎,看得人挪移不开眼,还有香香的一点都没有参杂钳汞等物的膏脂。

甚至在这些底下还压着一些好看的玉佩琼琚,发冠,簪子,一看都是为他买的。

钱呢?

这些东西对他可有可无,他最想看的还是老婆究竟挣了多少,结果翻了一堆豪华的东西出来,就没有看到银票,难不成都花光了?

不会吧,他可是拿三成的利,再怎么说也有好几千两,这些东西再贵,总不能都花光了吧?

“这是什么?”他没翻到,陈小妹在陈烈酒带回来的一个破布包裹里翻到了,里面有些陈烈酒的衣物和一沓银票,但在陈烈酒的衣服里,有一处很明显鼓囊囊的地方,硬硬的,她想拿出来看。

许怀谦忙从她手里把衣服拿了过去,摸了一下,顿时就知道,这是他老婆藏的私房钱,忙给他打掩护:“没什么,就是一些压衣服的东西,别好奇这个了,快数银票吧。”

真是的,藏私房钱也不知道藏点银票,就这几个银角子,十两都没有,还藏在衣服里,瞒得住他?

算了,给老婆留点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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