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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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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目光“刷”集中在张婴身上。

李家族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第一反应是张婴在“虚张声势”,他冷笑一声,刚想说不可能,甚至都想好要如何用秦律驳斥对方。

但当李家族老往前迈开一步时, 余光恰好与其他残疾军卒的面部对上。

几乎所有西南区人的脸上都荡漾着“展开讲讲!小福星仔细说说咋回事?”的笃定神情。

如果只有几个这样, 李家族老只会笑话他们蠢,没有一点是非分辨能力, 但当人人都荡漾着一副期待的神情时……李家族老的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整个人微微僵在原地。

难, 难道正如这稚子所言!

会,会有爵位?

爵位有多重要, 它不光有公开参政的权利, 二级也就是上造爵位及以上, 还可以抵消你的刑罚, 是能留给子孙后代的改变阶级和命运传承宝物。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倒贴进军队就为搏一个爵位。

“不, 这,这不可能!”

李家族老咬牙切齿,勉强稳住跌宕起伏的情绪, 狠狠地看着张婴, “对,这不可能!没有任何一条秦律说过挖水渠可以得到爵位!是的,没有!没有!”

张婴根本没空搭理这人。

在他的计划中, 从头到尾都没有李家家族这一个选项。

他的谋划是为了推动黔首们的积极性, 奖励热爱劳作的人, 才能良性循环的达成以后的目的。

张婴懒得回复, 不代表其他人看得惯李家族老。

之前憋气离开的王老丈忽然冷笑一声, 阴阳怪气道:“昔年你可曾听过残障军卒可不改贱籍,在市贩卖部分货物?呵呵。”

李家族老顿时如遭雷劈。

李家族老目送张婴一行人离开,身体颤了又颤,忽然双目瞪圆地看着县尉,吼道:“这一定是诡计,召开李家宗族会议,你去通知其他人,我要召开全宗会议!”

县尉回过神来,连忙扶着李家族老,道:“是,是,族老你别气。”

李家族老在宗族是前三的辈分,平日也就族长管管他。

他发了狠要开宗族会议,很快,方圆百里之内的李氏宗亲全部赶了过来。

李家祠堂前。

妇人们互相聊些秋收种子、春耕,以及家里的粮食应该如何分配,如何食用。

男人们或是蹲、或是站着,互相聊着最近发生的事儿,年龄稍微轻点的时不时会旁敲侧击地提一句福源市的事,也不说别的,只旁敲侧击地说想将自家的货放进去。

然而好几个开口说福源市的却被被自家长辈猛捶了几下,他们委屈巴巴地抬头,就见长辈们摇头:“别再说了!不可能的!”

年轻的李准,不服气道:“凭啥不行?我家媳妇织出来的布人人夸赞。往年,只要拿到市上去,不出一个时辰便卖光了。可今年呢,大半布匹都没都卖不出去,还不就是因为没人!人人都去福源市那边!

那小福星可是说了,长安乡邻里都可以找王公士寄售规定范围内的货物,补贴家用,只需给王公士支付一小笔管理费!我想卖掉布匹,有什么问……”

李准话还没说完,忽然遭遇了两大耳刮子,整个人脑子都懵了,耳畔隐隐听见熟悉的“良人!良人!”呼喊声。

李准怒而抬眉,却在看见满脸阴霾的李家族老后又垂下了头。

“没出息的东西!”

李家族老本来心情不错,来之前刚和兄弟们商量好如何号召族人们抵制张婴,抵制所有的水渠、水利工程,没想到刚来到聚集地就听到如此没有志气的话,“你是哪房的?”

李准不敢开口,他的老父亲连忙凑了过来,躬身道:“族老,我儿年纪小不懂事……”

“啪!”

一个耳光就甩在老父亲脸上。

“你作甚!”

李准挡在自己老父亲面前怒目相对。

“怎的?还有怨言?我可是族老。”李家族老收回手,冷冷地看着两人,“原来是九房的。怨不得了,家里有人攀高枝了就不把我们宗族放在眼里了是吧?”

李准父亲连连摇头不敢,同时拽住李准的衣袖。

李家族老不再看这两人,他将男人们都召进祠堂,让他们一个个给祖宗牌位们上香,同时汇报自己是哪一□□一脉的子嗣。

“近日,西南区会用一些好处引诱你们。粟米、银钱、甚至说不定会有爵位!”

李家族老说到爵位时,男人们顿时骚动起来。

“什么?有爵位!怎么获得?”

“天,我,我现在去参与还来得及吗?这可是爵位啊!哪怕是不能抵罪的公士也好啊!”

“族老你说真的吗?我们该怎么做?现在就去与小福星道歉那?”

……

不光李家族人骚动,就连一开始与李家族老达成协议的族长、二族老他们都惊讶侧目,眼底流露出不满的目光。

李家族老心塞塞,就知道“爵位”两字影响众多,幸亏他之前与兄弟们聊天联合抵抗张婴时,没说到这个,要不然今日祠堂大会还不一定开得下去。

李家族老故意不看兄长质问的目光,他知晓即便是为了维护权威,族长兄长也不会在此刻反驳他。

“肃静!听我说完!”

众多男子渐渐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家族老。

“首先,爵位是那小子说的,口说无凭,能不能落实老夫也不敢肯定,但我为人处事向来谨慎。只是先告知你们一声,避免你们听了后像现在这样,被诱惑得没了分寸。自甘堕落。”

李家族老又说了一些爵位不太可能的话,让李家族人该干嘛干嘛,听从指挥,专注自己。

很多李家男人们又平静下来,确实,秦国爵位若是随便说说就能获得,大家也不会去军队玩命了。

最后他补充道:

“你们放心,我不是傻子!看到好处不准你们拿!我要提前告诉你们,我们李家家族是长安乡最大的宗族,不管是谁想要修水渠,断然绕不开我们李家这么多人。

他们注定会过来求我们配合,所以我们没必要降低身段,主动求人。

我们李家传承百年,安安稳稳走到现在,全是因为我们团结,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所以不管那边出现什么好处,你们都不准私下去联络,一切都会由我,以及你们的族老去谈判!谁敢乱来,就是背叛李家宗族,损害全族的利益。我一定会将你们逐出族谱。”

李家族老慷慨激昂地说完,所有男子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高声应诺不敢。

……

而他这一番话,几乎在同一天便传到了西南区这边。

此时是十一月,寻常人家田里的稻谷都收割了得差不多,但因为张婴封地膨胀速度过快,又忘了继续雇佣新的佣耕者,即便有乡邻们来帮忙,地里的稻谷也还有一部分没收割完。

张婴正陪同监禄勘察地形,顺带瞧一会佣耕者们将秋收收好的稻谷,进行打谷筛选。

看了一会,张婴愣住了。

虽然长得和后世的不太一样,但从功能来说,真的很像后世的脚踏式打谷机啊!

可他分明记得上一回收获稻谷时,大多数农户用的是还是左右拍地、拍桶的甩谷方式,之后再弯腰捡起来筛选,有条件或是会拿竹编的类似小簸箕来筛。

难道大秦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吗?

张婴忍不住扯住身侧的章老丈,道:“这是……新研发出来的打谷机?”

章老丈笑了笑:“是啊。”

“是谁?”

章老丈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正蹲在田埂里帮忙干活的络腮胡笑道:“就是他!”

张婴立刻回头,没想到看到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樊典的姊夫。

“是,是他?”

张婴很是惊讶,当年研发出踏锥的时候他便与络腮胡接触过,这人可不是什么穿越者,“这,这怎么……”

章老丈又是一笑,表情有些得意道:“小福星,可别小瞧他啊!我们说过的,这位当年是军备处最厉害的攻城兵器修缮工师。几年前我们攻打赵国时,他甚至还针对赵国的骑兵研制出一种什么玩意忘了。

反正可以斩断马腿的大刀,哈哈哈……那一战,我杀了三个骑兵,好不快活啊!所以我们都很可惜他断了手指,若非如此,只怕他现在还跟着军队,征北伐南,逍遥快活呢。”

“天才啊!还是个能自主举一反三的天才!”

张婴目光灼灼,“不可惜啊啊!不对……可惜是可惜,但他同样能在民生方面发挥能量啊!”

张婴忽然发现自己陷入误区,或者说是过往小说带给他的刻板印象,主人翁啥都发明,然后获得名声,一步步爬上去,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但他发现自己没必要这样!他的目标不一样。

他积极搞墨家农具,是为了提前抢时间多屯粮,以防万一。

对来前来询问沃土、农具、番薯的农户们不藏私,是为了广大黔首们都有饭吃,有衣穿,毕竟没有饥饿,就能减少起义的风险。

抢时间,效率才是摆在第一位的!

所以人才!收集人才们一起搞发明才是正事!

他以前的格局小了!

……

张婴准备等络腮胡完成手中的事,就过去搭话。

没想到此刻,监禄忽然大迈步走来,准确的说,他和一位身披铠甲,样貌小帅的小将一起大迈步走过来。

“小郎君,我帮你去军粮廪问过了。这一位对改善军粮有兴趣。更准确点说……”

监禄停顿了一会,打了个手势,曾经服役过军队的老丈迅速起身,还将附近田埂休息的农户们也一并带走。

等周围的人离开,监禄才继续道:“这一位是负责老秦人迁徙百越的李由将军。可不是巧了,我刚去就听见他和军粮廪、少府的郎官讨论,要求不能只提供麦饭,那是刑徒才吃的玩意!老秦人是为国立功才迁徙,不能太过苛刻!

我一听大呼巧合,与对方一说,他也愿意试试,让锅盔作为这一群前往百越的老秦人的口粮。”

“不是将军。”小帅的将领平静地补充了一句,“现在是五百主。”

李由?

张婴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想了一会没想到,张婴也懒得继续想,他更关心实事。

他开口道:“那需要多少锅盔呢?因为我们能提供的小麦什么的挺多的,担心会浪费。”

“我负责第一批迁徙的老秦人有十万。后续还会有四十万。”

李由并没有因为话事人是稚子而有所疑惑,他表情很沉稳,语气平静地开口,“若是消耗不足的话。还有数万的军卒。”

张婴瞳孔地震,这么多人?!

“我明白了!那什么时候需要锅盔。”张婴一听这数量,只觉得万事俱备,东风也起了,恨不得立刻命人将石磨什么的安置好,开始干事。

“随时。”李由沉默了一会,补充道,“过几日我会随军离开,后续会有副官替我与你们接洽。”

“没问题!”张婴点头。

……

等张婴与李由谈妥,监禄便先送李由离开,监禄来回路上还不忘叮嘱在驻守长安乡的袍泽们,平日在对这边多注意李家宵小的动静。

被嘱托的袍泽们纷纷点头,表示绝对不会让西南区的受苦。

等监禄再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章邯在与张婴商议石磨摆放的问题。

张婴看着长安乡的地图冥思苦想,见监禄过来连忙招招手,道:“一切以水渠为准。你看看应该将石磨放在哪些位置,更方便整个长安乡的人磨麦子。”

“整个长安乡?”

监禄的手指一顿,他看向张婴,踌躇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小福星,你是准备就这么与李家宗族合作吗?”

“啊?没有啊!”

“可,可是,若不想与李家宗族合作,为何要考虑全长安乡。”

监禄语速有些快,“我查过了,长安乡雨水较为丰沛,少联络一些区域也不影响……”

“但我见过监禄曾做过的最佳规划,便是沟通整个长安乡的水径啊!”

张婴耐心地拍拍监禄的肩膀,补充道,“监禄,我们总不能因为李家宗族恶心,就因噎废食,让我们修建的水渠不够完美吧!”

“但是小福星,李家宗族如此挑衅,难道对他们就这么轻拿轻放吗?”

监禄的拳头换换捏紧,他看向张婴道,“小郎君你向来聪明,就好像当初福源市起火碰到商贾来找茬,你几句话就收复对方为你做事。

我相信你一定能让李家宗族的人服软,服服帖帖的听令。但小郎君,宗族和个人是不一样的,宗族即便服软一次,也不会次次服软。他们是同气连枝的。小郎君,李家那边若有需要我可以召袍泽去处理,彻底将他们彻底打……”

“哈哈哈……监禄放心!我之前就说过了,绝不会让李家祖宗参与的!那老头欺负袍泽的账我还没算呢。”

张婴拍拍监禄的肩膀,看着闷葫芦一样,没想到是个暴脾气,“再说了,武力是解决不了宗族问题的。监禄,任何堡垒都是从内部崩塌才最彻底。”

监禄一愣,他有些没听明白张婴的话。

但他毕竟不是长安乡的话事人,之前说一长串已经算是逾越。

于是监禄只补充了一句,道:“不管如何,小郎君出门务必带四人以上的随从,免得某些不要脸的装盗匪,玩阴招。”

“放心吧。”

张婴摆摆手,丛林里、树梢上还有水底下,忽然冒出来四名头戴面罩,身着紧身服的卫士。这些都是张婴问陛下讨要谕令时,顺便借来保护自己的人手。

张婴看着目瞪口呆的监禄,憨憨地笑了笑:“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监禄收起震惊的视线,目光隐隐扫了一遍那群精锐中的精锐,微微点头。

之后,他沉默地按照张婴的嘱托,将30个石墨依次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同时安排了一位身强力壮的奴仆在那个地方负责磨麦,还安排了一个会烙饼的庖厨负责做锅盔。

没几天,少府安排的工匠们和隶臣妾们带着修建水渠的物资、工具顺利抵达长安乡。

监禄设计的水渠图也得到大农司的认可。

一切准备就绪,长安乡便开始如火如荼地修建水渠。

……

这几日,始终紧盯张婴这边的李家族老们立刻凑在一起,正襟危坐,持续关注,商讨对策。

“那边开始修建水渠了吗?有没有人在我们的田埂附近晃动?”

“有,已经动工了。”

“嗯,张婴那小子没联络我们吗?”

“回族老,小福星啊不是,是小郎君,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我们也按族长您的吩咐在那附近晃悠,也散播了李家如何团结,人口众多,田地也多的话,但那边始终没有动静。”

李家族老们闻言沉默,就连一开始不满意李家族老的隐瞒的其他族老们也皱起眉,脸上很是不爽。

“太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了。”

“区区稚子,真的以为有了些名头就可以一手遮天了?这世道是我们宗族宗亲的。”

“我们李家在长安乡屹立不倒数百年,他才来住多久,真是不懂规矩。”

……

族老们正在发牢骚的时候,第二个过来汇报情况的李家子弟跑过来。

“族老,族长。张婴小郎君搬了很多石磨过来,然后宣布说,只要是参与挖水渠的农户就可以免费使用石磨。

农户们只需要提供麦子,会有军户壮汉们轮流过来帮忙磨麦子。现在整个长安乡的黔首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族老们沉默了一会,他们虽然也能搞到石磨,但完全免费还出劳动力,这损失就有些太大……

“雕虫小技。”

李家族老缓缓喝了口茶,“呵,稚子就是稚子,只会这点利诱的手段!我出奴役,你们家里有石磨的都带来。”

李家族老眼神狠厉,怒道:“不就是磨麦子么。不就是银钱吗!反正我没儿子,我和他耗下去,三房的小子你现在去宣布我们李家的新规矩。在长安乡的不去修水渠的邻里,都可以免费来磨麦子,也只需要提供麦子!呵,我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是!”李家子弟高声应道,觉得族老不愧是族老,就是有能力。

其他族老也是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频频夸奖。

“彩!大族老不愧是大族老啊!”

“妙得很,哈哈哈……有你的石磨做对比,我相信那些人肯定不会去挖水渠了!”

……

李家族老得意地摸了下胡须,傲慢道:“这长安乡要如何,还得看我们李家宗族的脸色!”

恰在这时,第三个李家子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他脸上的神情与前面两人完全不一样,双目中甚至带着惶恐不安。

“族,族老,族,族长!不好了!不,是好的好的消息!不,因为对我们又不太好!”

来者说话颠三倒四,李家族老们纷纷皱起眉头。

李家大族老一个酒盏砸了过去,站起来道:“慢点说,不要急!都能够解决。”

“慢,慢不了啊族老!”

来者语速很快地开口道,“封爵!张小郎君宣布可以封爵了!长安乡所有人都疯了!少府的人来宣布了几条律令,第一,在长安乡修建水渠长度和质量第一的,可获得民爵一级。

第二,在长安乡登记修建水渠的百姓,一年内累计缴纳锅盔、粟……还有几种粮食,达到千石,可获得民爵一级。还有……”

那人犹豫了一会,第三条他不敢说,怕被迁怒。

尤其此刻族老们已经痴狂地争论起来,所以李家子暂时闭了嘴。

李家大族老疯狂地喊着:“什么!张婴那小子为了赢居然敢造谣?疯了吗!秦朝向来是军功制,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李家族长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声音有些颤抖,双眸闪烁精光。

他道:“不,你忘了吗?陛下刚刚登基第四年,蝗虫过境的时候曾颁布过一条律令,“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①。”

众多族老闻声一怔,许多人两眼放光,对啊!怎么就把十多年前的事给忘了!

既然有历史作为依据,那,那么就代表真的可能会封爵!

他们给后代攒爵位的机会来了!

很快,二族老,三族老他们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家大族老。

而此时的大族老再没半点淡定的神色,他手都在抖,怒吼:“干什么!我可是大族老,我可是……”

“二弟你还记得吗?昔年,阿父在病床上无比懊悔,说三兄弟只有他最蠢笨,被兄长们骗借了粟,以至于那年错失获得爵位的机会。那两个兄长的孩子当了官,平步青云。

我们呢?却还要舔着笑容,去求着他们,要仰仗他人的鼻息。

二弟。二十年了,将近二十年了!我都等得绝望了,没想到今年陛下终于,终于又开了这道口子。千石,我们谁没有!这机会可遇不可求,我们必须要抓住!”

“族长!”

李家族老龇牙裂目地看着对方,难道就决定牺牲他了吗?但当他与对方对视时,李家族老发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一点都不心虚,甚至是理所当然。

李家族长冷漠道:“二弟,阿父说过,要为了宗族的壮大而付出。所以现在,我不管你是负荆请罪,供奉粮食宝物,甚至是你的命也好,你都必须求得张婴谅解,为我们李家求得谅解。”

李家族老闻言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态度,要他服软!要他道歉!甚至还说了一些“威逼利诱”的话!

李家族老在这一瞬间感觉到浓浓的被抛弃感,整个人都灰败下来。

“好。好,我去!”他身形萧索地起身,准备往外走。

在这一刻,之前踌躇着不想说第三条的李家子终于按不住了。

因为李家族老一旦去张婴那磕头道歉,便会发现一切是徒劳,然后迁怒他没汇报完整。

李家子越想越害怕,“啪嗒”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道:“还,还有第三条,第三条规矩!”

李家大族老脚步一顿。

李家族长皱起眉,心里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开口道:“说吧!”

“小郎君说,因为少府带来的隶臣妾、工匠们很多,加上西南区、北区的人,在长安乡境内的修水渠的人手绰绰有余。”

李家族长听到这忍不住拍案而起,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怎么?难道他准备直接放弃我们李家?!”

“哈哈哈哈!大兄啊大兄!枉你还想让我去道歉!”

李家大族老又支棱起来,“大兄,来,我们一起去闹……”

“闭嘴!少府都插手的事闹什么闹!民不与官斗懂不懂!只能忍!”李家族长看向欲言又止的李家子,不耐烦道,“还有什么要继续说的?”

“是,是这样的。小福星说了,其实不止长安乡要修建水渠,附近以及一路向南的许多地方都要修建水渠。若是李家子弟对爵位感兴趣,那么,那么……”

说到这里,李家子缩了缩脖颈,缓缓道,“必须尽快前往官府,更换‘照身帖’信息,然后带着新的“传”,举家搬迁到其他需要修建水渠的地方定居……”

李家子将之后一二三四条搬家注意事项背诵完成,再补充道,“也,也是有机会在一年内获得爵位。”

李家族老们听完,大多维持着呆滞的神情,心里惶惶不安。

什么是宗亲宗族?

用最简朴的话说,便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抱团住在一起生活,抢夺水源,互助耕地,以人为伞,人越多伞越大,势力越大。

若是人都搬走了,分散了,这伞自然越来越小,自然也就被淘汰了。

片刻后,李家族长木木地转头,看着李家子弟,也是他的小孙子,道:“你也想去?”

“大父,大父我!男儿志在四方!您当年不让我参军杀人,我胆子小同意……但。”那李家子哐当磕头,“但这可是爵位!这可是爵位啊!”

“有多少人想去?”

李家子沉默了。

李家族长凄凉一笑,道:“老朽问错了,有多少人不想去。”

李家子迟疑了会,也没有答。

李家族长干巴巴地转回头,然后“哐当”一下腿软地坐在地上。

原本身形李家大族长忽然踉跄了一下,无能狂怒地对着空气各种挥拳出击,愤怒地朝天嘶吼。

“狠,太狠!太狠了!这,这是要挖我们李家的根啊!这,这是要彻底毁了我们李家宗族啊!”

“族长,大兄!这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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