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请多指教
当他们走出警局大门的时候, 时间刚是正午。昨日还晴朗的天空如今阴云密布，斜斜地下着凉薄的雨丝。
“唔……”
重云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 虽然他确实是打算再看望顺平……但他不是想去警局里探望啊！
最终，他只能是干巴巴说了句，“你还好吧？”
对方似乎正在想些别的事情, 反应了一下, 才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啊, 抱歉，我没事。”
……
两人就这么举着透明雨伞, 沉默地走在被乌云笼罩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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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当天清晨, 彼时重云靠着胡桃给他的联系方式，找到了那名求知欲似乎有些过头的警员。而后，他在对方的暗使方便下, 得以用侦探的名义进入电影院现场。
“怎么样？”
顶着对方期待的目光, 本在半蹲的少年方士撑着膝盖站起, “嗯，没有错, 是诅咒的痕迹。”
逸散在空气中的残秽，在重云眼里简直像是黑夜中的灯光一般醒目亮眼——显然，这是对方故意留下的——打算引能看见诅咒存在的咒术师追上去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重云沉吟了下，打算先顺着这股残秽追上去看看。
然而正当他打算跟那名喋喋不休的警员告别的时候，对方突然蹦出来了句, “啊——说起来, 会不会是那个高中男生干的？我看那家伙有些阴沉, 会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你说的高中男生……是什么人？”
“意思是当时除受害者之外, 现场还有别人吗？”
警员点了点头，“当时还有个男生坐在后排，他跟那三名受害者是同一高中的。不过，他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嘛，毕竟那样的死相，确实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我还是第一批到达的警员呢！唉呀真是的，在直接目睹了那死状后，到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不寒而栗呢……”
“不好意思——那名少年现在在哪里？”
在对方继续歪题前，重云打断了他。毕竟即便是只是高中生，也不是没有本身便是诅咒师，或者与凶手勾结的嫌疑。
“还在警局内，毕竟他是在场唯一的目击证人。”
毕竟是案发地点，重云也没有拿到进入许可，在确认是诅咒所为后，两人边说边相继走出了影院。
等到出了门口后，那个警员突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个男生，名字是叫吉野顺平——啊真是个阴沉又可疑的家伙呢……诶？方士先生，你怎么停住了？”
“呃，我刚刚是在想事情，抱歉。”突然落后一步的少年方士挠了挠头，接着又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请问我能去见见那个他吗？”
“应该是可以的。谁让这个影院完全就只是小作坊，内部没有监控录像可以证明这件事跟那个高中生有关。而且，据我们警方调查，明面上他也没有任何作案动机……等等，难道那家伙其实是个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样子的恶魔吗？！”
“咳咳……啊不是不是！我觉得应该跟他没关系，只是想看看他身上会不会也带有诅咒痕迹之类的！”
眼看着本来马上就要无罪的吉野顺平又要因为他的反应重新遭到怀疑，重云急得差点呛了嗓子，咳嗽着急忙摆手。紧接着他又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干脆随便拽出个理由搪塞过去。
“嗯？”
好说歹说之下，警员总算回归之前的状态。只是重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眼尖地瞥到了那边撑着伞正往影院内走的两个人。
大概是他的侧目太过明显，警员的声音从重云身侧传来，“噢，那两个人啊……是上面请来的。在他们进去期间我们是不能入内的——估计是和你一样，专门调查那些妖邪怪事的吧。”
在对方察觉到自己目光前，重云收回了视线，“那，接下来就麻烦您带我去趟警局了。”
在他的面前，漂浮着只有这位方士才能看得见的透明面板——
[检测到「重云」已接触到关键人物。]
[资料已更新，请及时查看。]
[更新内容：七海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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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了吗？”
看着面前的金发男子突然顿住了脚步，撑着雨伞跟在他身后的虎杖悠仁茫然地问道。
“虎杖同学，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一股视线？”
“诶——你在说什么呢，这附近不都是警察在看着我们吗？而且一个个目光都不是很友善的……”
被看成走后门的未成年人大幅度左顾右盼了一下，然而因着视线被雨幕扰乱，他什么也没看见。甚至还因为对四周过于明显的打量，得到了周围警员不满的瞪视。
——唉，这也没办法嘛。总不能告诉他们虽然他还是个高中生，但真实身份其实是专门祓除诅咒的咒术师吧？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证明好奇怪啊！
“……算了。我们先进去吧。”
七海建人烦躁地推了推眼镜，大踏步率先进入了影院。
就在刚刚，他突然就察觉到了一股和周围不同的特殊视线。
这附近，似乎有个除他们之外的咒术师，或者是……诅咒师。
不过，考虑到身边还带着虎杖悠仁，并且还有任务在身，在对方露脸或表现出明显敌意前，七海也只是选择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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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重云（似乎没什么说服力）的担保，再加上警局调查过吉野顺平虽然和那三名受害者同属一个高中，却并没有怎么接触过。*等彻底确认他没有嫌疑后，顺平很快就被释放了。
而另一边，重云因为这次做的只是最简单的咨询业务，在简洁给那名警员做了些无伤大雅的科普后，他也就完成了胡桃给他的安排。还不打算回去的重云干脆坐在门口，等着顺平和他一起出了警局。
两人都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外向性格，一路上也就保持如泥水潭般的凝滞沉默。
“那个……”
率先打破这尴尬气氛的，是谨慎出声的顺平，“你，是咒术师吗？”
“……？”
重云第一反应就是费解地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露馅了。等到简单回忆了下自己近期与对方的接触，确认没有任何不对之处后，少年方士努力维持着友好冷静的笑容问道，
“诶？为什么这么说？”
顺平默默指了指前方不远处已经缩到角落里的咒灵——对方在重云的视线投过去后，更是怪叫一声，满脸恐惧就准备穿墙逃跑。
“邪魔退去——！”
——啊，糟了。
等到下意识扔出符咒，祓除那只咒灵后，重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下是真的暴露身份了。
缓缓转头，看着身旁少年脸上呈现出仿佛在说“你看”般的了然神情，重云忍不住后悔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不过紧接着他也反应过来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看得到？”
对于普通人来说，咒灵是不可视的。故而能够看到咒灵的，毫无意外都是拥有咒术师天赋的特殊人才。
——再加上顺平那对于「咒术师」这一存在毫不惊讶的熟稔语气……
重云突然就有些不确定自己先前对他的评价了。
“……抱歉，我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
顺平刚刚展露出来的小小得意，在重云的讶然目光下瞬间烟消云散。一丝绯红爬上他那阴沉而苍白的脸颊上，用长刘海遮住半张脸的少年再次畏缩了起来，绞着手指道歉，
“其实，关于什么是咒术师……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昨天。
重云回想起了昨天早些时候的事：
彼时他正在前往委托人所在地的路上，因而路过了当地高中的后花园。
重云身为驱鬼世家的后人，自幼习武修炼，各个感官自然都要比正常人要更为敏锐出色。故此，哪怕是隔着树林灌木，他也能听见从那伸出传来隐约的踢打声和笑骂声。
“绝对有看吧——诶呀你看，你这不是在看吗？”
“我说啊，你们认真一点揍他嘛～”
本来只是借着林荫走路的方士停住了。
一个瞬身，他轻松跳过遮挡视线的林木，翻过高高的围栏，稳稳立在了几人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
“……”
在场的几人毕竟还只是高中生，突然看见一个年岁和他们相仿，又穿着古怪的冰蓝发少年从天而降，都不由得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原本抱臂而立的高中少女，她的目光扫过重云清俊优越的脸后，冲他露出了一个挑逗般的笑容，
“嗨～你好啊～”
重云没有理她，单手叉腰，面容平静，
“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此非正道。”
那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本来就因为突然出现的小子抢了他们的风头而暗自不满，面对这番教育的口气，更是直接“哈”了一声，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喂，小子。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什么都不懂就敢冲过来指指点点？”
“我们这明明是在友好地教导同学，不要随便用下流眼光盯着别人看哦？话说要玩英雄救美的戏码，起码也得考虑考虑人选吧？明明比起小吉野，翼酱更可爱些吧。”
“讨厌，别把我和这个恶心男相提并论嘛～”
几个欺凌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着，趴伏在地上的少年在他们眼里就像条杂毛狗一样，边说着还时不时踹上两脚当做乐子。
重云站的位置，正好有充沛的夏日阳光投落，热气裹着尘土袭来，耳边充斥着种种恶意之语——实在是，令人心燥。
……
“你没事吧？”
等重云摆脱了纯阳之体，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那几个大男生全撂倒了——剩下的那个女生虽然只是被打晕，但因为是直接挺倒在泥地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如今也沾满了泥土，看上去滑稽异常。
顺平趴在地上，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怪人在接连轻松撂倒三个比他强壮得多的男生后，又急匆匆地不知从哪里掏出根冰棍往嘴里塞，又冲他伸出了手。
他头脑空白地将手伸了过去，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起后，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没事。”
“虽然我只是路过，但是他们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给点教训倒也不错。”
重云叼着冰棍，帮面前的黑发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没事。以后他们要是再敢骚扰你，就跟他们说我也会找他们麻烦就好了……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名重云，唔，是个方士。”
顺平则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看上出手足所措，“我……我叫吉野顺平，请多指教！”
可能是因为见识了对方强大的体术能力，再加上紧张，他想也不想地猛鞠了一躬。等到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之处后，顺平更是涨红了脸，恨不得缩进地里。
因为不敢面对对方的反应，他就这么僵在了原地，不敢抬头，在心里默默呻.吟。
接着他就听见上方传来少年的嘟囔声，
“诶？这个国家习俗是要这么打招呼吗……”
“总之，你叫顺平对吧？喏，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
“啊对了，「往生堂」是我打工的地方，虽然名字有点奇怪……请多指教。”
之后因为重云还有任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回忆结束。
奇怪……明明昨天上午，吉野顺平的表现还只是个对咒术界毫无认知的普通人，对「往生堂」驱邪辟鬼的业务也只是调笑了两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罢了。
再次确认顺平身上并不具备咒术师的能力后，重云忍不住陷入沉思：只是半天时间，他是怎么有了改变的？
重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戳了戳系统，【诶，系统，吉野顺平是咒术师吗？】
［查询到对方目前的状态是：拥有出色咒术师天赋的普通人。］
——唔，这就有点难办了。
重云挠了挠脑袋，不过他并不想强求对方说出些什么，只是微笑着转移话题，“说起来，今天还是上学日呢，顺平你下午还是请假休息一下吧。”
“嗯。”
没好意思告诉这位过于自来熟的咒术师，他其实已经不打算再去学校了，出于对这份关切之情的珍视，顺平只是温顺地应了一声。
“那个，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诶？你不用回家的吗？”
顺平挠着脸颊解释道，“因为我妈妈白天要上班，所以通常都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因为在外出任务而没法吃到香菱特质餐品，以至于不得不连着吃了三天外卖的重云点了点头，颇为感慨，“那还真辛苦啊。”
“不过，我不能吃热和辣的食物——顺平你作为本地人，有什么好推荐吗？”
“嗯……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拉面馆的冷面做的不错。”
感受到对方投来毫不作伪的善意，顺平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