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只猫猫
这个世界上现存的就有七十亿的人类, 猫科动物的数量也在五亿上下。而在无数时空当中存在的智慧生命体的数量远远比这更多。
如果没有遇到的话，如果没有“驯养”的话，那么他们的存在对于彼此而言其实毫无意义。他们不会相互知晓对方的存在, 更不会相互需要, 她不会化成一个毛绒团往他们谁的怀里蹭，不会想着踮着脚靠近谁，不会想要趴在谁的床边，看着他们从梦境当中一点一点地找回自己的神识。他们也不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零食, 不会想要顺手梳理她的毛发，不会想要租下这样一间属于他们的，也是属于她的“家”。
这个世界上的某处存在这一片生长着五千朵玫瑰的玫瑰园，但对于小王子来说, 他所深爱的花只有那一朵。
“正是因为你为了你的那一朵玫瑰花费了时间, 所以对于你来说, 那朵花儿才是独一无二的重要。”[1]
“我会对你们负责的。”奈何撑着一截手臂，抬起小脑袋, 望着萩原研二：“虽然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不过总之, 我会对你们负责的, 因为研二刚刚也说过吧，‘对于你驯养的东西，你要永远负责’。”
“研二会负责吗？”
“什么？”萩原研二稍怔。
“我是在说，”奈何往前爬了两步，小脸顿时贴得更近了些：“研二知道如果要负责的话需要怎么做吗？”
少女的发问让萩原研二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 他将手里的手机抵在了面孔前，姑且挡了挡略显局促的表情, 可却怎么也无法完全遮住那后面翘起的唇角。
“嘛……”
“这种事情其实, 也并不算困难哦。”桃花眼稍转, 青年的眼神当中透出了几分促狭：“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其实就是在对小奈何你‘负责’哦。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关注你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还有就是，偶尔也会为了未来的事情努力一下——”
“至少站在人类的视角来看，如果一定要用‘驯养’来定义的话，现在的情况其实是我们‘驯养’了小奈何你也说不定呢。”
“——诶？？？？”
小家伙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得滚圆，一汪海蓝色中缀着的圆圆的瞳孔疯狂震颤，整张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副惊讶的模样反而让萩原研二被吓了一跳。
“等一下，所以我才一直是被‘驯养’、被‘照顾’的一个吗？诶？为什么？明明我才是在照顾你们，不是，诶？？？”
“从事实上来说，大概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小奈何看上去很柔弱嘛，所以我想大家最开始应该都是抱着‘照顾’你的想法把小奈何留在身边的哦。”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认知一直存在巨大偏差，自己并没有同时饲养五个人类，反而是被饲养的那一个，而她甚至连“负责”究竟该怎么做都不知道。
——小奈何大为震撼，并在认清楚现在的状况之后，陷入了一阵无措与茫然，接着，垂下脑袋，自闭了。
萩原研二没料到她会露出这样的反应。她平素的表情总是自信张扬的，得意起来的时候最喜欢仰着下颏，一双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星星。而此时此刻，她垂着脑袋，轻轻撇着嘴，肉嘟嘟的脸颊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鼓起，反而透出了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可爱。
他一时间有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在那张鼓起来的脸上戳了一下。
“噗……”小家伙猝不及防地漏了气，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愕然地看向一边的萩原研二：“嗨呀，你这家伙……”
“对不起对不起。”萩原研二也是忍俊不禁，连连摆手。
小家伙的眼睛斜斜地扫着萩原研二，又把脸颊鼓了起来，似乎想借着这样的表情来宣示自己此刻的愤怒，但没过多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地自己把气都呼了出来：
“可恶，哼，就算我说话也不代表我可以原谅你了，哼！我就是忍不住了。”
“嗨呀你不许笑！”一面说着，奈何恶狠狠地歪头看向萩原研二。
“好，我不笑。”萩原强忍住唇边溢出的笑意，只是用敛不住笑的桃花眼注视着她。
奈何仍有些不满，却也没再计较，转而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和你们学‘负责’的方法！就像你们教给我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伤害一样，我要学！等我学会了之后，就可以反过来驯养你们啦！”
*
奈何觉得自己的逻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毕竟驯养=要负责，所以学会负责=她可以驯养=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划进驯养的范畴，反正她不受时间的约束，所以时间轴的先后顺序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是打从那天开始，在几个人身边的小奈何终于也像是其他人类一样有了明确地想要完成的目标。
这还是她打从拥有自主意识以来第一次有了一定要去完成的事情，她想要对他们负责，因为她在他们的身上付出了时间，所以对于她来说，那些人就是整篇玫瑰花园里最重要的五朵玫瑰花。
在和诸伏景光还有降谷零说明自己的梦想的时候，两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降谷零说，玫瑰花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难道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吗？而诸伏景光则是并没有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较劲，而是温和地对奈何说：“论起照顾人这件事，奈何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哦。”
这并不是一句恭维的话，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受到来自那孩子的照顾，他之所以能从盘踞在身周多年的黑暗当中走出来，之所以能坦然地面对现在的人生，之所以能顺利地将那个恶人绳之以法，这一切的一切，一定要说的话都应该算得上是她的功劳。
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久违的，耀眼的光，或者说，希望。
“还是景光对我最好啦。”奈何斜了降谷零一眼，然后蹦蹦跳跳地凑到了厨房的一边，将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到了诸伏景光跟前：“哇，景光这是打算做什么呀？”
“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正好家里有鱼，我打算做一道酱汁蒸鱼，配上一道豆芽酿，还有一份味增汤，来当今天的晚餐。”诸伏景光回答：“奈何不是也说过想要尝试我自己做的料理吗？”
“太好了！”奈何拍着手几乎要跳起来：“景光要用这些材料做出那种很漂亮很好吃的菜吗？”
“我是打算用这些材料做菜哦，至于是不是漂亮和好吃，那就要等小奈何尝过之后再做评价了。我也很期待小奈何尝到这些菜之后的反应呢。”
“我也超期待的！”奈何撑着手臂站在橱柜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放在水池里的那些食材，隔了一会儿，她转头问诸伏景光：“对啦，给人做饭也是‘负责’的一部分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想和景光学学怎么对大家的菜‘负责’！”
这样说着，小奈何不动声色地吞了吞口水，又像是被什么勾着一样，把视线落在了水池里的那一截鱼的身上。
“如果奈何想学的话，我也可以教你呀。唔，不过这里的围裙目前只有一条，今天的话，奈何就先去屋里和Zero玩一会儿吧。下次我们买了新的围裙，再让奈何来厨房学——对了，还有Zero那家伙，你别看他平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他对料理可是一窍不通呢。”
“喂！Hiro！你就这样揭我的短啊——”在客厅的降谷零不满地朝着厨房这边喊了一句。
“Zero有空也来学一下嘛，和小奈何一起，说不定也可以增进感情哦。”
“诶——我才不要和那种家伙增进感情啦——”奈何撇撇嘴。
“那还真是可惜了啊，我手里现在有一套飞行棋，本来打算带着小奈何一起打发时间来着，现在看来可以收起来了呢。”
“哇你好坏！”奈何顿时放弃了水池里的鱼，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厨房外面飞：“快告诉我这个东西要怎么玩！”
诸伏景光望着小姑娘飞出厨房的背影，忍不住轻轻挽起唇角，一面顺手将围裙系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条围裙是上周他们在商店街时候买的，因为一开始想着是买给奈何用的东西。
所以选择的是粉红色的一条，此刻挂在诸伏景光高大的身体上显得却也十分协调。
不如说，他这副模样本身就很适合粉红色。
客观来说，诸伏景光面部的线条其实偏柔和，五官都很精致，加上一对上挑的猫眼，拼凑在一起就会给人一种温和，甚至柔美的感觉。松田阵平总是调侃他这副模样配上不温不火的性子，看上去就像是文雅又有钱的富贵人家的家主似的，于是一口一个景家老爷的叫着，这没什么恶意，诸伏景光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
当然，除了松田阵平善意的调侃之外，警校里也不乏些不怀好意的风言风语，嘴碎地说什么诸伏景光生得一副女相。诸伏景光面上虽然不显，但在实战训练课上却总能温温柔柔地将那些和他手合切磋的碎嘴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实战课之后，警校里的风言风语倒是渐少，但他自己心底里却还是记着的。
他开始担心自己的样子以后出警面对坏人的时候会镇不住场，所以他也一直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让自己显得更凶一点。
“就是不知道如果变得太凶的话，会不会被那孩子讨厌啊……”诸伏景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小声嘀咕。
就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客厅里正好传来了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她听上去似乎正在和降谷零争执，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这一句，声音听上去骄傲极了，诸伏景光甚至能想象出她说出这话时的表情：“你和Hiro怎么能一样呢！Hiro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好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最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