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考古考到贵妃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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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嫁去长安的时候，少年有前往送嫁。
那一日，长安下了今年的头一场雪。
明明是分外寒冷的季节，但因为那喧天的锣鼓、艳艳的红妆，好像连这凛冬，也变得温暖、热闹了起来。
“……”
送嫁的队伍，抵达了寿王府门前。
少年背着少女下轿，将少女指若梅骨的素手，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
他看着他们跨火盆、拜天地。
心想，他们一定会幸福的。
毕竟，玉奴得上天恩宠、生就一副花容月貌，又怎么会不幸福呢？
“……”
婚宴结束以后，杨钊没多久就离开，回洛阳去了。
只那些被拉进了幻境的人们留了下来。
他们看着幻境一转，少女的婚后生活，确实也如杨钊料想的一般，琴瑟和鸣、幸福美满。
虽然每每看见那寿王李琩，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时时粘着少女，众人心里都酸得不行。
但在看见她满足幸福的笑容的时候，他们却还是不由得忍下了心里的酸意，露出了一抹苦涩而又欣慰的笑容。
——呜呜呜呜……好吧。就算玉奴的老公不是我，但我只要玉奴开心就行……
——……其实我当玉奴在外面的狗子也行/疯狂暗示
——还好李琩那小子还算懂事。不然……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暗杀了他，夺走玉奴！！
“……”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这样打趣。
因为清楚的知道双方不在同一时空，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想接受李琩，他们也只能被迫接受。
“……”
他们似乎都忘了，李琩只是贵妃的第一任丈夫，却不是她的最后一任。
因为此时的她，正活生生的生活在他们面前，所以他们下意识便将她和历史中的人物割裂开来。
甚至，就连原本那些知道华国国家考古队，通过挖掘贵妃墓，触发了大唐幻境的国家高层、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原本心情澎湃的纷涌进直播间，是希望能从这场环境里，窥探到更多有关那个盛世的信息的。
此时，真正见到了少女，投入到了她的生活里，也是不由自主的软下了心思，希望她能够一生顺遂。
“……”
人们痴迷的看着幻境中的少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如同世上最美的画卷。
他们情不自禁的想，或许，这样就也很好。
他们不需要能触碰到她，也不需要能拥有过她，只要她一直存在在那儿，他们知道她过得很好，那便够了。
可事实，就连这样简单的心愿，他们也实现不了。
*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
少女坐在亭台楼阁里，轻轻拨弄着她心爱的琵琶。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杨家玉奴的琵琶，便同她的舞技一般，均是后世闻名。
而虞苏苏……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她没有过往的记忆，但那琵琶的指法技艺、同玉珠落盘般的泠泠之声，便如同“玉生烟”的幻术一般，彷如生来便刻在她的骨子里，她只一拿上琵琶，便很确定的知道，自己懂它。
“……”
琵琶清脆泠然的声音想起，虞苏苏并未弹奏记忆里贵妃弹过的曲子，而是弹起了那一曲，蓦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小调。
说不清是何种时代的曲调。
那一首小曲，悠然绵长，仿佛还带着一股远古的气息。
虞苏苏的思绪，也不由在曲调里，拉得很长很长。
直到那亭阁外，响起仓促一声，她的琴声被骤然打断。她这才回过神来，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玉奴！”
原是李琩来了。
“……”
此时，不论是幻境里的考古队员、直播队员，还是幻境外正观看着幻境直播的亿万观众。谁看见了李琩出现，不在心里啐他一句，坏风景的东西！
他们这儿正听着美人弹琴呢！现在意境全被他给坏了！
人们心里充满不满。
而那幻境里，虞苏苏放下了怀里的琵琶，却是望着那亭阁外、神色仓皇的李琩，忍不住担心的蹙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十八郎？”
李琩序齿十八，她素来便是唤他“十八郎”的。
听得妻子温软的嗓音，李琩动荡不安的心，像是忽然找到了停泊的据点。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便匆忙跨步，来到了少女身边。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少女，并将脑袋，深深的埋入了少女的怀中。
“玉奴，我母妃薨了……”他在少女怀里闷闷的出声。
虞苏苏怔了一下，未曾想到，时间竟已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里。
良久，才回过神来，伸出素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男人的后背，“……无事，十八郎。往后没了母妃，还有玉奴陪你。”
“……”
大抵，当初贵妃说着这话的时候，也不曾想过，她最后竟会对寿王食言。
因为她是寿王的妻，是这大唐的寿王妃。所以她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什么被帝王眷宠的贵妃。
虞苏苏想到这里，忽然有些失神。
而也是听到了她和李琩的这两句对话，人们这才忘了刚刚被李琩打断的恼怒，神情陡然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
是啊，玉奴留名史册的身份，从来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寿王妃”，而是艳色无双的“杨贵妃”。
所以，她终究会离开她此刻眷恋着的平凡生活，终究会去到那壮丽巍峨的宫廷深院。
“……”
人们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终于又回想起了，那已然被他们遗忘了的历史。
而史书上说，未来的玉奴，会荣宠加身，世无其二。
可玉奴呢？
离开了这原本简单的、叫她眷恋的生活，玉奴又是否会开心？
“……”
原本平静的心湖，像是骤然被人扔下一颗石子。
人们总觉得这晴朗的天忽然有些变了。
不是风雨欲来。
而是他们的心里乱了。
*
武惠妃薨逝，宫里的陛下给她举办了一场很隆重的葬礼。
毕竟是曾经久伴身侧的宠妃，陛下心里也对她的离世充满了悲痛。
那一整天，宫里的气氛都很沉重。
而李琩作为惠妃亲子，自然也要带着他的寿王妃入宫，一同给惠妃娘娘送葬。
“……”
在寿王携同寿王妃出现之前，原本所有人的神情都很肃穆。
因为谁都知道，薨逝那人是陛下最疼宠的妃子，生前在宫中，也是礼遇等同皇后。
众人看着上首皇帝郁郁寡欢的样子，尽皆低垂着头，没人敢触他的眉头。
直到那一抹身着素衣的艳色闯入眼里，人们这才像是失了魂般，忘了自己该守的礼仪，怔怔的追随她的身影而去。
“……”
咸宜公主成婚那天，洛阳传出了“杨家玉奴”的美名。
洛阳人人都知道，那河南府士曹杨玄璬的府里，藏着一抹比洛阳牡丹还要娇艳的姝色。
而自那寿王回到长安以后，急急向武惠妃禀了心意，说明他对那“杨家玉奴”一见钟情，求了武惠妃派人前往洛阳求娶。
那“杨家玉奴”的美名，便又从洛阳传回了长安。
这长安的人里，便没有没听过那寿王妃的美名的。
很多官家小姐、侯门贵妇，若要举办茶会、宴会，最爱请的便是这位。
不为别的，便是为了看看这位到底能有多美，一眼便能让寿王为之着迷。
而结局，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那些原本不信传言、只觉得传闻夸甚其实的夫人、小姐，在看到真正的寿王妃后，也全都臣服在了她的美貌之下。
于是，那原本的“洛阳姝色”，也变成了如今的“大唐姝色”。
还有很多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天子近臣、宫婢宦官，也是到了今天，才终于得见她一面。
而她……也果然很美。
“……”
美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襦裙，鸦黑的发髻也高高挽起。
分明身边还走着她的丈夫，但偏偏众人的眼里却只容得下她。
仿若她是从云端走来。
“……”
那原本陈列在殿外，对着殿内棺椁假作哀戚的人们，顿时都有些失去了反应。
唯剩殿内，那静默的站在棺椁前面，内心沉痛的皇帝陛下。
发现殿外隐隐传来的哭声忽然停下，忍不住皱了皱眉，便转过身，朝着殿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