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动了吗
成绩是周一早上出来的。
成绩单最先张贴在办公室门口, 一大片人全挤在那里想找自己的成绩。
温听萝不喜欢和别人挤，所以没有去，反正迟早可以知道的。
她淡定, 她后面的人比她更淡定，可能昨晚没睡好, 一来就在补觉。成绩什么的仿若浮云，与他无关。
温听萝向来来得很早, 温辛也从以前的踩点变成了现在的早到。其实他哪个都行, 他本来起得也不会很晚，只是以前程蕴起不来, 所以他就配合着她的时间。
现在换了个姐，那他就更改一下设定, 配合一个新的时间。
温辛一坐下就打开书包, 从里面找书出来。找完书后换个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两瓶酸奶, 他自己一瓶，然后往旁边递过去一瓶。
不止是酸奶, 他陆陆续续的还在往外掏, 像个哆啦A梦的大口袋。
——主要是妈妈跟他叮嘱过许多次, 什么萝萝太瘦了, 吃得太少了，学习这么辛苦, 在学校学习的时候肯定会饿……他一边听，一边就往书包里塞东西。
到了学校，随手就给她投喂投喂。是太瘦了, 养肥一点比较好。
可能是已经生活在一起好几天的缘故, 产生了些熟悉的自然, 加上东西都是一家的，是他的也是她的，没必要客气，是以温听萝对于他给的东西不再排斥，接过来便插上吸管喝。
季清洄睡得并不安稳，浅眠了会，便拧着眉醒过来。
他趴桌上的时候温听萝还没来，一抬头在看见熟悉的一个高马尾在眼前晃的时候，他被晃得下意识眨了下眼，旋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勾起了嘴角。
符戈看完成绩咋咋呼呼地跑回来，一脸吃了大惊的表情，拉开凳子坐下，喘着气平复呼吸：“卧槽我跟你们说——”
岑可好奇地转过头来。
温听萝也是。
季清洄原本散漫的目光一凝，盯着温听萝手里的酸奶瞧。
他这目光灼热得温听萝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跟着低头看自己的酸奶，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又抬起头，迷茫地看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有点哑，问说：“哪来的？”
“温辛带的呀。”
她没有从家里带吃喝的习惯，温辛给她她就接，要是没给她也不会想吃。
她很好养活，只给她最基本的吃喝她能活，在这基础上给的条件更好些，那她就更好地活。反正怎么都能把她养活的。
从前肖来娣唤她的口头禅常常是“赔钱货”，她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过于委屈。她真的是个很省钱的孩子，明明花钱花得都这样少了，为什么还要叫她赔钱货？
——但是她没法争辩，因为在他们眼里，她只要吃一粒米，也是白瞎、也是赔钱货。
这件事原本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温听萝不以为意地又喝了一口。她没注意到的是，眼前的人眯了眯眼，视线径直锁在她手里的酸奶上。
温听萝刚喝完一口，眼前忽然一晃，手里的东西被拿走。
等她回过神时，才发现是季清洄拿走了她的酸奶。
——也可以说是夺走。
温听萝：“你干嘛？”
季清洄散漫道：“这个不好喝，给你拿个好喝的。”
一错眼的功夫，他不知道在哪里拿的，手里还真出现了瓶酸奶，递到她面前。
温听萝：“……”
不会呀，她觉得挺好喝的。
温辛旁观了这一局面，蹙着眉，小脸上有几分不悦地瞥了季清洄一眼，随后又问温听萝：“真不好喝吗？”
他喝了好多次了，他不觉得呀。
温听萝一时噎住。
温辛催她：“那你试试这款，看看哪个好喝，下次我就买哪个。”
季清洄：“……”
眼看季神原本就带着点儿不爽的表情更加不爽，已经喘匀气的符戈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哎哎哎，不要关注这些细节，你们怎么都不好奇下成绩啊？快点看过来，求求我，让本符哥给你们揭晓成绩。”
不止是他，岑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于是在他出头后，连声附和：“你快点说！”
符戈还在卖关子，被她瞧准机会掐了一把，下一秒他立马嗷嗷地跳了起来，捂着被掐的地方凶狠地瞪她：“岑大可你有毒啊！你掐我干嘛？！你的手是鸡爪吗？怎么这么痛啊！”
岑可得意地一抱手：“哼，谁叫你卖关子！快点说！我进前三十了没有？”
“诶嘿，巧了，”符戈挑衅地大笑，“三十一，哈哈哈哈——”
岑可静默了三秒钟，直接跳起来暴打他。说不清是看不过去他这副得意的欠揍样，还是为了趁机发泄一下自己没进前三十的生气。
符戈双手拦住她，报出更重要的事情：“洄哥还是第一，但你们绝对猜不到第二是谁。”
“是谁？你快说？”
温听萝也在看着他。
符戈朝温听萝努努下巴，“是小菠萝。”
所有人都惊讶了。
原先没在看这边的同学听见声音也纷纷转过头来围观。他们交头接耳的，满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个转学生不声不响的，竟然拿下了年级第二。
槐城一中的竞争很激烈，随便抓出一个都是厉害的主儿，年级前五十的厮杀那叫一个凶猛。虽然岑可只是年级第三十一，但放出去绝对称得上是强者。
在这样的情况下，更不必提年级前十，十个名额在这里已经被垄断，常年就是那么几个人，不曾有过例外，而这一次的温听萝，就是个突然闯进来的例外，惊住了所有人。
原先的年级第二自然也在一班，是个小书呆男生，素日里沉默寡言，话说得极少，只有这一次，他也忍不住过来凑热闹，不死心地问符戈：“是真的吗？没看错吗？”
他显然还不大能接受自己的年级第二被抢走的事实。
符戈：“我确定呀，看了好几遍呢，我肯定我没眼花。”
小书呆叫杭楷，他挠挠头，有些颓丧：“那你有看到我这次是第几吗？”
“看见了，第三！”
杭楷稍微松口气。看来他的水平没有下降，只是恰巧来了个比他厉害的人，把他挤下去了。
他略有几分好奇地多看了几眼温听萝。
却在一转眼时，对上了季清洄微凉的眸光。杭楷默默收回视线。
这个年级第一他还是很服的。
两人看似只有一个名次的差距，实际上却不然。
他们每次总分都会差几十分，高考一分就是一个操场的差距，这可是几十分，也就是几十个操场。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都不是微小的差距，证明实力也不是。
他现在就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级第二和自己差多少。
是和他一样的“普通人”，还是和季清洄一样的“变态”？
在得知成绩后，温听萝倒也不是很意外，甚至还有点惊喜。
还好还好，这个成绩证明她在高手如云的槐城一中成功地厮杀出头了。
她原本是有些担心，自己的水平会不会经不住这里的考验，被怼到很后面的位置，直到此刻心才算放下。至于对她而言很熟悉的“年级第一”不再是自己的，这个她也不会太沮丧，毕竟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只是一次考试，又不是高考，她还会努力的！现在不是自己的，但并不代表以后也不是自己的。
她听完自己的名次，欢欢喜喜地准备扭回头去，而正是这时，正好对上了季清洄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清洄总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点儿想推翻自己上位的“不臣之心”。
他略沉默了下，问：“不开心？”
温听萝：“不会呀！很开心！但我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我待会先看看错题。”
“也不用待会。”季清洄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温听萝不解。
他慵懒地掀了下唇，“求我，我就把我的考卷借你对答案。”
温听萝嗤地扭过头去，不屑接此嗟来之食。
看上去，可有个性，可有脾气了。
符戈哈哈大笑，他没想到洄哥也有吃瘪的一天。
可是季清洄看上去并无不悦之色，相反，看起来心情还可以？嘴角甚至都是扬起的。
这次考试有人欢喜有人忧。
陶灼灼刚看完成绩回来，她从年级前十被怼出去了，她从来没考过这么糟糕的成绩，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丧气。
最近倪念瑶也没来找她了，不止没找她，谁都没找了，一下子就从刺头大姐大变成了乖乖女，安分极了。
陶灼灼又叹了口绵长的气。
她趴在桌上，提不起精神，就那么望着门口出神。
很快她就看见程蕴终于来了。
只是看上去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难道也考砸了？
等程蕴进来，她就凑上去问说：“你去看成绩了吗？考得怎么样？”
程蕴礼貌地扯动嘴唇笑了一下，便坐下开始整理桌子：“没看，等待会发吧。”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成绩。
这个周末可以称得上是她这辈子过得最糟糕的一个周末，没有之一。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每周都在期待的周末也可以这么黑暗、度日如年。
她去到了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所有的一切，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没有接触过。
——天呐，太糟糕了，真的，她两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她完全难以想象温听萝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活下来的。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程蕴真的是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两天。偏偏周末结束并不意味着这样的生活就结束了，甚至，这还只是个开始。
她还记得第一天——
她在温家又哭又闹折腾了大半天后被强行带去的程家，本来就累极了，可是那个女人竟然想叫她帮忙洗菜。
程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看，等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后，程蕴猛地摇头，抗拒道：“我才不要！我不会！你自己洗！”
肖来娣又喊了她两遍，见怎么也喊不动她后才放弃，无奈道：“那你看着点弟弟。”
她虽然知道这个孩子不可能有温听萝听话，但是以为至少能给自己搭把手，做点简单的小事，不至于叫整个家的家务全都担她肩上。可她现在一看，发现她好像错了，这完全就是一个被娇生惯养大的孩子，公主脾气还大得很，别说是分担了，怕是油壶倒了都不知道扶。
肖来娣头疼不已，自从温听萝走了以后，这一大屋子的家务都落在了她头上，而且她还得带孩子，每天都累得一沾床就睡，肩膀也疼得都抬不起来。——她都快忘了，她有多少年没干过这么多活了？
肖来娣主要是想着程蕴刚回来，就别太苛刻，给她点时间适应。
但没想到在她眼里已经算是极好的待遇，在程蕴那儿什么都不是，程蕴不仅丁点没念她的好，还都快把这里嫌弃疯了。
——弟弟？
就是这个脏兮兮的鼻涕虫？看上去一脸土霸王的傻样的孩子，就是弟弟？
在程蕴脑海里，她忍不住把温辛拉过来做了下对比，当下只恨不得离他三米远。可惜这个破沙发就这么点大，她想躲远点都没处躲。
程蕴拼命咬牙，她真的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回去温家。这里算是什么家呀！
将这两天的经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后，程蕴绝望地闭了闭眼，心情完全提不起来。
她瘪着嘴掏出文具盒，准备着第一节课的书。
隐隐能听见班级后面的热闹，程蕴愣了愣，转过头去。
在看见温听萝和温辛的时候，她倏然有一种过了一个世纪的漫长感。
……还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