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动了吗
走出玻璃栈道后, 其实时间还早。
符戈便提议去爬山。
这里有一座堪称来到这里不爬就白来一趟的山，又高又陡。
对年轻人来说可能会有点累，但对这群小皮猴来说刚刚好。
他一提议，便得了周围几个同学的附和, 大家商量好一起去爬。
温听萝他们走在最后, 不急不缓。
他们今天是来游玩的, 可不是来比赛的。
等大队伍都爬到前面去以后, 符戈悄悄朝季清洄挤了下眼睛，便跑去勾着温辛的肩膀想比赛谁爬得快。
岑可无语地擦擦汗：“你别欺负人家小温行不行。”
符戈才不认这个罪名，扯着话把她也一起勾引了：“再爬一段路就能到半山腰，那里能看到形状很奇特的一块大石, 听说像是观音。”
岑可听得连擦汗的动作都忘记了, 脑袋朝他那边探：“真的吗？”
“骗你干嘛？”
岑可登时把自己刚才对符戈的指控忘到了脑后, 兴奋道：“那我也想看, 你快带我去！”
温辛也被说动了，原本不想理他，也不想和他比赛, 这下动摇了。
符戈一副自己是大好人的做派，嫌弃地瞥了岑可一眼后，大方地拍拍胸脯：“跟上我，朝着前方冲刺——”
温听萝对这个没有兴趣, 比起在前期阶段就耗费大量体力, 她选择均衡地消耗, 这样后期才不会太累。至于符戈说的大石，反正迟早能看见的, 它又不会跑。
于是在岑可和温辛想拉着她一起的时候, 她摆摆手婉拒：“你们先去吧。”
岑可没有强迫她, “那你们慢慢爬，我们先上去等你们！”
温听萝说着好。
符戈得意地睃了眼季清洄，得了他一个故作高冷的回视。
他想，以后要是洄哥能和小菠萝结婚，那他肯定得坐主桌！
开玩笑，不然哪里对得起他这一路含辛茹苦的付出？
刚开始温听萝还没发现不对劲，等人都走了后，她才后知后觉——嗯？怎么就只剩她和季清洄了？
她愕然，动作下意识地也都僵硬了起来。
季清洄恍若未觉，依然在不紧不慢地爬。
没走多远，便遇险峰。上面高不见顶，坡度还大得几近垂直。
温听萝不曾遇到过，小小地吸了口气。
季清洄停下脚步，略微观望了一下后，朝楼梯抬了抬下巴，对她示意：“你走前面。”
温听萝感动地走上前去。虽然这个看着陡峭，但只要动作小心，肯定安全，不过走在前面总能有一种“即使掉下去也有人接住”的安全感。温听萝感动于他的贴心与照顾，在心里默默掬泪，季清洄人真好。
他们慢慢往上攀登，温听萝有一种感觉——他们像是在登月摘星，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走，正在朝着最高处走去。
这种往上走的感觉真的很好。
人生原该如此，不停地往上攀爬，追求进步，追逐更耀眼的光。
怎么会有人的人生永远陷在黑暗呢？
总能从黑暗中挣扎出头，总能得见天光。
走了一大半后，她抬头看。
——天上就是光。
耀眼得刺目，明亮得好像可以照走所有的黑暗。
她弯起唇，浅浅地笑起来。
季清洄跟着她一起停住脚步，也不着急接着走，只问说：“在想什么？”
“季清洄，你抬头看。”
“看什么？”
“天上就是光。”她笑起来。
他微怔，旋即也随着她一道笑起，应道：“是啊，天上就是光，往上走，总能够到光。”
你要相信。
你总会站在光中。
我的女孩。
他眸色温柔，眼里藏着的情愫，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
-
等爬上这一长梯，温听萝也累了，她问季清洄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季清洄在旁边找了个平整些的地方叫她过去：“来这里坐，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吃点东西再继续走。”
温听萝巴巴地赶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一边掏书包一边问他：“你有带吃的吗？要不要吃点我的？”
她以为他没带多少吃的，因为刚才他掏了半天也只掏出两包薯片。
季清洄觑她一眼：“好啊，你带了什么？”
温听萝掏出好几盒速食来，她的书包里还带了保温杯，里面装有热水。
季清洄看她只是一个小书包，以为只是装了点轻的零食，没想到这小姑娘在里面塞的还不少，而且看起来一个比一个重，他看得眉心都折起。
温听萝叫他挑一个，他挑了盒粉，她也挑了盒和他一样的，然后便准备打开，却是被他拦住动作，声音散漫道：“我吃你的东西多不好意思啊，你也吃点我的。”
话音落下后，他拎过他的背包，从里面拿着东西。
等温听萝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掏出了一个算是有点大的保温桶。
季清洄将保温桶拆开，一格一格地放在地上。
——他甫一打开，她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格外诱人，馋虫都要从胃里被勾出来。
他行云流水地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从头到尾，温听萝都大为震惊。
这个人，就这样把这个保温桶背了一路吗？这么大个，不嫌重吗？
等他摆放完，她的震惊更是难以言喻。
有菜有肉，有饭有汤，而且色香味俱全。
在这样的野外，有这么一顿，可真称得上是奢侈了。可这个人辛辛苦苦地把这些背上来后，自己竟然不吃，还拿来跟她交换？拿这么丰盛的饭菜换她的速食？？？
温听萝顿时觉得自己的速食太寒酸，试图换回来：“你吃你的饭菜吧，我吃那个——”
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季清洄躲开，在她的错愕下，只见他一脸的不乐意：“干什么？吃你的，喏，筷子。”他顺势把一双筷子塞她手上。
温听萝简直愕然。这样赔本的买卖他也做？
见她还不动，他猜测：“不喜欢吃？”
温听萝忙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占你便宜啦，你看你带的这些这么丰盛呢。”
哦。
占便宜啊？
季清洄宽慰她：“没关系，你就是没占过人便宜所以不习惯，等以后多占占就好了。”
温听萝：“？”
她瞠目看他。
偏那人不以为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让人震惊。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看她这表情，看得发笑，“你怎么这么乖啊，温听萝？”
乖得叫人。
更想欺负了。
操。
他的眸色渐转幽暗，盯她两息，便自觉收回目光。
温听萝也就没再跟他客气，她打开保温杯，给他的那份速食粉泡好水后，陪他一起等了一小会。几分钟后再把调料包都放进去便可以开始吃，她也拿起筷子，端起满满一小格的米饭。
真的很香，不说菜品，就连这个简简单单的米饭，都是叫人胃口大开的香。
温听萝问说：“这都是你做的吗？”
季清洄笑了声，“我也想，就是可惜没这手艺。”
“那是谁做的？你妈妈吗？”她很好奇。
季清洄垂下眼，“不是，家里的阿姨做的。她在我家做了挺久，厨艺很好。”
温听萝好像想到什么，她忽然轻声问：“那，你妈妈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大多时间在国外，不和我在一处。”
温听萝微讶，“你爸爸也是吗？”
得他肯定的点头。
“那你就和阿姨两个人一起住，是吗？”她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但好奇到了深处，好似不再单单只是好奇的味道，悄然地转化成了她主动的深入探寻。
她发现她对他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偶然撬开一角后，下意识的便想知道更多。
她一直觉得他身上有几分神秘的色彩，怎么也揭不开，怎么也去不掉。这还是第一次，她有机会去擦除一些他的神秘。
季清洄低眸凝她，“算是吧。”
“算？”
“阿姨只在固定的时间来打扫和做饭，其他时间会离开，所以——我算是独居。”
原来是这样……
可是他才十七岁哎，他竟然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吗？
温听萝眼里流露出心疼来，连语气都染上了难过：“这样吗？那你会不会很孤独？这样没有人照顾你，你生病了都——”
温听萝想起那天给他送感冒灵的事情，她皱了下眉，只觉得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季清洄真的好可怜，拿那次淋雨来说，他甚至都没有药吃，怪不得要她送。
她也庆幸那次还好自己答应送了，还好自己真的送出去了，不然这会儿她还不知得有多愧疚。
温听萝有点反思，自己那次应该更耐心一点地关心一下他才对。
见她自我绑架得渐入佳境，季清洄终于忍不住打断：“别想太多，我只是喜欢自己住，所以没要求阿姨住家。”
温听萝不知不觉地进行了一会儿自我PUA，思绪骤然被打断，她“噢”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
——好吧，她刚刚都在想什么？这可是季清洄哎，开什么玩笑，季清洄怎么可能可怜呢？他可是一中拽王，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小可怜的情境？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起他家中的事情，她觉得很新奇。
其实她还想听更多，但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乖乖地合上了嘴，好好享受眼前的美食。
等补充好能量，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继续爬山。
温听萝收拾好东西准备背起书包的时候，听得他不经意的一声问：“你书包里还有什么？”
她不知其意，乖乖回答：“还有速食，零食之类的。”
“给我下。”他朝她伸手，想接过她的书包。
温听萝疑惑，但还是递给他。
季清洄从里面拿出两盒速食来，还有那个算是最重的保温杯。
温听萝刚要问他做什么，就见他放进了他自己的包。
她伸手想拦住，他淡淡开口解释：“我帮你背。”
温听萝怔住。
“这、这样不好吧？”
“你把饭菜解决得挺干净，我的包轻了很多，正好可以再放点东西。”
温听萝为难地皱了皱鼻子。
哪有这样算的呀？亏都要叫他吃完了，便宜也都要叫她占光了。
见她小表情这样丰富，他有些好笑地哄她：“你不嫌重吗？”
“也不会……”
“重就对了，我给你分担点儿，男生应该的，懂不懂？”
“……哦。”
等他“分担”完，温听萝才背回自己的书包。
——果然是轻了很多的。
也能轻松很多。
温听萝在书包侧边的小口袋里摸了摸，忽然摸到一个盒子。她眼前一亮，把薄荷糖掏出来，打开盖子后递到他面前：“喏，吃个薄荷糖。”
他视线落在上面，取了两个，抛进嘴里，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流畅的弧线。
动作很随意，却是很潇洒利落。
温听萝看罢，才转走目光。
又走了一段路后，温听萝觉得有点渴，可是饮料都在温辛身上，她身上只有一个保温杯，保温杯的水还得留着晚上泡点速食吃。她犹豫了下，正在思考该不该动用一下这个水的时候，季清洄递来了一瓶汽水：“喝吗？”
温听萝眼前一亮，“谢谢。”
她伸手准备拿的时候，他却忽然收回手去。就在温听萝以为他不准备给她喝，只是捉弄了她一顿的时候，只见他把汽水收回去，把瓶盖拧松后就复又递了过来。
温听萝错愕，顿时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将她搞得惭愧不已。她接过汽水，小声道谢，心里却不平静。
唔，她刚刚怎么能那样想他呢……
她可真是太爱错怪季清洄了。
季清洄其实是个好人，她不该老是把人想得这么“坏”。
温听萝越想越是自责，尤其是将自己的行为和季清洄的行为对比之后，更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叫她钻一钻。
看看人家对她多好？又是给她吃香喷喷的饭菜又是给她喝汽水，这还都是人家不辞辛苦自己背上来的，而且这还不够，他还要帮她背一些她的东西。
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爬山，辛苦又费劲，到头来他自己没用什么，倒是全给她用了，可她竟然还这样想他，实在是不该。
她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季清洄好一点、再好一点。
季清洄哪里知道小姑娘这么能想，他准备了一背包的东西，在准备的时候，本来就是想着给她用。
他没想太多，他就是觉得——等和她一起郊游的时候，在她崇拜的目光中，他像是打开百宝箱一样往外拿着东西，那感觉一定很爽。
刚才和岑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舍得拿太多出来给别人吃，毕竟今天还有一整天，要是拿出来吃完了，那他待会还拿什么投喂温听萝？
他这满满一背包，都是准备留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慢慢投喂温听萝用的。
而现在，就是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好时机。
一切都如他想象的轨迹进行着，相当顺利，顺利到简直不可思议，比他预想的情境还要完美。
他时不时地从背包里掏出点什么，在迎上她惊讶又惊喜的眼神时，他的虚荣心膨胀到了极为满足的地步。
季清洄对这个局面表示很满意。
当然，促成这个局面的大功臣符戈的功劳他自然没忘，等回去后他再请他出去搓上几顿好的。
至于温听萝的感动，纯属季清洄没想到的意外之喜。
——不过，在万全与贴心的准备之后，得到别人的感动，一点也不多，甚至可以说，这本就是应得的。
等喝完汽水，接着往上爬的时候，温听萝忍不住给他颁发个章：“季清洄，你真是个好人。”
她真心实意地由心而发这感慨。
季清洄额角一抽，慵懒地拖着调调：“谢谢啊，我还可以是个坏人。”
温听萝：“？”
温听萝：“……”
这人，可真是让人感动不超过三秒。
她失笑，却因为已经经过他“千锤百炼”，而已经能够只是淡淡地轻哼一声。
最初因为单纯而被逗得噎住与震惊的场面——到底还是一去不复返了呐。
温听萝觉得自己成长了——在面对季清洄这张难度加满的试卷的时候，不管题目有多出其不意的刁钻，她现在都能淡定自若地看题答题了。
爬到半山腰还要往上很多的地方，温听萝才终于看见了符戈说的观音石像。
——竟然还真有，符戈不是在唬岑可。
温听萝也觉得很稀奇，拿出手机拍了张照。
大部队也正在这里休息。
他们刚吃完自带的午餐，由于大家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急需休整，于是就一致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温听萝他们走去符戈他们那里，坐在他们旁边一块休息。
温辛好半天没看见他们俩了，他招呼着温听萝过去，“姐，你渴不渴？水都在我这呢。”
季清洄嗤之以鼻。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让她渴到？
温听萝走过去在温辛身边坐下，他觑了一眼，只是在符戈旁边席地而坐。
温辛并不知道季清洄的心理活动，从包里拿出几瓶水给温听萝挑。她拿了瓶矿泉水握在手里喝。
其实温辛很会照顾人。
是个……很好也很贴心的弟弟。
在与他有了接触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的“弟弟”不都是讨人厌的，程小哲这种弟弟只是个例，世界上还有一种弟弟叫做“温辛”。
温辛撕开一包薯片和她一起吃，问她拍照了没有。
温听萝笑了笑：“拍啦！还有好多人在那边拍照呢。”
符戈快累惨了，他刚才拖着温辛和岑可往前面冲，前期是冲快了，后期就没劲了。他蔫不拉几地靠在季清洄身上，有气无力地比了个手势。
清贵冷酷如季清洄，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愿意让他靠着，还很耐心地看完他的比划，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岑可也在盯着看，但是一头雾水，压根没看懂符戈比划的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只有季清洄看懂了他这个生扯现造的手势，跟他碰了一下拳。
——“你看看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一群人坐在这里休息了个把小时，睡觉的睡觉，玩游戏的玩游戏。等恢复好精力后才又重新踏上路，接着往上爬。
这一回，他们五个人是一起爬到山顶的。
温听萝回过头，径直对上了站在身后的季清洄。
他一直在。
从山脚到山顶，他全程都在她身边。
她复又转过头去，身侧的手悄悄掐了掐手心。只有在看向远方的时候，她心底的心烦气躁才能稍微褪去一些。
山脚、半山腰、山顶的风景从来不同。
而唯有山顶，看见得最远，距离蓝天，亦是最近，给人一种伸手可摘星的距离错觉。
温辛偏头找姐姐的时候，微愣。
他看见季清洄就站在姐姐旁边，两人并肩而站，虽然都在看风景拍照，没有说话，但他总感觉有股很特殊的气流在他们之间涌动。
温听萝拍了会照后，季清洄把手机递给符戈，很自然地邀请她一起拍一张。
她也没有过多扭捏，欣然站过去。
他们的背景是整片蓝天，也是一望无际的山谷。
但是再壮丽的美景，也不敌这两人站在一块儿吸睛。
等他们拍完，季清洄把手机递给她，和符戈也要来一张。
温听萝可好说话了，接过手机就开始尽职尽责地给他们找好看的角度。
相比刚才符戈随手一拍——
季清洄用温听萝听不见的声音嫌弃符戈：“下次学着点，好好拍。”
符戈：“……”
他咬牙切齿：“给你当了这么久的工具人，你就知足吧！”
季清洄弯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