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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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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飞来横祸唯一的好处大概是, 江宴秋跟郁慈不用排队,直接被人请进了内城。

来人一身气派官府,额上冒汗, 一路上点头哈腰,连连道歉:“两位仙长, 得罪了,都是我们底下人有眼无珠, 竟连仙长下凡也未及时发现禀报,您二位消消气, 消消气。”

事实上, 就连带路这个活计,都引得刚刚在场的一众官员激烈地争抢了一番,差点大打出手。

——这可是昆仑仙山下凡的修士老爷啊!

瞧瞧这通身的气度,这不凡的气势, 这能是一般人吗?

是个人都有私心,这皇室官员,谁不想在凑到仙师面前多露露脸呢?要是能跟仙师说上话, 沾染沾染仙气,这可是几世都修不来的福分啊!

成功脱颖而出的这一位, 自然是五皇子派系的了。

他是大宛朝廷一名三品官员,论亲戚, 还是五皇子正妻的远房表哥。

但是显然,这位表哥跟王妃表妹的兄妹情谊……有,但不多。

这时候还能屁颠屁颠地为便宜妹夫的小老婆奔前忙后, 也是个人才。

江宴秋委婉表示不用这么热情:“本来我们乔装打扮就是想低调行事, 大人您不用在意。”

真是客气的小仙师啊, 不仅没有鼻孔朝天地看人, 还愿意温声解释。

徐尚书眼神更热切、态度跟殷勤了,正欲与这位好说话的江仙师好好攀谈一番,就看见郁慈一个冷眼扫过来。

瞬间如同置身寒冬腊月,能将人骨头冻掉的那种。

徐尚书:“……”他瞬间人也站直了,说话也不夹了,老老实实走在前头带路。

江仙长温柔可亲,看着十分好说话,这位郁仙师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不仅一路上冷着脸一言不发,衙门把那群盗匪收押带走时,各个均是被剑气震及了……身下那处,拿刀的手臂骨肉碎成了几截,即便侥幸捡回一条命,以后也与废人无异了。

不过这群人身上各个背着累累命案,甚至还有地方小官的女眷遇害,这波审讯完毕,也差不多能秋后问斩了。

.

望着道路两旁熟悉的街景坊市,江宴秋心下有些感慨。

一别也将近三年了。

常买的一家包子铺如今已经换了老板娘,擀面皮的不是那小脚老太太,换成她大儿媳了;鸭血粉丝汤倒是没换人,只是陈婆婆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有些驼了;还有那间熟悉的金银首饰铺,以前楼里的姑娘老爱来买些时新花样,如今也关了门,换了家药膳坊……

路人行人匆匆,商铺也大多早早关门,比起当年繁盛的皇都,还是萧条了不少。

连年征战,魔修作乱,对百姓的生活影响还是挺大的。

当年他每日殚精竭虑写策划,也不过就是为了改善改善玉仙楼一众姑娘的生活水平,不乐意干的也能早日凑足了银钱赎身。

那时候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每天除了头秃下个月新戏要编什么,并没有什么别的烦恼。后来被带回江家,见识了许多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也终于窥见了庞大修仙世界的一角。

很难说,选择哪条道路会更好。

命运将你推上那一端时,往往时毫无预兆,也毫无道理的。

路过花柳街时,他脚步一顿。

这几秒钟的犹豫,就连一路殷勤的徐尚书都未曾发现,郁慈却注意到了:“怎么了?”

小师叔着实惜字如金,这还是进入阙城以来,说出的第一句话。

江宴秋摇摇头。

“没什么,我们走吧师叔,任务要紧。”

没想到他都这么大人了,还会有这种类似近乡情怯之感。

郁慈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他们便换回了原先的道袍。

少年人未及弱冠的年纪,便是在凡人中,都算相当年少的。动辄年龄几百上千的修真界,便更算年幼了。他食指弯曲托着下巴,鸦羽似的长睫微微敛下,眉眼仿佛最上乘的画家绘制的工笔水墨,一幅似有心事的模样,不知看进了多少行人的心里。

一路上,瞄向江宴秋或大胆、或隐晦的目光就没断过。

郁慈眸色微沉。

“哎,小师叔。”江宴秋突然转过头,眉目似有烦恼的微蹙,“你修仙之后,去探望过做凡人时的家人朋友吗。”

——昆仑门规是明令禁止这样的行为的。

仙途漫长,凡人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拜入仙山,便要斩断尘缘,万不可再与凡人纠葛过深,否则百年之后徒增痛苦,道心蒙尘。

这对于凡人来说其实也是莫大的痛苦,昔日好友还似当年模样,而自己已然白发苍苍,垂垂老矣,这样的反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因此,拜入仙山后,修士大多也只是托人给父老乡亲送些金银财米,极少有再回去的。

来都来了……要不要去玉仙楼看看呢……就远远看看不进去那种……按小师叔的为人,回宗门后应该不会告密的吧……

郁慈:“亲人均已过世,没有朋友。”

江宴秋:“……啊,抱歉。”

忘了郁家当年差点被魔修灭门来着……

一不留神戳到郁师叔的伤心事,江宴秋十分心虚,抬眼偷瞄郁慈的表情,生怕小师叔一个暴怒把自己丢出去。

郁慈神色如常,仿佛方才说的那个亲人朋友一个也无的悲惨之人不是自己一般。

江宴秋:“……嘤!”

更愧疚了怎么办!心口被愧疚的小刀连扎数下!

他连忙道:“以后你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啦小师叔,你不是还有我们嘛。”

“……我们?”

“对啊,”江宴秋理所当然,用一种夸张的唱诗班咏叹调说道:“我们昆仑的大家啊!”

“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小师叔你一定可以找到人生知己的!”

郁慈:“……”

.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五皇子为那位心爱的侧室——乔夫人建造的别院。

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阙城,这别院也不可不谓之奢靡。

占地几十亩之广,假山庭院,曲水流觞,石桥飞廊,雕梁画栋,是江南那边的园林风格,颇有雅趣。

不难看出这位乔夫人的受宠程度。

徐尚书道:“仙长们里面请,乔夫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说完这句,他又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道:“五殿下说,仙长们不用顾忌,只要能找出真相看,有什么需要查验的,尽管去查便是。”

穿过亭台花园,还未见到这位乔夫人的面,前头的叹惋和劝告声已经传来了。

“夫人,您已经两天没怎么吃得下饭了,这是厨房小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您好歹用一些吧。您不为自己的身子,也得为肚子里的小殿下考虑考虑啊。”年轻的婢女端着精致的瓷碗,苦苦劝道。

“我实在没胃口,玉桃,你端下去吧。”她面带倦容地说了一句,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殿下……五殿下他今日还是没来吗。”

玉桃为难地端着鸡汤,看着矮榻上满面愁容、扶风弱柳的主子,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殿下、殿下他政务繁忙,许是有事呢。夫人,您就别多想了,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乔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的,你不用骗我,他心里怀疑我,猜忌我。”她摸了摸自己早已显怀的肚子:“就连这孩子的出生,也是不被人期待的。说不定……怕是等不到他的出生了。”

玉桃一叠声道:“夫人,您别这么说。”

乔夫人脸色惨淡地摆了摆手,刚想让她把鸡汤端下去,余光便瞥见了迎面走来的江宴秋跟郁慈。

她瞬间“腾”地站起,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就要给来人弯腰行礼:“妾身见过仙长。”

江宴秋连忙制止:“诶诶诶,当心你的肚子,不用来这些虚的。”

这月份都这么大了,让人家孕妇给他下跪行礼,江宴秋晚上得做噩梦。

玉桃也被吓傻了,正要下跪,被江宴秋拦住:“你也一样,快扶你们家夫人坐好吧。”

这两人通身气度极为不凡,灵光暗藏,仙衣上绣着繁复玄奥的符咒纹路,绝非人间凡品,腰间佩剑,似乎看一眼便要被那剑气割伤,怎能不让未见过什么世面的深宅妇人惶惑不安。

不过左边那人眉目含笑,俊俏风流,不仅没什么架子,看着十分好相处,让乔夫人惊慌乱跳的心稍稍平复了下来。

不愧是知书达理、深得五皇子宠爱的侧室,乔夫人福身行了一礼后,在江宴秋的安抚下稍稍镇定下来了:“谢过两位仙长,妾身不知仙长已然到来,方才未能远迎,失礼了,还望仙长不要怪罪。”

江宴秋心道好家伙,你这还失礼,那我回江家的第一天就把礼失透了。

怪不得五皇子在令中说这位宠妾出身清白,极守规矩。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难以相信,对方会做出给自己戴绿帽这种事来。

这位乔夫人姿容秀丽,带着江南女特有的婉约清丽,只是身形过于清减了些,眼周略有些红肿,似乎才哭过一番,细眉微蹙,似乎染着淡淡的哀愁,着实是位我见犹怜的美人。

对于这样似乎一碰就碎的姑娘,江宴秋向来说不出什么重话,他咳了一声道:“呃,乔夫人,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相比五殿下也已经与您通过气,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的吧。”

乔夫人眸中哀怨更深了:“妾身知道的。”

“殿下他,怀疑妾身腹中怀的……非他亲生。”

她看向江宴秋,说不出的苍白凄婉:“甚至惊动了天上的仙师下凡,妾身何德何能……便是殿下他赐下一卷白绫,妾身还能赖活在这人间不走吗。”

别啊,就算真出轨了,也罪不至此啊。

江宴秋心中微叹口气。

这是整个时代对女性的摧残。

将她们困于这小小的后院,把夫君公婆、礼仪女德看作自己的天,将她们驯化得把名节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甚至不惜以死证明自己的气节,成全所谓的清白。

江宴秋甚至怀疑,若是他们最后真的未能查出什么,未能判断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五皇子的……

她的结局依然不太光明。

流言蜚语足以摧毁一个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看乔夫人现在这样子,恐怕不等孩子出生,就想自行了断了。

江宴秋没忍住劝道:“夫人,你先别多想,这段时日邪祟蠢蠢欲动,五殿下请我们来,也是防止意外情况。”

谁知道,乔夫人听完这番话,脸色愈发凄然苍白了,摇摇欲坠道:“邪祟……殿下他,他觉得妾身是中邪了吗……不惜求得仙师下凡,也要让妾身魂飞魄散……”

江宴秋:“……”

太太,宁还是少看点话本叭。

不过他挺能理解孕妇的情绪起伏的,很多时候这与性格、教育、成长环境都无关,是激素水平波动造成的。他掏出一张清心符给玉桃:“将符纸烧成灰后融在温水里,喂给你家夫人喝下,能让她好受些。你还是先扶她回去休息吧,不用顾及我们。”

玉桃偷瞄了乔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红着脸接过了:“多谢仙长。”

搀扶着月份已大,行动越发臃肿的乔夫人回房,在旁等候多时的徐尚书终于开口,长吁短叹:“仙师见笑了,此事虽是五殿下的家事,往大了说,却也是大宛的国事,皇室血脉不容他人玷污,乔夫人方才也是受了惊吓,还请仙师见谅。”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这时,院门口有小太监高唱着“五皇子到!”,一位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此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脸部线条挺拔利落,眼神坚毅,虽因常年在外征战,皮肤略有些粗糙黝黑,不如皇城贵人那般肤色洁白细腻,但通身的仪表举止,处处充斥着天家威严,叫人不容小觑。

然而皇室再如何尊贵,面对来自上山昆仑的仙师,还是无比恭敬的,老老实实朝着他们行了一礼。

五皇子目光在江宴秋和郁慈之间略迟疑了一瞬,便确定了他们之中修为更高、气场更强、当是主事的那位:“方才下朝后,父皇把我们几人叫住有要事商量,这才耽搁了,还望仙师恕罪。”

虽然是朝两人都行了礼,目光却是看向了剑意更凛冽的郁慈。

郁慈一言不发。

五皇子:“……”

江宴秋知道小师叔面对外人又恢复起惜字如金的省电模式了,认命地打起精神营业道:“五殿下不必多礼,在下江宴秋,昆仑弟子,这位是我师叔,郁慈。”

他主动给台阶对方,五皇子自然从善如流地下来了,他坚毅严肃的面容也带上一丝笑意,夸赞道:“江仙师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成就,未来前途不可估量。”

嗐,谁还不会商业互吹呢。江宴秋来之前便有心理准备的,跟皇室打交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啦。

他游刃有余地跟对方周旋了几个来回,才说道:“五殿下,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商讨正事要紧。”

“您是如何发现,以及为何觉得乔夫人未出世的孩子不对劲的,能不能再详细与我们说说?”

五皇子面色也不由沉重了一些:“此处人多耳杂,仙师若是不嫌弃,与我来书房坐下详谈吧。”

.

“此子,乃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不,”五皇子苦笑一声:“现在也可能不是了。”

古色古香的书房中,婢女刚端上茶,五皇子便脸色凝重,说出了这句劲爆台词。

“咳咳咳。”江宴秋差点被滚烫的茶水呛到。

好家伙,那确实有点子倒霉的。

朝思暮想盼来的第一个孩子,竟然有可能不是自己的,难怪五皇子这么大动干戈。

郁慈原本冷漠着一张脸,听到五皇子的话后也似毫无所觉,此刻江宴秋咳了两声,立即紧张地看着他,帮他拍了拍后背顺气。

江宴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将茶盏放回梨花木案桌上:“五殿下,你现在就已经能肯定了吗?你之前在令中说,前后一个月的时间都未与乔夫人同房过……会不会是太医诊断出的胎儿月龄与实际有误?”

五皇子摇了摇头,脸色沉郁:“若真是那样就好了。江仙长,您常年在仙山修行,不染这些凡尘俗物,不知道也正常。”

“我们大宛不光是国富兵强,与医术一路也颇有典籍传承。太医院有一套详尽的历法,能结合女子末次的月事、腹围、胎儿胎动的次数以及在母体中摸测的位置等等,估算出大概的月份,便是连临产的时间,也能测算出来,前后误差不会超过半个月。”

“乔氏的月事向来极准,太医得知后又诊断了一番,说胎儿的月龄是绝无可能弄错的。”

江宴秋:“……”

好家伙,还是位妇科圣手。

若是在后世,哪有这么纠结,孩子出来后做一下亲子鉴定就行了。又没什么有效的认亲手段——总不可能等孩子出生后过个几年再看看,跟便宜爹长得像不像吧?……又或者说人家更像妈呢?

这是长几张嘴都说不清的。

所以最粗暴、代价最小、最没有后患的方法。

——显而易见。

江宴秋:“……呃,五殿下,您再想想,会不会有可能您日子记岔了,或是酒后失忆,做了以为自己没做?”

他隐晦地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一旁默默伫立听墙角的侍卫悄悄红了脸。

五皇子毕竟年纪大,老婆多,脸皮也厚多了,想了想,十分肯定:“不,我记得很清楚。那两个月,白泽洲的青城有贼匪作乱,父皇命我带兵解决此事。事成以后凯旋,宫里还办了庆功宴,当晚我喝了些酒,宿在了乔夫人这处别院……我本以为,是那晚怀上的。”

江宴秋沉吟。

人都不在皇城,还整整外出两个月,怪不得五皇子事后怀疑。

“五殿下,您说您身边的公公和近卫,都是绝对值得信任的是么?”

五皇子点头:“曹伴伴在我五岁时便跟着我,可以说看着我长大,与我十分亲厚;林轩是我身边的暗卫,从孤儿被我收养,武力高强,忠诚刚正,我离京后特地将他留给乔氏,以防不测。这二人绝不会背叛与我,他们说的话,我是信的。”

“况且除了这两人,别院所有下人口径都一致——乔氏每日不是在家刺绣赏花,便是吟诗烹茶,偶尔去定慧寺烧烧香,为家里人求一求护身符、长明灯,每次都有侍卫婢女陪同,从无一人落单的时候,更不用说会情郎了。”

这就很奇怪了。

依江宴秋刚刚跟乔夫人短暂的相处和观察,的确如令中所说,是位小家碧玉、十分温婉柔顺的女子,而且很是爱慕五殿下。

当真诡异。

……咦,等等,定慧寺?

怎么这么耳熟。

江宴秋思索一番,恍然大悟——这不是少林的慧净大师跟他提过的地方吗!

.

自古皇权与修真界不分家,大宛作为绵延千年的王朝,不仅与昆仑联系甚密,跟少林、摘星楼这些宗门也有往来,时人信佛者多,尤其是坐落在皇城的定慧寺,香火十分旺盛,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小民,都很乐意在休沐时去寺里讨跟签,请大师们解解惑,或是买上两张辟邪符。

慧净曾同他说过,少林镇守在定慧寺的高僧,便是一位伏龙境真人。只是平常极少露面,只是在寺中修行。

郁慈:“乔氏有孕后可有异常?”

小师叔突然发话,不光是江宴秋,就连五皇子都吓了一跳,三十岁成熟稳重的脸上,竟挣扎着露出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差来一句“多谢郁仙师发问了。”

五皇子思索几秒后,斩钉截铁道:“不过照旧同往日一般在家琴棋书画、煮酒烹茶,与从前别无二致,并无任何特殊。”

江宴秋:“……”

你可憋说了。你自己去看看你老婆那副茶饭不思,黯然神伤的样子,那能叫“与从前别无二致”吗??

不过五皇子显然是个半点不动女人心的直男,从他这里下手应该问不出什么了。

天色还早,江宴秋决定再去拜访乔夫人一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小师叔。”他扯了扯郁慈的衣袖,眨了眨眼睛。

意思是找借口先停止跟五皇子的寒暄,在别院四处看看。

谁知,小师叔竟然有些紧张地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一边反握着他的手腕,一边抚上江宴秋因为惊吓微颤的长睫细细检查。

江宴秋:“……”

五皇子:“……”

五皇子:“这,二位仙师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是在下疏忽了。别院和宫中都已备好客房,二位仙师不如,先行回房休息?”

江宴秋:“……”

谢谢你啊五殿下。

他刚想道谢对方考虑周到,就看见五皇子目光神游,眼神躲闪,左看看又看看,似乎对案桌上的一只砚台突然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总之就是不看他们。

……喂你这幅表情干什么!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啊!搞得好像欲盖弥彰似的!

郁慈见他原来不是眼睛不适,也站直身,淡淡道:“就在这里吧,不用奔波去宫中。”

他们本来就是来解决任务的,自然是离任务对象越近越方便搜集信息越好。但五皇子大概是担心怠慢了昆仑来的贵客,觉得让他们进宫去更能体现皇家的体面和诚意。

江宴秋倒是联想起另一件事。

……他在秘境的幻阵中,是去过位于阙城的皇宫的。

有一说一,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san值狂掉,还差点被冒牌天子一剑捅个对穿,十分有心理阴影。

因此他对小师叔的提议十分赞成:“不用麻烦了五殿下,倒是有空的话,我们再去探望一下乔夫人,她方才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五皇子闻言十分紧张:“阿斐她怎么了——”似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五皇子掩着唇,十分稳重的咳了一声,重新恢复了威严持重的模样:“那就让她歇下吧,她被我下了禁足,事情水落石出前不能出府,什么时候去探视都行。”

话虽如此,他却满脸写着“即刻动身”“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江宴秋:“……”

五殿下,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起身时,一道吊儿郎当、言语含笑的声音传来:“五哥,这是藏了什么人在府里,神神秘秘的,你那侍卫支支吾吾,神色紧张,竟连弟弟我都敢拦,莫不是新纳的佳人,怕皇嫂吃味?”

江宴秋:“……”

郁慈脸色冰冷如常,只是眼神中杀意渐渐涌现,角落的瓷瓶都被隐隐的剑意震得晃动不安,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江宴秋生怕小师叔一个不高兴把来人砍了,连忙按住他腰间的佩剑。

师叔冷静!

来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进入书房,他眉眼有些阴柔之相,笑容一分真心九分虚假,外貌倒是看着还算风流俊秀,五官眉眼与五皇子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那锦衣华服掩盖不住的贵气。

——既然含五皇子为“五哥”,大概也是大宛的某位皇子了。

也不知是本性就如此放浪形骸、或是与五皇子关系亲密还是其他,他竟然丝毫不顾及门外持刀的护卫,就这么大咧咧地进来了。

五皇子眉目有些阴沉:“……十七弟,怎么是你?”

看来是排除关系亲密、兄友弟恭这个选项了。

十七皇子施施然道:“怎么,做弟弟的思念五哥了,还不能来五哥府上看看不成。我俩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我母妃连贵妃,怜五哥你的生母齐才人早逝,将你抱来自己膝下养大,我与五哥自幼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比其他兄弟亲厚……五哥你,不会是生弟弟的气了吧?”

好家伙,直接宫斗是吧。

五皇子面上有愠怒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先前沉稳自然的神情:“十七弟这说的什么话,你我同为母妃所出,怎会生分呢。只是十七弟不打声招呼就来,为兄怕府里那些没长眼睛的下人怠慢了你。”他看向方才门口拦住十七皇子的侍卫,不容置喙道:“不长眼睛的东西,十七弟也是你能拦的,自己下去领罚。”

侍卫没有丝毫怨言,跪地道:“是!”

江宴秋:“……”

啊这,要不你们兄弟俩叙叙旧,我们回避一下?

十七皇子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正要与兄长说些什么,余光便瞥见了刚刚正准备从另一侧的后门出去、欲去探望乔氏的江宴秋他们。

十七皇子:“……”

一瞬间,他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五哥,这两位是?”

江宴秋:“不值一提的云游道士。”

五皇子:“昆仑仙山的贵客,有大道行的仙师。”

他俩异口同声道。

十七皇子:“……”

江宴秋心中叹了口气。

好家伙,五殿下,说好的低调呢。

被你这一个弟弟知道了,跟被其他几十个兄弟知道了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们穿着明晃晃的道袍,袖口绣着昆仑云纹,通身的灵光和剑意压根藏不住。

哪家云游道士这么大排面,能让大宛堂堂五皇子恭敬有加啊?

十七皇子瞬间骨头正了,嘴角也不勾起了,直接越过兄长走到江宴秋跟郁慈面前,一幅激动万分的模样:“仙长……竟是真正的昆仑仙师!”

在江宴秋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直接一个跪地大礼:“仙师!我不要做这劳什子皇子了!带我去仙山修仙吧!”

.

江宴秋猝不及防,没来得及闪,直接被十七皇子行了结结实实一个大礼。

江宴秋:“……”他连忙道:“殿下您先起来,这是做什么。”

你老子知道你在外头乱跪别的男人吗.JPG

谁料,十七皇子抬起头,扒拉着江宴秋的袍角,眼神亮晶晶的,满是狂热:“仙师,你带我走吧,我很好养活的!我不要做皇子了,我要去仙山求仙问道!只要你肯带我走,什么金银珠宝、良才美婢,我都可以献给您!”

江宴秋:“……”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旁的郁慈脸色沉沉,十分不好看:“你是自己松开他,还是我帮你松开?”

十七皇子为他话中的冷意打了个哆嗦。

理智告诉他,旁边的这位白衣剑修气场更强,似乎修为更高,但感情告诉他,这种时候,还是乖乖挨着另一位青色道袍的这位为妙。

五皇子没想到这草包还能整出这出来,生怕冲撞了江宴秋后十七弟直接被郁慈一剑削了,黑着脸把人拽起来:“十七弟,仙师身份尊贵,法力高强,岂是你能在这儿放肆的!”

江宴秋一个头两个大,一边要拦着小师叔揍人,一边要让眼神亮晶晶的十七皇子镇定下来:“十七殿下,您不要开玩笑了。”

十七皇子激动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江宴秋无奈:“殿下您皇子做的好好的,为何想要修仙?”

“修真者看着风光无限,高高在上,实际上这条路远比你想象得要辛苦和危险。况且我记得皇室和昆仑有规定,嫡系血脉不得拜入宗门。”

这条规矩,倒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颠扑不破的真理。

凡人寿命短暂,一代帝王纵使长寿,在位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于仙山而言,自然是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

……但如果这个皇帝是个修真者呢?

哪怕资质差一点,修到头来只是个炼气、凝元,那也有两三百年的寿命;若是更进一步,玄光、伏龙,甚至化神……

那这个王朝,会变成怎样僵而不死的怪物?

一代明君,尚且不敢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决策都绝对正确、公正无私,更不用说长久处在那个阿谀奉承、绝对顺从的环境中,统治者的思维是会僵化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让暴戾残忍的昏君修成了,整整把持朝政和国家几百上千年,那真是恐怖的灾难了。

况且,统治者日理万机,每天被无数琐事和朝政裹挟,有什么心性和功夫修仙?一旦生出别样的心思,为了更高的修为和更悠久的寿命,投入魔修功法的怀抱……后果不堪设想。

更进一步来讲,昆仑等大派也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皇帝老儿富有一国,万人之上,普天之下莫非他的王土,偌大王朝都是他的私产,要是还老不死,整个国家的资源,都会源源不断地向他和他无穷无尽的贵妃、子女流去,昆仑不会容许属于自己的辖地出现这种僭越之事。

所以,自古以来,皇室嫡系血脉都严禁修仙,如有违反,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自行开窍炼气,也会被昆仑迅速带走,从此断绝继承权,此生不得再踏入大宛国境一步。

所以,十七皇子的梦想是注定无法实现的。

哪怕他自愿放弃皇子的身份和继承权都不行。

年纪这么大,已经懂事的皇子子孙,即使将来不做天子,心中也天然对皇室充满归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十七皇子听了江宴秋的解释,才一幅如遭雷击、万分沮丧的模样。

江宴秋不由宽慰道:“十七殿下,做修士当真没你想的那么快活,你大宛皇子的身份,已经不知比其他人幸运多少倍了。”

五皇子也黑着脸道:“十七弟,仙师好言好语安慰你,莫要再胡闹了。”

十七皇子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就见郁慈面部表情,用剑鞘抵住了他想朝江宴秋伸出的手。

意思很明显。

若是还不醒悟,对方不介意帮他清醒清醒。

十七皇子被冰冷的剑鞘吓了个哆嗦,明智地收回了手。

似是恢复了些理智,有几分刚进书房时与五皇子针锋相对、玩世不恭的样子了。

他幽幽道:“五哥,真不公平,弟弟平日有什么好事,都念着你,如今仙长下凡,你却连我都不知会一声,甚至连父皇那边都瞒着仙长下凡的消息……皇兄,你可真不够意思啊。”

五皇子眼皮一跳。

他正思考着措辞,十七皇子却一拍手,兴奋道:“我想起来了!后天不就是父皇的寿辰吗?”

他倒霉五哥心中警铃大作,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十七弟殷殷地望向江宴秋:“仙长,父皇今年六十大寿,宫里大摆宴席,父皇母妃和一众皇兄皇帝们都会出席,仙长不若同我们一起庆祝庆祝吧。”

五皇子:“……”

论有一个冤种弟弟是种怎样的体验。

江宴秋当然一点也不想跟皇帝老儿以及他的老婆孩子们一起吃宫宴,开玩笑,还不如在自己院子里跟小师叔打打边炉自在呢。

他拒绝道:“多谢十七殿下的好意,我跟师叔心领了。不过陛下的寿辰,自然是更乐意同殿下你们一同过的,我们毕竟是外人,的确不合适。”

十七皇子丝毫不明白放弃两个字怎么写:“仙长,您别这么说!父皇最喜热闹,而且天子寿辰,除了我们兄弟跟嫔妃们,朝堂上地位尊贵、颇受器重的大臣和家眷也会参加。您是尊贵的昆仑仙师,若是能出席寿宴,他别提多高兴了,只会觉得是祥兆呢!”

五皇子还想挣扎一下:“二位仙师毕竟舟车劳顿……”

“所以说是在后天嘛,还早得很。五哥,你当仙长们是我们凡人啊?飞天遁地都是小事,还舟车劳顿,你这脑子也太木鱼了。”

江宴秋:“……”

好家伙,我刚刚也想用这个理由来着。

十七皇子振振有词:“况且仙师来我们大宛,总不可能日日就在你府上赏赏景看看花吧?肯定是有要事在身,要出门走动的。你拦着不让仙师出席父皇的寿辰,若是日后在外面,仙师们的行踪被旁人看见了,父皇难免不会猜忌,是不是兄长你拘着仙师,特意不让其他人跟仙师们有往来。”

江宴秋:“……”

这十七皇子怎么时蠢时聪明的,刚刚还在那儿发癫,现在却井井有条,逻辑清晰。

总有种大智若愚之感。

闻言,五皇子脸色也是一变。

大宛皇帝年事已高又不愿放权,太子和众多儿子们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各个野心勃勃,蠢蠢欲动,因为老皇帝猜忌心颇重,对儿子们的一举一动也十分敏感。

天家无父子啊。

五皇子私请两位昆仑修士来自己别院,又为了不知名的理由在阙城奔波,被有心人传到他父皇耳朵里,确实会引起他老子猜疑。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在天子的六十大寿上将人介绍出来,再说说漂亮的场面话,说不定还能让父皇高兴高兴。

五皇子虽然不是人精,却也不傻,想通其中关节后,默默地看向江宴秋他们。

江宴秋:“……”

好的呢。

他就知道,最终会是这个走向(……)

不过老话说得好。

来都来了。

反正都回阙城了,陪皇帝老儿吃顿饭反正他也不会少块肉。问题在于,小师叔乐不乐意……

依朝这来的一路上他对郁慈的观察,若是有人强迫小师叔做些什么他不乐意的事,下场估计就跟城外那群盗匪兄弟一样……

于是,他给五皇子回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也看向郁慈。

但在郁慈眼里,这场景可就截然不同了。

——先是冷淡地瞥了那五皇子一眼,然后眼巴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郁慈:“……”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你若想去,我陪你。”

江宴秋:“!”

你原来这么好说话的吗小师叔!

只是不知为何,五皇子看向他俩之间的目光,更高深莫测了。他本就十分恭敬,现在更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往江宴秋身上瞟。

“既然如此,仙师们若是不嫌弃,就先在我府上小住两日。我先请人禀告父皇,待后天,我们再一同进宫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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