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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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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 这场冲突源于这个国度中酝酿已久、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各自有他们的“大义”所在, 各自有让他们不顾自己的性命, 挥刀相向的理由。

流民中,有千里迢迢跋涉来此,以为终于能在阙城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结果父兄、姐妹、儿女,转瞬间被敌人或“自己人”的利刃划破胸膛。

也有对流民心怀同情,却碍于军令和圣旨, 不得不对那些手无寸铁的流民拔刀相向。

更多的是, 是像囡囡那样、囡囡的父母那样,惊慌失措地奔走嚎哭, 却残忍地被收割在刀剑和铁蹄之下。

——所以, 干脆让要打的那些人,自己找个山头去打好了!

巨大的门字诀在半空中成形,每分每秒都源源不断地抽空江宴秋的灵力。

他狠狠咬着牙,落下最后一笔!

成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抬头看着上空,那散发着巨大灵光,仿佛蕴含着无数古朴奥义的阵诀。

甚至有人呆呆地扔下兵器, 转头逃窜, 或是颤抖着跪下祈求仙人的宽恕。

师玄琴无比震惊地看过来。

下一秒。

那些还在交战的、正要将刺|刀或长|□□入敌人身躯的面目狰狞着的、纵马即将飞驰的……

全都被卷入那个巨大的字诀中, 凭空消失不见。

.

江宴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脸色泛白,握着判官笔的那只手不住颤抖。

然后“腾”地单膝跪在地上, 还好靠凤鸣撑了一下, 才没丢脸地直接躺地。

“哈……哈……”

师玄琴简直快因为他这幅乱来的举动原地石化了。

跟他一样震撼的, 还有场上剩下的老弱妇孺、病重受伤难以行动的流民, 和悄悄躲在后方消极怠工,不愿对同胞刀剑相向的护城军。

他们面面相觑,彼此的面孔里都写满震惊。

“刚刚……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是天神、上仙显灵!是上仙显灵!上仙慈悲救了我们!”

茫然无措之人,侥幸活下来的人,已经失去重要之人的人……

有人瘫倒在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有人已经“咚”地跪在地上,额头不断重重扣下,口中念念有词,感谢所谓的“上仙显灵”;还有那些本就消极怠工的护城军,眼下见这仗短时间内似乎是打不起来了,不是倒地装死,就是悄悄躲在一旁把自己伪装成受了重伤的伤残人士……

……

师玄琴“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才憋出来一句:“你这也太乱来了!”

乱来吗?江宴秋牵了牵嘴皮子,似乎想苦笑一笑,最终还是没成功。

是够乱来的,那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刹那,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可情况紧急,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在无情的刀剑和马蹄之下,无论哪方胜利,死伤最惨重的都是无辜的平民。

如果换个人来,或是有更充足的准备时间,肯定会有更万全的策略平安化解,而不是采用这么简单暴力的手段。

——直接把大部分人给传送到某个未知的山头去!

包括独眼、他手里最初聚集而来的最忠诚的那批兄弟,还有五皇子和他手里的卫兵……

——这么想打,给你们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打个痛快好了!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他目前无限接近玄光境的修为、底下这些人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以及即将突破时引发的天地异相,传送上千人的门字诀,一下子就能把他掏空。

饶是这样,他也感觉自己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眼前一阵发黑,就要向前栽倒过去。

然后落入了一个带着丝丝缕缕香气的怀抱中。

师玄琴一拂袖,把即将栽下去的江宴秋半揽过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真是胡来……”

.

江宴秋猛然睁眼。

“……我睡了多久!”

他撑起一只胳膊坐起,环顾四周。

漏风的草垛,打开的屋顶,家徒四壁的景象……

原来还在流民营。

“晕这么会儿就醒了吗?”师玄琴微微挑眉,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水。

他惊奇道:“到底是年轻人,真是精力充沛。”

江宴秋:“……”

头脑一阵胀痛,还有一股针刺一样的空虚麻木、精疲力竭之感。

他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了。

混乱交战的两方人手,独眼愤怒阴冷的目光,五皇子避开他的视线,坚毅的面容,以及掏空他灵力的,半空中巨大的门字诀……

也不知道这帮人被传送到哪儿去了……希望别再打起来了……

他头疼地想。

师玄琴拖着下巴,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兴味和探究。

江宴秋“咕咚咕咚”喝了一整碗热水,“多谢了。”

没想到师玄琴竟然大发慈悲地把他捡走,本来他还以为,按照这大魔的性格,会把他丢在原地不管来着……

师玄琴拖着下巴笑道:“小仙师真是慈悲为怀,竟然为了一群没什么用的人类,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眼中闪着潋滟又危险的暗光:“最神奇的是,我本来以为你会被那只笔直接抽成人干,没想到仅仅只是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开始恢复了……小仙师,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江宴秋:“……”

他心里狂流汗。

这大魔头也太敏锐了。

突然,他听到屋外一阵喧哗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外面惶恐地窃窃私语,他下意识转移话题道:“怎么回事,有人在外面吗?”

师玄琴“啧”了一声:“哦,可能是想要感谢你的人类吧。”

事实上,江宴秋晕过去之后,师玄琴思索了不到三秒,就打横把人抱起来,几个飞跃之间,众目睽睽之下,随机踹开了一间茅草屋。

剩下的那小部分流民:“……”

他们心里隐隐有所预感,甚至有些人立即就想冲动地冲进去,对救了他们所有人的仙人狂热地诉说感谢。

但卸去伪装的师玄琴,看起来真的很不好惹……

通身逼人的魔气,强大的威压,和微微瞥嘴,带着一丝微妙不爽的神情……

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对比之下,即使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也难掩修为与灵力的江宴秋,简直就像是因为力竭或是折断羽翼,被迫从云端坠落的仙士,即使难掩脆弱之势,也有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惊心动魄的气质。

他们的心揪了起来,更加愧疚。

仙师是为了他们,才变成现在这样。

因此,不少捡回一命的流民都自发地在门外徘徊等待,甚至有的带上了自己的全部家当,企图献给牺牲自己庇护他们的仙师。

——简直正合江宴秋的意。

他此刻正愁如何跟师玄琴共处一室,还要顶着对方充满兴味的目光,想方设法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因此,他积攒了一些力气,便勉强扶着墙站起身,挪到门前。

一开门。

屋外站满了期期艾艾的流民。

他们中大多数都是女性,也有年纪很小、还要被母亲牵在手中或抱在怀里的孩子,还有包着头巾的老人,瘦削沉默的残疾者和伤患,甚至还有几个脱去铠甲,鬼鬼祟祟隐藏其中的护城军……

江宴秋:“……”

“仙、仙师,感谢您救了我们的命,这点东西,您、希望您收下不要嫌弃……”

为首的大婶提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握着几枚擦得很干净的鸡蛋,期期艾艾地说道。

除了她,还有不少人也是这样,提着自己全部的家当,面色不安又紧张,竭力盼着江宴秋收下。

江宴秋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可能真的要这些东西,要是收了大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鸡蛋,他不如直接找块城墙一头撞死算了。

但要是直接拒绝……看着那群人期盼又紧张的目光,感觉也不是很说得出口。

就在这时,他的袍脚突然被扒拉了一下。

江宴秋低头看去。

竟然是囡囡。

她黑亮亮的眼睛看着江宴秋,细细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江宴秋的衣袍下摆:“大哥哥,你是神仙吗?”

江宴秋:“……不是哦,大哥哥也只是个普通人。”

囡囡很小声道:“可是囡囡都看见了,大哥哥画了一个好大的东西,然后那些砍人的叔叔,还有害死爹爹和娘亲的大坏蛋,就一起消失不见啦。”

“可、可是,大哥哥这样好累的,马上就晕倒了,囡囡好害怕。”她做了个捧心口的表情,“爹爹和娘亲已经去天上啦,囡囡希望大哥哥好好的,平平安安,不要有事。”

江宴秋愣了一下,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放心,大哥哥很厉害,没那么容易死的。”

他突然想到要怎么处理这些热情的礼物了。

.

不大的茅草屋里,传来阵阵食物的香气。

一大把小青菜和鸡蛋下的汤,撒上雪白的盐粒;风干的火腿切成薄片,和切碎的白菜、新鲜的木耳一起炖上一整锅粉条;大米、花生和莲子,熬上一大锅粥……

热气蒸腾,没有太多调味料,属于食材本身的香味充满了整间屋子。

大婶麻利地用勺子在锅中翻搅,待火候差不多,便盛出在早已罗好在地上的瓷碗中,一滴都没漏在外面。

另一些年轻些的娘子把碗一个个端着送到其他人手中,难为她“看碗”识人,那些大瓷碗长相各有千秋,几乎每个都磕磕碰碰,凑不出一个好碗来。

其他人眼睛已经黏在碗里和锅里了,先拿到的人,第一反应是被烫得手一哆嗦,然后——头也不抬地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汤里化开了一块猪油,白菜炖得烂烂的,粉条软和却很有嚼劲,碗底下还卧着两块咸肉和火腿,汤面上飘着层油星;花生熬得很烂,大米的油都被煮了出来,再撒上一点白糖……

还没拿到碗的人,眼睛黏在他们身上,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有的老人年轻时还吃过一口好东西,而更多的人,出生以来就没见过煮在锅里而不是走在地里的肉。

大米和花生竟然舍得放这么多!还有白糖,这可是好东西,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口。

还没长牙的小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喝加了糖的米汤,喝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瘦弱的母亲充满爱怜地看着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老婆子这一把老骨头,都快入土喽,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赶上这种好时候。”牙掉光的老太太砸吧这嘴,没要年轻小娘端给她的肉粉条,而是慢悠悠地喝着米汤。

她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牙都掉没了,跟小年轻抢那几口吃的做什么,喝喝甜汤,想想当年还没家破人亡时候的日子,美得很哦。

……

这就是江宴秋想出来的“办法”。

既然他不好意思收,流民们又非要给,不如一起下锅煮了,让人家分一分,吃顿饱饭。

只怪他储物袋里没带多少凡人能吃的食材,只能把所有零嘴都拿了出来,让小孩子们拿去分了。

师玄琴拖着下巴,静静看着他,没有目露嫌恶,也没有挂上他那副惯常戏谑的笑。

“你们这些仙门正派,真是没意思。”他慢悠悠道。

江宴秋头也不回地清点剩余的符箓:“没意思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师玄琴笑嘻嘻地:“不过,我也不讨厌你这种人就是了。”

谁能告诉我一只千年大魔的好感度有什么用吗……

那倒是也有,至少自己晕过去的时候,对方没直接把他丢在原地……

食物安抚了总是饥饿的肠胃,也放松了人紧绷已久的神经,渐渐的,竟然有小孩子敢凑到江宴秋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宴秋掏出一颗花生糖:“想不想吃?”

头发没有一寸长,压根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子,眼睛一下子亮了,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宴秋笑眯眯地“想吃就自己过来拿。”

那小孩原地踌躇了半天,既对江宴秋“仙人”的身份心存敬畏,又难以抵御花生糖的诱惑,急得原地转了半天,还是凑了上来。

——然后被江宴秋逮住,好一顿揉搓。

被揉出呆毛的小孩:“……”

江宴秋哈哈大笑。

其他暗中窥伺已久的小孩嫉妒得眼都红了,纷纷往江宴秋身边窜,“我也要!”

——然后一人得了几块花生糖,并被江宴秋使劲摸了摸头。

说起来他前世的时候就是,过年回家从来不会因为小孩太多社恐发作,而是自己化身社交恐怖|分子,最后回城之前,亲戚家的小孩子不是见了他就提起尾巴贴着墙根躲闪,就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跟大哥哥回家。

“小平,你多吃点,咱们都是过来人,怀着身子有多辛苦,咱们都清楚得很哩。”

名叫“小平”的是个眉目很清秀的姑娘,很瘦,即使怀着孕,肚子也不见多大。她本来红着脸,连把碗往身后藏,一把被打饭的大婶夺过来,慢慢地盛了一大碗花生甜汤。

她因为这特殊的关照有些难为情,红着脸小声道谢,换来了一片善意的哄笑,小口小口抿着甜汤。

大婶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可怜孩子。

肚子里那个,还是来阙城之后才怀上的。孩子爹比她大不了几岁,为了年轻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选择了去做定慧寺的长工,这样包一天的饭食,还能攒下点钱带回来,就是不是每日下工都能回来,隔上十天半个月,年轻的小夫妻才能见上一面。

她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更知道如何体谅他们的不易。

因此,她在碗里满满添上一勺花生汤后,笑着打趣:“你跟这孩子都是有福的,今日万幸被仙师救下,不如,请仙师给他取个名字吧。”

众人都纷纷起哄,年轻姑娘脸更红了,但却没有拒绝。

大乱之后,她差一点被邻居那个猥琐的老汉拖去巷子里轻薄,多亏了仙师下凡,施展仙术,把那人吓坏了,她才能趁机挣脱出来喊人救命,那老汉自然也被大家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揍得鼻青脸肿地晕过去了。

她对江宴秋的感激,比所有人都要深。

“仙、仙师……”

江宴秋正在一个小孩子手掌心画乌龟——事实上,在座每个小萝卜头都被他霍霍了个遍,人人都顶着一只黑乎乎的大王八。

江宴秋吓了一跳,还以为人家母亲找上门算账了,连忙把判官笔收起来:“怎么了?”

小平吸了一口气:“我想、我想对您道声谢。”她露出个腼腆的笑,脸上还有点淡淡的雀斑,显得十分青涩,“今日多亏了您,我们这群人才保住了性命。我、我……”她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想求您,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字。”

“名字啊……”江宴秋摸着下巴想了想:“叫冬生怎么样?”

他从前有个叫“淮生”的小厮,也是一副有些呆呆的样子,长相健壮又结实,却比谁都要善良。

“冬生……”小平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心中十分欢喜地咀嚼了一下一个名字。

像冬日的野草一样,茁壮地生长。

她重新露出那个腼腆的笑:“谢谢仙师……”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

腹部微微一热。

那些欢声笑语、带着善意的哄笑和打闹、屋子里飘散着的淡淡的甜味,“嗡”地一声,好像突然被罩了个透明罩子一般模糊了。

江宴秋瞳孔微微放大。

小平有些迟钝和疑惑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刚刚还笑意盈盈的仙师,为何会突然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朝自己扑来。

她迟钝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一团黑色的肉球,撕裂了她的肚子。

极力挣扎着,向外挤去。

她有些茫然地,对江宴秋露出一个笑来。

“……抱歉啊,仙师。”

——她可能要浪费,这么好听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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