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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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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我负天下人, 不可天下人负我。

这是从十二岁开始,谢轻言便坚信并冷酷恪守的人生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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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大作,一瞬电雨倾盆, 孤魂厉鬼的呜咽在窗外呜呜响起, 跳跃的烛火摇曳,投射在漆黑的墙壁上仿佛龙蛇之舞。

一名身着昆仑校服, 面容青涩的年轻弟子咽了口口水,将佩剑挡在胸前,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围拢在我身后,小心一些。”

一屋子的小萝卜头听话地凑近了些, 各自握紧手中的佩剑、符箓或是防御法器,心跳如擂鼓, 一眨不眨地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去年新入门的弟子, 今天是第一次下山执行任务,为了驱逐在此地作乱的人皮鬼。

人皮鬼是魔物的一种,被这种魔物寄生的凡人, 会渐渐变得沉默寡言, 木讷不已, 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身形像是被鬼魅掏空般愈发形销骨立——最后,变成真正的一张白纸。

失去最后一丝血肉和骨骼,只有一层空荡荡的人皮。

这时,饱餐一顿的人皮鬼就会心满意足地离开这具被掏空的躯壳, 而新生的人皮出于生前的怨念和对自己曾经失去的血肉的渴望,会不断地寻找新的寄生宿主, 永生永世在人间孤独又怨恨地徘徊。

——仅仅是一张人皮鬼, 短短十数天的时间, 就将这座称不上繁华,但还算温馨的城镇几乎变成一座空城,有能力的城民早已携家带口地出逃,而那些无法逃离的普通民众,只得日夜紧闭门窗,祈祷自己不被盯上,或是有朝一日能有仙师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与苦海。

“师姐……我好害怕……你说那个什么人皮鬼,不会藏在这屋子里吧。”

一个个头不高的娃娃脸剑修哭丧着脸,举剑的手微微颤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寒毛直竖,下意识想跟身边人贴近些,又担心这乌鸦嘴一语成谶,一时间要贴不贴地站成了一堆惊恐的雕像。

被他唤作“师姐”之人“啧”了一声:“师尊的教诲你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们可是昆仑弟子,是来驱魔救人的,要是这点胆子都没有,你还是趁早回家吃奶吧。”

小师弟哭丧着脸乖乖闭嘴——显然,被师姐嘲讽“不如回家喝奶”对他而言,还是比人皮鬼更恐怖一些的。

但话虽这么说……那名面容同样青涩稚嫩,却神色沉稳凝重的女修,心下同样不敢掉以轻心。

人皮鬼虽然不是什么修为多么高深的魔物,但他们也只是一群刚入门不久,修为只在练气、凝元的小萝卜头,况且着还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心下犯怵也不足为奇。

她默念了即便口诀,一手持剑,一手夹着符箓,凝神望着门口,下一秒,瞳孔骤缩。

——不止是她,屋内所有人都身形僵硬,眼神死死地凝视着门口之物,要不是害怕打草惊蛇、功亏一篑,几乎想要放声尖叫。

——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正不怀好意、动作缓慢地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有弟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几欲呕吐——那东西薄薄一张,几近透明,上面还有几丝残留的血管和神经在微弱地跳动,两只被压扁到极致的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动,即使“看”不见屋内之人,年轻且新鲜的血肉气息也令它满含怨恨和嫉妒,只恨不得取而代之。

人皮完全滑进了屋中。

像一张白花花的无毛毯,它凭着原始的、对血肉的渴望,晃晃悠悠地向他们“走”来。

屋内的昆仑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瞬,他们最中间之人掏出一盏莲花样的宝灯,而其余几人则手持佩剑和符箓包围在那张人皮的四周,一时间,灵光大放!

那人皮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中了这些人类的圈套,愤怒地朝其中一人扑去!

那人瞳孔微微放大,即便心中害怕到极致,却还是不慌不乱地将灵力注入符箓,两指夹住狠狠一甩!

霎时间,火属性的符箓将那面薄薄的人皮点燃!皮毛和油脂烧焦特有的难闻气味传来,那人皮鬼发出极为可怖又刺耳的尖叫,包围着的众人瞬间痛苦地捂紧耳朵!

谁料,那人皮鬼异常狡猾,竟然瞬间倒地,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不住翻滚,竟是聪明地扑灭了身上的火势,因为烧焦而漆黑一片的人皮变得愈发恐怖!

它愤怒到了极致,周身魔气暴涨,正要选择其中一个替死鬼将血肉吸食殆尽,下一秒,它的身后,那名弟子手中高举的莲灯光芒大放,连火属性符箓都不惧怕、佩剑都刺不穿的人皮鬼,竟是宛如遭到炼狱灼烧一般,发出极为可怖的尖啸!

因为垂死前最为激烈的挣扎,周围一圈昆仑弟子都竭力咬牙压制,不让人皮鬼有逃脱或反扑的机会,包围圈愈缩愈小,莲灯璀璨的圣光将这一方黑夜中的角落照得亮如白昼!

那漆黑的人皮在灵光的照射下不断溢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出现无数空洞和缝隙,像是变成了一张破破烂烂的蜘蛛网。

灵力每分每秒都在被莲灯疯狂抽取压榨,那名弟子脸色有些泛白,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反而加大了灵力的输入!

终于。

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那张漆黑的人皮,终于彻底地化为飞灰,再也不见。

一群人力竭地瘫坐在地,气喘吁吁。

“好家伙……这东西也太恶心了……我晚上绝对会做噩梦的……”

“谁说不是,啊啊啊啊待会儿我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欸你们说,刚刚那味道,是不是有点像烤肉串?”

这番炸裂的言论瞬间招致众人的围殴:“你神经病吧你!快别说了我快吐了,呕——”

一番打打闹闹,众人好不容易平复过呼吸,不由相视一笑。

蹲守了这玩意儿两天,从精神到肉|体都疲惫到极致,但此刻的成就感,和与同伴并肩作战的信任和依赖,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欸,你那破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莲灯的主人挠挠头:“哦,你说它啊,是很久之前有一次,我偶遇了江——”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瞳孔微微放大。

——坐在他正对面,双手闲散地撑着胳膊,正困得眼皮子都耷拉起来的昆仑弟子,眼神突然一顿,紧接着,像是失了神一般,眼前发直,神情渐渐变得木讷呆板。

——他的身后,一张不知从何时起隐匿在暗处的人皮鬼,无声地将嘴角咧开到极致,瞬间扑上了那人的后背!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却淹没在巨大的雷神轰鸣之中。

夜雨骤降。

望着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同门,其余人眼中闪现过无比的绝望和愤怒。

仅仅是一张人皮鬼,就已经将他们托至力竭,而现在,竟是在倏忽大意之下,直接被人皮鬼占据了身体……

莲灯的主人目光变得猩红,不顾一切地朝他扑了过去:“把师兄——还给我!”

背后的人皮鬼无声地咧开笑容。

——从一开始,它瞄上的就是对面那人。

下一秒,一张巨大的人皮骤然一跃,兜头罩脸地向莲灯主人扑去,然而——

砰。

一根无比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轻轻一弹。

紧紧是无比简单的一个动作,那人皮鬼却像是遭受重创一般,从中间豁然撕开一个大洞。

……然后下一瞬,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炸成了无数碎屑。

足足几秒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包括最初被寄生的昆仑弟子和怒极攻心差点下一个中招的莲灯主人。

他们呆呆地看向推开房门,踏着暴雨走来,道袍和肩袖却一尘不染、未被沾湿分毫之人。

那人嘴角分明总是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俊秀白皙的五官温文尔雅,如同世间最上乘的玉石或是山间清澈的溪流,眼神却总是如琉璃般冷淡,仿佛万事万物都不曾真正被他放入眸中。

“谢师叔!”

“是谢师叔!太好了!是师叔刚刚救了我们!”

本以为遭逢绝境,却不料柳暗花明,来人还是修为如此强大可靠的谢轻言谢师叔,屋中一众年轻弟子霎时一阵欢呼雀跃,叽叽喳喳涌到谢轻言身边,更有甚者悄悄红了脸,不敢对上谢师叔俊逸出尘的侧脸。

谢轻言轻笑一声:“下山历练?”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从接到任务到来此地调查到发现人面鬼的行踪再到设局埋伏,一番酣战后变故陡生,以及最后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登场的谢师叔。

谢轻言但笑不语,抱臂看着这群小辈快活地把那名惨遭人面鬼寄生,差一步就直接变成养料的弟子围在中间,兴奋地不断上抛又接住。

还真是年轻啊……

终于闹腾够了,为首的一名领队弟子期期艾艾地凑过来,躬身道:“多谢师叔出手相助,今日要不是师叔,恐怕我们几人着实凶多吉少。”

他抬起头,亮晶晶的视线看向谢轻言,满是仰慕:“有朝一日我们也能像师叔一样执剑天涯、侠义之名名满天下便好了。”

谢轻言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弧度不变:“早些回去吧,此地魔气甚重,恐怕还掩藏着不少脏东西。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我留下善后便可。”

其他人:“呜呜呜呜!”

谢师叔,不愧是谢师叔!

明明当年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谢师叔就已经在修真界小有名声,孤身一人踏遍各洲,历练无数,留下无数仗义执剑的君子之名。

包括他的佩剑,江湖之人都称之为“君子剑”……呃,虽然固然也有一小部分看脸的成分在,但从这也可以看出世人对谢轻言的印象和无数美好的赞誉。

几人又是对着谢师叔一阵感谢……有一说一,他们一群人本来修为就不咋地,此时又灵力耗尽,硬留下来也是给谢师叔添麻烦,还不如乖乖早点回宗门,省得拖谢轻言后腿。

临走前,谢轻言无意间瞥过其中一人,目光突然一凝,半晌,若无其事:“你那盏莲灯,倒是有几分特殊。”

那名弟子憨憨一笑:“嘿嘿,背后确实有些渊源……是几年前的一次意外,我在历练时被江师叔所救,他见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灵器,便分了一缕灵力注入了莲灯之中,从此这盏灯便成了克制邪祟魔物的绝顶神器,我将其炼化成了我的本名灵器。”

他此话一出,其余人瞬间炸开锅:“……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江师叔?啊啊啊啊啊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江师叔吧!”

“呜呜呜呜怪不得,从刚刚开始,我就感觉从内到晚都被圣光洗礼了,原来竟然是凤凰的灵光呜呜呜呜!”

“那个,你能不能再做一次那个,就是那个……”

在大呼小叫哭天抢地嫉妒到眼红的一群年轻弟子中,谢轻言最初的那缕深沉的目光很快被掩饰得恢复如初,视线从莲灯收回,思绪却一瞬间地放空。

啊……

宴秋。

的确是那个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谢轻言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自幼无父无母,遭人欺凌,险些成为村子进贡给魔物的祭品,又在一场并非偶然、吞噬一切的大火中仓皇出逃,成为唯一的幸存者,一路颠沛流离,拜入昆仑。

所以对如今的一切,甚至被世人诵赞为“君子剑”,他心下只有嘲讽的好笑。

——他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并不是什么狗屁的天下苍生,可笑的拯救世人。

他无比清楚。

……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人能为了黎明苍生几经生死,也会路遇无助窘迫的后辈时心软叹息,分出一缕灵力注入对方的灵器之中。

江宴秋就是这样的人。

就像阴暗的、只能在夜间出行的怪物,也会为了能靠近仰望渴慕的那道光芒,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

谢轻言时常心想,当初入门试炼时犹豫再三、不愿令他入门的那些昆仑修士,他们的担心其实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他就是一个再彻底不过的怪物。

就像他当初衣衫褴褛、满身伤痕、面无表情地向倒满烛油的地面扔下火把一样——

他时常压抑不住内心那些阴暗又暴虐的想法。

表面言笑晏晏,与人谈笑风生,脑海中抑制不住浮现的,却是将那人周围趋之若鹜的一群该死的苍蝇狠狠按进泥水堆里,把那些觊觎肮脏的眼球狠狠踩爆,让他们再也不能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看向那个人。

怪物就应该生活在阴沟之中。

他本应该万劫不复。

但是那人却朝他伸出了手。

他就像是猝不及防被剥开外衣、剃光皮毛的困兽,一览无余、仓皇无措地展现在那人面前,被光芒刺得泪流满面,也忍不住通红着眼死死看去。

于是一眼万年。

于是……他开始想学着做一个正常人了。

小心翼翼地收敛好尖锐的利刺,每当那些阴暗的、暴虐的念头浮现时,就狠狠地掐住掌心,直到那片皮肉血肉模糊。直到后来,那片皮肉麻木到再也感受不到疼痛。

慢慢地,他好像真的可以伪装得天衣无缝。

假装自己不是生来的怪物,假装自己可以正大光明、肆无忌惮地站在那人身边。

可是……

可是啊。

他肮脏的、低贱的、卑微的目光,投射出的,只有那人再圆满不过的善。

他们是那么的般配,他们站在一起时,那人的眉眼和发梢,都诉说着再明显不过的笑意与爱意。

——是那人亲手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从深深的、只一步便踏错的沼泽中拽起。

他又怎么忍心。

……亲手玷污。

就像戏台上恩爱的君子与佳人,一曲唱罢,好一对佳偶天成、无比般配的璧人,他坐在台下微笑鼓掌,欣赏这一出再完满不过的戏剧。

他虽是“君子剑”,却并非那人的良人。

一只雨夜的困兽小心翼翼地抖落毛发的泥水,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慕终止在雨夜——

“师叔?谢师叔?你怎么了?”

面前拿着莲灯的年轻弟子疑惑开口,随机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谢师叔当年跟江师叔还是同一年入门的同门呢。”

他露出一个憨厚又羞涩的笑容:“要是、要是哪天您遇上江师叔,能帮我跟他道声谢吗?我真的很感激他。当初要不是他,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我了。他真的、他真的是我遇见过,最好最好的人。”

嗯。

谢轻言笑道。

“好啊。”

他当然知道。

他是他生命中遇见过的,再好不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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