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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骨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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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说完后, 陆及依旧用那样温和的眼神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联想到对方的本来身份, 赏南做出似乎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表情,恍然大悟似的,“你不是人,也会死吗?”

陆及抬手将赏南留得有些长的刘海拨开,露出额头, “死亡对每个人都很平等, 可我会和魔鬼一起下地狱。”

它算是活了六百多年, 见过这个家族的鼎盛时期,也见过这个家族最没落衰败时的样子。陆家一切的动荡和改革,它都身处其中, 靡雾山的每棵树,都是它看着长大的,它花园里的玫瑰,也是它亲手栽种与施肥。

现在陆家又处于一个极鼎盛的时期, 可没有哪个家族是可以长盛不衰的, 时代需要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极盛也是极衰,所以陆家每隔一些年份, 在陆家到达一个小顶峰的时候, 就会献祭一名后人,用来避免出现衰败现象, 以维持陆家持续的富贵繁荣。

赏南有些心疼陆及, 哪怕知道对方的咳嗽和虚弱都是假的, 但被拿来献祭六次, 也无法去比较哪一次更痛。硬要说的话, 应该是第一次吧,第一次被献祭的陆绅,二十七岁,站在陆家和人生的最高处,志得意满,年轻有为,这样的人,却被一场大火烧死在这栋房子里,于是,骷髅诞生了,它对陆家人不离不弃。

陆家的人不知道,他们奉为老祖宗的陆绅,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身边,静静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陆及看着赏南皱着眉头的样子,用冰凉的指腹按在他的眉心,“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愁?”

“陆及,你为什么会是骷髅呢?”赏南问道,他希望离陆及更近一些,离骷髅更近一些,虽然他大概知道了原因,但陆及还不知道他知情。

赏南问得直接,但陆及不一定回答得也直接。

陆及的眼中像是下过一场江南的雨,潮气深浓,“我的皮肉在一场大火中被烧得一无所剩,我剜出了自己被烧得干枯的内脏与眼球,洗净骨架上沾满的黑色灰尘。小南,我已经过世很久了,你刚刚问的问题,我重新回答你一次,是死亡选择了我,而不是我选择了死亡,你的请求,并不是我应下便能实现的。”

赏南认真地听着,他没想到陆及会把真相告诉自己,他表情有些惊愕,也有些无措,更多的是疑惑, “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死吗?”

陆及却没有回答赏南,而是反问他,“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陆及笑起来,这次大概是真的笑了,赏南能分辨出来,陆及真正觉得开心而笑起来的时候,和那幅画里的陆绅居然有了五六分相像。

“对,我会再死一次,和大家一起。”最后几个字,陆及说得很轻,如果赏南真是这个世界十六岁什么不懂的少年,那他估计会固执的追问“和大家一起什么意思”。

但赏南不是,他知道陆及所说的大家是谁,是陆家所有人,是底下小镇上的人,还有美泽市曾经受过陆家恩惠的人,可能会有一些无辜的人,但他们同样会被陆及的怨气波及到。

赏南愣愣地看着陆及,“那我呢?我怎么办?”

“离开美泽市,不论去哪里,我会给你很多钱,你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钱,”陆及咳嗽几声,他当时让赏南留下来,就真的会对他好,当成自己的晚辈一般疼爱,“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娶妻生子……”

赏南透过陆及看见了陆绅,或者说,其实陆及就是陆绅,他这番话,该是陆绅在说,骷髅在说,也是陆及在说,不管它成为了谁,都丝毫不影响他的温柔周到。

赏南突然觉得很难过,眼泪突然而至时完全不受控,像是身体某个阀门被打开,洪水被放出来,足以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

他扑到陆及腿上,眼泪都擦在了陆及的裤子上面,他在想,那些人为什么一定要烧死陆绅不可,怎么那么狠心呢?

“生日想要什么礼物?我让人去给你准备。”陆及手掌抚着赏南后脑勺的头发,他哪会不知道少年在哭,但人总要长大的,长大的过程中一定会伴随眼泪和疼痛,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但他和赏南相处并不久,这孩子如此重感情,是让陆及感到有些意外的。

陆家的人血液里就是凉薄的,哪怕是陆及自身,他也很难说他对一个人好是出于喜爱这个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在执行自己的义务,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要你活着。”赏南瓮声瓮气地说道。

赏南以为这样,陆及总会心软那么一点点点点点吧。

过了许久,头顶传来轻飘飘地一声:“好吧,那我让人给你准备一个生日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孩子。”

赏南没点头,但也没说不要,只在陆及说完以后,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门都没带上。

房间门对面的窗户敞开着,风将门合拢,陆及想到赏南刚刚离开时通红的眼睛,缓缓阖上眼皮,靠在了座椅里,轻喃了句:“没规矩。”

过了没多久,香夫人端着一杯咖啡进来,她将咖啡放在陆及对面的桌子上,往门口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好奇道:“您和小南吵架了?”

陆及睁开眼睛,笑了声,“我多大,他多大,我怎么会和他吵架?”

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陆及却没有再咳嗽,任冬风刮进来时有多凛冽。

“那刚刚在楼道里撞见,他匆匆打了声招呼,我看他眼睛都是红的……”

“小孩子脾气,闹一会儿自己就好了。”陆及说。

听见陆及这样说,香夫人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走过去将门轻轻关上,转身的时候说道:“陆萧下个月会来老宅检查大家的功课。”陆萧是陆及的父亲。

陆及看着桌子上那一摞书,淡淡地“嗯”了声,过了几秒钟,又说:“陆萧这一脉,骨血里就是粗笨愚蠢的,上不得台面,还偏要坐在家主的位置上,陆家也算是走到头了。”

香夫人没有名字,她最开始跟着陆及的时候才七岁,陆及十七岁。那时候陆及还叫陆绅。美泽市在六百多年前也不叫美泽市,但也是这个国家很重要的一个经济枢纽。

陆家在那时候就已经靠丝绸与绣技声名远扬。

那晚下了大雨,她被后娘蒙着眼睛丢在路边,马车从耳边经过,她没多想,直接冲了上去,车夫下来解开她手上的绳子和蒙着眼睛的黑布,马车里的人没出来,但看这车队,她就知道,这一定是有钱人家的。

她将头都要磕破,辫子也散了,只求能给她一口饭吃,一件衣服穿。

撑着油纸伞走下马车的少爷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扎起,眉眼温润如玉。那样大的雨,陆绅穿着一身白袍,他在她面前蹲下来,递了手帕,笑着说道:“正好我身边缺个丫头,不过你太小了,先去学堂读书吧,不识字的丫头我可不要。”

她上了几年学堂,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陆香,后来跟着陆绅做事,看着陆家在当地的声名越发显赫,也看着媒婆为了抢到陆绅的亲事恨不得把陆绅给吃了。

大火烧起来的那日,她和陆绅一起被关在了屋子里,陆绅问她:“后悔吗?”

陆香摇头,“不后悔。”

“怕吗?”

“不怕。”

她永远对陆绅忠诚,直到死的这一天。

大火烧了两整日,陆绅死了,却也不全然是死了,它在记忆中的位置找到陆香的发簪,为她重新做了骨架,大概是受它的怨气所影响,陆香又成了陆香。

她寄生在发簪里,靠着陆绅的怨气而活,陆绅在,她便在,陆绅死,她则死。

陆绅每一次去世之前,都会问陆香,想不想要真正做个人,陆香每次都坚定地摇头,她已经在陆绅的坟前自尽了六次。

第七次,陆绅是陆及,陆香是香夫人。

谈起陆萧,陆萧是陆绅三叔那一脉的,三叔年轻时便只会吃酒逛青楼,败家子一个,但陆萧还不错,算是矮子中间拔/出/来的高个,无奈陆荔又是个蠢的。

香夫人叹了口气,“他肯定很怕您现在就死了,您要是现在就死了,他就就功亏一篑了。”

献祭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都不可以,陆及必须死在二十七岁生日当天。

陆及从马上摔下来时,把陆萧差点吓背过气去,如果陆及死在了马蹄下,那等一下个符合祭品要求的,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所以陆及现在这么虚弱,时时让陆萧提心吊胆,隔一段时间时间,陆萧就会打电话询问一下陆及的身体状况。

在外人眼里,这是陆萧对陆及的关心,哪怕陆及身体已经废了,可他依旧最重视陆及。

“对了,”陆及突然笑开了,笑容让香夫人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陆绅,“你和孟叔商量着给小南准备一个生日宴,十六岁该好好操办才对。”

香夫人又叹了气,“他还在生气呢,估计不会配合。”

“往哪儿去了?我等会去看看。”

“高尔夫球场那边。”香夫人回答,顿了顿,又说,“元元他们那群孩子在那边玩呢,不知道会不会撞上。”

陆及现在对待赏南的样子,令香夫人想起陆绅对待自己的样子,但有许多处是不一样的。

陆绅对每个人都很好很周到,对自己,是主仆情分,上下有别,她不能逾矩,少爷永远是少爷,虽然陆绅对下面的人向来不会立多森严的规矩。

对赏南呢,几乎算是纵容,陆家其他人对伴读立的条款足能翻几页,可在陆及这里,不仅要费心准备生日宴,还要亲自去哄那小祖宗别生气了。

香夫人想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但想到自己和陆及的身份,瞬间又立马在内心否掉了这个猜测。

-

天气正好,今天又是周末,不用上课,莫元元他们一群人在球场打球,陆家人没在,只有自己这群小伙伴。

上了大半年的课,大家都跟刚来陆家时不一样了,当时拘谨又无措的一群半大少年少女,在这里过着仅次于陆家人的生活,享受着同等的教育和服务,在环境的影响下,变得自信又明媚。

不过,陆家人有九个,人多就会出现抱团行为,陆荔是陆萧的女儿,算是正统,陆荔瞧不起这些堂的,但和陆其声的关系还算不错,于是连带着影响了胡蝶兰,胡蝶兰和莫元元在一块儿玩儿,可看见赏南之后,胡蝶兰立马就喜笑颜开地冲赏南挥手——因为陆及是陆荔的亲哥。

而其他人,也分为三个小团体,太明显了,赏南一眼就看出来了。

“哇,感觉起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胖了点。”胡蝶兰在戴着嘴套的起子面前蹲下,但不敢伸手摸,因为陆及的狗,生人勿近。

“一起玩儿吗?”胡蝶兰站起来,主动邀请赏南。

赏南摇头,“我不会。”他确实不会,原本就不会,来了这里也没上过什么课,就是不会。

他刚回答完胡蝶兰,莫元元便走过来了,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什么都不会,不知道你留在陆家有什么用。”

莫元元比刚来的时候又长高了一截,不过没有刚来的时候壮实了,赏南觉得应该是抽条了,比之前看着要顺眼。而他被陆及打掉的那一颗牙,牙齿不能再生,牙医给他装了颗假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上课还是学了点东西,莫元元对赏南的恶意少了些,只是嘴还是那么贱。

赏南看见他就翻白眼,小屁孩。

莫元元说话没人理,他自讨没趣,尤其是赏南还翻了个白眼,他被噎了一下,挥着球杆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赏南,赏南也比以前看着顺眼了,或许是陆及把他捧手心里养吧,看着就金贵得碰都不敢碰的样子。

胡蝶兰回头瞥了莫元元一眼,收回视线后,对赏南说:“别理他,不过他现在比之前好多了,他现在就是嘴巴讨厌,人还不错,上次苏皓受罚,他还帮忙说话了,只不过他那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帮忙说话之后,他自己也跟着一块儿挨罚了。”

“你还好吗?”赏南问胡蝶兰。

“我挺好的,陆荔对我挺好的,可能是因为都是女生吧,我每次来例假都痛得不行,她每次都在医务室陪着我。”胡蝶兰跟刚开始来的时候简直是大变样,她扎了两根长辫子,戴着白色遮阳帽,恬静淡雅。

“我本来也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胡蝶兰上下打量着赏南,噗嗤笑了,“但好像没有问的必要,陆及对你真的是不错的。”

赏南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和陆及生闷气,也不算是生闷气,但在陆及眼里看来,自己肯定是生气了。

他不是生气,他这是演技。

不过的确当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面对太厉害的对手时产生的一种无力感。

所以他决定出来走走,冷静冷静。

和胡蝶兰聊了会儿,赏南准备走了,还没转身,一个飞盘就从远处飞过来,正好砸在赏南的膝盖上,泡沫做的,不疼。

赏南抬起头,看着莫元元。

莫元元抬了抬下巴,大声喊:“你的狗会接飞盘吗?”

起子是猎犬,接什么飞盘?

虽然不会接飞盘,可起子会捕猎,赏南没说话,只是蹲下松开了手里的牵引绳,起子听见锁扣松开的声音,立马撒开腿朝莫元元跑过去。

几只猎犬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偶尔还会被带去靡雾山打猎,奔跑起来的速度岂能是两条腿的人类能比的,莫元元看着浑身腱子肉的黑犬,吓得大惊失色,拔腿就跑,只不过还没跑几步就被起子追上了。

起子跃起来,狠狠扑在莫元元的背上,起子虽然是三只狗里边个头最小的,可也有五十多斤,猛冲在莫元元的背上,莫元元直接就趴在了草坪上,他抱着头,那条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声音就在耳边,口水滴滴答答从嘴套里流出来,滴在莫元元的头上。

要不是起子戴着嘴套,莫元元觉得这狗下一秒就会一口咬在自己的头上。

“起子,过来。”赏南的声音此刻出现在耳边,令莫元元觉得宛如天籁,背上的重量很快撤走。

起子跑到赏南腿边蹲下,用求夸奖的眼神看着赏南,赏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牛肉干,给起子喂了一粒。

莫元元起身,但还坐在草地上,他呸掉嘴里的草屑,“用狗欺负人,你算什么男人?”

赏南弯腰摸了摸起子的头,笑着说道:“连狗都打不过,你算什么男人?”

“……”莫元元嗤笑一声,“你他妈和这狗打一架试试,你打得过?”而且,莫元元觉得自己之所以打不过这狗,纯粹是因为这是陆及的狗,真要伤了陆及的狗,那又要被打掉一颗牙。

沉默了几秒钟,莫元元翘起嘴角,“赏南,不用狗,你敢和我打一架吗?”

“我不打。”

“你不敢。”

“我不打架。”

“你不敢和我,你打不过我。”

赏南又给起子喂了两粒牛肉干,他把袋子封好塞到口袋里,看着地上的莫元元,“来。”

两人是友谊赛,其他人都围过来起哄,赏南把外套脱了递给胡蝶兰帮忙拿着,他穿白衬衫,灯笼袖的,看着哪像会打架的。

事实上,赏南真的不会打架,但谁让他今天心情很差呢。

赏南看着眼前的莫元元,莫元元虽然没有之前壮实,可个子在那儿,他本就比赏南大了岁数,现在身高比赏南高了大半个头,平时他们还要学习防身术以及各种运动课。赏南知道自己打不过。

莫元元脱了外套,弯下腰,“你没上课,我不用专业招式和你打,我们就普通的打。”

赏南言简意赅,“来。”

赏南甚至是先发起攻击的,他灵魂是个成年人,没见过打架也看过,抢占先机很重要。

莫元元也没料到赏南出手这么快,对方一拳头就照直打在了莫元元的脸上,令莫元元又想起来自己牙齿被陆及打掉的那个屈辱的晚上。

他头偏了下,躲开了赏南的第二下,在偏头躲开的同时,他朝赏南的脸上挥了一拳。

赏南能感觉到对方收了力道的,这不是莫元元的全力,但也让赏南痛的半个脑袋都在发麻,他一脚踹在莫元元的肚子上,但腿还没收回,就被莫元元抱住脚腕,重重地被摔在了草地上。

他闷哼一声,可也觉得畅快。

旁边的起子见状,焦躁不安地用前腿刨着草地,要不是有胡蝶兰拉着绳子,它一准要冲上来帮赏南打这一架。

赏南从地上翻身坐起来,冷冷地看着莫元元,在莫元元以为对方会求饶的时候,赏南突然伸出双手抱住莫元元的两条小腿往下面一拽,莫元元也摔在了草地上。

两个人在地上抱着打成一团,赏南外面的马甲都被扯散了,每天被香夫人精心养护的头发上全是草屑,莫元元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并不敢真的下手揍赏南,一是因为赏南是陆及的人,二则是因为……他也说不清楚,他现在对着赏南有些下不了手,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对方现在看起来太金贵的缘故。

这场友谊赛打了足有半个小时,就差将草坪给滚秃了,最后还是胡蝶兰忍着笑把两人拉开,“好了好了,平手,平手。”

赏南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他额头上全是汗水,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他觉得又有信心和陆及继续周旋了。

“喂!”

是莫元元在叫。

赏南不耐烦地看着对方。

莫元元呸呸掉嘴里的草叶子,“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上课?”

赏南:“关你什么事?”

“陆及不让你上课?”除了这个理由,莫元元再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上课才能学到真本事,难不成赏南准备做陆及的金丝雀吗?想到这里,莫元元露出嫌弃的眼神。

赏南如果看不出莫元元心头所想,那他就是瞎了,他作势要朝莫元元挥拳头的样子,“小心你的牙。”

莫元元下意识闪避,发现赏南只是吓唬自己,他松了口气,他可没力气再打下去了,看着赏南,莫元元突然心头一动,“赏南,我们算朋友吗?”

赏南不解地看着莫元元,过了几秒钟,赏南手掌撑在草坪上,借力站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莫元元,“你见过被霸凌者和霸凌者做朋友的吗?”

赏南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没有被霸凌的经历,但自己这副身体从小就是在莫元元带给他的阴影下长大的,当然,莫元元也不仅仅只是欺负他一个,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赏南不会拿着这副身体去和曾经霸凌过它的人做朋友,这是对原身的二次伤害。

[14:没有什么原身,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不然他为什么会叫赏南,在你来之前,他连灵魂都没有,这本就是主脑准备好的身体,只有宿主来了,他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赏南牵着起子,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那也不行,这是我的原则。”

莫元元看着赏南走得毫不留情,对于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突然感到有些后悔了。

莫元元怅然若失的表情,全部被坐在摆渡车上的陆及收入了眼底。

陆及出来想找到赏南,把赏南哄回去,也想出来吹吹风,所以拒绝了香夫人说开车前来,球场自己的摆渡车就很好。

看完了赏南和莫元元在地上打架的全过程,能看出只是玩玩儿,所以他只是在不远处看着。

一群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在一起玩闹的景象非常养眼,赏南融入其中也是陆及想要看到的结果。赏南受欢迎,他应该感到自豪和骄傲。

可莫名的,陆及心底却产生了浅淡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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