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156 章
北境, 学宫。
小焉离正垂着脑袋站在一名神情严肃的师长面前，作反思状。
“焉离，你为什么在法术课上用小火球烧熊苗苗的尾巴？”
上了年纪的金翅老师用手中的乌木教棍点了点桌面。
旁边捂着屁股的熊苗苗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他的尾巴毛焦了一大撮, 变得又黑又丑。
小焉离低头小声道：“叽叽叽叽叽。”
是他先抢我的书包, 是他不讲道理。
金翅老师目光严厉地看向熊苗苗, “是这样吗？”
熊苗苗面对金翅老师凌厉的模样，缩了缩脖子, “嗷吼，呼呼呼……”
我，我只是想借她的玩具……
小焉离磨了磨爪子, “叽！”
那是抢，不是借！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地用火球吓退了熊苗苗，九尾大人帮她补的小书包就要被熊苗苗粗手粗脚地扯坏了。
金翅老师头疼地摁了摁眉心。
她带的这批学生算是学宫里年纪最小的, 在各族都是家长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这几个月来，类似的摩擦打闹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了。
金翅老师老师轻咳两声，对着熊苗苗正色道：“你先抢焉离的东西，是你做错了。”
熊苗苗捂着自己的秃尾巴，觉得更加委屈了。
小焉离摇了摇尾巴，不由得露出放松的神色。
下一秒, 金翅老师又扭头看向焉离。
“但是用火球术烧熊苗苗的尾巴，是你的不对。”
小焉离摇晃的白色毛尾巴一僵, 耷拉下来。
熊苗苗停起了胸膛，觉得尾巴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金翅老师一妖打五十大板后，清清嗓子, “你们各自回去好好检讨一下, 明日交一份检查给我。”
小焉离和熊苗苗的脸色齐齐垮了下来。
小焉离垂头丧气地回了宿舍。
早知道要写检查, 她就装装样子把熊苗苗吓退了，怎么就一个手快把火点到他的尾巴上来呢？
小焉离翻出学字手册，这几个月她学了不少字，但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拼成一份能看懂的检查，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另一边，熊苗苗也在后悔。
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好多小妖都不爱跟他玩。
小焉离又受欢迎，好玩的玩具又多，他才想和她一起玩，谁想到不但把小狐狸惹恼了，秃了半截尾巴，现在还得写检查。
他字都没学会几个呢！
*
当焉九忙完公务，通过传送阵来到学宫看自家小狐狸时，就看到小焉离正蹲在窗前的书桌上，用爪子沾着黑乎乎的墨汁，往白纸上划拉。
焉九动了动眉毛，用手指在窗棱上轻叩两下。
“笃笃笃——”
小焉离顿时被熟悉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她抬起头，在看到焉九的刹那亮了亮眼睛。
下一秒，小狐狸把纸张往旁边随意一推，蹦哒着扑向了焉九，“叽叽！”
焉九笑着张开胳膊，把冲过来的毛团子接了满怀。
外衫的胸口处被小狐狸脏兮兮的爪子按上数个带着墨痕的爪印，凌乱中带着几分可爱。
焉九笑盈盈地用巾帕给小狐狸擦了擦肉垫，温声问道：“我们小焉离在忙什么呢？”
小焉离叽里呱啦地把她和熊苗苗的纠纷说了一通，着重强调了熊苗苗意图对她的小书包动手的不良居心。
焉九的心瞬间软成一片，闺女这是为了守护他辛辛苦苦做的小书包，才和同学发生了矛盾。
焉九看着白纸上糊成一团的墨渍和爪印，颠了颠怀里的小狐狸。
“所以金翅老师让你写检讨，但是你一直写不好？”
小狐狸弱弱地“叽”了一声。
用爪子写字，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收起爪尖，才不会把纸张戳破，实在是太为难狐狸了。
焉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金翅的性子是比较严厉，这样吧，爹爹帮你一起写……”
小焉离的耳朵“噌——”地立了起来，她眼巴巴地看着焉九。
这一刻，爹爹的身影在小狐狸的心里变得前所未有的高大。
隔日，小焉离昂首挺胸地将一份精心准备的检查交给了金翅老师。
金翅老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份条理分明、态度真诚的检查，目光停在末尾的半个模糊爪印上，眼神微闪。
“焉离，这份检查，是你自己写的吗？”
小狐狸的眼睛可疑地游移了一瞬。
她其实也为这份检查出力了，比如上面不小心留下的爪印。
金翅老师的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妖主疼爱自家小狐狸，三天两头就往学宫跑，早就被眼尖的羽族同僚们发现了，这在学宫也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偷偷帮孩子写检查……真看不出来妖主是这样的妖。
金翅老师看着小焉离的爪子不安地在地上来回摩擦，缓声道：“这一份检查不过关，你重新写一份交过来吧。”
小狐狸垂着脑袋，惴惴不安地离开了。
金翅老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决定往妖宫送一封信。
不过不是给妖主，而是给小焉离的母亲。
小焉离年纪小，不懂事，妖主怎么也不该跟着胡闹，得找个能说话好好管一管。
当晚，长离就收到了学宫老师加急送来的书信。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封语气委婉，暗示分明的书信，额角跳了两跳。
焉小九，你可真行啊。
半个时辰后，将自己洗得香喷喷、准备回去和老婆贴贴的妖主大人没能走进寝宫的大门。
在寝宫门前徘徊数次没有求的小长离的心软后，焉九不情不愿地去了冷冰冰的书房。
他盘着尾巴缩在书房临时支起的软榻上，言真意切地连夜写起检讨。
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一片慈父之心和因为一时糊涂犯下的小小错误。
与此同时，小焉离也正艰难地用前爪抱着墨锭，和自己难产的检查做斗争。
星星点点的墨汁随着她的动作粘在白色的毛毛上，让她彻底变成了一只小花狐。
夜色渐渐深了，跃动的烛光下，小焉离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她趴倒在写到一半的纸张上，眼皮慢慢垂了下来，越来越重……
微凉的夜风无声无息地吹开了窗户，一道模糊的虚影在小狐狸上空浮现。
虚影看着打瞌睡的小狐狸，轻手轻脚地将她托到了旁边的小床上，将小被子严严实实盖好。
紧接着，黑色的墨汁从砚台里悬空而起，接着白纸上小狐狸断掉的位置，歪歪扭扭地继续写了下去。
笔画凌乱，字迹稚气，和前半篇毫无差别，一看就是出自刚认字没多久的小朋友之手。
一封检查写完，虚影低头看了一无所觉的小狐狸的一眼，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他和来时一样，从窗口轻盈地飘了出去，顺手合上了半开的窗户，挡住初秋的凉意。
银白的月光从空中洒下，照在虚影的身上，在地上留下淡淡的浅灰影子，隐约可见九条浮动的尾巴。
第二天一早，小焉离睡眼惺忪地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到了床上。
她一个打滚从被窝里钻出来，跳到桌面上，看着那份完完整整的检查瞪大了眼睛。
她昨晚居然迷迷糊糊把检查写完了？
小焉离困惑地抖了抖耳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的记忆。
她认真地看了一遍检查，每一个字都像是她的爪子划拉出来的。
小焉离翘了翘尾巴，心中连连称奇。
小焉离，你出息了！
居然能在意识模糊时写出一份有头有尾的检查。
小焉离心情轻松地用尾巴卷起检查，去向金翅老师交差了。
这一回，金翅老师满意地收下检查，对小焉离殷切叮嘱道：“以后和同学们好好相处，有问题及时找老师。”
小焉离欢快地“叽”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