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听到这句话, 林棠下意识看了眼方执。
他半垂着眼眸，鼻尖冻得泛红，那张昳丽的脸不像之前那样鲜活, 蒙上了几分阴沉和脆弱。
像一个失去了希望，即将走向绝路的人。
林棠清楚地知道这是妆效和角色带来的效果，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啊啊啊她有罪！
这时，方执好像终于听到了伍一曼的那句话，他抬起眼看向林棠, 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似乎在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接收到这个眼神后，林棠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两步。
幸运的是, 伍一曼并没有再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拍摄现场，坐在监视器后反复看着回放，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伍一曼沉默了一会，看向已经准备好继续拍摄的方执，突然脾气极好地开口：“算了，休息十分钟再拍吧。”
她知道方执的演技很好，进步的速度也远超她的想象。
要不是剧组的资金紧张, 她恨不得重拍一部分方执前期的戏份。
今天上午这场戏磨了这么久, 却始终没拍出来她想要的效果。
但是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感觉, 只能一遍遍地重来。
很多演员在强压之下，都会迸发出远超自己能力的演技和灵感。
方执也是这样。
“伍导, 这场戏还要拍多久？”
这时,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着问道。
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看起来不像是演员。
林棠看了一眼, 好奇地问系统：“这是谁？”
系统叹了口气, 悠悠地开口：“宿主……你这两天是不是都没关注方执哥哥的消息？不像我，每天都看呢。”
林棠：……
她就两天没看！
系统开口解释：“他是秦书的经纪人，你看，那个拿着白色保温杯的就是秦书。”
林棠这才注意到，方执的对面有一个陌生的男演员，面容周正，气质沉稳。
怎么说呢，看起来演技就很好。
林棠一边听系统八卦，一边上微博上搜了搜秦书的消息。
秦书出道了七八年，前年拿下了一座视帝的奖杯，今年刚播出了一部大爆的权谋古装剧。
这样的咖位，怎么看都不是《坠落》剧组能请得起的。
然而，他这一次来剧组客串完全是免费的。
他在采访的时候说，是为了还伍一曼导演的人情。
秦书进组短短两天，虽然只是客串，但也给电影带了不少人热度。
身为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之一，林棠眼睛一亮。
好人啊！
这也太值了吧？
*
拍摄现场。
伍一曼被秦书的经纪人打断了思考，她刚想发脾气，看到来人后冷静了几分，按捺着情绪开口：“今天应该能拍完。”
听到这个回答后，经纪人一脸为难：“就一场戏要拍这么久吗？”
伍一曼听出了他话里的暗示，扫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有急事？”
当初秦书刚出道时，曾经在她的电影里演了一个出场三分钟的配角。
后来她还把秦书介绍给了一位电视剧导演。
不过，当时的她也没想到，秦书能成为一个这么优秀的演员。
更没想到，秦书居然愿意来她的剧组客串。
之前筹备这部电影的期间，她已经遭受过太多的拒绝，其中就不乏自己曾经帮助过的人。
也是因为这样，她对秦书也格外感激。
经纪人笑了笑：“明天上午有一个商业活动，你们这边机场的航线太少，最晚的飞机是下午三点。”
伍一曼的脸瞬间黑了。
下午三点怎么可能拍完？
虽然秦书客串的角色戏份不多，只有五六场戏，但到现在才拍了三场。
当初他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能在剧组拍一周的时间。
她还特地将他的戏份都挪出来提前拍摄。
现在倒好，才拍了三天就要走？
伍一曼一阵心烦，但顾忌秦书，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道：“那商业活动结束后，他还有时间来剧组吗？”
经纪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不变地开口：“这段时间秦书的档期有些满，可能不太好抽出时间。”
他陪秦书呆过这么多剧组，就从没见过像伍一曼这么“大牌”的导演。
秦书本来就是过来帮忙客串的，让他陪着一个新人ng十几次，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要不是这次客串的事情对秦书的口碑有好处，当初他就不会答应这件事。
伍一曼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她听懂了，秦书是不想拍了，说不定这个商业活动都是早就定下来的。
秦书进组这两天，剧组不仅单独给他定了酒店，就连盒饭也是单独定的。
他还在剧组直播，接受采访……这些小事她都忍了。
结果呢？
戏拍的没多好，拍一半还想跑。
要是以她当年的名声，秦书怎么敢干出这种不守信用的事情。
早知道，她还不如花钱请人来演这个角色！
经纪人看伍一曼面色难看，开口缓解气氛：“我看上午这场戏挺好的，伍导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伍一曼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拍戏的时候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一样。
她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又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秦书打断了。
“伍导，其实方执的资质来说，他演的已经很不错了，他出道没多久，又是第一次当男主角……”
这话什么意思？
伍一曼彻底被点燃了，开口讥讽：“那是，比你当初的演技好多了。”
秦书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伍导，再这么耗下去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台词都没几句的小配角了。
但伍一曼的脾气，简直比当年还要恶劣。
她哪来的底气？
伍一曼看了他一眼，开口：“你没看出来吗？每一次重拍，方执的状态都更进一层，但是你的表演一成不变。小秦，你是不是拍电视剧拍的太舒服，忘了怎么认真演戏了？”
她承认，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谁让秦书把锅扔给方执的？
再说了，这话也没说错。
拍戏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只是没有指出来。
要不是秦书没要片酬，她早就开骂了！
秦书收敛了虚假的笑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飘飘地开口：“伍导，这两天有不少媒体问我方执的演技怎么样，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说完这句威胁十足的话后，他就像什么都没说过一样转身离开。
伍一曼怒极反笑，看着秦书和经纪人离开的背影，“啪”地一声把扩音器扔到地上。
方执的演技怎么样，用的着你来说吗？！
她现在倒是希望，这部电影真能像林棠说的那样拿遍所有的大奖。
伍一曼沉着脸问一旁的工作人员：“刚才机器关了吗？”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开口：“关了……这不是为了省钱吗……”
伍一曼暗暗骂了一声脏话。
……
片场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听到了三人的争吵，压力瞬间来到了方执身上。
其实，这不是方执的问题。
拍摄这么久，伍一曼疯狂ng的事情也发生过很多次。
但因为秦书急着走人，连伍一曼都拦不住……大家就只能期待方执能像之前一样超常发挥，顺利拍完这两场戏。
此时，一旁的林棠看着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的秦书，对他的好感度瞬间跌落谷底。
她在圈子里见过不少耍大牌的演员。
严格来说，秦书甚至称不上耍大牌，但能看出来，他确实看不上这个剧组。
不管是方执，还是身为导演的伍一曼。
系统已经气炸了：“啊啊啊气死我了，方执哥哥的演技明明比他好多了！”
林棠叹了口气。
系统明显是带上了粉丝滤镜。
她能看出来，秦书属于表演派，他出道这么久，不管是演技还是技巧都很成熟。
而方执却恰恰相反，他属于体验派，常常入戏很深，更看重灵感。
这也是伍一曼说他有天赋的原因之一。
她又不是演员，这种事情她也没办法。
等等！
想到“演员”这两个字后，林棠突然意识到，上次完成任务的宝箱还没开。
其中大部分的奖励……都是给明星用的。
林棠深吸一口气：“统啊，咱们来开个宝箱吧！”
*
另一边。
经纪人蔡哥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看着一旁捧着剧本的方执，开口安慰：“你别担心，我去想想办法。”
方执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好。”
对他来说，这个角色确实是一个挑战。
以前当龙套的时候，真正能拍戏的时间很少。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一旁琢磨这个角色该怎么演，演出来的效果也越来越好。
拍电视剧的时候，这些经验也让他格外游刃有余。
他从来没接受过科班表演的学习，这个角色本身就很复杂，加上拍戏任务紧，伍导要求又高。
每一次陷入瓶颈，他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打破。
他隐隐觉得，似乎就差一点，就能触摸到这个角色的灵魂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心底也隐隐有些激动。
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眼下的这两场戏。
一想到这两场戏，他刚刚发亮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方执看着蔡哥正要出门，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叫住了他：“对了，伍导……和林棠也吵架了吗？”
蔡哥正在心里斟酌着等会该怎么办，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
唉，现在的小姑娘也太花心了吧？
还好小方最近没时间上网！
方执点了点头：“那就好。”
被方执这么一打岔，蔡哥沉重的心情也莫名轻松了几分。
他绕了一圈找到秦书的经纪人，脸上挂满了笑容，语气小心地开口问道：“哥，我听伍导说，你们下午要着急去机场？”
秦书的经纪人甚至都没抬眼看他，用鼻腔“嗯”了一声。
蔡哥的热情丝毫没有褪去，用商量的语气说：“您可能不知道，影视城附近有两个机场，北郊的机场航班要多一些……”
他知道，不管怎么样，秦书今天肯定要离开剧组了。
不管是为了方执还是这部电影，他都要尽力帮方执多争取点对戏的时间。
经纪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北郊的机场开车过去要三个小时，你什么意思？”
蔡哥的脸色有点难看。
一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是因为档期冲突的缘故着急赶回去。
这会才总算明白了伍导为什么那么生气。
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蔡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放弃地继续开口：“您要是不方便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开车送你们过去，其实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您也知道，伍导的要求比较严格，我们家方执还是新人，在演技上还需要秦老师多多提携……”
秦书的经纪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一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抬起眼皮，上上下下把蔡哥打量了一遍，然后慢悠悠地开口：“那是你们的事情。”
蔡哥不傻，听出了对方的态度。
这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等他刚出了门，就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
其中一个听声音应该是秦书的经纪人：“一个野路子的演员，也配让你提携？”
一旁的秦书语气带着不屑：“我听说，他好像连公司都没签？”
蔡哥抿了抿嘴唇，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拍摄现场。
……
拍摄现场已经重新准备好了。
方执已经脱下了羽绒服，站在原地跺脚，让身体提前适应温度。
蔡哥正要上前，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
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怎么了？”
林棠轻咳了一声，有些紧张地递给他一杯咖啡：“可以帮我把这个给方执吗？”
？
蔡哥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是什么意思？
林棠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解释：“这个喝了心情会好一些，说不定等会演戏的状态也会更好呢？”
她也没办法啊！
系统能黑箱的S级道具中，最适合方执的就是这个“魂牵梦萦”，可以自动共情任意一个角色。
但她没想到……这玩意居然是喝的，不能直接用！
而且，这么贵的道具，只能持续一个小时。
血亏！
蔡哥一阵无语。
他从没听过这个道理。
要是真能行的话，他天天自费给剧组买咖啡！
但他还是接过了林棠手中的咖啡，感受到杯子的温度后，脱口而出：“热的啊？”
林棠也反应过来，开拍前方执不仅不能喝热的，还要含冰块。
她一阵懊恼。
蔡哥看着林棠有些着急的表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开口：“行，我等会给他。”
……
几分钟后。
姗姗来迟的秦书脱掉外套，他打了个冷颤，握着拳头哈了几口气。
随着伍一曼的一声“A”，秦书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的方执。
这场戏拍了这么多次，他对每一个机位都十分了解。
这个镜头只能拍到他的背景。
他的表情什么样，不重要。
但当他对上方执的眼神后，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cut！”
“秦书，你的台词呢？！”
听到伍一曼暴躁的声音后，秦书如梦初醒地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