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回：笑面人屠

这话似乎说到戚无忧心坎里，他默不作声。乔峰又问聂天行：“前辈幻化出巨鸟，确实厉害，乔峰生平仅见，自认不敌。此种手段叫灵力化形么？难道这种功夫，会有什么后遗症，用了会使人气力衰弱？”

聂天行睁开眼睛，盯着萧峰好一会，这才说道：“灵力化形属圣力境才有的手段，又岂会有什么后遗症？我之所以会气力衰弱，那是因为天牢之中，不可妄动灵力。而我先用灵力化形对付你，又以乌蛇剑带你飞行，这才导致气血不足。否则老妖怪，又能奈我何？”

乔峰这才明白，原来二人徒手搏斗，因不敢使用灵力。看来天牢不只是没有出路，远比他想的要诡异。乔峰也更感激戚无忧，为了救自己，黑丝变白发，定时消耗不少气血。他当即冲戚无忧拱手道：“戚先生的救命之恩，乔某铭记于心，来日必当补报。”乔峰语出真诚，戚无忧却不领情，没好气的回答道：“你若真想报答，为何不助我杀了老魔头？说什么来日报答，就是一句风凉话而已，难道咱们还能逃出天牢么？”

乔峰默然无语，倘若出不去，最终老死在天牢里，还说什么报答，真就是一句空话。聂天行却道：“‘笑面人屠’戚无忧，杀人救人全凭一心，那也是用不着谢的。何况他为情势所迫，救你也并非出自真心。”戚无忧想站起来，似乎又要动手，气呼呼地说：“那又怎样？无论如何，我救了他性命，不像你却要杀他。”

乔峰连忙劝道：“戚前辈息怒，刚才咱们一场打斗，俱都有所损伤，不如歇息一番。反正天牢之中，大家都走不了，有的是时间。”戚无忧想想也对，依旧盘膝打坐。乔峰对聂天行道：“戚前辈说得不错，无论他出自真心，或是迫不得已，总是救了在下一命。乔某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日后但教有机会，一定会报答大恩。”

聂天行叹了口气说：“老夫半神境修为，被人拘入天牢中，已六百余年。但凡有一点机会，我也不会被困囚于此。如今境界已掉了一大截，往后怕是更难支撑，那里还有什么日后。”乔峰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说道：“既然能进的来，就一定能出的去，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其中奥妙。”聂天行抓起一把尘土，问乔峰：“你知道这些是什么？”

乔峰答道：“这不是尘土沙石么？”聂天行摇摇头：“你再仔细看看。”乔峰抓起一把白色尘土，用嘴一吹，粉末被吹走，剩下大小不一的颗粒，还有些刺手。他拿到眼睛底下一瞧，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这，这是骨头？”

他不敢说是人骨，聂天行却说了出来：“不错，都是人骨。天牢四处封闭，何来的光亮？一是牢壁上的灵气结晶，再有就是这人骨发光。”乔峰心神惧颤，黑白森林方圆百多里，全是这种白色尘土，深有数尺，若都是人骨，岂止百万？颤声问道：“难道这些白色沙尘，都是皑皑白骨？”

聂天行道：“你也看了，天牢严密，慢说灵兽，就是一只虫子，也飞不进来。除了是人的骨头，还能是什么？”乔峰皱着眉头心想，自己怎么从未听说过，武林中有这样一处地方？遂又问道：“前辈可知道，天牢是何人所建，又有什么目的？既然杀了这么多人，必定图谋不小。”

聂天行道：“传言天牢始于三万年前，至于何人建造，又有什么目的，却无人得知。因为但凡进入天牢，没人可以活着出去。因此你说日后报答，根本无从谈起。”乔峰猛地惊起：“什么？前辈是说，天牢始于三万年前？”随后想起一事，接着问道：“前辈刚才说，你已经被困天牢六百余年，此言当真？”

其实这话聂天行说了不止一遍，戚无忧也说过，乔峰以为他们吹嘘，或是口误，也就没放在心上。此时听聂天行说，天牢竟然存在了三万年，而人类历史有记录以来，也不过几千年，这显然不可能。更何况一个人的寿命，百八十年已属长寿，又岂能活六七百年？聂天行对于乔峰的举动，反倒是很诧异：“老夫虽是魔域之主，生平却从不撒谎。乔兄弟这是怎么了？”

乔峰像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人生七十者寿，谁能活几百年！”他自入天牢，所见所闻，种种诡异之处，已觉得不可思议。此刻听聂天行所言，乔峰确信无疑，自己已经远离大宋，来到了域外之地。

乔峰颓然坐下，聂天行说：“活几百岁只是稀松平常，你现在只是个气力境，等你进入源力境，便有千年寿命。像我半神境修为，活个万儿八千年，也属正常。凡人习武，所谓何来？图的就是活久一点，难道乔兄弟这都不清楚？不知乔兄弟，来自那里？”

既来之则安之，乔峰平复一下心情，回答道：“乔峰生于大辽，自小在南朝长大。”他说出大宋与大辽，原有试探之意，果然聂天行不知，反问乔峰：“老夫倒未曾听过，你只说人族八荒，来自那一荒？”

乔峰再无疑虑，自己果然到了异界，也不知是福是祸。他同样不知道人族八荒，又不想暴露自己域外人的身份，只得扯开话题，问聂天行：“前辈，反正天牢中无事可做，不如讲点魔域的事，让我们听听？”其实他想了解异域情形，又不好直言相告，只好从侧面了解。

戚无忧忽然问乔峰：“你不知道魔域？”乔峰头一次听说，遂摇摇头，戚无忧又问：“那你听过神惶沙漠么？”乔峰依旧摇头，戚无忧笑容可掬，再次问道：“那你可听过我‘笑面人屠’的名号？”

乔峰拱手道：“在下孤陋寡闻，也不曾听过。”戚无忧笑得更欢，头发无风自动，周身气流涌动，说道：“你倒是自视很高，我笑面人屠在人族，人人闻风丧胆。老魔头一手创立魔域，名头比我更响亮。而神惶沙漠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你竟然全没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