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落幕
楚则月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在何处拾得舍利子？”
“在客房附近！”见楚则月还愿意听她解释，胡水凝眼中划过惊喜，连忙道：“我，我想如厕，当时身边无人，我就自己出了房间，在走廊上不小心撞了一个丫鬟，这舍利子就是从那人身上掉出来的。”
闻太傅抚着胡须问道：“是庄中的下人？胡小姐可否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我……”胡水凝噎住了，小声道：“那人撞了我便匆匆而走，我来不及看清相貌，我以为就是哪个无礼的丫头，并没上心。”
这话听得众人皱起眉头，闻良言道：“是偷是捡还有待查明，但有一事，胡小姐，你是承认偷了王妃的香囊嫁祸于她了？”
胡水凝嗫嚅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会被误会，所以方才匆匆拿了个香囊就装了，并没有注意是王妃姐姐的香囊。”
楚则月问她：“水凝，你为什么会有她的香囊？”
胡水凝和薛浅浅交集不多她是知道的，此情此景，她也不得不怀疑是水凝故意栽赃。
“这……”胡水凝咬咬唇，朝薛浅浅投去求救地一眼，低声道：“是，是王妃姐姐送，送给我的……”
“是嘛？”楚则月望向薛浅浅。
薛浅浅接收到楚则月别有深意的目光，想了想，点头：“是，是我送给她的。”
这话一落下，胡水凝悄悄松了口气，脸色好了一些。
张若若忍不住道：“这分明是包庇，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薛浅浅挑眉：“忘了。”
最初上台与闻良言对诗的那位公子站了出来，道：“这实在是难以说服我等。这位胡小姐，她说与人相撞，却不记得相撞之人的相貌。若真如她所言是拾得之物，此等贵重之物不应立即交给主人家寻找失主么？她将之藏起又是何道理？眼看东窗事发，她竟然选择祸水东引，种种迹象皆表明她谎话连篇，用心不纯。”
“是啊是啊，这分明是假话吧？”
人群中有人附和，一人起了头，其他人也一致地谴责了起来。
“我看就是她偷的，这根本就是强行狡辩吧。”
“真看不出来，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用心险恶啊，这是哪家的姑娘？”
“好像只是大王妃的远房亲戚……”
“哦，怪不得呢，身上有股穷酸味儿，这是穷疯了吧，偷太傅家的东西……”
“太傅，王爷，这不能姑息啊！”
众口烁金，如刀如枪，无情的扑向中心的女孩，犹如狂风暴雨要把人打趴下。
看戏的宾客里有男有女，近百人围观议论，有摇头失望的，有目露鄙夷的，三言两语间给人定了罪。
胡水凝在四面八方的谴责下几乎要站不稳，她哭得花容失色，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一直不停地说不是的不是的。
薛浅浅驻足不语，她眼中，胡水凝在人群中摇摇欲坠的样子和前世的自己无比契合的重叠在了一起。
“你们都闭嘴！！”
楚则月大喝一声，众人都纷纷住了嘴。
胡水凝一下子跌坐在地，脸色惨白，抖如筛糠。如果今日坐实了盗窃的罪名，她的一生算是毁了。
闻太傅胡子都快捋掉了，感到有些难办，怎么今日这诗会发生的事不论大小都离不开景王府的人。他望向楚则寻，询问道：“王爷，您觉得……”
楚则寻方才提点了一句就不说话了，由着众人迫问胡水凝，他的目光一直端详着在薛浅浅席位上摇尾转圈的雪山。听到闻太傅相询，他收回目光转向众人道：“胡水凝今日也是第一回进山庄。”
有人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嘛？王爷方才不是说她去过后院么？”
闻世昀稍微沉吟一下就明白了楚则寻的意思，替他解释道：“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外人，要在短时间内知道主人家中最贵重的东西放在何处，并且知晓机关的破解之道将之盗走，那是不可能的。”
楚则月对着出声的那人嗤了一嘴：“亏你们读了恁多的书，遇事只会人云亦云，半点脑子都不动的么？”
那人讪讪地缩回了人群里。
雪山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闻良言的怀里，闻良言被狗扑了满怀发出一声轻笑，楚则寻转目望去，闻良言也恰好抬眸，两人目光相接了一瞬又各自转开。
楚则寻对闻太傅道：“敢问太傅，佛堂离老夫人住所有多远？”
闻太傅道：“并不远，只隔了一处小花园，半刻钟也就到了。”
这答案在楚则寻意料之内，老夫人年岁已高，考虑到她的身体，她住得肯定不会太远。
“这个距离，如果有陌生人接近佛堂，雪山待在老夫人身边不会察觉不到。贼人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潜入佛堂，甚至躲过狗天生灵敏的嗅觉，本王猜测贼人应该是雪山熟悉的。”
听到楚则寻的分析，众人频频点头，闻世昀道：“不可排除是山庄中的人所为。”
闻良言看向还在抽抽噎噎地胡水凝：“胡小姐，你能否仔细想想撞到你的人可有什么特征？”
胡水凝咬唇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薛浅浅见她哭这么一会儿，绣帕都快可以挤出水了，不禁暗暗佩服胡水凝的泪腺。如果不是她没带，她真想借她一块帕子继续哭。
见众人犯了难，薛浅浅眼珠子转了转，扬唇道：“我有一计，可助追凶。”
……
夕阳挂在墙头时，闻香山上的宾客陆陆续续乘轿下了山。来时晨露花草清新，去时酒香缕缕，散于山道之中。
客人们大都面带微醺，有的人结伴下山时还文思泉涌，拉着好友一路走一路高谈阔论。今年的诗会虽然有些小插曲，但也还算宾主尽欢。
闻世昀将薛浅浅等人一路相送至山脚，临别时对薛浅浅道：“此次宴会多有不周之处，还望王妃海涵。”
“不敢。闻公子不必客套，这次出来我也是受益匪浅呢。”薛浅浅下了竹撵，闻言浅浅一笑：“从前不知天高，今日才晓得宫外原来有这么多好玩的人事。”
闻世昀听出她语带双关，微微一笑：“王妃心胸宽怀，改日闻某必备下薄礼登门拜访，谢过王妃今日相助。”
薛浅浅也不推脱，点了点头告辞。
她看出闻世昀是想为今日张若若刁难之事道歉，可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在闻家的地盘上，有闻太傅等人的存在，张国舅岂会早早偃旗息鼓，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呢。
她和张若若的冲突，充其量只是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若是闻家的人过于偏袒反而会适得其反。还有一层原因，是大家都想观望一下名不见经传，突然摇身一变成为景王妃的乐安郡主是什么样的人。
闻世昀身为楚则寻的好友，当然多多少少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虽然有些憋屈，却也明白人性本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