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世上难得有情痴
月如圆盘，水平如镜，偶尔吹来一阵凉爽夜风，这样的情景，总能令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平静下来。
楚则寻的目光一直沉沉地望着湖面，薛浅浅便也看着湖面，双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互相绞着。寂静持续了一会儿，薛浅浅突然道：“王爷去见过闻小姐了？”
楚则寻执酒壶的手顿了顿，而后将酒壶送到唇边，灌了一大口。
“你怎么知道？”
薛浅浅低眸瞅着自己两个食指互相抵着，没什么情绪地道：“我没见过王爷因为别的人或事心情不好到需要借酒消愁。”
这句话里有别样的重量，楚则寻是不会知道的。
她的从没见过不是成亲以来这短短的时光，而是拢盖了两世。她看到的，前世今生，只有一个闻良言能令他如此。
楚则寻施舍了她一个冷冷地白眼：“在你心里，本王真就是个整天想着女人的东西？”
“难道不是整天想着自己深爱的人嘛？”薛浅浅的反问，让楚则寻眸子中的冷光凝滞了一下。
薛浅浅望着湖面道：“我今日不是故意嘲讽王爷的。在这个男子大多三妻四妾，新欢旧爱等同过眼云烟的世道里，我觉得王爷的情意很可贵。”
“世上女子大多期盼一心人，可敢想不敢言，更遑论让男子主动这般想，王爷今日坦然对我道出时，我着实很羡慕能被王爷珍爱的女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除了平头百姓，鲜少有人能做到。世人皆认为此举离经叛道，若有为妻者不许丈夫纳妾，就要被说成妒妇，若有为夫者为了妻子不把别的女子放进眼里，就要被讽成惧内。
更多的男子对此嗤之以鼻，他们把女子当成附庸，享受着三妻四妾，美人环绕的这个过程。
楚则寻是薛浅浅遇到的唯一一个，把感情珍而重之的男子。
“没什么好羡慕的。”楚则寻拎着酒壶，嗓音冷淡：“多情总被无情误。”
薛浅浅怔了一下，她对这句话特别的深有同感。
烈酒哗啦啦地往喉咙灌，楚则寻说着情伤的话，面上表情却很平静。薛浅浅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冷冷道：“别问，再好奇也别问。你可以坐在这里看本王有多狼狈，但别在这种时候妄图解开心里的好奇。”
薛浅浅只好咽下嘴里的话，手撑着腮凝视着楚则寻借酒浇愁的样子。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前世的楚则寻躲她躲得紧，别说在她面前喝酒发泄了，连话都不愿跟她多说。
她怎么也料不到，这辈子不缠着他了，反倒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楚则寻他好像不是厌恶除了闻良言外的所有女子，他只是抗拒那些打着爱他的名义拼命靠近他的人。
只要不喜欢他，他似乎就能撤下那道高高筑起的城墙，变得没那么可怕。
薛浅浅看得入神，楚则寻被盯得无法专心喝酒，放下酒壶瞪她：“你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
薛浅浅道：“王爷不是说我可以看？你喝闷酒的样子不多见啊，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我想多看看，免得怀念。”
“……”楚则寻忍着脾气：“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薛浅浅耸肩：“这你该去问闻公子。我本来要去看戏的。”
她被耽误了一场戏，还不能大大方方地看眼前这出爱恨交加的别离大戏么？
楚则寻凝眉沉默。
过了一会儿，薛浅浅脚边滚过来一小坛酒。
薛浅浅看了看酒坛，又看了看楚则寻。楚则寻道：“没事做就喝酒。”
薛浅浅抬起秀足，把小酒坛又踢了回去。
楚则寻扬眉：“不会喝酒？”
“不会，也不喝。”薛浅浅道。
她没兴趣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为另一个女人喝闷酒。
一阵夜风来得急，湖面刮起碧波荡漾，薛浅浅小弧度的搓了搓手臂，觉得鼻子有点痒，她担心自己又打喷嚏失礼时，楚则寻把他的披风递到了她面前。
“不是说过出门前多添件衣服？不长记性的？”
薛浅浅看着面前的黑色披风，没有动，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王爷，若我说我因为这个披风喜欢上你……”
楚则寻立即把披风收了回去。
这避之犹如洪水猛兽的模样让薛浅浅哑然失笑，笑着笑着，心底生出无限悲凉。
继续搓了一把手臂，薛浅浅面向湖水，目光放空：“王爷，如果你不想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别对我太好。”
楚则寻皱了皱眉：“薛浅浅，你还记得大婚当夜，你说过什么？”
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一天的场面她经历了两次。第一次的时候，面对楚则寻冷言冷语的警告，她泪湿锦被，委屈了一个晚上。
第二次，她说她会不争不抢，不动真心。
薛浅浅叹息：“我恨不能每日烧香拜佛谨守本心，不要对王爷有非分之想。可是感情这种事，没那么绝对的，现在没有，不一定哪日就有了。”
楚则寻此刻觉得他的披风有些烫手，很想把它丢到湖里去，他明明没有做什么，为何在薛浅浅嘴里，他仿佛做了件会令人误会的事？
他不是个会关怀别人的人，也没什么机会与女子多接触，唯一相处多的就是姐姐而已。他自觉之前言语恶毒，对薛浅浅有愧，下意识凡事让着她，这还错了？
楚则寻道：“你真该跟六月学学。”
“六月？”薛浅浅不解，这怎么扯到六月身上了？
“六月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本王，所以她才能在本王身边。”
楚则寻又举起了酒，薛浅浅听到这句话，下意识道：“不会爱上，就可以留在王爷身边了么？”
楚则寻转眸望着她，幽潭似的眸子都是冷漠：“为什么要待在一个不会爱上的人身边？图什么？”
薛浅浅被噎了一下，幽幽道：“王爷，你是从什么时候相信我真的是迫于无奈嫁进王府的？”
明明以前她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的。
“闻家诗会上，你写的那首诗。“
楚则寻摩挲着酒壶，他不是真的一点不信薛浅浅，认为她居心不良，只是不耐烦应付女人罢了。女人一旦死缠烂打起来，铁打的汉子也无可奈何，他唯有表现的可怕一些，才能令女色退避三舍。
这是他一惯的处事方式，并不只针对薛浅浅。
“薛浅浅，本王觉得你同别人不一样，活得甚是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