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迷茫
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叽叽喳喳的声响，薛浅浅推门而入，看到青青和几个小丫鬟围着葛大娘坐在院子里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一见到她回来，葛大娘就止了笑，有些急促地站起来行礼，因为不习惯，动作就有些别扭，和其他人习以为常的行动就不太一致。
薛浅浅走过去：“大娘，我不是说过你住在这里，不用向我行礼的吗？”
葛大娘有些讪讪：“可你是王妃啊。”
葛大娘病情稳定后，睁眼看到自己在王府着实吓了一跳的。她猜到薛浅浅非富即贵，没想到贵成这种程度。
身份差距太大，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薛浅浅苦笑了下，还王妃呢，她都不知道这个王妃能做多久。
“你们方才在聊什么？”知道大娘的不习惯，薛浅浅没有强硬地要她改过来，轻巧地转了个话题。
青青笑着道：“我在跟她们讲王妃小时候的趣事，她们听了还不信呢。”
“好哇，原来在说我的坏话。”
薛浅浅敲了青青一爆栗，脸上漾开一抹笑。青青当然不是真的闲得没事说她的糗事来娱乐，是为了拉进葛大娘和她们的距离才如此找话题的。
把手上的食盒往石桌上一放，薛浅浅道：“你们自聊你们的，这里有些小吃食拿着吃吧。”
其他几个丫鬟面露喜色，纷纷道谢。
薛浅浅有心事，没有跟她们闲聊太多，打趣了几句就回屋了。
葛大娘病好以后人就没那么糊涂了，不再说些要随夫君而去的胡话。昨天薛浅浅陪她去送葛大爷下葬，她伤心之余还算冷静，薛浅浅想，葛大娘彻底放下心结融入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倒不用她太操心。
薛浅浅进屋之后，葛大娘看着她有些落寞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青青：“王妃这是怎么了？”
青青脸上也布满担忧：“王妃最近时常被梦魇所扰，睡不安宁，我也不知是怎么了。”
卧房里，薛浅浅和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地躺了很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最近的时事总给她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令她心神不宁，她有些坐不住，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起初只是想在王府挨一年，等到时机成熟就跟楚则寻讨要和离书，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任何牵挂。
如果按照前世的命运轨迹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她只需安心等待即可，需要操心的也只是多囤点钱。可是最近这些纷纷扰扰的事，让她不确定那一天还能不能安稳到来了。
朝堂之上风刀霜剑，明里暗里的都在冲着楚则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他。倘若楚则寻提前出事，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只能打水漂了，她要一辈子顶着楚家未亡人这个身份过活。
她宁可死也不要这样，她这辈子一定要跟楚则寻断了联系。
薛浅浅抬臂遮住眼睛，努力忽略胸腔中的痛意。
要冷静，要无情，要好好谋算自己以后的路，人总是要死的，没什么好可惜。无论楚家姐弟俩日后有什么下场，只要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就可以装作视若无睹，不去在意。
但，真的能做到吗……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断混乱的思绪，薛浅浅侧目望过去，葛大娘端着什么走了过来。
葛大娘一走近便惊了一下：“王妃，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哭？”
薛浅浅用袖子擦去眼里的水意，慢吞吞坐起来：“没有，就是犯困了而已。”
她声音有点哽咽，说得话不太可信，葛大娘打量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把端着的汤碗放下。
“青青说你最近梦魇，我去煮了一碗糙米汤，治梦魇的，喝了晚上能睡好些。”
薛浅浅神态有些恍惚：“我最近有梦魇过吗？”
“你不知道吗？”葛大娘看了看薛浅浅身边的位置，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床上坐了：“青青说你总是半夜呓语，梦中落泪，说得有模有样的。”
葛大娘关切地看着薛浅浅略显苍白的脸：“你说你年纪也不大，怎地心思这么重？不愁吃不愁穿的，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薛浅浅欲言又止地低下眼皮：“大娘，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葛大娘想也没想地就点头了：“肯定是啊。你连我老婆子一个无亲无故的人都收留了，怎么不是好人。”
薛浅浅声音低低地：“可是说实话，我只是可怜您……”
葛大娘笑了笑：“可怜别人也是一种善意。世上大把人坐拥富贵荣华，却对普通人视如蝼蚁，能对别人产生同情，本身就是一种善良了。”
薛浅浅眸子深处的光芒亮了亮，一瞬间觉得大娘说不定是有大智慧的人。薛浅浅有些忍不住想要倾述的冲动，她身边没有长辈，没有人可以给她出主意，她真的孤独极了。
“大娘……”薛浅浅艰难开口，因为在心里组织合适的话语，她说得缓慢又沉重：“我觉得我很自私，只想着自己好。我想问你，如果你知道了某些事，这些事注定会危及别人的性命，你会坐视不理吗？如果插手，日后的生活也许会跟你想要的背道而驰，那你还会管么？”
葛大娘惊讶地嘴巴都微微张大了，她没想到竟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薛浅浅满脸严肃又隐含期待的等着她说话，葛大娘起初的惊讶过后，开始斟酌着怎么回答。
她感觉自己不能乱说，这不是小事，但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听这么片面的话她心里也没底，思忖了会试探道：“这个有危险的人是陌生人还是？”
“勉强算是朋友吧。”薛浅浅别过脸。
葛大娘沉吟着：“罔顾别人性命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又是认识的人，若是我的话，大概撞得头破血流也会想要救一救吧。”
薛浅浅：“如果是注定的呢？如果……头破血流也改变不了呢？”
葛大娘摊手：“那也没办法啊，谁叫我知道了呢。而且试想一下，因为是别人的事才会这么问，如果是自己的事，再怎么注定了也要拼命改变的吧？”
“像当年，我爹娘说我注定是给人做妾的命，笑话，我怎么可能乖乖认命。”
薛浅浅怔住了，所以她才说自己自私啊。她自己尚且努力挣扎要改变命运，却要任着楚则寻和闻良言他们走向灭亡。
“而且……”葛大娘声音放柔了些：“当你为此寝食难安的时候，难道听不见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