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闻府
在找理由进宫前，薛浅浅先递拜帖去了闻府。现在这个时期，闻家对外说闻良言身体不适拒不见客，她以探望的名义递帖子时还有些忐忑，怕吃闭门羹。
没想到在马车里等了须臾，闻府的管家来请她进去了。
因为青青要带葛大娘熟悉后院的事务，今日陪她出门的是六月。六月穿了一身利落的短打女装，安安静静地跟在薛浅浅身后，不说话的时候存在感极低。
薛浅浅先去问候了闻太傅和闻夫人。闻太傅还是老样子，儒雅随和，与之交谈让人倍感亲切。闻夫人面目慈祥，话语温柔，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上次诗会薛浅浅给闻家的人留下的印象还蛮好，闻太傅和她寒暄了两句，就让闻夫人带着薛浅浅去见闻良言。
这是薛浅浅第一次进入闻府，行动之间难免就带了打量。一路走过，她发现闻家造景雅致讲究，行来往去的下人们个个低眉顺眼，身态优雅，连个打呵欠的都没有，可见处处都显露着严谨的规矩。
薛浅浅行走之间不自觉地绷紧了身子，生怕露出一点不雅失礼于人前。
闻良言的住处是一座两层的小阁楼，修建于闻府后院人工湖之中，而今冬季，湖面上结了一层浮冰。岸边栽了三两株白梅，经过时有暗香频送，令人忍不住驻足。
走过白玉廊桥，便听到阁楼里传出阵阵琴声，犹如仙乐。
闻夫人笑道：“言儿在家中无聊时就爱弹弹琴解闷，粗浅陋技，王妃莫要见笑。”
“闻小姐四艺惊绝天下，她要是称作陋技，天底下就没有好手了，夫人谦虚也该有个度呀。”
薛浅浅恭维了一句，耳边听着绕耳不绝的悠悠琴声，心底由衷地赞叹：闻良言不愧为天下第一的才女，对才艺真是爱得深沉。
她就不行了，她在家中闲坐时决不会去碰这些东西，不是她不会，而是她并不喜欢。她琴棋书画都学了个一般般，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这还是何娘娘在世时逼着她学出的成果。
默默在心里清算了一下自己的优点，薛浅浅认命了，她跟闻良言果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琴声是在二楼传出来的，闻夫人领着薛浅浅进了阁楼没有停留，直接走向一侧的木楼梯拾阶而上。
琴音悠扬冗长，夹着思绪绵绵，泄露了拨弦之人的柔肠百结。当她们的脚步停在房门口时，琴声遏然而止。
“言儿，景王妃来看你了。”
闻夫人掀开厚重的门帘，带着薛浅浅探头而入。
一进去，薛浅浅就发现这房间大得出奇，而且空旷。正对着门口的方向挨墙放置了张软榻，其他几个角落分别放置了棋盘，绣架，书案等东西，与其说是个闺房，不如说是个四艺雅室。
闻良言就处在房间正中央，她席地而坐，穿着宽松的衣物，不施粉黛，不着钗环，任凭三千青丝倾泻在背后，面目平静地望着来人。
她面前放置着矮案，其上搁着一把七弦琴。
“你看你，怎么也不收拾一下自己，叫人看了笑话。”闻夫人看到闻良言这副模样轻训了一句，接着唤候在一边，贴着墙角站的丫鬟道：：“还不把小姐扶到房里去，换件衣裳再出来见客。”
丫鬟还没动，闻良言道：“娘，没关系的，我与王妃情谊非凡，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薛浅浅点头附和：“是啊，在家里自在些就好。”
闻夫人视线在闻良言和薛浅浅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心里闪过疑惑，她家女儿何时跟景王妃走得近了？
心里虽疑惑，闻夫人没有直接问两人，只亲切招呼着薛浅浅在旁边坐下。
闻良言细如纤葱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眸子静地像滩死水：“娘，让我和王妃单独说会儿话吧。”
“好，那我亲自去给你们备些茶点。”
闻夫人没有不答应，拍拍薛浅浅的手，笑着把丫鬟带了出去。
“六月，你也出去等着我吧。”薛浅浅回头对一直无声跟着自己的六月道。
六月闷不吭声地点头，独自退到了一楼。
雅室里只剩两人，薛浅浅坐到闻良言对面，上上下下打量她。
闻良言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宽松的衣物也掩不住清瘦的身型，看到薛浅浅打量自己，她嘴角牵出一丝笑意：“怎么了？”
薛浅浅：“总觉得没见你真正笑过。”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娘，闻良言的态度也与对待别人一般无二。
闻良言唇边的弧度又大了些：“我现在不就在笑么？”
薛浅浅摇摇头。是，乍一看闻良言脸上无论何时都挂着温婉大方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总是不达眼底，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喜悦。
冷漠如楚则寻，在自己姐姐面前也会露出有温度的表情，薛浅浅见过闻良言次数不多，以为她在外人面前就是这样的，没想到她面对至亲也是这种态度。
薛浅浅只是提了一句，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从袖子里拿出荷包递给她：“你的玉，修好了。”
看到荷包，闻良言无波无澜的眼神动了动：“谢谢。”
闻良言至今觉得薛浅浅主动帮她修玉这件事有些费解，心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当玉佩倒出来，完完整整躺在她手心里时，她惊得瞳孔微缩。
“怎么样？修得不错吧？”薛浅浅微微一笑。
闻良言将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没看出任何瑕疵，她又举到眼前逆着光细细看，才能发现断掉的玉叶角连接处有一道浅浅的白痕。
果然再高明的匠师也无法修复如初。但这手艺已经是绝好，这一点痕迹肉眼不仔细看都无法察觉。
闻良言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薛浅浅心生感激：“让你费心了。”
薛浅浅摆摆手，费心的不是她，是五明。
“其实，这次过来除了把玉佩物归原主，还有一事……”
见闻良言握着玉佩神思游移，薛浅浅道：“也许对你来说有些交浅言深了，但我不得不问。闻小姐，你真的非嫁给太子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