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前世如尘
楚则寻听完薛浅浅的话皱起了眉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事的？”
薛浅浅随便糊弄：“偷听到的。”
“呵。”楚则寻感受到了她的敷衍。如果真是偷听到的，以薛浅浅的智商应该活不到现在，早就被咔嚓一声灭口了吧？
薛浅浅喝了口热水，搁下杯子站起来，去床边取了手抄拢着，回眸看着楚则寻：“王爷，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嘛？太子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楚则寻微微扬眉：“如果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真是太子呢？”
“那就太可怕了。”薛浅浅沉着声音道：“不论他有什么目的，牺牲那么多无辜百姓来做桥梁，实在不可原谅。”
薛浅浅怎么也想不到，事件的发展会是这样，转来转去竟然转到了太子身上。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又觉得很合理，因为在她的认知里，能这么做的人确实只有肖简琮一个。
可那是她在见过了前世的肖简琮的基础上有的认知，她想不明白这一世的肖简琮为什么要搞这么大阵仗破坏自己的婚礼，明明他很需要闻家的助力。
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理由啊，这不是自折双翼嘛？
楚则寻视线锁着她的脸：“你真的曾经跟他感情很好？你这样出卖他，不会良心不安么？”
“不会。人的感情远近亲疏都是有原因的。”薛浅浅掩下眸子，淡淡道：“我曾经把他当哥哥。我们一起捉迷藏，皇后娘娘过来扇我巴掌的时候，他却躲着不出来。这原也没什么，毕竟那是他亲娘。可是御膳房的小宫女只是给了我一块糕点吃，他却把她打死了。”
薛浅浅说着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皇宫是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我还以为他有呢。”
那个宫女姐姐只是可怜她在何娘娘死后无人问津，每日去佛堂吃斋菜，饿的面黄肌瘦。只是给了那么一块贵人们吃剩的小糕点，被人诬陷是偷东西，肖简琮明明都知道，还是杖毙了她。
薛浅浅赶到的时候，那个宫女恰好气绝，死不瞑目，血在长凳上淌个不停。
她在宫里见过很多人因为一点小事丢了性命，可这个宫女的死是最令她心寒的。
她猛然发现，啊，原来太子哥哥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在他心里，这些人的命同样是蝼蚁罢了。
更何况这个人……薛浅浅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心底暗叹：前世是造成他和闻良言悲剧的罪魁祸首啊，现在更有可能是害死自己的真凶，她能对他有什么感情。
她和肖简琮两小无猜的时期对她来说已经很久远了，早就埋藏在前世那场你争我夺的政变里。与其期期艾艾哭着遗憾那段回不去的年少时光，还不如整点实在的，好好防范那颗可怕的帝王之心。
薛浅浅陈述得很平静，没有伤心没有愤恨，只有一点点自嘲，楚则寻却在她三言两语里听出了她在宫里的举步维艰。
说不清是可怜还是什么，他竟觉得老是对她咄咄逼人的自己很过分。
略过这个话题不谈，楚则寻问薛浅浅：“你还能上路吗？”
“能啊，我没关系。”
“那我们就去查吧，看看是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在操手这个局。”楚则寻站了起来：“你先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出发。”
楚则寻离开之后，薛浅浅在客栈的床上躺了会儿，脑子里试图把那些零碎的记忆拼凑得再具体些。
一点一点的，前世走远的那些过往都浮现在眼前。
她记得，兵乱的那一年，国丧刚过。肖简琮新帝登基，颁了道旨意要为皇室故去的先王爷重修陵墓。那时楚则寻在整治凉州关外一个老是入关掳良家女子为奴的草原部落，无暇分身……额，很不幸，她就是被掳的良家妇女之一。
她是在和当地女子去山上采榛果的时候被掳的，因为在楚则寻那里受了冷落，她就带着青青跑出去散心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圣旨催得急，又事关永王修墓之事，楚则月没等楚则寻和她回来，留下一封书信先入京了。
那之后不过半月，她和楚则寻整装待发准备入京时，从京中传来了肖简琮要废后的消息，与此同时，有人送来了闻良言的密信。
在密信里，闻良言提及了肖简琮要废后的原因，是因为肖简琮知道了闻良言和楚则寻的过往，怀疑他俩有奸情。君王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闻良言的信里说肖简琮对楚则寻起了杀心，嘱咐他千万不要进京。
三天后，催促楚则寻入京的圣旨又送到了凉州，与圣旨一起送来的，还有楚则月的一根发簪。
如果单枪匹马入京，注定九死一生。如果不入京，死的就是闻良言和楚则月。楚则寻是个不喜欢被逼的性子，万般无奈地权衡之下，他选择了造反。
她劝过楚则寻，可是令她万念俱灰的是，楚则寻既不听她的，也不打算带她同生共死，他让她走。
出征前，楚则寻第一次坐下来和她开诚布公地长谈了一次，让她去寻找真正属于她的幸福，不要再将余生耗费在他身上。
那之后，他举整个凉州的兵力挥师而上。她被留在凉州，面对人去楼空的王府。
薛浅浅想着想着不禁悲伤，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继续想。
那之后是怎么样呢？之后她到底不甘心，打包行李带着青青离开了王府，打算抄小路回皇城，看看局势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那时候刚知道原来楚则寻心底一直有个人，那人是倾城倾国的皇后娘娘。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不知道是为了亲眼所见还是什么，总之她拼着一股劲，翻山越岭地跟在楚则寻大军后面。
但是她没能成功靠自己走到皇城，在半路上她就被一伙蒙面人劫走了。
青青……
青青也死在了那群蒙面人的刀下。
想到此处，心脏剧痛，薛浅浅把头深深埋在枕头里，压着喉咙传出的呜咽哭声。
那是她最痛恨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