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街上溜达
在这样的山间小城，鲜少能看到薛浅浅这样气质和容色的女子。
她在客栈门口站着的一会儿功夫，从她面前经过不慎和别人相撞的汉子就有四五个了。
薛浅浅弯了弯唇角，眼睛里漾出一点忍俊不禁的浅笑来。
“走吧。”楚则寻淡淡地声音响在她身后。
薛浅浅回眸，看到楚则寻一身白衣向她走过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目清冷。
他的衣服是滚了金边的白色棉服，斗篷也是白色，帽子处围了一圈雪白的毛领，背后用银线和黑线交织绣了仙鹤云纹，走动间华贵非凡。
楚则寻很少穿着白色，平日里穿得最多的黑色总是把他的气质渲染得格外冷冽，令人一看就害怕。他穿着这样一身，那张俊美的脸平白多了几分出尘，加之身量修长，不像个武将，倒像个端方如玉的书生。
要说书生，薛浅浅认识的人中也唯有闻世昀的气质最为上乘。可眼前的楚则寻和闻世昀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闻世昀气质雅如修竹，温和如泉，清澈明朗的双眼顾盼生辉间让人如沐清风。
而楚则寻，他就算柔和了几分身上的肃杀之意，仍然存着那股疏离之感，像是终年积雪的高山上那最冰最洁的一捧雪。
俊得有点惊心动魄，让人觉得……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瞻焉。
薛浅浅只惊艳了一瞬就快速回神，别过脸看着大街上的人流，随便扯了句话道：“王爷换个衣服的功夫，饭食都快消完了。”
楚则寻走至她身边，淡淡挑眉：“你的意思是……不溜达了？”
“不是啊，我是说我们可以在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薛浅浅险些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内心里对自己嫌弃地吐舌头。
楚则寻扬了扬下巴示意，率先走到了街道上，薛浅浅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因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活动一下，他们的脚步很是悠闲，走到哪是哪。这个过程中，他们并肩而行的画面，不知引了多少路人注目。
薛浅浅其实是个很爱玩的姑娘，刚开始和楚则寻一起漫步闲逛还有些拘束，但很快地，她就把楚则寻丢在了脑后，注意力全被那些和皇城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吸引了。
映山县和六月给薛浅浅的成原印象大差不差，这里的食物大多都是添了辣味的，由此可见成原人确实是无辣不欢。
在黑黝黝的夜幕下，山城窄而狭长的街道上灯火朦胧，偶有几户人家直接在门前插着火把。许是真是因为周遭土匪多的原因，进城的时候薛浅浅就发现了，映山县的城墙高而厚实，这里的居民也都习惯在家门前放置长矛斧头镰刀等防身物品。其中固然是有为了打猎所需而准备的工具，但也未必不是为了应对那些以烧杀抢掠为生的恶匪。
薛浅浅听六月说过，成原不但地广山高，也地广人稀，人口少不说，但凡有土匪扎窝的山头，周边的村落都没有几个，只有城里还繁华些。
这种易守难攻的地方，连朝廷也没有多少办法整治，不管怎么剿，土匪都是清不完的。
可以想见当地百姓的不易，薛浅浅心里闪过感慨，接着脚步停在了一个摊子前。
这是一个捏泥塑的摊子，这原没有什么稀奇的，吸引了薛浅浅的是摊子的主人。
摊主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也就二十出头，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没有双脚也没有双手。他的双脚隐在毯子下看不清，双手只有一半，捏泥塑时用得是手肘处的关节。
这么冷的天气，站在摊前可以直观地看到他左右半截手臂都被冻得又红又肿。
从手上的痕迹来看，这手的残缺似乎是天生的。
薛浅浅驻足看着时，那年轻人低着头捏东西头也没抬，问道：“客人，要捏泥塑吗？”
薛浅浅扫了一眼摊子上摆着的十几个作品，有老虎，梅花鹿，兔子等动物，也有人，虽然没有颜色，但都栩栩如生。
薛浅浅停下来的时候，楚则寻也跟着停下来了。他目光盯着在木板上专心致志捏黏土的摊主，见他动作虽缓慢，却捏得极为细致，夸了一句：“手艺不错。”
“谢谢。”摊主道了声谢，这才抬起头来，见面前站着的是两个穿着十分光鲜亮丽的年轻男女愣了愣。
摊主长得还挺清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昏暗的光线下，他脸上还沾着些许泥渍。
薛浅浅问道：“可以捏真人吗？”
摊主点了点头：“可以的，姑娘想捏自己还是？”
“我自己。”薛浅浅指了指自己，微微一笑。
虽然皇城捏泥人的摊子大把，但她还真没买过泥人呢。薛浅浅觉得这个年轻摊主看着很了不起，身有残疾还可以卖艺生活，且看他态度不卑不亢，看来并不因自己身有残缺而活得诚惶诚恐。
“可以。”摊主认真地凝视了薛浅浅一会儿，然后道：“会有点久，姑娘可以先去做些别的，稍后再来取。”
薛浅浅：“你不是照着样子捏吗？我不在这里没关系？”
“嗯。”摊主低头扯了一块新土：“已经记住了。”
哇塞，记忆力这么好的？薛浅浅佩服地五体投地。
扯了下一直不吭声的楚则寻，薛浅浅问道：“你要不要也捏一个？”
“我……”楚则寻正欲回答，眼角余光突然瞟到摊主背后的小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微微眯眼，漆黑的巷子里幽暗深长，墙壁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看不大清楚的印记。
在薛浅浅又扯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后，楚则寻回眸看她，声音微沉：“你在这里等着我。”
“好……”
薛浅浅不知所以然的应了，看着楚则寻独自一人走进了那条小巷子。
发生什么事了？
薛浅浅将目光转回到了泥塑摊，心思还在楚则寻身上，随口道：“能给他也捏一个吗？”
“能的。”摊主照旧应了。
摊主低头专心捏泥塑，再无话语。薛浅浅老实地站在一旁等待，有点无聊，拿起了摊子上的泥老虎把玩。
泥老虎被捏得圆滚滚地，不见凶相，反而憨态可掬，薛浅浅越看越喜欢，把它托在手上正打算问摊主价钱呢，突然被人从背后狠狠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