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离开东无主之地

飞船来到山脚, 唐闵往下看去，已经有不少飞船提前到达目的地。

而这次他们没有将飞船停靠在外面，再步行走入隧道, 原本只有两人高的隧道在飞船靠近的时候扩大到十几米, 将从外面进来的飞船全部容纳进去。

飞船穿过隧道口, 撞入浓重的黑暗, 几秒后，飞船的玻璃转换模式，可以无视瘴气，清晰地看清前路。

周围明度很低，只有边缘几个灯管发着微弱的亮光, 堪堪可视物的程度, 这才是这座基地的完全面貌, 看样子是把整座山都挖空了。

待飞船停泊，一道黑影从耳边飘过，唐闵往那边看去, 是个异生源。

巨怔没有走，还换了个新壳子, 新壳子基本没人形, 只有象征着脑袋和四肢的五个突出，是个存活时间较长的高等异生源。

“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巨怔发出的笑声在空荡的场地中回荡, 听着瘆人，“我看到了你的诚意，有了你, 我们一定会更胜一筹。”

巨怔黑乎乎的手搭在唐闵肩膀上, 唐闵只感觉被触碰到的地方异常阴凉, 果然, 巨怔可以在某种条件下监视他。

目前还不能确认巨怔和世界意识有什么关系，他原本以为巨怔是世界意识的化身，但通过和巨怔短暂的相处，它们两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东西。

合作，同谋，控制？不清楚，不过都是一丘之貉。它们能通过附身到其他黑袍人体内的怔身上，来达到监视他的作用。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并不直接选择附身到他身上，就算是世界意识，最多只用怔语来干扰他，本体没有到达。

“我要奖励你，你的怔是不是快要控制不住了？”巨怔从姑且能称之为手肘的地方，分裂出一条肢干，肢干幻化为手掌的形状，递到唐闵面前，里面有一个不规则小方块，“吃了它。”

唐闵将东西放进口中，喉咙吞咽了一下，小方块尖锐的棱角划过食管，造成一些疼痛：“这是什么？”

“我本体的一部分碎片。”巨怔道，“它可以在你的怔躁动时候压制住它，黑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再格外费心管它了。”

“那还真是个好东西。”唐闵道。

“当然，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怔可以抵抗住我。”巨怔道，“如果你以后又压制不住怔了，再来找我，我再给你一块。”

不知为何，唐闵总感觉巨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太痛快，不愿意给他似的。

唐闵点了头，巨怔无法长时间停留，很快就消散了，那个壳子也在巨怔消失后彻底支撑不住，爆裂开来，连黑团都没有留下。

唐闵独自想了一会，抓了一个人来问：“组织这么多人，它每个人都要给怔体碎片，让他们压制体内的怔？”

那人回答：“当然不是，反正这里除了你就没人有了。”

唐闵：“其他人怎么办？”

“凭自己的毅力抵抗怔，抵抗不了就死。”那人有讨好唐闵的心理，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已经很不错了，像我们这些小喽喽，只要能控制怔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生死问题。我们理想不高，不需要吞噬多少黑团让自己变得强大，能活着，维持自己的理智就行。”

怔组织大部分基层人员，在没加入之前就到了怔末期，生死只在一念之间，维持理智都是奢望，求生的意志让他们丧失所有理智，只渴望活下来的希望，于是被巨怔钻了空子，纳入组织内。

等他们学会控制怔气，恢复理智，发现自己与巨怔为伍已经来不及了，淘汰一部分道德观良好，接受不了于是自杀的人，剩下来的都是为了生存低头的人。

核心人员唐闵没怎么接触过，不过通过想象，也能知道这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世界意识惯会利用人性的弱点，这些人大概率都是自愿的，而能被它划分为核心人员，天赋值也不差，那么他们加入的原因就很简单了。

跟他的理由差不多，渴求力量，当惯了天才的都有自己的傲气，尤其在天赋值降级之后，这种极致的反差会让人发疯，加上被怔影响心智，甘愿将自由供奉给自己的贪婪。

“啧。”这个相同的加入理由真让人感到微妙，从他这里得来的灵感吗？

可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他一直搞不懂的问题，世界意识的目的是什么？怔组织绝不是世界意识心血来潮建立的，如果他建立的初衷只是作为他误入歧途的跳板，做到这个规模多少有点本末倒置了，而且现在还隐隐有和全人类对着干的倾向。

到底是什么让祂产生了这种改变，还需要他有更深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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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怔学校总院的监控被黑袍人破坏殆尽，幸好二楼因为存放了结界锚点，设置了许多隐形监控，虽然依旧被破坏了大半，但还有勉强能幸存下来的。

将监控内的数据恢复完毕，怔组织的所作所为被明明白白记录下来。这是怔组织第一次真正出现在公共面前，第一次就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

学校会议室被挤得满满当当，除了学校高层和教职工，还有一大半是解怔局的人员。

肩膀绣着黑蟒刺青的校长和解怔局局长分别坐在主位两端，望着大屏上最后的监控画面——唐闵捏碎锚点以后离开的背影。

“顾药呢？”校长问道，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校长难得严肃下来，气场异常强大。

有老师道：“顾药老师在半个学期前就请假了，说是要去西无主之地找寻神眷族，求解当年预言的进一步答案。”

“尽是这些唬人的东西。”一名脸色不大好的挂名教授道，“当年出世的神眷族后裔还预言唐闵是消灭巨怔的救世主呢，看看现在，他都跟巨怔同流合污了！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就不能信。”

局长压了压手，摁下嘈杂的声音：“唐闵确认反叛，把他列入总局黑名单，副局长已乘坐特快艇将这个消息告知唐皇，这件事先告一段落。”

大屏幕下翻一页，是裂了一个大窟窿的防御结界实时监控录像，看到这个画面，尚且还有些喧闹的场面立刻寂静下来。

有人报告：“结界被破坏之后，有大量的成熟怔涌进来，不过解怔师及时到场，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受到波及的居民们都接到了解怔局治疗，预计两个月内全员出院。”

等这人报告完毕，又有另一个人接上了：“成熟怔由于窟窿位置影响，大部分降落在城市和小镇周遭地区，解怔时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粗步估算为——”

“结界锚点为紧急防御装置，制造成本巨大，备用锚点在上个星期租借给了北无主之地，短时间内没办法制作出另外一个结界锚点，补上这个窟窿。科技部的建议是，让居民们暂时去隔壁祝氏皇城避难，等清理完成熟怔，制作出新的结界锚点，再搬回来。”

上位的领导们越听脸色越沉，报告人很多，没一个好消息。

“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破坏结界只是一次示威，接下来他们还有大行动。”校长双手交握在一起，转头对局长道，“这一届学生已具备了实战能力，通过意愿调查，他们愿意受解怔局调遣。”

旁边的局长应了一声：“将怔组织的资料整理好，让人亲自送到总局局长的手里。所有人兵分两路，一部分继续清理剩余的成熟怔，剩下人员全面地毯式搜查境内，势必将怔组织抓出来，”

与此同时，解怔局副局长已到达唐氏皇城，将情况尽数告知给了唐皇和唐后。

“你说唐闵变成了呓体？”唐皇的语气有些重，这已经是他在尽力克制住自己情绪后的表现，“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呢，告诉我。”

副局长道：“我们初步推测，唐闵在怔中期的时候就和怔组织有接触，那段时间他频繁接任务，为了寻找怔组织的行踪。后来总局那边出现了怔组织的消息，他也立刻到达现场……”

“我问你他为什么好端端变成了呓体！”唐皇仪态全无，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拍着皇椅怒道，“我们在两个月前刚给他庆祝成年日，送他回学校的时候，他精神状态比你们告诉我他入怔的时候还要好。你告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是怎么从怔中期跳过怔末期，再被怔夺走身体变成呓体的！”

副局长：“唐皇节哀。”

唐皇失了力气般跌回皇位上，闭上眼睛良久，语气冷静下来，只是颤抖的尾音暴露他此时的心情。

“当年答应的事情我不会毁约，唐氏皇城会作为围剿那只呓体的主力，倾尽全力阻止它成长起来。同样的，在消灭它之后，我会自刎谢罪，将唐氏皇城的统治权交出来，把这里变成无主之地。”

说完这句话，唐皇睁开眼睛，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局里派我过来，正是为了这件事。”副局长对唐皇做了一个敬礼，“唐氏皇城在教育唐闵方面一直没有任何纰漏，没有关注到唐闵的异样，是解怔局和学校的失职，在和总局沟通的过程中，我们争取到废除条约的决定，之前所有的约定全都作废，不会因为唐闵的个人行为，牵连到唐氏皇城。”

唐皇听着下面的副局长话语，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转晴的变化。

副局长：“我们会调查清楚，给唐氏皇城一个交代，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跟巨怔有很大的关联。”

“巨怔？”唐皇身体往前倾。

“是的，我们意外捕获到一名怔组织成员，延缓他的呓体化时间后，通过拟怔诱导，从他嘴里敲出了一些东西，通过分析怔组织和巨怔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副局长继续道：“唐皇还记得当年神眷族的预言吗，虽然只有总局高层人员知道，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不能保证巨怔是不是也知晓了这件事，也是因此，高层认为唐闵叛敌很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这件事还没有切实证据，还请唐皇不要伸张。”

怔组织突如其来的袭击，打破了学校最后的平静，经过意愿调查，尚在解怔学校的学生们以百分百的支持率，自愿取消长假，提前奔赴与职业解怔师一起的战斗中。

“这是你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年，也是加入解怔局的第一年，危难当头，请所有学生都记住这次耻辱，怔组织当着我们解怔学校全校的面，破开了那道用来保护东无主之地的结界。”

所有学生立着端正的站姿，望着站在演讲台上，指着天穹之上巨大窟窿的校长，眼中闪烁着隐怒的光芒。

这场宣讲只持续了几十分钟，现场安静地连同伴抽口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未来的一年，他们前所未有地上进拼搏，大家都憋着一股劲，不是为了其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他们清楚地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主谋，是那个他们曾经一直崇拜，一直渴望成为的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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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处俯瞰，山脚下的黑袍人如同一群井然有序的蚂蚁。

等待飞船启动的过程中，披着金边黑袍的唐闵进入隧道，在瘴气的信号阻断下，开启了自己许久没有打开的通讯器。

性能良好的通讯器普一开启，消息就多得差点卡死，随意瞄一眼，都是同学们对他的各种谩骂与诅咒，以前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声名狼藉。

在开启之前，他在早有预料，结果看了几条之后，情况反而比他想象的要好，里面的攻击性并不十分强烈，至少不会引起怔末期的他任何心情波动。

嗯，挺微妙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消息太多，翻了好久，唐闵才找到犬槐的消息，跟其他人动辄几十上百条的辱骂消息不同，犬槐这条虽然也是辱骂，但只有一条。

将里面的内容看完，唐闵用拳头抵住上嘴唇，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很聪明嘛。

“这个基地建造起来还没用几个月，说遗弃就遗弃了，废了那么多功夫呢，怪可惜的。”有人搬着物件从里面走出来。

“解怔局全面搜查我们，查到这里是迟早的事，得换个根据地。”旁边的人说完，看到唐闵在前面道，“老大，最后一批东西也搬完了，什么时候走？”

“搬完了就走吧。”唐闵道。

两个黑袍人聊着天离开隧道，唐闵将通讯器里面的储存卡取出来毁掉，将通讯器装进口袋里，跟着出去了。

所有设备装载完毕，唐闵登上最前面一艘飞船，飞船们隐于无影，悄然消失在东无主之地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