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吴柳母女所在的356房间对面, 鲲鹏拉着起舞进去，两人一起缩在宿舍门下听着外面走廊里细碎的脚步声瑟瑟发抖。
鲲鹏身体贴着宿舍大门，仰头看着门上唯一的玻璃窗, 没一会儿冷汗已经湿透了背部的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
他默默往起舞的方向挪了挪, 用身子挡住她，小声安慰：“起舞你别怕, 万一外面的东西发现咱们，我拖住它们，你往柳姐她们那边……哎，算了, 别往那边去了，别再把柳姐她们也拖下水……”
他小山一样的身体缩在门下, 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手心里都是冷汗。
半天没听见起舞回答，他扭头看过去：“吓傻了，怎么不……大漠？！怎么是你, 起舞呢？”
鲲鹏目瞪口呆看着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大漠，大漠惊慌捂住他音量一下子提高的嘴。
“小声点, 别让它们听见！”
大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挣开了捆着他的绳子, 眼神惊恐死死捂住鲲鹏的嘴，一边小心翼翼抬头观察门上的窗户, 确定外面的鬼怪没有发现他们之后，才缓缓放下心来。
“唔唔唔……”
鲲鹏被捂着口鼻憋得脸红脖子粗, 大漠一再警告他别出声, 才把捂着他口鼻的手放下来。
“呼……”
鲲鹏小心倚在身后的门板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不安看向一旁仰头望着窗户的大漠, 下意识拖着沉重的身子离他远了点。
“你……你怎么在这儿，起舞呢？”
大漠紧张盯着门上的窗户，随意摇头，“你把我拉进来的，我哪儿知道那个什么起舞在哪儿。”
鲲鹏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下一秒，外面传来起舞的尖叫声：
“啊——”
起舞在她们隔壁！
——
起舞浑身颤抖缩在床底下，手指深深陷进脸颊的肉里，死死捂着嘴没让自己哭出来。
刚刚，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了，为什么鲲鹏哥宁愿拉着那个大漠也不愿意拉着她走啊……
她趴在冰凉的地板上，身边的尘土泛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霉味，外面走廊上的衣服摩擦地板的声音却越来越近。
“不要躲了，我看到你了……”
门外还是那双幽幽的鬼声呢喃，让不由头皮发麻。
起舞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想往靠墙角挪一挪，手上不知蹭到了什么东西，“嘶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走廊里的摩擦声停在门前戛然而止。
起舞心脏狂跳，含泪看着自己摸到东西的左手——那里有一张盖着法院红章的文件，整张纸已经发黄，勉强还能看清上面的文字。
“被告邱启泽未经允许在裸/体画作中使用原告杨洁的肖像，给杨洁造成了巨大的社会不良影响……”
她没来得及仔细看，一旁未上锁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双布满血污的青紫色腿一瘸一拐走进来。
那双腿一只脚完好，另一脚的脚踝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着，脚掌朝着一边，几乎是在用脚踝走路，因此迈出的步子一长一短，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起舞紧紧皱着眉，牙齿不受控制地咬住唇，没一会儿就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她把嘴唇咬破了。
但幸好，那双腿的主人只是在宿舍里走了一圈，没在屋子里找到人，又一瘸一拐地离开。
眼睁睁看着那双腿走出去，起舞松了口气，这才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担心门外的鬼没走远，她趴在原地没敢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外面原本还算清楚的声音，现在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没有了？
她身体僵在原地，侧耳听了一下。
确实没有了。
难道鬼怪的活动时间就这么一小会儿？
犹豫一下，她僵着酸疼的脖子往前面望去，余光瞥到自己藏身的床底上方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心里一咯噔，她脑子中警铃大作，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转过去——
眼前是张青白色的鬼脸，一个长发女鬼头发拖地，身子趴在床上探头望向起舞藏身的床底，青得发紫的鬼脸倒吊在她面前，不知道这么看了她多久。
“啊——”
——
“是起舞！”远在356的吴妈妈惊呼。
“嗯，”吴柳拿起手上的相册点点头，“看了他们是撞上鬼了。”
她戴好手套站起来，叮嘱老妈：“妈，你在这里别乱动，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吴妈妈拽住要走的女儿，“柳柳，那可是鬼！”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提能不能解决，她担心女儿把命搭进去。
“柳柳，妈知道你从小主意多，”吴妈妈自问不是一个无私的人，能救的人是该救，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把命搭进去，“可这不是你脑子好使就能解决的问题！”
吴柳明白老妈的意思，咧嘴笑了笑，“妈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为了别人连命都不要的人，我就出去试一下刚看得那个道具，实在不行我还有这么多工具保命呢。”
她在吴妈妈担忧的目光中猛地开门出去，正好和对面出来救人的鲲鹏撞在一起。
“柳姐！”看到吴柳，鲲鹏瞬间心安，“起舞在隔壁！”
隔壁房间里的起舞半个身子蜷缩在床底，只有一个脑袋被鬼抓着头发拽出来，她仰面躺在地板上，一张小脸已经憋得通红，眼珠控制不住上翻，嘴巴张大想喘气，脖子却被一双布满伤痕的鬼手死死扣住。
起舞满眼都是眼前狰狞的鬼脸，她看见女鬼的身上布满血迹的衣服，那双肿胀凸起的眼，唇边掩饰不住的恶意，以及那双怨毒的眼神。
大概是人临死之前都会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在死亡面前，原本被吓得一动不敢动的她竟然有了力气去掰女鬼的手。
只是不管她怎么拍打抓挠脖子上的鬼手，都只能感觉到大脑越来越模糊，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始终敌不过脖子上压力的十分之一。
她痛苦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淡。
不知道卷心菜死的时候是不是这种感觉……
外面的世界估计已经乱成一团了，她这么早死，不用去面对副本外乱糟糟的世界，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眼皮越来越重，耳边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直到空中“砰”一声巨响，脖子上的力度骤然消失，有人拽着她的脑袋把她从床底下薅出来。
起舞迷迷糊糊看到眼前飞出去的女鬼，和气势汹汹拎着扫帚大步跨进来的吴柳。
耳边鲲鹏的声音悲痛，“柳姐！起舞不动了！”
吴柳正弯下腰拽着女鬼的头发，闻言惊讶看过去，起舞虚弱睁开眼睛看过来。
“柳柳姐……”见起舞还会说话，鲲鹏松了口气。
吴柳应了声，无视女鬼还没缓过劲儿的眼神，把鬼拖上了阳台。
“鹏哥……”
眼看吴柳进去阳台，还把阳台的门关上了，起舞有些紧张，“柳柳姐不会有事吧？”
目睹吴柳仅凭一把破扫帚就把女鬼打飞的鲲鹏：“……我觉得，那个鬼有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鲲鹏捡扫帚！快捡扫帚！那把扫帚一定是道具！】
【吴柳的幸运值多少，随便捡到的扫把都能把鬼打飞？！副本多久没有出现过这种玩家可使用的道具了？】
【现在游戏已经和现实世界融合，是不是也意味着以后道具会越来越多？】
【什么叫锦鲤啊，这不就是了！下次再遇上抽奖的奖励，我一定先拜拜吴柳！】
【前面几个的讨论点怎么都集中在吴柳的幸运上，这时候不应该把那把扫帚捡起来嘛！那可是能把鬼打飞的道具！这可不比那什么论坛上的道具有用多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在这个副本！我要是在这个副本，那把扫把早就被我拿走了！这几个新人都眼瞎嘛，快点去拿啊！】
【新人不识货啊！心痛！】
鲲鹏把起舞扶起来，两个人小心看向阳台的方向，至于被散落在身边的扫把则无人注意。
大漠悄悄摸进宿舍，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阳台，悄无声息顺走了地上的扫帚。
阳台上，吴柳对着地上怨气十足的鬼怪“友好相商”：“我想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你愿意吗？”
被踩在地上的厉鬼：“……”
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
——
惊悚城，放学的孟小周跑进F区外围的化妆间，正好看到小美姐姐急匆匆从外面回来。
“小美姐姐！”
孟小周把手机支在桌子上，一边跟小美打招呼。
小美看了他一眼，“小周过来啦！在看主播直播？”
“对！”说到这个孟小周想到一件事，“但是小美姐姐，主播现在对上的鬼怪和我们好像不太一样……”
他手机调过去，让小美看了一眼，“你看这个鬼……”
他的小短手指着那鬼空荡荡的头顶，“这个鬼头上没有鬼怪ID欸！”
小美脸色微变，嘟囔：“野生鬼怪？主角这么快就遇上野生鬼怪了？”
“野生鬼怪？”孟小周不懂就问，“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些副本中不归惊悚城管辖的鬼怪，”小美神情微微凝重，“这样的鬼怪一般都在未探索完的副本中，怨气深重，很难对付，让惊悚城很难伸手管理。”
孟小周支楞起耳朵，“还有鬼怪不属于惊悚城管？”
可他记得在这个副本中，主播第一个遇上的鬼怪就是他的班主任马贤奇……
“那咱们这些鬼怪进去，不会和那些野生鬼怪起冲突吗？”
小美摇摇头，“聪明的惊悚城鬼怪都不会和野生BOSS起冲突。”
毕竟他们是真的打不过。
同等级的野生BOSS对于惊悚城的鬼怪来说，就像野生老虎和人工饲养老虎的区别，两者对上，野生的几乎可以碾压。
孟小周却想不明白，“为啥不起冲突？”
小美不好意思说自己这边打不过，只跟他往深里讲，“一般等副本的探索度满格，副本就会被摧毁，那些野生BOSS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哦，”孟小周恍然大悟，思想已经偏得不能再偏，“所以看他们太可怜，我们这些有铁饭碗的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小美：“……”
总比打不过强。
她随意点点头，就听孟小周又问，“那小美姐姐，主播为什么说要给这个野生BOSS一个温暖的家啊？”
他一脸向往，“主播的家里一定有很多好吃的，我也想加入他们！”
满脸问号的小美：“……啊？”
什么温暖的家？主播要给这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