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无惨坐在暗处盯着远处的光，即使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灼烧殆尽也不愿意移开，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能够站起来，能够闻到花香，能够听到鸟鸣，能够触摸到一切新奇之物，可偏偏无法触碰那曾经最让人向往的光热。
这是惩罚吗？对于自己太过执着的惩罚，当过分的执着心执着于某事时，有时候也会变成鬼。
“竟然惧怕阳光吗？你现在与真正的“鬼”确实没有分别。”熟悉的声音，无惨想。
他抬头对上一双红褐色的眼睛，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但无惨还是马上想起了那个晚上的男人，如果说安倍晴明像月光温柔静谧的照亮所有人，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像火，恨不得烧尽整个黑夜……
“哦？火吗？也不错。”男人就像是看透了无惨一般回答了他心中所想。
怎……怎么会？无惨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
“是哦，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能够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最好不要骂我，我能知道哦。”男人声音带着笑意说到。
“你，想要我做什么？”无惨从口中艰难的挤出这句话来。
“我只是对你很好奇，想要知道你除了惧怕阳光之外，那药物是否给你力量？”男人毫不客气的坐在无惨的对面，他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颚微笑的看着缩在角落中的无惨。
“我……我不知道。”
“你既然能让晴明园中的花草颓败，吸收它们的生命能量，那么也该有些能力才是。”
“可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无惨看着自己的手，苍白修长，孱弱，依旧看不出去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如你跟我走，让我来开发你的能力，你会变得强大，能够支配所有人。你不想吗？”
无惨看向庭院，他希望安倍晴明可以回来，至少他……
“你想要找他庇护你吗，不过很可惜，我设置了结界，他的式神们也无法通风报信了。”
无惨轻轻摇了摇头，他想要放空自己的思想，面前的人太过可怕。
他虽然已经活了十多年，但这十多年里他除了医生和侍者再没有见过任何人，甚至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他对于这世间的理解，不比婴儿多多少，遇到当下的事情确实无法让他做出反应，安倍晴明对他温柔以待，难免他会想找他作为庇护。
“雏鸟情节？那是我疏忽了。”
面前的男人又一次念出了他心中所想，无惨有些绝望。
“怕到哭了吗？”男人的手抬起他的脸，大拇指划过无惨的脸颊，他红色的眸中还不停的流下泪水。
无惨的眼中带着乞求的神色。
男人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木板上面刻着一些咒语，无惨看不懂。
“今天你不想跟我走的话，就拿着这个，如果想要找我，折断它。”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后静谧的室内突然仿佛活了过来，冲进鼻腔中的青草和花的芳香，还有午后的蝉鸣。
无惨这才放松下来。
晴明夜晚时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三人坐在外廊中，蜜虫姑娘点了一盏小灯，在微风中摇曳，豆大的光线映在地上。
面前还摆了一壶酒和一小碟小鱼干。
“找到药方了？”无惨有些惊喜，只要有药方那说不定马上就能解决他不能见光的弱点
晴明和博雅对视一眼：“事实上，并不确定，毕竟这药……以前没有人吃过，那医师也只是按照方子为你找的药。我们发现他的药中少了一味青色彼岸花。”
无惨道：“也就是说他给我喝的药并不完整。”
“对，青色彼岸花应该就是这副药方的一味重要药材，也是最后一味，上面写道青色曼陀罗七钱以妖血，鬼精，人怨，仙露，兽丹煎服之一月，可医百病，与天地同寿。”
什么玩意？无惨表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
“不过总归是有希望的。”源博雅只得干巴巴的安慰道。
无惨神色惨淡，他这辈子是跟药过不去了……
“今天你见到麻仓叶王了？”晴明转移注意力问道。
“麻仓叶王？”无惨想起了那个人，“是不是红棕色的头发与眼睛。”
“嗯。”
“原来他叫做麻仓叶王啊。真是个可怕的人。”无惨现在想起那人还觉得心有余悸。
博雅赞同的点点头：“是啊，是啊，就连圣上对他也恭恭敬敬呢，传说他能够听见人心里在想什么。”
“确实是这样，真是令人畏惧的能力啊。”无惨想起那双冷漠的眼睛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是真的吗？”博雅大惊。
无惨疑惑的开口：“博雅大人你刚才不也说他能够看透人心，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还以为这是夸张形容嘛，就像大家都说晴明是白狐之子一样。”博雅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无惨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看着安倍晴明，他身后摇曳着一只白色的毛绒绒的大尾巴……嗯……
安倍晴明手中端着一杯酒，转头看着无惨，用另外一只手抵在唇边向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嘴边还带着狡黠的微笑。
“……你说的对，博雅大人。”
“不过嘛，就算晴明是狐狸，我也会站在他这边。”
随即安倍晴明感叹到：“博雅呀，你真是个好汉子。”
无惨无奈的看着源博雅，看来您已经被狐狸迷的晕头转向了呢。
“对了，麻仓叶王给我这符咒。”无惨从袖中掏出来一个画满咒语的木牌。“他说如果想要找他就折断这木牌。”
安倍晴明接了过去，随意看了看又还给无惨：“那你装好，说不定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呢。”
无惨抿了抿嘴一脸的不开心：“我可不想再见他了，真是可怕的男人啊。”他强调道。
安倍晴明笑了笑：“世上的生物都有天敌，说不准哪天真的派上用场了呢？”
无惨收回了手，还是放进了自己怀中：“那他真的会救我？”
“可能吧，正你又不是人类。”
“……”
“我觉得他只讨厌人类呢。”晴明抿了一口酒正经道。
无惨看着他的尾巴摇的欢快，心中不忿，早晚要告诉博雅晴明的真面目。
之后的日子里安倍晴明若是没事就会带书来给无惨看，他从小就除了听侍女们读书根本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文字，笔拿的都颤颤巍巍的。
晴明会亲自教他写字，读书，明理。
一日源博雅来了，晴明必然备上好酒好菜，他坐着饮了一口酒才道：“我知道“鬼舞辻”这姓氏的由来了。”
鬼舞辻也曾属于平氏一族，只不是他们这一支是被抛弃的，那还是飞鸟时代，当时的皇帝用自己的灵魂与妖怪交换了愿望，可惜人类并没有打算实现自己诺言，还让阴阳师们布下杀阵将那妖怪绞杀，妖怪怨气不散向王下了咒要让他的子子孙孙活不过二十载。
天皇非常的惶恐，平氏一族有人愿意将诅咒转移在自己身上，于是那一支就改名为【鬼舞辻】意味着如同鬼一般的活着，或者就像是作为陛下的替死鬼。
阴阳师将诅咒转移之后的几代都很正常，直到无惨这一代诅咒从出生起就跟随着他，生生不息。
无惨：“……”
他真心的觉得自己好惨呐……所谓小白菜地里黄，咦？为什么这么顺口？
安倍晴明见无惨一脸的愁容道：“你不必担心，那魔药使你变成现在这样，就已经斩断了缠绕着你的诅咒。”
无惨无奈道：“然后诅咒变成了不能见太阳是吗？极限一换一。”
源博雅见他神色忧郁，想了想开口道：“我知道最近你正在和晴明读一些书，那些书确实是好书，但看多了难免会有些枯燥，过几日我带个朋友过来教你另一种好玩的东西。”
无惨打起精神，他知道晴明大人和源博雅大人都是极好的人，如果不是他们帮助自己，现在可能会更加糟糕，既然已经有了可以不用惧怕阳光的方法那只要找到那些药物就好。
他身体好了以后确实见识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有趣东西，源博雅一说他好奇道：“是什么？有多好玩啊？”
“叫做围棋，是一种游戏，从大唐那边传来的一种圈地的游戏。”源博雅很喜欢下棋，他说到兴致来了，用手沾了酒液就在廊外的木板上画了起来。
无惨听着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的问一问，很快就搞懂了游戏的规则，源博雅要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叮嘱对方别忘了带那个据说围棋下的很厉害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