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不远处, 小金发出了吼声。
接连两次被迫后退，这对它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体型庞大的变异兽主动发起了冲锋。
天上的变异鸟持续煽动双翅，引下雷电。
灵活的变异猫隐匿踪迹, 蛰伏于黑暗之中, 时刻准备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
而就在这片皎洁月色笼罩之地, 三宠一人却进行着此时此刻堪称全世界变异生物之间最为激烈的战斗。
电光火石间，便是数次交手。
离星泽挥剑挡在胸前，剑气将将开始凝聚，便被太平鸟的雷电一击而中, 倒退数步方才止住身体。
他将手中长剑微微偏转，剑尖之处，有属于变异兽与变异鸟的毛发垂落下来。
离星泽面色凝重。
眼前三头变异兽, 它们仿佛已经联手作战过千百次, 彼此之间的配合，已不单单是“默契”二字可以形容。
此刻，自己尚无劣势, 却是不断游走在刀尖边缘。
若继续战下去……
太平鸟发出一声嘶鸣，盘旋在空中。尽管力量消耗过半，它依然再次煽动双翅，酝酿着下一次雷电之力。
金毛不顾伤势, 两眼充斥着兴奋的战意，只因为守护者意志终于开始激活。感受着逐渐强化起来的力量, 它高高地抬起前脚掌, 复又重重落下, 大地因此一阵颤动。
虎皮猫的身影在草丛间一闪而过, 再度消失在夜色里。
任何试图伤害主人的生物, 无论有多强, 它们都绝对不会放过！
离星泽见状亦是握紧佩剑。
身为军人，他既不可能逃避战斗，亦不可能放弃无辜的少年。
四下里恢复了短暂的寂静。
但，这种平静显然只是下一轮大战爆发的前奏。并且肉眼可见的，它将比之前更为惨烈，以直到其中一方迎来死亡为终点。
“停——”
一个清朗的少年音从远处传来，在战斗正式开始前率先打破了这种寂静。长时间冲刺般的奔跑，令他清朗的声音里隐约又夹杂了一分歇斯底里。
月光下，少年清瘦的身躯出现在双方的视线当中。
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虚弱得仿佛连在场任何一位生灵眼中的战意都承受不住。
“别！打！了！”
李非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这三个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体整个儿瘫痪。
离星泽警惕地望着那头体型庞大的变异兽慢慢走向少年，低下了头。
手中的佩剑不由握紧——确保能在对方张口之前，将剑气打出。
然后，他看见变异兽蹭了蹭少年的脸，动作之温柔谨慎，好似生怕一不小心擦到少年，弄疼了少年。
离星泽：“……”
以最快速度连续奔跑了五公里，李非然着实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躺了片刻，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有点儿摇晃地站起身，朝不远处提剑而立的男人道：“对不起！这三只变异兽都是我的宠物，刚刚是有所误会，它们以为你要对我不利，所以才会发起攻击。”
李非然又对三头宠物道：“人家不是要害我，我被一阵诡异的风吹到天上，是他出现救了我，说起来也算我的救命恩人了。”
小金听到主人这样说，先是愣了下，然后立刻心虚地趴了下来，头也贴在地面上。
平平与黄黄也有一学一。
李非然挠了挠头，来到离星泽面前，微微鞠了个躬。
“真的抱歉。”
“你没有受伤吧？”
离星泽将左手别至身后，下巴微抬，淡淡道：“无碍。”
救命恩人甚至都懒得瞧自己一眼，李非然觉得对方肯定是生气的。
是的，好心救了一个人，结果被他的三只宠物围攻，这种情况换了自己，也要生气。
但李非然本就不善言辞，再遇到眼下这种情形，道完了歉，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于是，农场里静默了一会儿。
见对面的少年亦无话可说，离星泽道：“早些回去吧。”
说罢，他踏月离去，夜色中只留下一道清冽俊逸的身影。
李非然出神地望着。直至离星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方，再也看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收回视线。
小金伸长脖子，用耳朵蹭蹭自己的主人，呜呜地叫唤了一声，希望主人别不理它们。
李非然回头，看见三只宠物皆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似乎是害怕自己生了它们的气。
他伸手依次摸摸小金、平平、黄黄，笑道：“你们也是为了保护我嘛！我怎么会生你们的气呢？再说了，要说有错，也是刚才那个人类错更大，我跟他道歉，只是不想大家起冲突啦。”
听见李非然这样说，三只宠物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但表情还是很凝重。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主人低头去跟陌生人道歉，在它们眼里，这祸实在闯大了。
李非然又安抚了宠物们一阵，再三表示，两方打起来，纯粹是那个陌生男人的问题，跟它们没关系。
三只宠物这才恢复了先前的状态，绕着主人活蹦乱跳起来。
李非然同它们嬉闹着，同时又想起了刚刚从高空中接住自己的救命恩人。
对方看服饰也是位军人，为什么会在深夜来到这座农场呢？这里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说起来，自己真是太没用了，不会说话就算了，结果连恩人的名字都没来得及问，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时，盘旋在头顶的太平鸟莫名发出一声鸣叫。
李非然抬头，只见平平忽然振翅飞向远处。他正疑惑着，便又看见平平飞了回来，爪子里还抓着一个人类。
“放开我！”
“放开我！”
那个人类不断地在空中挣扎。只是，别说一个普通人，就算是强大的变异者与变异兽，也未必能挣脱开平平的束缚。
在远处朝这边偷窥么？
那就不能怪平平把他吊起来了。
李非然漫不经心地瞧着那名人类被太平鸟带往自己跟前，心想正好可以问问，看看对方知不知道关于城前庄村民的事情。然而，当他看清对方面孔的那一刻，立刻变了脸色。
“王叔？！”
李非然连忙大声喊道：“平平，这是我认识的人，快把他放下来。”
太平鸟翅膀一颤，差点没直接掉下来。它赶紧降低高度，小心翼翼地将抓着的人类放回地面。
完了，又惹祸了。
被平平擒获的“偷窥者”，正是李非然外婆的邻居之一。
在上大学以前，他经常到对方家里串门，关系算是相当亲近。
李非然飞快地跑过去。
“王叔，您怎么在这儿？”
王叔惊魂未定，被一头变异兽叼在空中，差点儿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直到看见熟悉的少年，惊喜的心情让他暂时遗忘了恐惧：“非然！”
可当看见跟在少年身后的大型变异兽时，王叔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它，它……”
李非然道：“王叔，你别害怕，它们都是我养的宠物变异来的，很听我的话。”
说罢，他冲小金抬了抬手。
小金立刻从站立的姿势改为卧倒。而一旁的平平，见状也赶紧跳到小金身边，学着它一起卧下，动作很是滑稽，令人看了忍俊不禁。
李非然挠了挠头：“王叔，刚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才让它……”
“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
王叔摆摆手，松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点点头道：“对，我记得你阿婆说过，你周末会去一家宠物店打打零工。”
说到这个，李非然连忙问道：“王叔，您知不知道我外婆在哪儿？她……”
“放心吧。”
王叔笑道：“她跟我们，还有城前庄的其他幸存者都住在一块儿，平安得很。倒是你，你外婆一直惦记着，生怕你在城里出了事。要真是那样，她就算过得再平安，也承受不了。”
李非然一时沉默。
他出生后就没见过父母，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祖孙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外婆肯定活不下去了。同样地，如果外婆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之后的生活。
好在，自己和外婆都好好的。
李非然深吸一口气，问道：“王叔，那你们现在都住在哪儿？我之前听别人说，庄里的人都被一个好心人转移到农场了，可是来了这里之后，我一个人也没见到。”
“你当然看不见了。要是你一来就看见了，那那些变异兽，还有丧尸，不是也一下子就发现了？”
王叔笑笑：“我们现在都住地下。这个农场下面曾经建了好几个大型地窖，出来储存东西。大家用木料布条之类的东西，简单地把这些地窖做了改造，变成了一个个小房间。虽说简陋了点儿，但是不仅安全，而且既防高温，又防严寒。”
李非然听了竖起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人们固然身体孱弱，却有他们一生积攒的智慧与经验。
“走吧，你外婆还担心着你呢，我赶紧带你过去，也好让她放心。”
王叔说着开始往南面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不过，你这两只宠物恐怕进不去，下面的空间没那么大。而且有些老人家毕竟岁数大了，事先不说一声就让他们看见这些变异兽，万一惊着就不好了。”
李非然嗯道：“没事儿，让它们在上面就行。”
小金与平平并不畏惧严寒与高温，待在上面，正好还能起到侦查的作用，自己多出来陪一陪它们就是了。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地下的入口处走。
李非然这才知道，原来王叔也是个变异者，并且是个视力进化者——不仅比寻常人看得远，甚至可以穿透某些阻碍，看到阻碍背后的东西。也正是因此，当老人们听见外面不断传来奇怪声音时，王叔才会独自出来查探情形。
没想到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还是被太平鸟发现了。
也幸亏如此，李非然才有机会与城前庄的人会合，否则他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寻找外婆。
李非然将这个道理给平平讲了好几遍，它终于明白自己不仅没有惹祸，反而有功，这才重新活跃起来，振翅飞向天空。
李非然笑着摇了摇头。
王叔见状不由感慨道：“你这几只宠物，真是太乖了。这么厉害，还这么听话。”
与其他人不同，此时此刻，这位老人心里没有半点羡慕，更不可能有嫉妒，而是纯粹为眼前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感到高兴。
一来，自己看着长大的小辈不仅平安，还有这么多厉害的变异兽保护着，就算在残酷的末世里一定也能活得很好；二来，他也相信，非然不可能不管他们这些城前庄的老人。
言谈间很快就到了。
进入地下之前，李非然先拿出一些白色晶核喂给小金与平平。毕竟，与刚才的那个男人作战，它们都消耗不少。
而后，李非然对它们道：“你们就乖乖待着上面噢。对了，小金，还得劳烦你再回去一趟，把刘大哥也给接过来。记得温柔些，别又吓到他。”
小金嗷了一声，答应下来。尾音却拖得长长的，听起来并不太情愿。
“听话噢，你最乖了对不对？”
李非然伸手用力揉了揉小金，最后又在它鼻子上方亲了一下。
小金这下子总算变得情愿起来。它再次嗷了一声，蹦跳着转身，很快就消失在李非然的视线里。
平平落在地上，往主人身前挪了两步，同时抖抖翅膀，一副我也要我也要的样子。
李非然于是先抚抚它的头，再摸摸它的羽毛，最后毫不吝啬地一吻。
“平平，小金不在，我的安全，还有这里，就都要拜托你啦！”
太平鸟的脑袋上下点了点，郑重作出承诺，而后一展双翅飞往高空，在月色下巡视着整个农场。
做完这些，李非然偏头道：“王叔，我们下去吧。”
王叔笑着哎了一声，打开入口。
李非然带着另外三只宠物，与他一起进入农场的地下。
一路和好几个老人打过招呼，王叔领着李非然来到一条垂下来的蓝布面前。
他掀开帘布，对着里面道——
“胡阿婆，你看是谁来了？”
坐在一根蜡烛旁穿针引线的老人听到动静缓缓抬头，看见李非然时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然然！”
“外婆！！”
李非然三步并两步，快步跑过去，将这个已经矮了自己一大截的老太太拥住。
他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房间小小的，目测连三平方米都不到。不可能有床，地上铺了一层凉席，一层毯子，便等于床了。床边放了一把小椅子，椅子上摆了一根蜡烛和一个簸箕，簸箕里装了许多布料和一些针线。外婆坐在毯子上，对着烛光处理针线活儿。
“然然，你是怎么过来的？”
说着，胡迎春不放心地查看起了孙子裸露在外的手掌：“你学校那么远，路上又那么危险，你有没有受伤啊？”
“外婆，我一点儿事也没有。”
李非然后退两步，张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大圈儿，过程中右手还不小心碰到了“墙壁”。
“不信你看。”
门帘旁，王叔笑了笑，放下帘子返回自己的房间，给祖孙俩留出团圆的时光。
李非然讲起了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宠物们如何保护自己、依赖自己，甚至包括对战丧尸群、螳螂群、变异巨熊，还有不久前在农场遇到的穿着军装使剑的奇怪男人。
胡迎春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饱经沧桑布满皱纹的手更是悄悄抬起，开始擦拭眼泪。
然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多危险，就是为了来找自己。
“外婆，你怎么哭了？”
李非然起初不知所措，片刻后明白了些什么，忙道：“我没有受任何伤呀。我的宠物们都很厉害，它们把我保护得好好的，一路走过来就跟旅游似的。”
他给外婆介绍自己的宠物：“这是虎皮猫，它不仅速度快极了，而且还会隐身。”
“黄黄。”
李非然一说话，虎皮猫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当场表演起了隐身术。
见外婆被看得一愣一愣的，李非然偷笑，片刻后又继续介绍道：“还有西施兔和布丁仓鼠。”
西施兔也立刻施展起了自己的技能，先是快速地从空气中凝结出干净的水，转眼间又将液体水冻成了冰块。
布丁仓鼠的庇护无法展示，它便往下面一钻。从房间的东北角进入地底，数秒后，便从房间的西南角钻了出来。
各自施展完自己的能力，三只宠物涌到李非然的外婆身边。
它们能感受到主人对于眼前这名老人的感情，对待她自然也无比尊重呵护。
胡迎春望着三只宠物，眯起眼睛慈祥笑着：“谢谢你们呀。”
李非然又道：“我还有另外两只宠物，相比之下都是大家伙，战斗力可惊人了。不过现在外面太冷了，外婆，我明天再带你去看。”
胡迎春瞧着自己的外孙，脸上虽有泪痕，但满脸都写着高兴：“好呀。”
李非然又问起了外婆农场的事。
他这才知道，外婆之所以能活得好好的，自己之所以还能见到外婆，全是因为农场主和王叔两个人的善心。
原来，这座农场的农场主本身也是个变异者，而且变异出了一项特别厉害的能力——百发百中。
只要是从他手中射出的石子，无论怎么扔，总是能够命中敌人。别说丧尸，就算是速度变异者也躲不过去。唯一的缺点是，这项能力仅仅针对石子有用，若是换成铁片或是其他的东西，“百发百中”就没办法生效了。
凭借着这项能力，农场主将几个变成丧尸的伙计统统杀死。
一旦失去汽油，用于农场工作的各种机械品就成了废物，仅凭农场主一个人也很难在这里生存。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是社会动物，没有办法独自居住，至少对于农场主来说如此。他在距离很近的城前庄有个熟人，正是王叔，便开车前往城前庄，想把那个庄里的青壮年幸存者接过来，互相也算有个依靠，商量商量以后该怎么办。
王叔不忍心丢下庄上的老人，希望能带上他们一起。
故友的一再坚持，加上农场主本身也是个心善的主，且还没经受过末世的残酷。
最终，他同意了王叔的请求——消耗掉农场仅存的大半汽油，把庄上所有幸存着的人，不分年迈和青壮，统统用汽车接了过来。
“王叔，还有那位农场主，他们真是十足的大好人。”
李非然想起路上见过的那些人，其中当然不乏好人，但也有一些短时间内就彻底失去了人性的人。
“明天我一定要当面谢谢那位农场主！”
李非然心道：明知农场的机械需要汽油，还拿出那么多汽油接老人来农场，这真的太难得了。说实话，假如易位而处，他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好心和无私。
不就是汽油吗？
明天我就带着小金和平平再进一趟城，到鞍山市市区多找些汽油回来。一趟带不了就去两趟，两趟不行三趟，鞍山市可没有南陵市那么大，一天时间够往返好几趟了，不行就使劲多去几趟，总之一定要多找些汽油回来。不，不止汽油，还有其他各种物资。
李非然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回报好心的农场主与王叔。
这时，门帘外传来王叔的声音：“非然，外面又有动静了，应该是你那个同伴过来了。”
李非然道：“外婆，我刚刚跟你说的刘大哥来了，我先出去一下。”
胡迎春笑道：“去吧。”
往外出去的时候，依旧是王叔领着，李非然冲他道谢。
王叔笑笑：“这有什么的，都是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如果变异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我相信大家都会这么做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张叔，也就是这家农场的主人，找了针线活儿让你外婆做，你也别不高兴。其实不止你外婆，其他老人也一样，得给他们找点事儿做，有事可做才不会胡思乱想。”
“这，我哪会不高兴？多亏了他，不然我根本见不到外婆了。”
李非然连忙道：“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耗费的蜡烛和做出来的针线活儿，还不知道哪个更贵些。”
王叔笑笑：“你能理解就成。我就是怕你一进来看见你外婆对着蜡烛做活儿，产生误会，所以解释一下。”
两人来到了入口。
王叔打开门，李非然刚走出去，一股冷风立刻吹了进来。不得不说，地下是真的暖和，简直相当于开了空调。
李非然对着站在外面的刘钢道：“快下来吧。”
刘钢连忙跳了下来。
王叔将入口的门再次关上。
刘钢左右观察观察地下的情况，道：“下面还真是暖和啊，简直跟开了暖气似的。”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外面的温度可能比哈尔滨的冬天还低。就算是变异者，就算穿了羽绒服，他还是感到了寒冷。可是刚来到地下没多久，他甚至开始感到热了，得把羽绒服脱掉。
“不过——”
刘钢又问道：“你的那两头宠物就留在地上吗？感觉它们孤孤单单，怪可怜的。”
李非然也很无奈：“今天是没办法了。等明天天亮，我看看怎么把外面的屋子给处理下，争取明天晚上能陪着它们吧。”
王叔插话道：“那个，空余的房间就只剩一个了，而且也没有被毯了，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一张板凳。”
住在这儿的都是老年人，青壮年住在另外的地方——离这个农场不远，还有另一个农场，两个农场都属于农场主张明。
末世降临之后，正午的高温、夜间的低温，没有什么农作物经得起这样的折磨，只有被大棚保护着的农作物才能存活下来。张明的两个农场，一个规模较大，室外种植；另一个规模相对小些，却是清一色采用了大棚技术。
大棚技术需要电力维持，仅仅依靠太阳能显然不能补充所有的电力，因此大棚里原本许多使用机械完成的工作，都得依靠人力来代替。青壮年住在那边，就是为了方便白天劳作。
尽管李非然与刘钢算是客人，王叔也不好叫其他老人让出房间，给两名年轻人住。
李非然忙道：“没关系的！里面又不冷，我们还穿着羽绒服，坐着睡觉就好了。”
刘钢也道：“对对对，别说坐着了，我直接躺在地上睡都行，之前工作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
王叔笑道：“那行，我带你们过去，等明天我再去南边，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被子什么的。或者你要是不嫌离外婆远，去那边住也可以。”
被剩下的最后一个房间在地窖的东南角，就挨在王叔边上。
王叔把李非然与刘钢领到地方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就打起了呼噜。作为城前庄老年人里唯一的变异者，这个农场上的一切事务差不多都是由他负责的，纵使变异后身体素质变强了，也顶不住年纪大容易疲累。
刘钢压低声音，问道：“非然，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非然想了想，道：“先在这儿住些日子，其他的之后再说。”
刘钢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这里是农场，粮食肯定不用担心，还可以不定期去周围打打猎，当作肉类加餐，一头变异兽估计能让所有人吃好几天。而且我感觉这里的温度比起城里要好很多，至少晚上没有那么的冷。远离城市，又不会有丧尸。”
他越分析越觉得相当好：“这么一看，乡下简直就是世外桃源。等各国政府把末世给解决了，咱们再出去，这才是再好不过了。”
李非然看着同伴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有出声打断。
他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乐观。
这里现在是没有丧尸，周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强大的变异兽。可是，以后呢？
丧尸也是会升级的。一年、两年以后，假如末世没有结束，那时候仍然活着的丧尸会变成什么样子？怕不是个个都得比麦肯餐厅外的丧尸首领还要高级，其中厉害些的，更加难以想象。
别的地方不说，距离这里最近的鞍山市市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假如城里的丧尸吃完了所有的人类，往外冲出来时发现了这里，要怎么应付它们呢？那个时候，怕不是只能引颈受戮。
如果真的只想过和平的生活，种种地，养养菜，自给自足。长期来看，地点绝对不能选在荒无人烟的乡下，而必须是北京或是上海，政府大部队驻扎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有安全保障。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
就现阶段而言，还是先在这里安稳下来，多收集一些物资，尤其是汽车和汽油。如果有一天需要离开的话，肯定是需要借助汽车才能把农场里的老人一起接走——小金就算进化得再大，跑起来时一颠一颠的，外婆这种年纪的人根本没可能坐在它身上进行长途跋涉。
“非然？”
刘钢发现他完全不像自己这样兴奋，反而一副神情凝重的模样，不由道：“怎么了？”
李非然就把顾虑都说了出来。
刘钢听完也面色严肃起来，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看来，咱们接下来还是悠闲不得。既要帮忙经营好农场，多囤积一些农作物，还得经常往城里跑，设法获取其他的物资。”
李非然道：“时间不早了，睡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一天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尤其刚才又快跑了六公里，他感到十分疲惫。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刘钢说一声好，吹灭蜡烛，然后躺在了地上。
李非然则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很快就睡着了。
布丁仓鼠趴在他腿上，虎皮猫则躺在他脚边，两只宠物分别用自己的体温为主人暖和着身体。唯有西施兔，很有“自知之明”地离远了些，卧在房间的角落休息。
外面冷风呜呜地吹着。
小金趴在地窖的入口处，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望向黑夜。一些未曾变异的植物，别说低温，单单是狂风都经受不住，许多低矮的草木甚至被连根拔起飞上了天，不知最终会落往何方。
小金便盯着这些飘飞的植物瞧。
再强的风，再冷的温度，显然都与它无关。李非然若是醒着，用手摸一摸就会发现，小金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热源体，再冷的寒冰都休想令它的身体降低半摄氏度。
太平鸟则没有这样的能耐。
此刻，它已躲到了附近一棵巨大的变异树上，利用周围的植被为自己抵挡寒风。
室外的温度从零度降至零下二十度，冷风终于渐渐停了。
月亮开始隐去，朝阳即将从地平线升起，这是末世降临地球的第三天。
数公里外，另一处农场。
与李非然休息的地方不同，这里搭建了十个用来种植蔬菜与水果的大棚，占地约为十亩，平均每个大棚占地一亩。
大棚里和地窖一样暖和。
比起老人，青壮年们身体更强健，他们待在这里，甚至不需要棉被与地毯，一层冬衣即可安睡。
天色将明未明，几乎所有人都还在沉睡。唯独最北边的那个大棚，里面的五个人已全部醒着了。
“真的要这么干吗？”
“废话！就大棚里的这些粮食，哪能填饱这么多人的肚子？更重要的是，我们年轻人辛辛苦苦工作，却要白白养着那些老人，而且他们吃的住的还比我们好，这是哪门子道理？难不成你就心甘情愿把他们当活祖宗供着？”
“没错，那些废物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末世里半点用都没有！他们对人类最大的贡献，就是赶紧去死，不要当累赘。”
“张明怎么办？这农场可是他的，而且他很厉害，百发百中。”
“不杀了张明，难不成要跟着他，还有那么多老年人一起去死？他石块儿扔得再准，睡觉时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就算张明醒了，也包在我身上了！他那些石头打丧尸可以，打我的伙计可没用！”
最后出来说话的人身材矮小，并且也不是变异者。
他之所以能在这群青壮年里底气十足，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宠物——那是一头体长三米，高约近两米的变异兽，是由藏獒变异而来的。论体型，也就比李非然的宠物金毛小一点点。
城前庄里的丧尸，其中大半都死于这头变异藏獒的嘴下。
“没错，有我和雷大志的变异藏獒在，就算张明醒了，那也是一个死！”
另一个高大青年站了出来。他叫方强，今年二十九，平日里游手好闲，什么正事儿也不做，没少被城前庄里的人议论。偏偏末世到来后，他获得了进化，成为一名速度变异者。
大棚里九个青年，显然都以雷大志和方强为首。
说干就干。
外面天还没亮，九个人就摸到了农场主居住的大棚外。
方强抓着一把匕首，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先出手，最好悄咪咪地就把张明给干掉，如果没能第一时间干掉他，大志，赶紧让你的藏獒上。其他人不用动，只要壮声势就行，让里面的其他人看清楚形势。”
雷大志道：“知道了。”
方强摸进了大棚。
片刻后，尖叫声从里面响起。雷大志赶紧带着自己的爱犬冲进去，其余七个青年也纷纷跟在后面。
“方强，你疯了！”
睡在农场主身边的一位青年，瞪大眼睛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张叔，完全没搞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看见雷大志带着狗还有其他人冲进来，他甚至以为是看见了救星，连忙道：“方强杀人了！他是不是也变成丧尸了？得赶紧控制住他！”
他没看明白，大棚里有人看明白了。
此人正是王叔的侄子，他愤怒地看着这些人道：“你们是一起的！张叔好心收留了咱们城前庄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吗！”
“呦，我差点忘了。”
方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跳出来的青年：“你叔叔跟张明的关系可好得很呢！收留那些老人，最初也全是你叔叔的主意。论固执，你叔叔比张明还固执。”
青年满脸戒备地盯着方强。
然而，一个普通人再如何警惕，也不可能在速度变异者面前做好防守。当他看着方强朝自己冲来时，右手都还没来得及抬起，脖子间的血便溅了出来。
青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连杀两个人，方强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悠哉悠哉地擦拭手里的匕首。
将血擦完，他把布扔在地上，而后挑眉看向大棚里的其他人：“你们呢？想清楚应该站在哪一边了吗？”
十座大棚里，包含农场主张明在内，共计三十一人。
最终，有五名青年死在这个早晨。
统一了所有大棚之后，他们决定前往西边的农场。
一则，那个农场虽因温度问题，无法继续种植粮食，但地窖和仓库里有不少存粮以及其他可以使用的物资，不能浪费了；二则，死去的五名青年，无一例外有亲人住在那边，就算是些老人，也得斩草除根。
出发前，雷大志略有迟疑地问道：“那个姓王的老头儿，他的能力还是挺有用的。也要直接杀了吗？”
之前坐车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可是提前发现了不少麻烦。
方强哼道：“他比张明还固执，还要滥好人。再说了，他的侄子都死在这里了，怎么，你觉得他还能跟咱们和平共处？”
雷大志一想也是，顿时面露凶狠道：“那就听你的，斩草除根，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然而，当方强带着雷大志和他的变异藏獒，以及十余名青年前往另一个农场时，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他们便发现了小金的存在。
“我天，怎么突然多出了一头这么大的变异兽？”
为首的方强与雷大志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