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吃完晚餐, 太平鸟也回来了。
在它的指引下，三人继续往S市的方向前行。
夜里三点钟，他们抵达进入S市的高速公路口。
路口处有数名军人值守, 旁边还有多个军用帐篷，以及多个车辆。其中有专门用来运送人员的大巴, 也有用来运送物品的货车。
显然，驻守在S市入口并确定每个进城者的人身份, 是一项长期性任务。
李非然没有这么直接过去，而是在看守人员看不见的地方就令小金停下。
他将农场的人从玉佩里放出来。
“我怎么在这儿？”
“这是哪儿？”
“好黑啊。”
……
李非然原地解释了两分钟, 使他们相信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前面就是S市。
刘钢凑过来小声道：“非然，你怎么不干脆等进去了再叫他们出来，不是还没到24小时嘛？”
李非然道：“我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人数还是在政府这里过了明路比较好，也方便接下来找地方住。”
危朗也振袖落到两人身侧。
“走吧。”
关卡处的几位值守人员瞧着前面浩浩荡荡过来的一大群人，以及走在中央的巨大变异兽, 盘旋在天空的变异鸟。
一人走上前，看着最前头的三人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李非然如实道：“鞍山市。”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蓝色晶核，给对方递过去, 道：“长官，我们听说S市还维持着秩序，所以才带着大家一起投奔到这里。我想在城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大家安置下来。我这些有几枚晶核, 我们随身还带了一些汽油，您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原来如此。”
对方点点头, 看了眼蓝色晶核却没有接过来, 而是指了个方向, 道：“让你的乡亲们坐到那辆大巴车上吧, 我们的人会把他们安置到一个安全的小区里，当然，你们三个也可以跟着一起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今这世道，每个能够安稳居住在S市的普通人，都是要承担相应的任务的，无论多有钱，都不能吃白食。”
“陆司令的家人也遵守着这个原则。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权贵，或是多厉害的强者，都不能例外。”
“唯一能够享有特权的，就是接受军方任务外出战斗的进化者。作为S市的守护者，他们的直系血亲可以不必干活儿。若是不幸身亡，军方也会永久地保护他的家人。”
李非然眨了眨眼。
S市如今在实施的政策，听着怎么有一点点像战时共产主义？
对方问道：“能接受吗？”
李非然回过神来：“可以。”
众人依次登上大巴车。
李非然带着虎皮猫与西施兔，与两名同伴也跟着上了大巴车。太平鸟落在车顶，小金与布丁仓鼠则追逐在大巴车的后面。
车上有两名穿着军装的人。
一人负责开车，另一人则对所有人重申了一遍S市的规矩。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巴在某个环境宜人的小区门口停下。
“到了。”
一名军人率先走下大巴，负责带他们进入小区，前往具体的住所。
路上，他偏头看向李非然道：“你们当中一共有四名进化者，确定要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么？”
李非然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一般来说，从外地进入S市的，若是十人以内的团体，基本都是进化者带着家人来的。要么是一个进化者带着他的亲朋好友，要么是两三个家庭的组合，他们往往会选择住在一起。”
“若是超过十人的团体，大多数就是像你们这样，是整个小区、整个镇子、甚至整个城市一起逃难过来的。因为进化者与普通人的任务不同，危险性不同，待遇也不同，所以基本不会选择住在一起。”
李非然拧起了眉。
“给你们这群人安排的住处都在25栋楼。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先都在25楼住下，外地人进入这里有两天的适应时间，期间军方不会给你们分配任务。待了解完这座城市的日常运转情况，想清楚接下来的计划，再决定你们几位进化者要不要变更居住区域。小区门口的保卫室24小时有人值班，可以随时通过他往上联络。”
李非然道：“好的。”
“就是这栋楼。”
带路的人从腰间掏出六把钥匙，交给李非然道：“一共六户，每户的空间都很大，足够你们这些人居住了，你们自行分配吧。队长看你们中老人很多，特意分了三层和四层的房间，不用担心电梯问题。”
“谢谢。”
李非然接过钥匙。
对方很快离开了。
之前有外人在，刘钢一直没说话。这会儿人已经走了，他看着危朗道：“和尚，这跟你预测的不太一样吧？”
“如何不同？”
刘钢道：“掌控着S市的看起来是军队没错，不用我们主动找他们，他们主动找我们也没错。可是，人家可没有无偿帮忙啊，而是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做事的，还说什么连陆司令的家人也不例外，话说，这个陆司令难道就是S市的最高领袖？”
李非然道：“听起来应该是。”
“你以为，每个抵达S市的异乡者都是一样的？”
危朗嗤笑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李非然则回头道：“外面冷，大家都赶紧上楼吧。”
因为是早晨五点出发的，所以农场的人都穿得很厚实。
不过，面对零下十度的室外温度，再厚的冬装也难以发挥出色。李非然看到，农场里的大家都紧紧地贴在小金身边取暖，这甚至使得小金不太敢动弹。
进去以后，空气中陡然暖和起来。
楼梯间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亮了楼内的模样。李非然这才发现，小区环境本就已算相当不错，而楼里显然更胜一筹。
“这就是末世前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吗？住的地方果然比南陵市强多了啊。”
刘钢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这也是他第一次来S市：“不过，末世后还能完全保留着原状的，应该也是少数地方？”
拿南陵市来说，末世爆发的第一时间，很多建筑就被丧尸破坏得相当糟糕了，更不用说还有丧尸、变异者、变异兽间的战斗。
想到这里，刘钢忽然明白了危朗刚才说的话——是的，南陵市是这样，S市肯定也不会好太多，像这样的居住区，即使不说很难得，也绝对不可能是每个外地的逃难者都能享有的。
后面的农场众人，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观察着这里。
“到了！”
李非然将五把钥匙发给王德善，道：“王叔，你来给大家分配房间吧。我们三人今天夜里先用一间，需要讨论讨论后面的事情，至于后面……再说。”
王德善闻言一怔，道：“非然，难道你不打算住在这里吗？”
说着，他望了一眼胡迎春。
李非然看着外婆，心中五味杂陈：“我现在也还没完全想好。”
“那好吧。”
王德善见状，开始招呼其他人离开：“走走走，去看看每间房是什么样子的吧，谁要是看上了哪个，想住里面，就说一声，咱们之间也不用搞什么虚的，谁有喜欢的就优先分配。”
王德善带着农场的人上了四楼。
“小僧也先进去了。”
危朗从李非然手里接过最后一把钥匙，拧开门把手，进去之前没忘记招呼刘钢道：“还傻站在外面做什么？”
刘钢看了看李非然和他的外婆，忙道：“哦哦。那非然，我也进去了先。”
“外婆，我……”
胡迎春笑了笑，道：“然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也不用心里有负担。你带着大家来到这里，为大家找到一个遮风挡雨的安全之地，这已经很好了。”
“你以前上大学，不也是只有假期才能回得来，有什么不同吗？不用担心外婆，大家伙儿都在这边呢。”
屋内。
刘钢看着里面漂亮的家具，却没有感到兴奋，而是压低着声音道：“和尚，你不是很擅长察言观色嘛，你说，非然最后会怎么选呢？他会按照那个军人的建议，让我们三个一起去别的地方住，还是就留在这里？”
没等对方开口，刘钢又自顾自地道：“其实留在这里也没关系吧？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睡在哪儿不是睡，也没必要非得找其他地方睡。你说呢？”
危朗道：“是，又不全是。”
刘钢疑惑地看向他。
危朗道：“选择住在别处，就意味着将亲人的安危交给政府来守护，自己则专注于力量的提升，直至末世终结。而若是继续留在这里，那便意味着，你需要时刻牵挂着自己的亲人，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相同的道理。”
“父母在，不远游？”
刘钢摸着下巴道：“这么说，你觉得他应该留在这里？”
“恰恰相反。”
危朗走在落地窗前，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若是留下，那么，他在每一次去做某件事之前都会有所顾虑。若是他几日没有回来，他的外婆便会感到担心，而这种担心将进一步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于李非然而言，使他想要提升力量的最大动力便是守护亲人。
这种守护的念头本没有错，它的确是一种很强的力量来源。
可是，若因此产生了犹疑，在当下的世界便极为致命。如果李非然最终选择留在这里，那么，他不介意使用残酷的代价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明白这个道理。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刘钢立刻回头道：“非然。”
李非然道：“明天咱们分头行动吧！刘大哥，你在附近多转转，了解一下这里普通人的日常情况，看看之前那个领路人口中的要承担的相应任务是什么；危朗，你去了解一下S市的进化者；我的话，我打算直接通过小区门口的警卫联系军方。”
“没问题。”
危朗微扬嘴角，随后打了个哈欠，往其中一间卧室走：“若是没别的事情，小僧便去休息了。”
刘钢望着他的后背，不由自主地也打了个哈欠。
李非然笑笑：“那就先去睡吧，赶路这么久疲累也正常，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成。”
刘钢点点头道：“这个房子好像只有两间卧室，那我就睡沙发吧。”
刘钢主动这么说，李非然也不推辞，他先进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进入剩下的那间卧室。
人沾了床之后，立刻就睡着了。
第二日，李非然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食物的清香。
他走出房间，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不由走过去。
是那个白衣和尚。
叫什么来着……对，是叫危朗。
危朗回头，双手各端着一盘制作好的牛排，放在餐桌上。
李非然惊讶道：“你这？”
“小僧见冰箱里有制作牛排的食材，便临时学习了一下，试试看，味道如何。”
危朗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又看向还在站着的李非然道：“怎么？莫非是担心小僧手艺太差？”
短短的一句话里，怎么能有这么多槽点啊？
李非然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问道：“怎么个临时学习？这里难道有菜谱吗？”
危朗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嗯？
天目？难不成他是用了什么窥探过去与未来的法子，向别人学习的制作牛排的过程？
李非然小小地无语了一下。
然后又道：“末世里用电都挺紧张的吧？难道这里没人居住的情况下，冰箱还天天开着，保存食物？”
危朗耸了耸肩，笑道：“小僧早先便说过，有人提前做了安排。”
“不得不说，很是周到。”
事先做了安排？
自己认识的跟军队有关联的人，一个是九十七号秘境里救下刘钢的那两人，另一个就是救过自己却很居高临下的离将军离星泽。
可他觉得都不太像。
不管了。
对于牛排这种食物，李非然也很久很久没吃过了。这会儿正好饿了，他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刘钢是被香味叫醒的。
好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他兴奋地穿好衣裳爬了起来，但这种兴奋在进入客厅时就变成了悲愤，他看着刚刚光了的盘子道：“你们俩居然悄悄吃独食！”
李非然一怔。
居然忘记叫他起床了。
不过，危朗本身也只煎了两大块牛排哪。
对面，危朗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轻飘飘道：“睡懒觉的人没有早饭吃。”
最终，刘钢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充当早餐，并在里面加了两个鸡蛋。
早饭后，李非然与刘钢先将戒指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包括大家的行李以及农场囤积的大部分蔬菜与肉，统一交给王德善，由他做接下来的分配。
然后，三人便按照李非然昨天说的计划，各自出门。
刘钢走上了S市的街道。
他发现，这里跟鞍山市真的太不一样了，不愧是由华国军队统治的。
走在街上，你甚至会恍惚现在究竟是不是末世，之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只是南柯一梦。
各种店铺开着，只不过无法再使用电子支付，货币变成了一种新的纸币，可以用白色晶核进行兑换；大街上依旧有人在兢兢业业地打扫着这座城市，只不过这些清洁工不再是老人，而是没有发生进化的年轻人；甚至可以看见大腹便便的男人，身旁搂着年轻漂亮的姑娘。
“嗨，哥们儿，问你点事。”
刘钢从兜里掏出一枚白色晶核，将一个看着三十左右的普通人“引诱”到了街角，然后道：“我是从外面刚进来的。我想跟你打听打听，一般来说，普通人和变异者来到S市，每天分别都需要完成些什么任务啊？”
与此同时。
“所以，S市的进化者几乎都住在东区，并且最近那里正在进行交通管制，对么？”
危朗对着一名青年道。
对方双目空洞：“是的。”
“你可以走了。”
危朗挥了下宽大的白色袈裟，越过眼前之人。而被他越过的人，眼睛重新变得清明，人却陷入短暂的迷茫：我怎么在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
危朗慢悠悠地往前走。
看起来，敌人已经开始了，比预想中来得还要快。
不过，按常理说，面对突如其来的第一波进攻，哪怕华国大部分强悍的变异者都聚集于S市，也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才对。
都居住在东区……
危朗意识到了问题出在哪里，忽地停住脚步，然后同时伸出双手的食指与拇指，置于眉间之处。
强盛的蓝色光芒从天目绽放。
危朗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身前，好似这无形的空气中有某种画面。
但，仅仅片刻，他的眉头便拧在了一处。
天目中的蓝色光芒开始变得颤动，其后越来越弱，很快便彻底消失了。
危朗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他伸手右手按住身侧的墙壁，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洞察过去，窥探未来。”
这八个字从他嘴里说出，下一秒钟，他好像是听见了某种笑话，发出一声嗤笑。
维持着这个姿势数秒，危朗攥紧左拳，右手则依旧按在墙面上：“吾绝不，绝不……”
另一边。
李非然从小区门口的警卫员处获得了一张纸条，让他去纸条上的地址联系自己的上级。
初来乍到，李非然不希望引人注意，便让小金与布丁仓鼠这两只显眼的宠物留在小区里。
西施兔与虎皮猫体型小，看起来与普通的宠物几乎没有区别。而太平鸟可以飞得很高，云端之上也不会被人察觉。
他带着三只宠物，一边往给定的地址走，一边像个好奇宝宝似地四处打量着——即使是末世前，他也没来过这么大的城市，自然对这里充满好奇。
“喂，帅哥。”
“帅哥，说你呢。”
一人大步来到了李非然面前，李非然才知道对方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停下来，偏头望过去，只见对面站着个身材极其壮硕、长相也很黝黑的中年男人，不由问道：“你在喊我？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因为末世遇到的第一个变异者，秦海，也是这一类的长相，使得李非然对眼前之人第一印象并不好。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认识一下。”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打量着李非然，目光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看一件商品：“我请你喝一杯咖啡怎么样？”
咖啡，在如今的世道可是难得的奢侈品，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相信眼前的少年听到这句话后，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不一般了。
“我对咖啡不感兴趣，并且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李非然感到莫名其妙。他还没看出对方的意思，却也感觉被这样盯着很不舒服，正准备继续往纸条上给的地址走，没想到肩膀居然被对方给按住了。
“装什么装。”
中年男人嗤笑道：“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是变异者，却带着两只宠物在街上溜达，不就是出来找金主的么？”
“什么？”
李非然第一时间甚至有点懵，一直都有强大的宠物们守护着，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被人这么看待。
尤其这还是在安稳的S市。
反应过来后，李非然冷冷道：“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立刻把手拿开，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完全没有感受到威胁，反而笑出声道：“听起来，你现在的金主很有本事，所以你一个柔弱的普通人才能在一个强大的进化者的面前这么嚣张。”
“可惜，在这座城市，喜欢玩男人的变异者，还没有哪个是我不敢得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