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李非然见状一怔。
他望着前方单膝跪地的人, 此刻，承受了自己全力一击的离星泽显然受伤不轻，从肩部开始, 前胸后背都覆着一层血色，而整个身体又因寒息入侵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
李非然沉默了片刻。
先前因为极度愤怒悲痛而失去的理智, 因此恢复了一些, 他问道：“为什么不挡？”
离星泽却答非所问。
“绿太阳只针对于普通人。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外婆被带到这里时来。”
“将你外婆带过来的人是序列五, 她乃是欧洲战区最强的进化者。然而，在欧洲战区的关键时刻, 她没有出现, 却在欧洲覆灭以后投靠过来。”
“序列五善于幻术，虽然我没能在陆司令身上找到被施术的痕迹，但这并不能保证她没有动过手脚。”
李非然拧起了眉。
听起来的确可疑，尤其是那个序列五。
李非然问道：“她人呢？”
虎皮猫可以通过梦境来查看一个人的记忆。如果序列五真成了人类的叛徒，即使她同样是这方面的高手, 虎皮猫多少也一定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离星泽回头，朝某个进化者示意了一眼, 后者立刻跑回大厅，寻找阿黛尔。
片刻，那名进化者奔跑着回来汇报道：“离将军, 阿黛尔不见了！”
是真的不见了？
还是他们联手演的一出戏？
李非然的视线在离星泽与陆晓光之间来回逡巡着。
他脑海中莫名想起离星泽说过的一句话, 是当日在b市时与自己说的——
“无论军方还是政府, 这种关节还想着争权夺利的人, 当初都不可能晋升高位。”
就这么静立了一会儿, 李非然重新将目光转回离星泽的身上, 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就暂且相信你。但是，若日后我发现你刚才所说的那番话为假，是为了让你的司令大人活命而说的，我会连你一起杀死。”
说罢，李非然转过身。
蹲下，低头，抱起外婆。原本想着将外婆装进轩辕城主的玉佩里，却失败了，因为只有活的生灵才能进入。而右手的戒指微微一触，外婆便被装了进去。
李非然的面色因此变得更加哀伤。
——普通的空间戒指，只有物体才能装纳。
离星泽单手捂着受伤的右肩，望着李非然走出地下密室。
不知为何，比起伤口的疼痛、浑身的冰冷，他却觉得，心脏处的疼痛更加难忍，并且令人有些分不清这股疼痛究竟源自生理还是心理。
陆晓光连忙叫人为离星泽处理伤口，希望他能尽快恢复好。
同时又下令道：“封锁消息！”
如若这一环接一环，皆在敌人的计算之中，那么如今与李非然闹翻，敌人很可能再度发起对S市的进攻。海面之下先不说，城西处来自欧洲战区的敌军仅仅只是后退了数十公里，并没有放弃的意思。
若是在离星泽伤好之前，敌人入侵，仅凭序列三，以及仍旧处在消耗巨大状态的绝大多数进化者，S市恐怕将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同一时间，深海。
巨大贝壳之上，立着两名黑袍。
阿黛尔汇报了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后，很快便离去了，原地便只剩下两名黑袍。
其中一名黑袍道：“十七，你又自作主张了。”
“针对转世重生的真神，主人从未给我们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另一名黑袍不以为然。
“主人受困于封印，对世事所知甚少，如何能事事亲下决断？”
“吾族使命乃是打败由域神掌控的人间界势力。可谁能想到，不仅真神转世重生，就连十万年前一并陨落的神兽也全部归来。”
“神灵转世率领一众昔日神兽守护人间界，若不设法离间……我们海族固然强大，终究也是普通生灵，遑论如今还被困在这深海之底，焉能与其相抗？”
海底一时陷入沉寂。
良久，起先说话的黑袍又道：“两日后便是主人虚影现身之日，届时，我会将这一切如实汇报。”
“哼，主人只会嘉奖于我！”
“如今人族序列一遭受重创，李非然率领神兽离去。待一众新成长的傀儡们登岸，两线同时发动攻击，华国势力若还想存活，除了使用域族之物主动自我封闭，没有第二条路。届时，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将失去成长潜力，整个人族势力便只剩美洲大陆孤掌难鸣。”
……
从军部离开的李非然，决定暂时离开S市。
说实话，他一时之间对前路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目前唯一确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返回城前庄，将外婆安葬在故土，让她可以落叶归根；第二，设法找到序列五，查清离星泽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非然先返回了小区。
公寓里还有一些外婆使用过的东西，他决定都带着，反正有空间戒指，东西再多也不会装不下。外婆素来喜欢用过的东西，安葬她时，要连着这些东西一并烧掉，自己只保留一两件就好。
回到公寓后，李非然只收拾了不到半小时，就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好收进戒指里了。
外婆的物欲是真的低。尽管有条件，她的东西还是很少。
收拾完走出公寓，站在楼下，李非然回身去望。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尽管这里还有很多城前庄的故人。
他留了信件给刘钢，拜托刘钢有时间的话，过来照看一下这里的其他人。
“好了，接下来去东海岸，把你们的另一个伙伴也带上，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家。”
李非然对几只宠物说道。
此时此刻，北原冰兔还依照着自己的指令，仍然坚守在东海岸呢。
直到走出小区，李非然才发现外面有些不太对劲。
他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尖叫声。
施展御风而行，李非然仿佛与太平鸟一样生出了翅膀，轻而易举飞上了天空。
他发现高空上有长着翅膀的黑色怪物，距离这里至少有数公里远。
虽然只有零星的几只，但因为速度极快，且身体坚硬，一架又一架战斗机在它们面前仿佛纸糊的，被轻而易举地击溃，坠毁在地面上。
……敌人又攻过来了？
李非然低头看了看空间戒指。
过了一会儿，他对着戒指道：“外婆，虽然军方可能是害死你的罪魁祸首，但是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是无辜的。我现在还是得帮他们一把，这座城市的普通人，之后得靠着他们生存。”
于是，李非然暂时放弃了前往东海岸召回北原冰兔，而是直接往西面飞去。
两分钟后，他越过S市西城门。
军方在城门口组织了抵抗。手持高科技武器的普通军人，军方进化者，普通进化者，在序列三的率领下，一起在这里艰难抵挡着——距离之前那场苦战的结束还没有多久，包括序列三在内的绝大多数进化者都状态不佳，依靠提前布置在城门周围的各种先进设备，坚守这道防线也只能说十分勉勉强强，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
至于先前李非然看到的那几头长有翅膀的黑色怪物，正是在交战之际强闯进城内的，越过城门防线的它们，几乎如入无人之境，可以在城内肆意获取食物。
“轰——”
巨大的冰霜巨龙从李非然的法杖中打出，将前方数头会飞的敌人同时冰封，紧接着他又施展另一项群体技能群星陨落，无数火球在地上黑色怪物密集之处不断降落打击。
主人都已经出手了，几只宠物自然更加毫不保留实力。
刹那间，天空中电闪雷鸣。
太平鸟振动双翅，雷暴接连降下，精准地打击一只又一只黑色怪物。
小金的烈焰更是威力巨大。
烈焰所过之处，黑色怪物当场熔化，连一丝的抵抗之力也没有。
战场上风云变幻。
冰与火，雷与电。
李非然快速往西飞行，其所过之处，无论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又或是土里钻的，几乎没有一只黑色怪物能够活下来。偶有侥幸保了一条性命的，也变得势单力孤，很快便被数名人类进化者围杀至死。
李非然就这么一直往西飞，直到前方再也看不见黑色怪物了。
他这才降落到地面上。
“有点儿累了。”
李非然躺在小金的后背上，连续施法，精神着实感到疲倦，他现在有些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先躺在小金身上睡一觉。
杀的黑色怪物实在太多，根本数不清了。
从欧洲战区攻过来的敌人，应该被清剿得差不多了吧？
不远处，危朗静静地望着。
他站在一棵变异梧桐的树干上，硕大的梧桐叶刚好可以将他的身体遮掩。气息隐藏之下，李非然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虽然你心底里认为军方背弃了你，憎恨于他们，甚至连带着厌倦这座城市。但是在危难之际，你还是……”
“果然，三神之中，唯有真神。”
确认了这一点，他才敢放心去做接下来的事。
正当危朗心里生出如此想法之时，远处，小金突然吼叫一声。
躺在它背上的李非然睁开眼睛。
“怎么了？”
顺着小金的视线望过去——
李非然坐起身，一面令小金靠近过去，一面冷声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不愧是上古神兽啊。
虽然按道理讲不可能察觉自己，但麒麟的直觉实在太强悍了。
既被发现，危朗索性大大方方地从树干一跃而下，笑道：“小僧在这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你了。”
李非然看见他时拧了拧眉。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总觉得，这个和尚似乎不单单只是序列九这么简单。
“小僧的真实身份并不重要。”
危朗微笑着道：“重要的是，小僧有办法让你重新见到外婆，真实活着的外婆。待末世结束，你还可以与她好好地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