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你烦死了。
等吃完饭回去, 体育场基本清空了，应该是排练全部结束了，蒋牧正坐在体育馆第一排打电话, 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挺开心的，连夏幺两人走过去他都没反应。
随后江羡野叫了蒋牧一声, 又让夏幺坐在这儿等一会儿，他们要上楼一趟。
外面正下着雪, 天气很冷，夏幺抱着一杯奶茶点了点头, 等着他忙完然后一起回去。
体育馆一楼没开空调, 从车上下来到这儿冻的浑身都冷，她缩了缩身子，紧紧抱着奶茶喝了好几口, 又无聊地玩着手机。
手机里收到她舅妈的消息, 问她在陵川处理好没有离职的事情没有。
夏幺有些心虚，就说还没。
对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语气有些烦躁跟逼问的意思。
“夏幺, 你现在还学会骗我了对吗？你是不是跟那个江羡野在一起？”
夏幺没吭声, 对面声音更怒：“你们在一起了？”
夏幺凝眉：“谁告诉你的？”
“怪不得，怪不得你不愿意从人家家里离开, 你就这么送上门的吗？我不是说让你搬走的吗？你是非要跟他在一块是不是？”
“舅妈……”夏幺听到那边的说话, 脸色都有些泛白, “我不是……”
“不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处理完给我回浦北吧, 舅妈能帮你找一个适合你的工作, 你少跟那个江羡野在一块！”
“舅妈！你到底为什么对他偏见那么大？你根本都不了解他, 凭什么就这样揣度一个人的。”
“我就是有偏见，我就是不喜欢他，我告诉你夏幺，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乖乖回来，你敢跟他在一起……”
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大概是他舅舅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她的说话声，走过去夺走了她的手机。
那边一片混乱，司秀兰被人夺走了手机嘴里也没停下：“你忘记了你舅舅当初怎么抱你回来了？你这是刚毕业就翅膀硬了，现在开始跟我嚷嚷了，等过几年，是不是就等着给我俩收尸了啊？？？”
叶树良忽然一个愤怒的大吼：“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那边手机忽然被掐断了，夏幺看了一眼手机，强忍着难受，又给他舅舅打了个电话。
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舅舅才接听了。
舅舅的声音很疲惫：“喂，阿幺，没事了你别担心。”
夏幺抿了抿唇，问她舅舅：“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你别听你舅妈的，陵川那边是变冷了吧？照顾好自己，别感冒了。”
夏幺不知道她舅妈为什么非要这样，鼻尖有些酸，又问：“舅舅，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没啊？怎么这么问。”
夏幺：“我知道舅妈不想让我在陵川，因为我走了家里就没有人可以支撑了，她害怕我跑了之后不管你们。”
舅妈上次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浦北发展，也是因为做了那个身体检查，检查出来舅舅身体严重了。
“她上次借钱，是为了给你治病吗？”
舅舅叹了口气说：“你想哪去了，她借钱就是因为便利店嘛，她最近心情不好，更年期呢，你别搭理她。”
“舅舅这身子也就这样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啊？你好好过日子就行，别把你舅妈的话放在心上啊，她都是无心的。”
“舅舅呢，抱你回来就是喜欢，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呢，也没想过你非要做什么，反正你也长大了，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好好的就行。”
夏幺张了张唇又要说什么，舅舅又说：“行了，我去哄哄你舅妈。”
江羡野从二楼出来，就看到夏幺正坐在第一排，捏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温热而宽厚的手掌整个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在手里揉捏了一下，想把温度渡给她。
女孩也没躲闪，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江羡野。
随后忽然低着头一脑袋扎进他的怀抱里。
江羡野穿着一家黑色棉袄，拉链敞开着，里面是一件纯黑色的长袖，胸膛被女孩的额头撞了一下，江羡野才微微低头看着她的脑袋，手掌顺势半笼着人。
“怎么了这是？”他的嘴角还是含笑的，手掌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头发，觉得她乖乖的，在怀里像是一直软乎乎的猫。
下一秒感觉到衣服上的湿润痕迹，心脏骤停了一下，他拧紧眉，下巴绷紧，手指轻捏着她的肩膀，又压低了声线问：“阿幺。”
他的怀里好烫，很宽，除了有些硬邦邦的之外，很舒服，夏幺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处，想着他也看不见，泪腺就有些控制不住。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对舅舅那么不好，为什么舅妈那么讨厌江羡野。
以及她是要回浦北照顾舅舅的，江羡野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吗？还是记忆里的人。
她感觉，高中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太不像了。
高中她在学校很优秀，成绩优异，即便性格不好，家里也还算富裕知足，但现在不一样了。
江羡野成为了那个很优秀的人，她活的一团糟，工作也没了，被朋友欺骗，也没把养育自己的大人照顾好，仿佛一切都很糟糕。
她有点不敢跟江羡野在一起了，万一他发现了自己真的很糟糕怎么办。
等她低着头，头发都被眼泪给沾湿了，贴在脸上很难受，还没抬手，就被江羡野温柔的动作把脸上乱七八糟的头发梳理到耳后了。
他从口袋里捏出一袋纸，眼神里满是仔细，一下一下地把女孩的眼泪给擦干净。
夏幺低着头吸了吸鼻子，任由他给她擦眼角，又听到他问怎么了。
她故意不吭声，心里酸涩的像是被挤上了柠檬的汁液，又有些疼。
“阿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夏幺眼睛还有些红，跟个兔子一样，她似乎过于任性了，但此时就是想任性一下。
“江羡野，我不开心。”
江羡野跟她的双眼对视，看她眼睛还是跟浮了一层氤氲的雾气一样，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他语气温和：“那怎么才可以开心？”
“我有一朵花，但是它不听我话。”
夏幺：“它变得好糟糕啊，这样就没办法展示给别人看了。”
“你可以依靠我。”
江羡野修长的手指被光线打出流畅的线条，尤其是用来遮挡纹身的尾戒，格外的晃眼。
“我会把花装扮成漂漂亮亮的样子，即便她在我眼里本来就是最好看的。”
夏幺怔了一下。
老远处传来两个女孩的声响，似乎很惊喜，朝着这边，还有些不敢确定地叫了一声：“江哥？”
夏幺看到她们似乎拿了摄像机，微微歪过头脑袋抵着他的胸口，手指在衣袖中蜷缩了几下。
江羡野歪过头，很平静地打了个招呼：“你们好。”
两人明显看到了他旁边坐着的人，只不过没开灯太暗了，看不清是谁，但看影子跟贴近的距离也能猜到是个女孩子。
“是江哥女朋友吗？”
江羡野手指很松散地勾着她的腰，应声说：“现在还不是。”
“她心情不太好，我哄哄。”
两人女孩对视交流了几声，随后笑着跟江羡野招了招手就走了。
夏幺低着头揪他衣服下摆，给捏的皱巴巴的之后才松开手，站起身低着头，声音还有些沙：“走吧。”
刚站起身，就不小心被面前的凳子给绊了一下。
江羡野忍俊不禁，快步跟上又提醒：“注意脚下，别走那么快。”
夏幺：“我知道。”
她又说：“你别盯着我看。”
江羡野顺手要牵她的手：“你走慢点，我牵着你。”
语气像是哄小孩。
夏幺不让他牵，鼻音很重：“你烦死了。”
江羡野没明白，宠溺地笑着看她：“我怎么了？”
夏幺停下脚步，还有些别扭：“好丢人。”
“丢人？”
夏幺说：“我都成年了，难过了哭鼻子是小孩儿才会干的事儿。”
她又低声警告：“你不许记得这件事。”
江羡野又忽然抱住她，下巴抵在人的耳朵处，微压着腰，轻声：“没事儿，没别人知道，我不告诉别人。”
“说说，怎么了？”
夏幺眼巴巴地看江羡野，随后想到舅妈，又强忍住了嘴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江羡野，我失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江羡野微微挑眉：“为什么？”
夏幺：“你之前说，如果我没有失忆就好了。”
“我就在想，如果我没有失忆，是不是就不是现在的我了，肯定不会是像是我这么糟糕吧。”
“我不记得了，就好像，我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容器一样，可容器里是空的，就算是一个杯子，也不是一样的了。”
“江羡野。”
“你真的喜欢我吗？”
江羡野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不知道她脑子里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又因为她的这些思考跟纠结感觉到心疼，是他没有给足人安全感的后果。
他低声问：“在难过这个？”
夏幺低着头：“也不是……就是想到了，所以问问。”
“从来没有什么以前和以后。”
江羡野低垂着漆黑眼睫，语气平平：“阿幺，我喜欢的只是你而已，跟记忆无关，你还是你，没有变的。以后很多年，我们也会忘记很多事儿，但这些东西都会被新的记忆取代，只有那个唯一确定的你是不变的。”
“那个人是你的话，江羡野就会坚定地走过去。”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跟你一起创造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