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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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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晏起的话情绪全无, 望着他眼底深渊般的暗沉,叶鹭的听到自己的心重重坠落下去,却听不到任何回响。

她愣怔道:“什么?”

陈晏起眼底隐约闪过一丝痛楚,可当叶鹭再次回过神望过去时,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叶鹭有些无所适从地站着, 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没有……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她就着陈晏起的手腕往上垫了垫脚,努力让自己和他平视过去,“我只是觉得,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只要你愿意放下, 不要那么固执, 我们……我们还是可以回到以前。”

辰起不就是在陈晏起手里起死回生的吗?还有蒋世蝶的病情不也在慢慢好转。再有半年, 陈晏起就可以去京北大学做交换生, 他们会一起考研,一起在京都有自己的家,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就算陈晏起没办法实现理想,有个锒铛入狱的父亲, 就算他们肩膀上还有那么多重担又怎么样?只要他们彼此守护, 不离不弃, 一辈子那么长,难道还怕不能另起高楼吗?

叶鹭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拼命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陈晏起的一句话落下来,却将她所有的盔甲顷刻间便击得粉碎。

“我们?”陈晏起微微勾起唇角, 像是在观赏某种滑稽的表演, 他拿开被叶鹭攥得皱巴巴的大衣下面的西装袖口, 轻飘飘地道:“原来,你从来都没搞清楚过自己的位置。”

叶鹭仿佛晴天霹雳兜头一击,她呆呆地望着陈晏起,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怎么?戏瘾这么大,在我面前还要演。”

陈晏起掏出手机,把银行卡到账提醒放在叶鹭面前。

他毫不在意地承认,“你每个月的到账是我安排的。当初,你继父觉得你奇货可居,以你为筹码向我换取机会。你不是很厌恶他们吗?所以,我给了他粤州岛的职位,我留下你,养着你,你该不会——”

陈晏起俯下身来,视线滑落在叶鹭的鼻尖,缓缓往下,信手捏起她的下巴,轻轻地笑道:“该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有多么独特漂亮?能够让我喜欢你,追求你吧。”

“你要感谢蒋世蝶,要不是她极力劝阻我留你在身边,我也不知道,你还有这个用处。”他说,“她越是不喜欢的,我越是要捧在手心。你运气好,正好赶上我的空档。”

听着陈晏起这么直白地评判与审视自己,叶鹭脸上血色褪尽,她从小到大,哪怕被人欺辱嘲笑,也从来都没觉得这么难堪过。

怀里的广玉兰彻底枯萎,原本洁白如玉的花瓣上不知道何时生出大片污渍一样的颓容,叶鹭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手里的花被陈晏起一把拿走。

他毫不犹豫地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而后垂着眼,拇指与食指微捻,慢条斯理地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沾上余香的指尖。

“这是你送我的。”叶鹭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怀抱花的姿势,她看着垃圾桶的方向,喃喃道:“你都不问我一句,就扔了么?”

“开败了的花而已,你要是喜欢,明天再送你一束。”陈晏起轻描淡写地回答,语气淡漠到甚至都谈不上是在跟叶鹭解释。

“那我呢?”叶鹭大脑一片混乱,完全辩不清陈晏起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惊慌失措地想着,哪怕在一起的动机不纯粹,那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呢?她仰起头,视线不住地跟着陈晏起游走,“在你眼里,我也可以像这束花一样厌弃了就扔?喜欢了就随手送人吗?”

叶鹭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之前陈晏起让她去豆蔻赴宴的事,那天他为了自己,不惜毁约,这也是逢场作戏吗?她本能就想拿来质问,可话到嘴边,她又不敢继续赌。

她迅速压下杂念,茫然地回想着此前他们所有的对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你恨我不站在你这边,恨我心安理得地享有你给予的一切,却不愿意理解你,恨我没有能力看穿你的痛苦,抛弃你一个人留在这座牢笼,恨我不自量力地想要拯救你,却害得你越陷越深。

叶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个突破口,她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一字一句地替他开脱道,“你说这些只是在跟我赌气对不对?”

舌尖沁出甜腥的血味,叶鹭一步一步走向陈晏起。

她想问问他,是不是在怪她坚定的太晚,像个不听话的胆小鬼,才让他以为她终有一日也会离开。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安全感,因为她的爱看起来孱弱不坚决,那她可以做的更多,直到他安心满意为止。

“陈晏起,你别这样。你说的话,我都会当真的。”她哽咽着,承诺他:“你让我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做。你不要和我置气。”

略带鼻音的恳求声落在身后,原本已经挪步的陈晏起骤然停了下来。

他始终都没有回头,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夜色都渐渐褪去,才突然笑道:“只不过是消遣时逗弄的鸟儿。”他声音停住,绷紧的后背慢慢转身,脸上的笑容近乎完美,“你见过,谁会跟小玩意儿置气。”

“你真的,是这么想我的?”叶鹭错愕地问,冰凉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慌乱地抹过脸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替他辩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瞒着我?你怕会连累我,所以才故意这么说来气我的,对不对?陈晏起你别这样,我——”

叶鹭噎了一下,胸口剧烈起伏着,仰起头落下泪来,“我不会再被你骗到,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拉陈晏起的手,“我们不说了,都这么晚了,我们赶紧回家……回叶柳小区。你不是说要给我煮面吃?我最近也学了一首新曲,我弹给你听。”

叶鹭转身要走的步子被身后的人拽住,她回过头,就看到陈晏起沉着脸,朝自己失去耐心地皱眉道:“叶鹭,别演了。”

叶鹭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失真地问:“什么意思?”

“你从来都没骗过我吗?”陈晏起视线扫过她的唇畔,手指突然挑开叶鹭的包扣,从里面捏出一盒紧急避孕药道,“去京都是为了见孙箬灵?为什么会和别人一起回来。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叶鹭震悚地望向陈晏起,“你明知道我是为了……”

“为了推迟例假。”陈晏起说着又把药盒放回了叶鹭的夹层,他轻轻地笑道:“平台的节目没过审,最近一个月,你根本没有任何工作安排。叶鹭,你还在狡辩。”

叶鹭感觉胸口像是猛地砸过来一块石板,她有些喘不上气来急促呼吸起来,一时之间,她陡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甚至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此时充斥在大脑里的陌生情绪,到底是恐惧于陈晏起竟然知道自己没过初选,还是悲戚于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用这种理由来污蔑自己。

叶鹭不可置信地摇头,“我没有。”

“阿路。”陈晏起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他伸手整理她的领口,视线扫过她空荡荡的领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冷了下来,“我对你好,可不是让你恃宠生娇,来胁迫我的。”

察觉到他动作里的粗粝,叶鹭本能地退后几步。

陈晏起手指落空,目光生硬地扫过叶鹭的脸,在她还要再退时,一只手猛地扣住叶鹭的手腕,将她重新拉到身边。

“豢养在笼子里的鸟儿,丑陋也好,漂亮也罢,只可以取悦主人,而不是来攻击主人,甚至成为别人的猎物。”

他手指用力,惩罚似的擦过叶鹭的不知道何时沾满泪痕的脸颊,警告似的重复道:“你明白吗?”

叶鹭本能地哆嗦起来,那一瞬间,她感觉面前站着的仿佛不是陈晏起,而是另一个披着陈晏起皮囊的,令她无端胆怯的陌生人。

她下意识抚向自己手臂内侧的刺青,不可抑制地有些想逃。

眼前的陈晏起突然靠近过来,他伸手绕到叶鹭的身后,将带着他体温的大衣沉甸甸地披上她的肩膀。

“天色不早了,是该回去准备准备。”陈晏起俯视着叶鹭,道,“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叶鹭茫然地抬头,骤然发现,原来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朝阳未起的惨淡晨光里,陈晏起伸手拢了拢叶鹭面前的大衣衣襟,他将叶鹭完全包裹进去,蓦地捏紧她的肩膀,笑道:“是啊,去赴宴。”

青年的脸上染上些许阴沉,却格外爱抚地摩挲过眼前人的耳垂,他俯下身,冷冰冰地道:“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小院里有给叶鹭准备的卧室,相比较蒋世蝶执拗的那间简陋的倒坐房,里面的陈设更像是院落的女主人。

叶鹭以前很少会在小院过夜,这也是第一次在陈晏起的视线下梳洗化妆。

白净的面庞映入镜中,被精心养护的细软黑发松松地挽成鱼骨辫披在身后,叶鹭打量自己换好的礼服,确定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正准备起身,突然就被陈晏起按在了原地。

“你就这样去见人?”陈晏起脸上淡淡的,手指落在叶鹭的下颌骨,缓缓挪到她的唇角。

叶鹭被他强迫着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脸上妆容很淡,大概是连日奔波,又没有休息好,导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易碎感。

陈晏起从妆台上拿起一盒胭脂,蒋世蝶很喜欢这些物什,自己得空了也爱钻研制作,哪怕是神志失常也挑剔得紧,因此小院里不管哪个房间都常备着。

叶鹭紧盯着镜中青年匀停白皙的手指,看着他从胭脂盒里捻起妃色的膏体,她感觉脑子里有根弦猛地一绷,下一秒,他掺着甜腻香气的滚烫指腹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就像是雪地落梅,大雾里芍药夭夭。

叶鹭如同木偶一般僵在原地,由着她的主人按照自己的喜好打扮妥当,眼前的身影一晃,叶鹭看到镜子里满脸惊惧的自己,她连忙调整表情,只见到陈晏起端详了一会,满意地轻叹道,“我们阿路真好看啊。”

以前叶鹭也曾想象过,不妨在哪,就只两个人,长夜苦短,他们缱绻难眠至天明,陈晏起拥着她,在辰起的妆台前,为她轻点绛唇。

那样的光景,比所有戏文里的恩爱都要绵长,比她在台上跳起的每一支舞都要隽永。

可万不该是现在这样残忍。

“不高兴?”陈晏起突然问。

叶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恰如其分。

她知道,陈晏起这是在无声地惩罚她,他企图让她低头,认错,承认自己只是他跌落地狱时随手握住的一颗稻草,让她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就像这样。”陈晏起手指划过叶鹭的轮廓,他坐在妆台一角,眼神迷恋地说,“你看,我们现在不吵架,好好说着话。多好。”

陈晏起的手指带着暖意,但落下来的每个字却像刀刃一样尖锐,“只要你听话,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你想要的,不喜欢的,不管是以前,还是将来,我都会如你的意。”

施岚波在电话里的吞吞吐吐突然出现在耳畔,宋枝枝曾经提醒过她的话语回响不停,还有佟霜那双惯常冷漠又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到陈晏起的话,叶鹭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冷战。

她惊恐地望向镜中,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却听到旁边的青年轻轻地笑了起来,“让你多穿点,你不听。”

厚重的外衣笼罩下来,叶鹭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原来,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愤怒,那个女生才会被退学,在失败婚姻里泥足深陷。因为她在陈晏起面前露出不悦,施岚波一家被安排去粤州岛,妹妹才会遭遇车祸,一生尽毁。因为她,钱方名才会背叛自己的初心,放弃舞台,收下那笔让他一生不安的钱财。

陈晏起给了她一切,又让她失去最后的依傍,断绝出路,让她不得不承他的情,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亏欠他,偿还他。

而这一切,全部与爱无关。

因为像这样的稻草,不管以什么形态,什么名姓出现,只要是在那个时机,陈晏起都会紧紧抓住。

就像凛冬雪崩之后,濒死之人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谁也无法拒绝。

叶鹭无力地看向座椅后背,真相来的这样致命又突兀,让她瞬间方寸大乱。

可是它突然吗?叶鹭反省着,心底的酸楚便翻山越岭地漫过全身。

即使她再怎么为陈晏起辩解,那些细微的破绽,早在他隐瞒身世,更改志愿,将她屏除于真相之外,一次次用伤害她身边的人来换取她的依赖时,就已经露出了端倪。

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相信。

而现在,他面具下的狰狞面孔被她撞破了,所以他放弃了伪装,开始平等地与她讨价还价。

就像此前,当她开始顶撞,直面对抗他的决定,陈晏起的偏执和固执便图穷匕见。

那一刻,叶鹭看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和别人并无不同。

不,甚至还不如。

毕竟,她只是他窘迫时,意外流浪到他身边的,一只鸟。

其他的一切,譬如他似乎格外在意的闻鹤对她的关照,都是借口。

他想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安安分分的匍匐者,一个可以让他用来报复蒋世蝶的控制而应运而生的反抗工具。

疲惫就像爬虫一样,钻心蚀骨,叶鹭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走?”

叶鹭侧过脸抬头,就看到陈晏起朝着自己伸出手,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

她维持着笑容缓缓起身,像个听话懂事的傀儡,搭上他的手指,挽住他转身后朝她弯起手臂。

轿车将风景拉扯成线,叶鹭回头看着他们走过的路,突然想:

这会是最后一程吗?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三章有点缓不过来,预计再有一章就到六年后,成年期会有大概3-5万字左右。可以想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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