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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局面逐渐明朗【4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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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派出去的刘嘉明和Gary也被召回, 徐少威给法医官许sir打过电话后,也立即返回B组办公室。

大家齐聚后,互扫表情, 都如出一辙的沉重。

徐少威将最新得到的信息与大家分享过后,家怡走到白板边, 在上面将这些信息列出:

1、凶器之一:特殊双刃长武器;

2、死亡时间:12月2日, 22:00;

3、尸体发现时间:12月6日,16:30

4、死者扣子中发现有‘冰度’;

5、凶手杀人时可能有目击者存在:另一名受害者or帮凶;

6、凶手身高:157cm-164cm之间

……

接着,她又在空白处, 写下2个字:

【凶手】

“我们现在已知有一个目击者,但对于这个人是谁,在哪里, 却毫无头绪。”Wagner抱胸皱眉, “关于凶手, 已知其有非常强的‘权力欲’,渴望展示‘权力’,但这个关键词是‘权力’的凶手在哪里, 是谁, 同样没有方向。”

“秋仔父母在他十二三岁时就死了, 因为一直在街头胡混,亲戚也都对他退避三舍, 早就断联系了。他的房东除了收租时, 从来不会跟他产生其他联系。她也没有女朋友。”Gary将查过的秋仔社会关系情况,简单向大家做了个汇报。

“我和Gary回来之前, 查过死者邱仔那几日的行动轨迹, 这是往日跟他常一起厮混的朋友的口供, 都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刘嘉明将口供递给家怡。

……

“2号啊, 就一起去参加打醮活动嘛,赚了点跑腿的苦力钱……当日就拿到钱了,阿sir,没有什么纠纷啊,也没有跟人起过冲突。”

“前面……就一起打麻将喽,也没什么事做嘛,他能有什么仇人啊?我们要钱没钱,要貌也没貌,他连女朋友都没有啊。我们关系很好啊,从来不会吵架,阿sir啊,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什么大佬啊?他要是认识什么厉害人物,怎么还能穷到要跟我去打零工啊?”

“真没有仇人啊,他常常跟我混一起,真有的话,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不是跟什么人产生口角,意外啊?现在每天死在外面的人很多的,阿sir,像我们这种人,命不值钱呐。”

……

都是些没有营养的推托之词,家怡眉头皱起,怀疑就算有人知道什么,只怕也会为了免生事端,闭嘴不提的。

毕竟秋仔被捆绑成跪姿而死,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给警方提供线索呢?

“就算有人知道什么,要从这些秋仔的泛泛之交中找到他,也很难。”Gary表情沉沉,声音也透着迟疑。

大家都听得明白,这个‘难’不止是说大海捞针,更是指就算捞到了,这个证人也不敢指认。

只要涉及到‘度品’,就等于触碰到了巨大的利益链。利益当前,动辄生死。

“这里有秋仔生前的一些信息,跟谁发生过口角,跟谁打麻将输了钱,在楼下士多店赊账……但这些信息大概都没什么用。”刘嘉明将口供摊开,“跟Gary采集秋仔生活熟识的人的口供时,我们观察过这些人的表情、反应,标记了两个可疑的烂仔,在没有其他线索之前,会针对他们实施蹲点检视。”

“OK!”Wagner点头应允。

“法证科已经到秋仔租处搜证过,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钱,也没有更多‘冰度’。法证科的同事已经取了死者的牙刷等物,等化验后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结果。”

三福拿着自己的本子,向大家汇报跟随法证科做勘察后得到的信息:

“死者家里难得的干净整洁,与其他烂仔住处脏乱差是有差别的。”

“一个烂仔居然对自己的居住环境有要求,这是有‘经营生活’的意识的表现。”家怡微微皱起眉。

“是的。”三福点点头,“死者家里有武侠小说,还有囤积一些方便食品,看起来是有一定规划能力的人。

“他有一张存折,但里面没什么钱。进出账和日常细节来看,都没什么可疑之处。”

“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刘嘉明皱眉,这个秋仔越是干净,就越让人觉得古怪。

Wagner看向白板,几秒后开口:

“没有可疑的社会关系人,没有金钱、感情纠纷,死者死亡后也无受益人,没有凶嫌线索……

“因为死者被抛尸,所以暂时找不到第一凶案现场。

“没有凶器,没有凶手,没有杀人动机。

“现在我们掌握的法医部的报告、法证科的报告,都无法直接导出什么有力方向。

“即便发现了‘冰度’,但这条线太深,也一时扯不出线索或证物。

“剩下的就是易沙展所说的关于凶手的侧写,我们还是要扩大搜查圈,将死者身边的人和事,再筛一遍。找到凶嫌后,再根据易沙展的侧写,去做筛选吧。”

“……”九叔咬紧嘴唇,按照Wagner督察所说,他们现在看似掌握了一些疑点和线索,但实际上仍是无头苍蝇,也等同于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掌握。

放大搜查圈,说起来容易,可落实到他们要执行的工作上,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工作量。

香江公认是人口密集最大的城市,油麻地又是香江人口密集最大的区之一。

死者身边认识的人摆明了不配合,他们没有针对性的线索,撬不开任何人的嘴,难道真的要像无头苍蝇般,整日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找?

如果死者只是贩-度-团伙的一个小买家,因为触犯了其团伙的某个规定之类,导致被杀,那也就罢了。

如果死者牵涉更深,想查起来必然会难上加难。

谁都知道这种团伙里各个不干净,大家互相包庇遮掩,探员想查什么都会宛如遭遇鬼打墙。

这些烂仔都出于保护自己‘贩-度者’身份的目的,绝不会配合警方——全是从小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最懂得如何跟警方周旋。

九叔长叹一口气,其他探员们脸色也变得格外难看。

家怡抱胸站在边上,忽然开口道:

“之前方镇岳督察在英国进修时,曾遇到过一个案子,案子中受害者被发现时,被凶手专门摆成跪伏姿势。

“Wagner督察,我们可以请方督察跟我们分享一下英国这个案子吗?或许了解一下两个案子是否有些类似之处,可以作为参考。”

所有探员们都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家怡。

家怡则直视Wagner,低声继续道:“哪怕有一点希望,哪怕多一点点线索。”

“……”Wagner抿了抿唇,轻轻点了头。

……

……

方镇岳明明只离开一个多月而已,再回到B组办公室时,却彷如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努力接受这里已经不是自己办公室的事实。

公桌上摆着些杂物,取代了每天上午和下午都满满当当的美食。

大概是最近工作实在太过忙碌,桌上的鲜花已经有些蔫了,清香也减淡。往日喜爱抽空照顾它们的人,此刻正皱着眉头,一脸苦恼地望着他。

方镇岳捋了下短发,朝着家怡点点头,转头盯着白板看了一会儿,又阅读熟悉了下案宗,这才将目光落向Wagner,低声道:

“伦敦警方最初对‘伦敦小镇母子被杀案’凶手的判断,是已非初次杀人。但后续捉捕过程中,因为怀疑凶手是退休警察,或者离职警察,因此重新判定,觉得凶手初次杀人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

“只有凶手是警察,才可能第一次杀人时,就做的那样‘好’。

“但是这个案子,我们仍可以常规逻辑来判断。一个人杀人时可以如此冷静地实施惩罚流程,不急躁,且果决,那么答案倾向于:凶手并非第一次杀人。”

家怡点点头,在白板上凶手后方补充几个字:

【非初次杀人】

“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方镇岳说着伸出食指,朝其他人望去。

“在旧案中,寻找类似的凶手。喜欢用木棍殴打他人,以作惩罚的。或者喜欢用细长条的特殊凶器伤人的。”家怡说罢,立即转头朝刘嘉明点头。

“Yes,madam.”刘嘉明立即应声,离开办公室去检索旧案。

家怡忽然就觉得思路被打开了,她目送刘嘉明离开后,转回头又望向方镇岳: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凶手从来没被捉到过。”

两人对视几秒,方镇岳点了点头,“是的。”

其他人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隐约想明白。

“你是说,一直有人替他顶罪的那种……有权势者?”Wagner抱胸站在墙边,目光在家怡和方镇岳之间梭巡。

“香江这些年扫-黑-除-恶很有成效,但并不是说香江就彻底没有恶人了。有权的人仍在,只是已经想尽各种办法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或者通过一些手段洗白。”

方镇岳转头看向易家怡,“这样有权势的人很多,但如果将目标放在这样的一群人上,相比于油麻地所有烂仔,仍算缩小了范围。”

九叔坐直身体,只要不是漫无目的地去查所有混街头的烂仔,就是好事!

家怡点了点头,补充道:“根据对凶手行为的分析,也可判定其是一个拥有权力,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展示自己的权力的人。”

方镇岳接话道:

“‘伦敦小镇母子被杀案’中的凶手,随着年龄渐老,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减弱,所以当那位母亲拒绝他时,他感到自己被挑衅,被冒犯,因此谋划杀掉了那位可怜的母亲。

“但B组现在正侦缉的‘跪尸案’一定有区别。

“最明确的差异,就是死者并非单身母亲和幼子这样的弱者,而是一个壮年男性。

“凶手如果只是需要通过杀人来彰显自己的‘力量’和‘权力’,他没必要选择一个这样的目标。”

“既然凶手选择了这样一个不符合‘弱者’标签的受害者,那么就说明,死者和凶手之间有强联系。凶手杀死秋仔,是有唯一性的一个理由的。

“通过杀死秋仔来展现自己的‘权力’,只是顺势为之。”

家怡双手攥在一起,大脑飞速运转。

心流影像中,凶手业叔曾经提及‘吃里扒外’这个词,所以……受害者秋仔到底做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事?

“有没有可能是他发现了贩-度-团-伙,所以导致被灭口?”三福试探性地开口。

如果判断是有权势的人,那么是否就排除掉了烂仔杀人,也排除掉了个人杀人行为?

家怡摇了摇头,受害者死前曾向凶手求饶,喊的就是‘业叔,我没有’。以此可以判断,死者一定是认识凶手的,不可能是偶然撞见。

“如果只是偶然发现的话,杀掉就好了,为什么要费尽心力的留下左颈、右颈和头顶这么多伤痕呢?”方镇岳转头望向三福。

家怡立即附和:

“这些伤痕太像‘鞭挞’之类,有仪式感的杀人方法了。如果不是同伙,真有必要这样费周章的杀人吗?”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邪-教-仪-式呢?”Gary继续发散。

方镇岳摇头,就算是发散推理,也要至少有两点线索可以导出同一个结论才行。‘邪-教-仪-式’这种说法没有任何其他佐证,未免太无依据了,在案件查探初期,还是不要做这种太‘飞’的想象的好。

“杀鸡儆猴。”九叔忽然开口。

家怡转头面向九叔,用力点头,这正是她看到心流影像后的第一反应,九叔的总结完全对了。

方镇岳看看九叔,又看看家怡,忽然微微眯起眼睛,凝住了家怡。

“那么现在是否可以推断为团伙作案,行凶者正是这个团伙的老大?”Wagner开口问询。

易家怡目光先落向Wagner,接着又转向方镇岳,两人短暂对视,便一齐点了头。

Wagner接过记号笔,在白板上记录下【团伙】和【老大】四字。

方镇岳仍凝着家怡,在Wagner停笔后,终于开口问询:“你是否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家怡点了点头,她心里的事好像唯独逃不过岳哥的眼睛。

“说来听听吧。”方镇岳退后一步,鼓励道。

他知道家怡一向天马行空,如今一直闭口不言,不过是因为现在她已经升为沙展,担心说太多不确定的推断会打乱探员们的步调。

可方镇岳跟她合作了那么久,他相信家怡的‘推理能力’,也有足够的能力为她的‘想象力’托底,所以他希望她能将自己想到的所有一切都说出来。

“我们在最初面对一个案子时,要尊重事实,那么就要接受它可能存在任何可能性这一点。

“即便有了许多线索和证据,也不能放肆的根据这些线索做不够绝对的推想,避免走入误区。

“可是,我看过足够多的案宗,发现大多数案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往往最合情理的简单推测,距离真相就最近。

“根据这个理论来看的话,伤害死者的木杖,就应该推理出:长者。”

家怡在白板上‘木杖’两字外拉出一条直线,用力写下【长者】二字。

方镇岳微微皱眉,他立即明白过来,家怡所说的‘长者’,不止是说‘需要拄拐的年长者’,同时也是身份的表达。

‘长者’,既大佬。

两人对视几秒,家怡便知方镇岳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在心流影像里,凶杀现场大概有十人左右,那一定还不是凶手全部的‘手下’。

这样一个人,该称得上是‘大佬’了吧。

一个人当众杀人,以此震慑其他下属,这样的行为,绝对是‘涉-黑’大佬的行为了吧。

她的推想应该没有错。

家怡抿着唇,转头看向方镇岳。

她的确看到了许多信息,也的确看到了凶手,可根据看到的信息去推断凶手的身份,对她来说仍显得有些大胆。

对凶手,她了解的仍太少。

更何况,自己看到的也绝不是凶手的全貌。

在见到凶手之前,得知凶手的名字、身份等具体信息之前,她只能尽量准确的去描述这个人,引导探员们,齐心协力找到凶手。

压下诸如‘万一信息释放错误了呢?’‘万一自己对凶手的判断有错漏呢?’之类的彷徨,家怡鼓足勇气,不惧承担责任,尽量准确地继续阐述:

“根据现有线索和证据,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测,凶手就是一位地位不低的长者。

“他杀人时足够冷静,并且觉得自己拥有杀人不需要伏法的权力……

“得出这样的推论后,我们进而可以推测,他在至少他所处的圈子里,地位绝对不低。恐怕不止是小头目而已。他应该有头有脸,有较庞大的权力网。”

Wagner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同时又脑内反问:这个推理过程会不会太顺了?这其中有没有漏洞?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方镇岳瞄一眼其他人,第一时间认同了易家怡的话:

“我认同易沙展的推测,凶手应该是位掌有一定权力的人。

“普通帮众没有这样麻烦去杀一个人的理由,如果是为了施暴,完全可以用更多殴打等方式凌虐。

“凶手的杀人手法,看起来即克制,又多此一举,必然是一位权力者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去做的一个表演。即让其他人觉得他冷酷无情,又不会觉得他只是个没脑子的暴徒。

“这是一种心理上施压的行为,如果只是疯,别人会害怕,会逃跑,但不会服从。这种立规矩的表演,才能达成管理者需要的震慑作用。”

Wagner点点头,其他人也信服了这个说法。

家怡感激地朝方镇岳笑笑,抿唇思索了会儿,思路又开阔许多:

“一个这样的人,以某种仪式,惩罚式地杀死一个人,一定需要一个较大的环境。

“这个环境一定是封闭的……”

轻击双掌,家怡转头对三福道:

“查一下油麻地附近,尤其是抛尸地附近,是否有废弃的海鲜加工厂等厂房,可以容纳多个人,又足够隐蔽。”

“Yes,madam.”三福领了命令,便出了办公室。

Wagner点点头,在白板上又补充了【凶杀现场:厂房】几个字。

家怡点点头,心流影像中的环境很昏暗,但看起来很像是荒废的旧厂房,或者废弃楼房、烂尾楼一类。

能在推理的过程中将这个信息释放给大家,真的太好了。

思路逐渐放飞,家怡感觉到希望,她朝着方镇岳笑笑,大脑飞转,继续道:

“另一方面,既然死者在死前一直捏着的是藏有‘冰度’的扣子,那么根据我方才所说的逻辑,我们就可以判断,死者的死亡与‘冰度’大有干系。

“或许死者正是通过这颗扣子在向我们传达他的死因。

“更大胆的猜想是,这位‘长者’属于一个贩-度-团伙。”

“所以可以继续缩圈为,贩-度-团伙中拄拐的长者。一个足够强大到,即便有人知道他杀了秋仔,也无人敢举报,甚至不敢透露一点相关信息的大佬。”Wagner在白板上再次补充信息。

家怡点点头,“如果不想大范围、无头绪地搜查,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切实的方向。”

“……”Wagner抿了抿唇,他点点头,抱胸靠在墙壁上,目光不自觉在方镇岳和家怡之间梭巡。

在他面前,易沙展并未提及太多。

即便根据已掌握的【木杖】【冰度】【权力】等信息,她已经有了非常大胆的推测。但却还是谨慎以待,不敢开口说太多自己的‘猜想’‘推想’。

Wagner轻轻叹气,他知道家怡未必是对他有不满,但方镇岳对她来说,却的确与众不同。

初入警队提拔之恩和一路并肩的默契与信任,是别人比不了的。

他是位新督察,从其他科调任这里,虽然遇到了很优秀的沙展和探员,却仍有些生涩,难以帮助团队中每个人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和能力。

“W-sir,按照这几个方向,可以开始搜找嫌疑人吗?”家怡的提问将Wagner思绪拉回。

他想了想,开口道:

“虽然范围缩小了,但想找到也不容易,我们恐怕需要提交申请,召集机动部队PTU外援帮忙才有机会搜到人。但也只是有机会而已。”

家怡微微皱起眉,她虽然已然是B组沙展,但在许多事上经验仍有不足。

是以当Wagner开口提出困难后,她立即挑眉望过去,虚心问询。

九叔率先开口答道:

“现在这些人搞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早不会摆在明面上了。只有七八十年代的古-惑-仔电影里,大家才整天在大街上混啊。

“片子里夸张的狠了,一群人上街火拼,这是陈浩南,那是山鸡,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Wagner摇头追加道:

“自从开始扫黑起,真正的大佬就都退居幕后了。摆在明面上的,全是合法的,不是白手套,也是没问题的正经生意。

“现在就算我们知道凶手是油麻地这附近做‘冰度’买卖的头目,只怕你也找不到这个人。全油麻地人口密度有极高。我们怎么知道街头蹲着晒太阳的大爷是不是新社团的龙头?麻将馆里穿跨栏背心的大叔,是不是这个团伙的重要中间人啊?

“他们对外防范严密,你就算找到了这个团伙的一点线索,也很难摸清楚整个团伙的状况,如果捉不到最核心的那几个,捉也是白捉。

“O记那么多警察,那么长时间连一个团伙也端不掉,当然不是因为他们都是傻子啦。

“不敢轻举妄动啊,无意义的打草惊蛇,或者捉几个在外面跑的小喽啰,有什么用呢?”

徐少威也难得开言:

“现在大街上模仿电影里的角色拄个拐杖的人比比皆是,那些没脑子的烂仔,年纪轻轻就拎着个破拐杖满街乱窜啊。

“就算是紫檀木很贵,不是那些烂大街的拐杖可以糊弄的,但偌大的香江,仅凭一根紫檀木杖来寻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更何况,我们很难肉眼就判断拐杖是否紫檀木,难道把所有拄拐的人都带回警署,给法证科化验拐杖用的到底是什么木材……”

“这样说来,就算请了机动部队来帮忙,最多也就起个巡街的作用。只要凶手不忽然拄着拐杖走出来,就很难找到。哪怕我们掌握了他的大概身高,对他的身份等都有了相当判断……”

家怡咬住下唇,沉默了会儿才又道:

“更何况,凶手如果真的符合我们现在对他的侧写,他出行应该都是坐车的,想找到他更加难上加难,除非我们知道他的地址,直接拿到逮捕令上门去捉人……”

做警察太难了,哪怕拥有心流影像,哪怕曾经看到凶手的脸,想在人群中逮到那个人,居然也如此困难。

难到想哭,想骂人。

Wagner想开口安慰一下大家,提振一下士气。

探案就是这样的,哪怕大海捞针不也还是要去捞嘛。方才方镇岳也提到,伦敦小镇母子被杀案的侦破耗时八个月之久。

他们这个案子现在才开始,大家慢慢来就是了。

Wagner耐心很足,但B组一向快速侦破案件,如今面对眼下的局面就十分难以忍受。

他见大家情绪都低落,便又将案子重新捋了一遍,一边捋一边鼓励大家。

家怡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随即,她请Wagner向警署申请支持。

Wagner当即折返办公室,开始打电话、发邮件提交申请。

接下来所有巡街军装警都要开始关注所有符合凶手侧写的人员,一旦发现有可疑者,立即打电话回警署,并第一时间通知CID-B组进行深入探查。

与此同时,借调机动部队16人,进行夜间巡逻,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同样的做可疑人士追踪。

……

待Wagner从自己的办公室折返B组办公室时,易家怡正提笔在白板上写下四个字:

【作案动机】。

Wagner抱胸站在门边,转头看向还坐在办公室里的九叔、徐少威和坐在桌上的外援方镇岳,开口道:

“如果易沙展方才说的死者生前捏在指尖的扣子里藏的‘冰度’是其死亡关键,那么我们可以围绕‘冰度’来做简单的推想。”

“买‘冰度’后私吞钱财?”Gary微微皱起眉,如果是权力者和受管控者的关系的话,这种是很可能的吧。

家怡细品了一下,总觉得私吞财产似乎与业叔对死者邱仔的斥责‘吃里扒外’有所不符。

“我听说这些‘贩-度’的烂仔,多少都会吞老大一些钱。法不责众,凶手应该不至于为此杀人。”九叔摇头否掉了Gary的话,进而猜测:

“有没有可能是死者偷了大佬的货啊?

“不过只在死者袖口的扣子里发现一点‘冰度’而已,他家中没有发现更多,如果是偷走的话,会藏在哪里呢?”

“还是要想办法撬开秋仔身边那些人的嘴,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Gary拳头在桌上用力砸下。一想到他和刘嘉明去找那些人搜集口供时,个个敷衍不配合的样子,就好气。

大家继续发散,一个一个的去筛选可能性。

但讨论的越多,反而排除了越多的猜测。

“要敢于想他人不敢想的。”家怡皱眉不断回想心流影像中的场景,忽然转头问一直坐在角落未开口的徐少威:

“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Gary、九叔和Wagner立即停下讨论,方镇岳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跟其他人一样看向徐少威。

徐少威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忽然听到易家怡点名,才抬起头。

他双眼中还氤氲着继续迷茫,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喉咙开口道:“大家猜来猜去,总觉得这些动机不足以让一个有理智又够克制的权力者杀人。

“毕竟杀人哪怕是一种彰显强大的手段,也可以以此震慑他人,但终究不是个好手段,会引来警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还需要一个更强大的理由,让他冒风险也要干掉受害者。”

家怡点点头,以鼓励的眼神望着徐少威,示意他继续讲。

徐少威目光与其他人短暂交互,才收回目光,只盯着自己手指,“有没有可能,死者王新秋其实是警方的线人。因为是帮助警方,想要一窝端掉这个团伙的人,所以才需要杀人这么严重。

“而且,之前九叔提到杀鸡儆猴,如果王新秋是线人,那么就很合理了。

“凶手要杀掉王新秋,向所有人警示,不要做警方的线人,不要背叛他,不然下场很惨。

“同时……”

徐少威微微停顿,挑眸朝易家怡望去,眼神里似乎有许多不确定。

家怡朝着徐少威点点头,便像方镇岳鼓励她时一般,给与微笑和支撑。

徐少威这才继续道:

“之前易沙展跟方sir都提到了‘权力’,这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对伦敦小镇母子被杀案凶手的侧写关键词。

“我想,如果死者是线人的话,那么凶手就不止是在向世人展现自己的强大而已。

“他有更明确的展示肌肉的对象。”

“警方。”易家怡挑起眉。

徐少威点点头,“确切的说,或许是O记。”

“你是说,死者王新秋是O记的线人。”家怡皱起眉,回想心流影像中的气氛和凶手的种种反应,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再加上死者悄悄将‘冰度’藏在扣子里,普通人能想到在扣子里藏‘度’吗?有没有可能,这个扣子都是O记与王新秋对接的警察给的?

而且,王新秋家里干净整洁,与普通烂仔的住处大相径庭,是不是也是他身为线人的佐证呢?一个对自己的生活有规划的人,早已想要从泥沼中挣脱,恰逢警方给了他一个合作的机会,许给他一些条件,因此以身犯险,作为重新开始人生的一个契机……

“!”家怡攥起拳,果断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线人】。

徐少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眉却微微挑高,望向家怡和白板的眼神炯炯。

他不再埋头安静坐在角落,而是逐渐挺直了胸膛,将面庞微微扬起,与办公室内所有人相对。

他得到了认可,易家怡认同了他的猜测。

望着她恍然感慨的表情,他心砰砰鼓噪,跳得很有力。

九叔站在方镇岳身边,看着徐少威的表情变化,忽然转头对方镇岳低声道:

“十一姐已经飞速学会□□下属了。”

“在信任他人这件事上,她一向做得很好。”方镇岳轻轻笑了笑。

“将来御夫之术,只怕也手到擒来啊。”九叔挑高眉头,做了个怪表情。

“……”方镇岳转头乜了眼九叔,哂笑一声,未置一词。

九叔摸了摸鼻子,轻轻叹气一声,仰头对易家怡道:

“如果是线人,那就麻烦了。O记只怕已经在赶来CID办公室的路上……”

“或许O记会知道拥有拐杖的凶嫌是谁。”家怡转头看向Wagner。

Wagner却摇头道:“就算O记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家怡抿唇品了品这句话,立即低声应道:“这个线人一定已经埋了很长时间,O记也盯了这个团伙很久了。他们怕我们CID会打草惊蛇,扰乱他们的计划。”

“是的。”Wagner点点头,“如果我是O记负责这个任务的人,一定会勒令CID立即终止对这个案子的查探。

“O记所图必然更大,这条‘度品链’到底有多长,涉及多少人;这些人从哪里将‘度品’带进香江;销路如何,除了这个大佬外,又有多少小头目在做分销?

“想要将这个链条,从源头到分销最微末的人全抓住,就不能纠结于一个人的生死。”

“……”家怡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追问:“我们有没有机会加入O记针对这个‘贩度’团伙的专项小组?”

Wagner摇了摇头,O记针对这个团伙的专案小组一定处在高度保密的状态里,兹事体大,不可能允许其他团队临时加入。

家怡又看向方镇岳,方镇岳的动作与Wagner如出一辙。

除了O记总警司白眉鹰王外,O记这个专案小组里到底有多少警察在内,恐怕都还是个秘密。

这样严密的一个小组,怎么可能接纳其他部门一个完全陌生的团队加入?

就算许多人觉得CID-B组可信,O记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O记不仅不会同意B组加入,更加会阻止B组针对王新秋之死的查探。

也许将来O记的任务会成功,凶手会与这条‘贩度’链上的所有人一起被抓住。

虽然王新秋这个案子被搁置,线索断裂,想要让凶手认下王新秋之死这重罪,已经很难。但……也算为他鸣了冤吧。

也可能O记的任务失败,杀死王新秋的凶手带着几个忠心的小弟,赚够一笔钱后逃离香江,躲上十年二十年再回来,或者干脆在国外或者省外生活养老再不返乡。

那么无论是O记这个案子,还是王新秋之死这个案子,都再无从查起了。

但无论结果如何,对于O记来说,一切都只能为‘眼下的任务和原由有的计划’让步。

王新秋死亡的这一刻起,就已经成了弃子,警方不能也不可以再在这样的弃子上浪费精力了。

家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双眉也拧成麻花。

脑海中不断浮现王新秋死前的画面,跨越时空和生死,她与死者相望……

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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