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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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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修, 你情况怎么样?”陈真站在雪地中,看着陆修。

陆修松了口气,示意没事。

“那个, ”江鸿说, “领导, 您能不能先把特效收了。我的眼睛要瞎了。”

陈真依旧以燃灯降神的形态站在雪地中与他们交谈,他的头发犹如火焰般, 而且全身都在发光,犹如一个氙灯近距离照着众人。

“这里有点冷, ”陈真说,“得到室内再撤掉法术, 否则容易感冒。”

燃灯一本正经地说着“容易感冒”,简直不能再诡异了。

曹斌环顾周遭,说:“其他人呢?这位想必就是马场的董总了吧。”

董芒说:“我已派出手下去寻找舍弟与那特使,余下的话, 我们进里头慢慢说吧,请。”

江鸿回到了他们住的套房里, 这一次董芒没有再让人锁门。大家先是看了陆修的伤口情况,连江拿来药,留下江鸿与陆修单独在房内, 陆修打着赤膊,江鸿开始给陆修上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修突然说,“这是第二次了。”

江鸿先是给陆修的伤口消毒, 被鴅抓破的地方有点深, 脸部则带有擦伤, 是从山上滚下来导致的。

“担心你啊。”江鸿说。

陆修说:“上回在重庆也是这样,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凡人?”

“知道。”江鸿说, “可我也没给你添麻烦嘛。”

陆修不说话了,江鸿笑了笑,说:“每次都有点冲动,对不起。”

江鸿用棉花轻轻地擦了下陆修的侧脸,陆修便转过脸去。

“你很生气,”江鸿说,“心情不太好,是吗?”

陆修终于看了江鸿一眼,江鸿道:“虽然不知道你在气什么,但从你接到曹校长的电话开始,事情就有点不对劲。”

“你看出来了。”陆修道。

“嗯。”江鸿又说,“不过你既然不想说,就不说好了。”

陆修看着江鸿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多说。

“好了。”江鸿努力地想找点话来说,想了想,说,“最后你身上浮现出那些符号的时候,真的好帅啊。”

陆修:“?”

陆修的嘴角有点肿,现出疑惑的表情,旋即明白到江鸿所说。

“那是我的封印。”陆修保持着人形,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全身的肌肤上再一次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项诚校长为了防止我控制不住自己,造成太大的破坏,给我设下的法力枷锁。”

江鸿脑海中全是陆修仍是黑龙之身时,周身布满金色发光符文的妖异景象,那场面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一种邪气的美,就像陆修成为了大魔王,却做着保护他的事。

江鸿笑道:“他有说什么时候给你解开么?应当只是阶段性的吧。”

陆修穿上长袖T恤,答道:“到我去死的那天。”

“呃……”江鸿说,“我觉得大概率不会有那天。”

陆修不接江鸿的话,起身开门,说:“收拾行李,回学校。”

“啊?”江鸿问,“这就走了吗?”

陆修:“校长找我有急事,我无论如何得走了,耽搁太久了,你愿意留在这里也行。”

留在山丹马场也没多大意义,这里实在太冷了,鴅神坛也被毁得干干净净,大家集合之后,去见了董芒一面。穆宗已经被抓起来了,最后关头,那女特使成功脱逃,江鸿与贺简抓住的男特使俘虏还在,已经移交给驱委。

“已经有足足十年,再没出现过目标如此明确的敌人了。”陈真说道。

学生们被安排与曹斌、陈真、董芒一起吃了顿午饭,有两名老大在,江鸿等人都不敢插嘴,陆修则始终显得心不在焉,还喝了点酒。

“说来惭愧,”董芒说,“不该把这件事隐瞒这么久。”

陈真对董芒倒是很客气,毕竟山丹马场传承极为悠久,甚至还在驱魔司成立以前,虽说因为马场的隐瞒,引发了不少麻烦,却也没捅出太大的娄子。

“荧惑的存在,现在被正式查明,也即意味着,他们从暗处转到了明处。”陈真说,“接下来我们有了充足的证据,回到驱委后,就会全力对付他们,请不用担心。虽然这么说很老套,但驱委的责任,就是维护世界的和平,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将坚定不移地担负起这个责任。”

董芒点了点头,一行四人还在看手机里的视频——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的视频。陈真与曹斌各拷走了一份,董芒又给出了一份关于鴅神坛多年来的调查资料报告,内里有详细的历史传承,足够他们做期末课题了。

午饭后,陈真的手下们也赶到了,把俘虏押送回北京驱委审问。江鸿去与董芒告别,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与董芒虽然相识甚短,却已建立了某种程度的友谊,也许因为自己在上山时骑过它?

“你弟弟生病了是吗?”江鸿问道。

董芒在雪地里,送江鸿前往车上,答道:“对,他先天不足,活不了太久。”

董芒想了想,给江鸿看手机上的照片,上面是一匹仿佛得了白癜风般的灰色小马。董芒又道:“穆宗从小开始就这样了,是一种遗传性疾病,诊断是活不过三十岁。”

江鸿有点遗憾地看着照片,再看董芒的双眼,董芒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

“我懂了。”江鸿点了点头,理解董芒这些年,一定处于极度的纠结中。

董芒:“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也愿意救他,我甚至想等待,看看鴅神是否能成功复活,你有希望复活的死去的亲人吗?小哥?”

“没有,”江鸿说,“我叫江鸿。但我觉得如果我爸妈得了绝症,或者不在了,我也会与你有一样的想法。”

“江鸿,”董芒在雪地上停下脚步,说,“谢谢,所以你觉得我没有错。”

“嗯……”江鸿说,“如果没有伤害到别人,就不算有错。只是荧惑他们,背后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譬如说拿这个作为交换条件,未来还说不定……”

董芒:“不是说不定,加入他们之后,一定会让我去杀人。”

江鸿点了点头,董芒又说:“同时我也在担忧,打破生与死的天道,破坏这个循环,将招来更多的痛苦。”

“那接下来,你们……”江鸿问,“他可以去人类的医院看病吗?”

董芒避开了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我们会尽量多相守一段时间。”

董芒把江鸿送到一辆考斯特旁,伸出手与他握手,道别。

回去的路满是积雪,车开得很慢,前面有一辆押送荧惑特使用的封闭面包车开路,考斯特随后缓慢地开着。

车内一片静谧,大家都靠在椅背上休息,或者说假装休息,毕竟有陈真与曹斌在,不好胡说八道。对于驱魔师们来说,陈真的份量举足轻重,不仅是驱委的头儿,还是理论上最强的几名高手之一,那气场自然而然地让他们不敢乱开玩笑。

江鸿却没什么感觉,坐了一会儿车,他觉得有点无聊,问:“穆宗会被处罚吗?”

没有人回答,贺简投来有点紧张的眼神,你居然这样和大老板说话?

车内沉默了几秒后,陈真忽然察觉,说:“啊?这个问题是问我吗?”

曹斌说:“否则?”

陈真“嗯”了声,没有回头:“看在他兄弟在最后关头选择站队的分上,驱委不会苛责他。理论上会限制他的行动,仍然让他待在自己家里,让他的兄长负责管教他。”

“他生了重病。”江鸿想了想,说道。

“是的。”陈真答道,“董芒曾经朝驱委求助,但那种病属于遗传,驱委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江鸿有点想为董芒求个情,陈真表示不会过多追究,他便放心了。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江鸿又有点担心地看陆修,陆修则始终看着窗外。

江鸿小声道:“还痛吗?”

陆修没有回答,只是不舒服地朝车窗位置蜷了下,换了个姿势,以膝盖顶着前座。

江鸿忽然发现,陈真在倒后镜里看着他俩,两人对视时,陈真忽然笑了起来。

呃,我是不是话有点多?显得像个猴子,大家都很安静,江鸿也不好意思活跃气氛了。

“朱瑾玲的期末课题,难度够高的。”陈真突然说了句。

曹斌答道:“不一定是她的本意,毕竟谁也料不到,后面会牵扯出这么一堆事。”

陈真想了想,又说:“她习惯使用先天六爻占卜术来给学生们选题?”

曹斌问:“连江?”

连江被点名,马上正色答道:“校长,她是这么说的。”

陈真与曹斌便没有再交谈,江鸿再看手机视频,开始构思汇报用的PPT,小皮说:“大家……”

所有人看着小皮,小皮倏然就紧张起来,说:“啊,不要这么认真,我只是想说……嗯……汇报用的PPT,要不让我来吧?因为我根本什么也没做,怪不好意思的,一直在拖你们的后腿。”

“怎么会呢?”众人纷纷道。

连江说:“你不是放倒了董芒吗?你的体术超棒的。”

小皮黯然叹了口气,江鸿又说:“其实我才是什么都没做的那个……不过我没意见。”

大伙儿便笑了起来,陈真道:“皮云昊,上学的日子还适应吗?”

江鸿起初有点惊讶陈真看上去似乎与小皮很熟,但想到小皮的爸是教导主任,也是驱魔师,认识便不奇怪了。

小皮答道:“课业还是有点难,不过我会努力的。”

陈真便点了点头。

车子磨磨蹭蹭,终于抵达高铁站,江鸿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学校了。

“那么我先走了。”陈真在入站口说道。

曹斌简单地做了个手势,陈真又把目光投向陆修,仿佛从某个时刻起,陆修便变得无比地孤僻,连对江鸿亦从不主动交谈。

“小黑,”陈真说,“大哥哥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陆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却依旧走了过去。

好温柔啊。听到这话的时候,江鸿心想。

他看见陆修与陈真站在漫天飞雪的高铁站外,陈真很认真地朝他说着什么,陆修没有任何反应,只冷漠地听着陈真的话,偶尔陈真伸手,想轻轻地拍一拍他,陆修却避开了。

“他怎么了?”小皮也感受到了这股低气压。

“我不知道。”江鸿答道。

曹斌说:“走吧,咱们先进站去。”

江鸿嘴上答应着,脚却不动,远远地站着等陆修谈完。十分钟后,陈真先离开了,陆修则依旧站在火车站外发呆。

一分钟,两分钟,陆修就像雕塑一般站着不动。

他究竟怎么了?江鸿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这场面让他有点害怕,就像听见了亲人的死讯,可是陆修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令他这么沉默?

江鸿很想与陆修一起分担他的烦恼,但陆修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又过了很久,陆修突然转身,朝入站口走来,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看见了江鸿。

陆修一怔,似乎没想到江鸿一直站在风雪中,等着自己。

“你看!”江鸿示意陆修看站外的雪,说,“又在下雪了!下好大的雪啊!”

他们围着围巾,转头望向站外,深冬午后,大雪纷纷扬扬,站前广场上歪歪扭扭地堆了几个雪人,天色暗淡,不知何处传来烤红薯的木炭气息。

陆修又站了一会儿,才朝江鸿走来,说道:“回吧,天快黑了。”

寒冬时节,万物沉睡,大地犹如一个休眠的巨人,将它的体温降到了最低点,阴阳轮转,否极泰来,地脉的力量犹如沸腾前的水,在平静中缓慢地积聚着力量,等待春来复生时,再次迸发的一刻。

地底深处,万神殿内,男人站在血池前,手握一把匕首,平放在空中。

“吾主,”男人平稳的声音说道,“我犯了一个错误,丢失了重要的东西。”

“万物书源自星子,而我的力量与万物书互斥,”血池中声音道,“使用万物书,你便无法完全地接收我的力量,此乃命运使然。”

男人又道:“但这次的计划,总体来说仍然成功了。”

匕首析出一滴金色的血,男人又道:“这是最新的样本,是陆修的血,我费了很大一番工夫,让朱鹮布下缜密的陷阱,终于将他引到祁连山,才得到了这滴血,也只有鴅能撕破他的皮肤,得到龙的血液。我祈求借用您的力量,孵化这名战士,假以时日,他将是我们最为得力的臂膀。”

血池中那张阴森的脸浮现而出,缓缓道:“孵化他需要动用大量的地脉之力,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不会误判。”

男人说:“经过十年的实验,这一法术已经成熟,驱委很快就会被反噬。”

血池中析出更多的血液,汇聚向那滴金色的血,血液四周缭绕着黑气,成为一切的核心,继而血慢慢地凝聚为模糊的人形,被制造出的新的“人”,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朦胧的脸,犹如陶土捏就的坯。

男人又做了个手势,那“人坯”便缓慢升起,被安置在诸多洞窟中最显眼的一处,紧接着男人施法,地脉的能量改道,蓝光接入那洞窟中,光芒开始缓慢搏动,以全力孕育人坯。

又一天过去,回到宿舍的一刻,江鸿终于活过来了。

“怎么样?”金与张锡廷早就完成了期末课题,一个躺着看书,另一个则在打游戏。

江鸿:“被冻傻了。”

贺简:“别提了!不知道去的什么荒郊野岭!又冷又荒凉不说,连吃的都没有!”

江鸿开始整理期末作业以及带回来的东西,金问:“完成了么?”

江鸿:“简直超额完成,我觉得搞不好有S了。”

张锡廷笑道:“先去庆祝,去西安吃一顿?”

贺简与江鸿同时道:“饶了我吧!”

江鸿说:“免谈,我现在一步也不想离开寝室。”

贺简把暖气开到最大,赞叹道:“暖气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金说:“那么吃食堂的寿喜锅。”

“这倒是可以的。”江鸿答道,边说边开始整理资料,明天上午交法宝课期末作业,下午则是朱瑾玲的里世界探索,后天则是驱魔实践课的期末考评。最后是曹斌的驱魔综合学,具体考试时间未知,只是等通知。

其他课程要么已经考完,要么论文交了,相比之下曹斌的科目是最好过的,只要拣本学期做的一件“事迹”来作论述即可,曹斌的评分视事迹中结合了多少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而定。

最有可能出幺蛾子的是法宝课……江鸿想起自己买来的法宝,极有可能得个“B”,不过B就B吧……不挂科就行。

先看PPT,小皮已经把框架做好了发在群里,江鸿与其他小组成员提意见,往里添东西。

傍晚时903寝室在食堂简单聚餐,江鸿一头乱麻,还在不停地改PPT,从食堂改到寝室,提完意见后开始轮流接力,最后终于轮到了江鸿。

903寝室约好全部课程结束后再去西安市区聚个餐,夜十一点,大家都睡了,剩下江鸿的台灯还亮着,以及鼠标不时的轻微“咔哒”点击声。

万籁俱寂的深夜,世界仿佛只剩下江鸿一人,他喝着咖啡,修改PPT。临回校前,曹斌特地嘱咐过有些涉及荧惑的内情,不能在课题里提到,江鸿便要把它们从PPT里删掉,再让事件衔接显得顺畅。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十二点,陆修来了消息。

陆修:【在?】

这是回校以后陆修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江鸿:【在,你在做什么?】

陆修:【期末考试准备好了?】

江鸿:【嗯,差不多了,你呢?】

陆修:【找个时间聊聊。】

江鸿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今夜是个寒冷的冬夜。

【现在就可以,我穿件衣服就来找你吧?】

【不是现在,我在北京。】

江鸿有点意外,才刚回学校,一天时间又走了?想到陆修从在山丹马场的某个时间节点开始,就始终表现得有点不对劲,也许去北京,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江鸿仍然没有多问,因为对陆修这种性格而言,过多的关心是不必要的,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而江鸿,只要在大多数时候能被找到,就已经足够了。有时陆修的【在?】就是情感抒发的其中一个形式,不需要倾吐什么,也不需要谁来开解,只要远在另一方的人有所回应,告诉他【我在】,便完成了整个过程。

陆修:【最近我是不是表现得不寻常?】

江鸿想了想,拿着手机,回到桌前坐下。

【对,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很担心你。】这是江鸿第三次问陆修了。

陆修:【发生了许多事,回来给你细说,明天我就回来了。】

江鸿看到这句话,便知道陆修已经想通了。

手机突然又来了电话,来电人是陆修。

江鸿一愣,接了,电话那边十分嘈杂。

江鸿戴上耳机,出宿舍外打电话,说:“学长,你在什么地方?”

“驱委外头,”陆修说,“我刚办完事出来。”

狂风呼啸,陆修一身风衣,站在灵境胡同驱委出入口处,这里是整个大街的风口,狂风吹得他风衣飞扬,几乎听不见江鸿的话。

陆修抬头,望向驱委三十三层的高楼,它耸立在黑暗中,犹如里世界中一座神秘的方尖碑,黑暗的天空中散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的光,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云层渐渐散去,现出冬季的银河。

陆修没有说话,江鸿也不吭声,只在电话的那头陪着他。

“我挂了。”陆修最后说。

“好,”江鸿在电话那边笑道,“等你回来。”

江鸿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最后检查一次他的PPT,发到群里。

深夜一点,组员们都睡了,等待明天再起来查收吧。

接下来还有法宝课作业,要写一个介绍这件法宝的简单提纲……江鸿觉得今天要通宵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盏灯,暗道糟糕,法宝作业应该早点做才对,否则——果不其然,江鸿刚撕下贴在青铜灯上的符纸,那盏灯便突然狂叫起来。

灯:“快救救我!时间不多了——!”

“嘘!嘘!”江鸿赶紧示意别吵,灯还在狂叫,江鸿瞬间把符纸再捂上去,安静了。

但贺简已经被吵醒了,最先弹了起来。

贺简:“……”

张锡廷爬起来,摸到眼镜戴上,一头雾水,被吓得不轻。

“对不起……爸爸们。”江鸿快哭了。

贺简本以为是江鸿在呼救,被吓了一大跳,但两人都没有表现出被吵醒的狂躁,贺简睡眠本来就很浅。

“没关系,”贺简打了个呵欠,去加热牛奶喝,说,“我可以一边睡觉一边做别的,我现在就在睡觉。”

张锡廷说:“我还没睡,在给女朋友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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