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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经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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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今天去拉萨,出发!”天不亮,江鸿便起来了, 打起精神,挂上前进档, 今天的路对他来说是个挑战,中途还要经过海拔5190米的念青唐古拉山口。

仿佛感受到了江鸿的情绪,随着越来越接近拉萨,陆修也变得愈发沉默。

“我居然都没有高原反应, ”江鸿高兴地说,“看来身体还是不错的嘛, 适应得很好。”

“嗯,”陆修说, “慢慢开车上来, 不容易高反。”

江鸿说:“你也没有,不过你经常在天上飞, 习惯了。”

陆修没有戴墨镜,迎着刺眼的光芒, 朝车窗外望去。

中午时, 他们抵达了念青唐古拉山口,陆修下车, 与江鸿一人叠了一块鹅卵石,这里游客来来去去,飘扬的风马旗却从未变过,无论外界如何变迁, 这里的时光仿佛是静止的。

“你来过这里吗?”江鸿拍了几张照片, 问道。

“来过, ”陆修说,“我还在这儿绑过风马旗。”

江鸿说:“哪一张?”

陆修带着他去看,江鸿说:“都这么久了,还在吗?”

“这么多年来,”陆修说,“念青唐古拉山口从来没有变过。”

那是一张白布,经过了一百多年,已经彻底褪色泛黄了,经文早已消退,唯有雨水与沙尘的痕迹。

江鸿:“风马旗是许愿用的吗?呃,我什么都不懂,这么问是不是很不尊重……”

陆修答道:“不,风马旗也叫经幡,悬挂在山上、湖边,有风的地方,每被风吹动一次,就相当于念了一次经,确实是许愿用的,也可以不许。”

江鸿抬头与陆修看着那张一百六十年前的风马旗。

“你许了什么愿?”江鸿又问,“可以问吗?”

陆修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这与世隔绝的山巅,心绪也变得沉静下来。

“我还能许什么愿?”陆修随口道,“我的愿望,从来就只有一个,就是找到你。”

江鸿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纠正陆修“应该是‘找到袁士宇’。”他们并肩看着那张风马旗,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

最后,陆修说:“一百六十年的寻觅,结束了,风马旗也可以取下来了。”

江鸿:“要取吗?”

陆修伸手,跃了几步,江鸿说:“来,我抱你……”

陆修:“我抱你,你来摘。”

陆修让江鸿骑在自己肩膀上,江鸿去解那张一百多年前的风马旗,岁月悠久,穿孔处已经与绳索化为一体。

“你当初怎么绑的,绑这么高……”江鸿弄了半天,总算解下来了。

陆修接过,认真地看了,再把它收好。

离开念青唐古拉山,前往拉萨,最后一段行程。

“咱们……”江鸿迟疑道。

陆修:“?”

江鸿:“不了,没什么。”

陆修:“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陆修那眼神里,竟是带着少许期待。

江鸿看了陆修一眼,说:“咱们要去羊卓雍措湖吗?”

陆修没有回答,江鸿道:“这只是一个随便的提议,不是……”

“你想去就去吧。”陆修说。

江鸿:“我也没有特别想去。”

陆修:“你来西藏的目的,是不是其实只是想去羊湖?”

房车抖动了一下,江鸿马上否认道:“没有啊,只是来都来了……”

“去吧,”陆修淡淡道,“我也想去。”

但最后这半天的路途显然并不顺利,自从陆修取下那张风马旗,江鸿简直怀疑他们受到了什么冥冥中神奇力量的诅咒,抑或听到了他的祈求,决心让他这一辈子再也到不了拉萨。

先是房车的电力系统坏了,配电器跳闸,继而被陆修试着推上去,烧掉了事。

接着则是在下山的路上爆胎,幸而江鸿控制住了,两人在路边用千斤顶换了备胎后,开始发出奇怪的响声,然后走了不到十公里,再一次爆胎。

这下江鸿彻底没辙了。

“老孙,”江鸿说,“帮我打个救援电话。”

那边的答复是,今天救援车都派出去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因为国道上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必须先处理完那边的。

江鸿:“……”

陆修:“我抓着车,飞过去?”

江鸿:“还是不要吧。”

陆修:“尽量平稳一点。”

“不不,”江鸿说,“还是等救援。”

这么大一条龙,在天上飞,实在太容易被拍照了,而且陆修恢复原形有时限,不能慢慢地飞,抓着这么一辆房车就算足够平稳,飞几百公里路,到地方放下来时,里头的东西撞来撞去,微波炉、咖啡机,连同床铺热水器、柜子里的物资,铁定撞得一片狼藉,搞不好租车公司会强迫他们把车买下来。

“等吧,”江鸿说,“运气好的话,也许不用在路上过夜。”

陆修便与江鸿先是在车上等,但空调不能运转,车上有点闷热,两人又下路边等会儿,随着天色变昏暗,气温降了下来。

江鸿本来可以朝过路车求助,让他们载自己二人到拉萨去先休息,车主们也比较热情,但他不想扔下陪伴了他这么久的车,自然也不想骑着陆修去拉萨,毕竟都到这里了。

夜九点,江鸿再打了一次电话,那边占线。

“好冷啊。”江鸿道。

陆修:“把被子盖着,靠我身上吧。”

江鸿蜷在陆修怀里,下半身盖着被子,手里捧着好心过路车主给他冲的热巧克力,不时注意路边经过的车辆,如果有房车来就好了,可以借他们的备胎用,私家车的型号对不上。

但这个希望,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也越来越渺茫。

江鸿:“我不该许那个愿的。”

陆修:“???”

江鸿眼皮直打架。

陆修:“许什么愿?”

江鸿困死了,没有回答便睡着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陆修突然摸了摸他的头,说:“快醒醒,是救援队吗?”

江鸿一个激灵,醒了,看见了手电筒的光,道路救援终于来了。

“谢谢你们啊——!”江鸿快哭了。

“没事没事。”救援队员摆手,上来两三下给他换好了胎,显然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说,“跟我们回去还是你自己开?”

江鸿:“我要开过去,都到这里了。”

“好,”救援队员说,“那你跟着我们走吧,给你一瓶红牛,路上一定要当心。”

十一点半,江鸿在黑暗里,跟着救援队的车辆,慢慢地开到了拉萨,天蒙蒙亮时,终于进了城。

“呼,”江鸿说,“胜利啦!”

“恭喜,”陆修说,“挑战成功。”

江鸿笑着凑过来,抱了下陆修。从布达拉宫前经过时,江鸿有种不真实感,人生第一次走完了318,虽然有磕磕碰碰,却终于成功了。

他在布达拉宫前停了一会儿车,与陆修隔着窗户眺望。

“人类确实很了不起。”陆修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嗯?”江鸿怪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只是个小白……”

陆修坐回副驾驶位上,说道:“不,这是我第一次,在地面走完这么长的一段路。项诚说得对,人的一辈子不长,却很坚韧,仿佛什么都能做到,哪怕与天意对抗,也无所畏惧。”

巍峨的山峦被开辟了道路,无数人类穿梭于这宏大的天地之间,作为万物之灵,他们既渺小,又显得伟大,仿佛能克服一切的障碍与困难,哪怕只有短短的不到百年寿命,却展现出了极大的坚韧性。

两人去还了车,收拾出两个行李箱,江鸿直打呵欠,实在坚持不住了,与陆修去住酒店,睡得天昏地暗,但少年人的体力总是很好,一觉醒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清晨起来时,除了头有点疼……江鸿摸了下自己额头,好像在发热。

“我是不是高原反应了?”江鸿说。

陆修也摸了下江鸿的额头,说:“不太厉害,先休息几天吧,别开车就行。”

江鸿道:“咱们今天要去羊湖。”

陆修:“下次吧。”

江鸿固执地说:“不,说好的,我不想耽搁。”

陆修见江鸿不算太严重,高原反应在白天会得到稍微的缓解,便没有坚持。于是江鸿打了辆车,与陆修前往羊湖。

前往羊卓雍措湖的一路上,陆修近乎全程沉默。

“回到自己的出生地,”江鸿说,“有什么感觉?”

陆修没有回答,突然反问道:“你的白塔呢?”

江鸿讪讪道:“忘了。”

陆修露出了难得的一点点笑容,江鸿总觉得他在揶揄自己,也许在想:你看吧,你根本不是来看白塔的。

司机问:“小哥是这里人?”

“算是吧,”陆修说,“很多年没回来了。”

江鸿与陆修坐在后座,虽然脑袋还在嗡嗡地疼,却又兴奋起来,凑到窗边,问道:“这里和以前一样吗?”

“变化很大,”陆修答道,“快认不出来了。”

“到喽,”司机说,“这里就是。”

“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吧。”江鸿结了车费,笑道,“谢谢啊。”

江鸿想与陆修在羊湖畔多逛一会儿,便只包了来程车,但这里的景象,与他想象中的、甚至曾经做过的那个梦都不一样。

梦里的湖泊平坦犹如宝石,真正的羊卓雍措湖,则是被起伏的小丘陵所包围,犹如一个盆地般,下车处是在稍显狭长的其中一面。隆冬季节,羊湖靠岸处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大部分区域则不封冻。

高原的天空是如此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天顶,天空半是晦暗的层云,阳光犹如金柱般从云层的缝隙中投射下来,落在湖面上,像一道道圣光,光芒所照的不规则湖面上,又像闪烁着金粉写就的发光符文。

陆修下车的那一刻,便朝羊湖快步跑去,江鸿不敢追,只能跟在后面慢慢地走。

湖畔围了“禁止靠近”的立牌,还拦了警戒线,旅游淡季,附近都被限制进入了,但陆修没有搭理这些牌子,越过警戒线,径直走进羊湖。

有人在岗亭处喊了声陆修,陆修回头,用藏语大声地回答了他。

那人便不再管他,挥手放他过去了。

“他说什么?”江鸿对逾越“禁止进入”处有点怂,说,“要么咱们别靠太近吧,毕竟是圣湖。”

陆修答道:“他说这里现在不能进,我说羊湖是我的出生地,他就不阻拦了。没关系,走,跟我来。”

陆修到得坡下湖畔,与江鸿沿着湖边的路,慢慢地走着。

“你看湖面。”江鸿说。

陆修停下脚步,说:“当初我就在这里度的天劫。”

湖畔有几名藏民,拿着转经筒,正在沿湖磕等身长头。

阳光落在湖面上,江鸿仿佛看见了一个发光的符文,但很快,它便消逝了。

“我帮你拍张照吧?”江鸿打开相机,说,“这张照片,你一定要留很久很久,一直留到我不在了以后……”

“一起拍吧,”陆修说,“我想和你在这里合个影。”

“好。”江鸿答道,请过路的两名男性藏民,帮他们拍了张合照。

其实陪你回家的人,应该是袁士宇……江鸿看着照片,心想。但他什么也没说,照片上的陆修帅极了,自己也不错,在他们的背后,全是太阳落下来的光,照得羊湖犹如金海。

“走吧。”陆修说。

“这就走了?”江鸿看了下时间,不到一小时。

“也没多少可留念的,”陆修说,“看过一眼就够了,让它留在心里。”

风越来越大了,上来的路上,下起了小雪,停车场附近的车都走完了,江鸿到岗哨前去问,岗哨却也没了人。

下午三点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藏冬天天黑得很早,雪越来越大,江鸿必须徒步走到一公里外的车站去,搭车回拉萨。

“怎么下这么大的雪?”江鸿说。

陆修道:“暴风雪要来了,我带你飞回去?”

江鸿摆手道:“拉萨人太多了,坐车回吧。”

顷刻间暴风雪一起,铺天盖地,前方连路也看不清楚,江鸿被风吹得快站不住,只能让陆修走在前,自己躲他后面。

“附近有个村庄!”陆修大声道,“要么去那里?”

“什么?”江鸿茫然道,“真的吗?”

他的羽绒背心上全是冰晶,陆修没有再说,搂住他的腰,飞了起来,在防风结界下,江鸿总算好点了,他抱住黑龙的角,看见大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他们仿佛在浓雾里穿行,看不见一切景象。

这一次很快,不到一分钟时间,黑龙便降落下来。

那是一个藏民聚落的村口,陆修以手臂为江鸿挡着脸,半拖半抱,带他到一栋建筑前。

“这村子还在。”陆修说道。

“这是哪儿?”江鸿问。

陆修敲门,迎出来一个中年人,大方地让他们进去躲雪,陆修说了几句藏语,似乎是解释他们的处境,中年人便换用汉语,朝江鸿说:“欢迎!欢迎!来了就是朋友!来来,坐下喝茶!”

陆修也改用汉语,说道:“谢谢,我也是听说这里有村庄。”

这是村长的家,藏屋从外面看上去不大,里头却很宽敞暖和,村长让他们进来烤火,说:“今天有暴风雪,你们如果看了新闻,可能就不会来羊湖了。”

陆修说:“我弟弟坚持要来,过几天就走了,怕赶不上。”

“没关系,没关系!”中年人说,“都是缘分,来,喝点甜茶,暖一暖身体!”

木结构的房子里,正厅内有通电烤炉桌,桌旁是四围拼好的方条椅,犹如一个下沉的地炕,又有几名青年人,聚集在一起看电视,吃坚果,见江鸿与陆修过来,便给他们腾了位置。

“谢谢。”江鸿总算活过来了,喝了点甜奶茶,舒服不少。

村长提着热水瓶,过来给他们加茶,江鸿说:“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已经有三百多年了。”村长说,“不过能找到这里,也走了很久吧!”

江鸿点点头,再次表达感激,那几名青年人饶有趣味地看着江鸿与陆修,不时用藏语交谈几声,藏人青年就是这习惯,对人评头论足,半点不尴尬。

“他们说什么?”江鸿问。

陆修说了几句藏语,与他们交谈,对方有个青年人会说汉话,便指着其中一人说:“他说你长得漂亮,像他前年跑掉的媳妇儿。”

三名藏族青年同时爆笑,中间那男人却很尴尬,急忙解释,陆修朝江鸿翻译道:“他说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没别的意思。”

“眼缘。”那被揶揄的男人说道,又连连道歉,意思是不该拿江鸿开玩笑,作为赔罪,给他倒茶,剥干果吃。

江鸿只能靠陆修翻译,但看陆修的模样,似乎不太想翻译,江鸿便跟着看了会儿电视。这时间虽然刚过傍晚五点,外面天已全黑,暴雪飞扬,狂风呼啸,连带着窗棂咯咯作响,犹如一场灾难般。

村长家里开始做饭了,几名青年便纷纷起来,准备动身回家,大家互相做拜佛手势,意思是走了,也朝陆修合十,陆修与江鸿便与他们合十。

那被揶揄的青年男人想了想,走过来,朝江鸿与陆修行了个简单的礼节,说了几句话,笑了起来。

江鸿:“?”

陆修:“他叫努·楚臣巴桑,问咱们叫什么名字,请咱们到他家去做客。”

江鸿:“可以吗?这太热情了吧?”

陆修:“你想去不?想去就答应他。”

村长说道:“楚臣家比我这儿暖和,两位贵客可以过去歇一夜,他们家非常欢迎客人的。”

江鸿大致也知道藏人习惯直来直往,不绕弯不客套,请他们去做客过夜,就是真诚的,于是说:“好的,但实在太叨扰了,于心不安。”

双方彼此介绍了自己,楚臣知道两人是大学生后,又比了个大拇指,在前撩开帘子,带他们出去,用自己的身体为两人挡着暴风雪。

“你叫江鸿!”楚臣说,“江鸿!江鸿与陆修!”

“是——”江鸿不敢大声说话,容易吃到满嘴的风雪,说,“太感谢收留我们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亮着黄灯,在一片黑暗的暴风雪中,就像无数个温暖的避风港。楚臣带他们绕过房子,尽量选避风处走,约莫十分钟后,到了家门口。楚臣进门就喊了声,想是让家人准备食物,话语里还带上了“陆修、江鸿”的发音,想是说:“陆修与江鸿来了!”

“呼。”江鸿感觉脑袋都要被吹掉了,站在门厅,好半晌才缓过来,楚臣忙带他们去烤火,让两人脱鞋。

陆修也不客气,朝烤炉旁的地座入座,楚臣又做手势,说:“请坐!江鸿!请坐!”让江鸿坐在另一边。屋里的灯开得很亮堂,正厅内挂着领导画像,豪华的五斗柜上摆放着相框,还有不少书籍。

楚臣给他们斟上酥油茶,不停地说话,陆修便翻译道:“他有个小弟,在成都念书,还没回家,所以觉得咱们很亲切。”

“在哪个学校?”江鸿说,“民族大学吧?”

江鸿与楚臣的对话全靠陆修翻译,他知道陆修的脾气不太喜欢一直说,便尽量笑着点头。片刻后,陆修又说:“他们家有姓氏,姓‘努’,是大贵族的后代。”

江鸿“嗯”了声,楚臣又叫来他的妈妈与奶奶,介绍给两人认识,江鸿忙站起来。楚臣的祖母已经九十岁了,母亲也有六十多,嘱咐他们先坐着歇会儿,便去忙着做饭招待客人,忙前忙后,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没有片刻空闲,让江鸿好生过意不去。

陆修又道:“他们也很想念小儿子,所以看见中原来的客人,会觉得亲切。”

江鸿点点头,楚臣不停地朝陆修发问,想了解大学生的生活,陆修便以简单的话语回答了他。暴风雪中,江鸿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给父母报了平安后,彻底断了通讯,便只能放在一旁不管了。

电视信号也很差,大家于是只能坐着干聊天。通过陆修的翻译,江鸿大致知道了,楚臣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家里剩下他的母亲、祖母。前年他找了个彝族女朋友,本来想结婚的,但最后分手了。

楚臣会的汉语不多,只知道“来”“喝酒”“请坐”等简单的词汇。七点时,母亲端上来丰盛的晚餐,手抓羊肉与糌粑、牦牛肉、低度的青稞酒。

陆修便与楚臣边喝酒,边聊天,陆修的酒量很好,帮江鸿也喝了,江鸿还有点高原反应,头昏昏沉沉的。

楚臣的祖母露出慈祥的笑容,过来摸了摸江鸿的额头,江鸿只能说“谢谢,扎西德勒”。

吃了一会儿酒后,楚臣的母亲与祖母便在一旁缝补,祖母不停地说话。

楚臣哈哈大笑,朝祖母说了句什么。

陆修正在喝酒,没听清两人的对话,疑惑转头。

接着,楚臣的祖母又过来看江鸿,拉着他的手,给他把酥油茶换成甜茶,亲切地朝他问着什么。

“啊?”江鸿回过神,觉得老人的手很干爽,握着自己的手掌,很舒服。

陆修听到楚臣祖母的话,倏然就愣住了。

楚臣也笑着不停地说话,江鸿满脸茫然,期待地看着陆修。

“他们说什么?”江鸿问,“学长?你怎么了?”

陆修手里的酒碗泼了近半出来,竟是未曾察觉。

楚臣“哎”了声,意思是别想趁机逃避喝酒,提来坛子,再给他满上。

“她问你,”陆修道,“是从哪里来的,在哪儿出生,是哪里人。”

“我是重庆人。”江鸿解释道。

老祖母又说了句话,比画了个手势,再次摸了江鸿的额头,江鸿知道这是年长之人赐福的动作,便凑过去。

陆修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发着抖。

“她还说……你……江鸿,她说你长得像她祖父年轻的时候。”

“哦,”江鸿笑道,“所以楚臣觉得我亲切吗?嗯……”

突然,江鸿也静了,与陆修对视,世界一片寂静,唯有屋外大雪“沙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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