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寂灭·二
“永夜, 是这座雕塑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但是在文献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只妖的称呼。”
“在这里出现知识范围之外的存在，显得非常可疑啊……”
“两位！”江鸿有了新发现, 说道, “这个自走型的法阵上, 有地脉能量指向！”
“太好啦！”迟小多说, “在哪里？我看看？”
于是三人蹲在一起，开始研究守墓兽的残骸。
问号司做任务简直推进得飞快, 全是知识储备型人才，稍有蛛丝马迹很快就会被揪出来，江鸿感觉自己就像和张锡廷在玩密室一般。
“有一个中控, ”陈朗“说”道，“通过中控法阵，来对各地的守墓兽进行遥控。”
江鸿大致确定了, 在某个地底的不知名深处，一定有一个中枢，这个中枢通过地脉作为联系，就像电线般，控制着许多个分部地点里的守墓兽。
“可以通过这个地点与其他地点的联系，找到另外的一些遗迹。”陈朗“说”道。
迟小多答道：“但没有明确的坐标, 我们不能使用遁龙椿来传送。”
“也许传送门可以？”陈朗提议道。
“呃……等一下，”小皮弱弱地说, “是那个弃用的技术吗？”
迟小多与陈朗同时答道：“是的。”
江鸿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不是说很不稳定吗？”
迟小多：“也没有那么不稳定啦，出问题的概率只有不到0.2%……”
“等等啊！”江鸿生怕迟小多又突然发动什么奇怪的法阵，想了想, 总觉得这里的谜题还有没解开的地方。
“但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呢？”江鸿刨根问底又发作了, “只是一个坟场吗？”
“对哦。”迟小多也开始注意到这一点了。
按江鸿的脾气, 打游戏时是一定要把每个场景上上下下全部弄清楚的，毕竟很多地方有着隐藏的奖励，漏掉藏在什么岩石后的宝箱，简直让他太难受了。
但迟小多的性格却不是，他喜欢快速推进主线，差不多就行了，把支线任务与全成就全部做完，收集要素齐备，对他而言才是烦死人的事。
陈朗又提议道：“我还是建议把棺材打开看看。”
迟小多：“呜呜呜，果然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
小皮壮着胆说：“我可以……帮忙，我已经没有这么害怕了。”
“你真是我的好干儿子。”迟小多宽面条泪答道，“大丸，你随便打开一个棺材看看吧……”
于是，江鸿与迟小多躲在小皮身后，小皮则躲在陈朗身后，陈朗站在大丸身边，大丸与二丸合力，推开一个棺材盖。
“爸爸！”郎犬兴奋地说，“是骨头啊！这是鳗鱼吗？”
“这和牛肉干不一样！”迟小多说，“不要碰它！”
“咦？”小皮说道，“哎，大家快看？”
陈朗：“这不像人类的骸骨。”
棺材里面是一具蛇形的骨骼，折了好几道，填得满满的。
江鸿：“……”
“妖族的。”迟小多答道。
只要不是人的骨头，就没那么令人恐惧了，陈朗于是又让把其他棺材打开看看，里面有飞禽的，有走兽的，还有浅浅的黑水浸泡着，陈朗用一个瓶子，取了一点点准备带回去化验。他们犹如在开盲盒一般，最后终于开到两个人类的骨骼，于是大家又魂飞魄散，一番混乱之后，赶紧把棺材盖推上。
“这不是家族墓地。”迟小多说道。
“对。”江鸿想了想，说，“反而像是一个什么教的成员们。”
陈朗：“据此推测，这一‘永夜’也许还许下了什么死后可以复活的承诺，我大致知道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迟小多“嗯”了声，从大丸背着的包里，取出了一个收音机用的天线，把它插在地脉里。
江鸿心想果然最后还是要传送，希望别出岔子。
“这种地脉传送门容易被灵力干扰，如果是陆修与项诚，干扰就会比较强烈，只要妖气不强的……嗯……应当不会有事。”迟小多想了想，说，“皮日天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毕竟你修为低微。”
“好的。”小皮答道。
陈朗：“江鸿也可以，就咱们四个人吧。”
在这种时候，问号司简直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胆大，三个凡人、一只近乎没有法力的幼年妖兽，就要去探险了。
迟小多又朝大丸、二丸与郎犬说：“你们几个留下，妖力太强了，容易干扰传送门。”
江鸿主动道：“包给我背着吧。”
大丸反而有点担心，但既然迟小多决定了，两只熊猫便没有多说。
天线开始绽放光华，迟小多又取出另外一截天线，靠近插在地脉中的天线，说道：“抓紧我了。”
噼里啪啦，犹如特斯拉线圈般，两截天线开始放电，把整个洞穴里照得雪白刺眼，江鸿仿佛被电了下，大叫一声，紧接着“嗡”的电光消失，把他们四个一起传送走了。
“这里是……咦？”江鸿瞬间道，“我来过！我来过的！”
江鸿一眨眼间，已经被传送到了地底空间，这里残破不堪，头顶还有个被轰炸出来的洞，蜿蜒的地脉犹如血管般，投射出蓝光。
“这是祁连山！”江鸿隐隐约约，觉得仿佛破案了。
“有信号，”迟小多说，“看看GPS。”
陈朗：“是的，这里是祁连山。”
江鸿：“就是复活鴅的地方。”
小皮：“对对！我也来过！”
当初陆修透过荧惑的传送门，与黑暗陈真一场大战，被江鸿成功地拿到了万物书，就是在此地。
“看墙上。”小皮说道。
这里没有棺材，大家便轻松了许多，四下活动，陈朗用手电筒照耀墙壁，看见了残缺的象形文字。
“永夜……下……大地，”迟小多说，“永远……生……得……”
山洞已经被陆修上次的法力爆炸摧得残缺不全，江鸿马上抄写下文字。
“你猜对了。”迟小多说。
“嗯。”陈朗答道，“我猜对了，信奉‘永夜’，将在时光之中再次得到复活。”
“哦是这样啊！”江鸿说，“那么是不是与‘墨’有关？”
江鸿再一次想起了当初做里世界探索课题时，冒牌货朱瑾玲让他调查的那个金文。
“是的。”迟小多说，“很有可能，也许这个‘永夜’教主，在许多年后，分出了一个叫‘墨’的派系。”
“语义是相似的。”陈朗答道，“走吧，去下一个场景看看？”
这里已经没有再多的线索了，于是迟小多插上天线，又是一阵放电，把他们传送走了。
江鸿：“我都要被电麻了……”
迟小多到了新的场景里，陈朗用手电筒一照，瞬间炸了毛，这里全是棺材，有大有小，密密麻麻，多半是“永夜”的停尸间。
迟小多：“妈呀！快走！”
陈朗：“传送天线在你手上。”
江鸿：“这是哪儿啊！快走啊！”
小皮：“快走啊……干妈！”
迟小多：“我要找地脉……地脉呢？这里怎么没有地脉？！”
三人在棺材堆里鬼哭狼嚎，江鸿马上道：“我看见那边有蓝光了……快过去！我我我……我来打头阵吧……”
陈朗倒是很淡定：“其实棺材里也不一定有骨骸。”
紧接着，白光一闪，把这个巨大墓地照得光芒万丈，清清楚楚。
“对，但是还是很瘆人啊！”迟小多说，“不要用闪光灯啊！江鸿！你又在用闪光灯吗？”
江鸿：“我没有啊，我手机都没掏出来……小皮？”
“我也……没有。”小皮说。
三人一起看着陈朗，陈朗一脸无辜，只有手上的iPad发着微弱的光。
“刚才那道闪光哪儿来的？”迟小多说。
江鸿：“……”
突然间一只手搭上了江鸿的肩膀，江鸿马上转身，狂叫一声，抓住那只手，把对方给原地抡了起来，迟小多怒吼道：“去死吧！”
江鸿与迟小多同时夹击，一个声音道：“等等！”
但已经太迟了，那个人先是被江鸿锁住，又被迟小多过肩摔，整个人撞在了棺材上，旋即又是另一个人匆匆赶来，一声大喊：“安杰！”
所有人：“……”
安杰：“………………”
心灯的光亮了起来，温和的白光照亮了坟场，陈朗马上用iPad外放：“哥哥！”
迟小多与江鸿对视一眼，撞在棺材上的那人，正是安杰。
安杰艰难地爬起身，被摔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紧接着，陈真也跑了过来。
“怎么办？”江鸿心想：完蛋了，把驱委的二老板打成这样。
“假装不知道，”迟小多灵机一动，小声道，“就当没发生过，告诉他自己绊倒了，是咱们扶他起来的……”
“我都听见了！”安杰咆哮道，“迟小多，你们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我是沙包吗？”
小皮赶紧扶起安杰，安杰眼眶青了一块，江鸿忙道：“没事吧？二老板，你突然从背后搭我肩膀，我不知道啊！”
迟小多也马上找药，说：“这个特殊药膏治疗瘀青很好的呢，保证你不到五分钟，又恢复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中学生模样……”
安杰：“够了……我不想往脸上涂你老公的……”
迟小多：“这只是其中一种有效成分而已啦，换一种药也没关系，来，二老板，让小的亲自为您疗伤吧。”
陈朗十分开心，没想到在这里汇合了：“哥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安杰答道：“陈真在协助我调查荧惑留下的遗迹，寻找当初我来到地球上的记忆。”
陈真：“是的，这就是我说帮安杰做的事……皮云昊，你也来了？”
陈朗：“啊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害怕了。说实话确实有点恐怖……”
小皮：“我我我，我绝对没有出手打领导哦，您刚才看到的，我没有出手。”
安杰：“皮云昊，你差一点就出手了！”
小皮：“但是我最后还是没有嘛，千万不要扣我爸的薪水啊，求求你了。”
安杰：“我看陈朗也没有害怕，全是这仨家伙一惊一乍，这药里又是什么？”
迟小多：“就是普通的云南白药喷雾……好了，两位老板，赶紧发光吧。”
陈真与安杰来了，这地方带给问号司乙丙两名顾问的恐惧感就减轻了不少，况且两人还都会自发光，于是就像两面盾牌一般，迟小多与陈朗躲在陈真身后，江鸿与小皮前面顶着个安杰，开始在这附近四处游荡。
迟小多开始解释他们的任务经过，陈真与安杰听了个大概，总算明白了。
“这是哪儿？”江鸿问。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迟小多问。
“这里是神农架山体的深处，”安杰答道，“方宜枫回报中，最后救出人质的地方。”
“哦难怪啊——”江鸿明白了。
“所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迟小多问。
“不是说了吗！寻找我的记忆！”安杰碰上迟小多就想炸毛，问号司这种随便什么都无所谓的办事风格，和安杰那黑白分明的性格，简直是互为天敌。
“不不。”迟小多解释道，“为什么你觉得在这里可以找到记忆？”
安杰答道：“因为荧惑与我失去了本体在地球上流浪有关。”
“你是构建神吗？”江鸿又问。
直到问出这句话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安杰的身份是月神，也即上位灵，平时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上位灵身份。
“你们刚才把上位灵打了一顿哦。”小皮也意识到了。
“没有打‘一顿’，”迟小多立即更正了这个说法，“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而已。”
“是的。”安杰没有和他们计较，而且也惹不起他们，只好算了，答道，“在江鸿使用万物书，令我再度短暂恢复力量时，我想起了又一点过往……”
“……我曾经不是地球的卫星。”安杰答道，“我从另一个地方流浪而来。”
“哇哦。”江鸿心想，这是不是一定程度上，解开了月亮的起源之谜？
“所以这也可以解释，”陈朗“说”道，“为什么你在公转时，始终只有一面朝向地球吗？”
江鸿：“我也总觉得你很奇特，为什么不自转呢？”
安杰：“首先，我现在不是星球，只是星子的灵魂寄居在一具身体里，我现在不公转也不自转！其次，不要纠结怎么转的问题，我也不知道！”
迟小多：“那你经过了奥尔特星云吗？”
江鸿：“你在太阳系里诞生还是更远的地方？”
陈朗：“飞进太阳系需要很高的速度吧？怎么做到的？”
小皮：“咦？你的身体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安杰绝望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正在找我的记忆。而且我挨了你俩的揍，现在还晕着。”
安杰平生最怕就是与问号司打交道，原本的迟小多与陈朗就已经很难缠，更何况还增添了一名问号怪。
陈真说：“你们对此有什么推测吗？”
大家争先恐后，说起了自己的猜测，陈真一招太极，就把无数问号给顺利推走了，安杰此刻一定心想：还好有陈真随行，否则自己要是在地底碰上带着幼年神兽的问号司小组，实在不用活了。
迟小多：“我认为安杰曾经是一颗孕育了或者有能力孕育生命的小行星，在被荧惑感染了之后，逃到地球边上，成为了月亮。”
陈朗：“这个推测，与我们的意见完全符合。”
江鸿：“是的，我同意。”
“嗯……”陈真开始调查棺材，说道，“所以你们觉得他是从哪儿来的呢？”
安杰看着三人。
江鸿：“我觉得他也许就在太阳系里，搞不好是第九大行星。”
“他的质量太小啦。”迟小多说，“而且第九大行星太远了，我觉得更可能的是，火星与地球中间。”
陈朗：“我认为他也许来自于另一个星系，星子都是高维存在，是可以穿越时间的，是这样吗？”
一旦出现了问句，陈真就会马上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说：“这是什么？”
陈真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棺材，里面只有浅浅的一层黑色液体。
“我猜是血。”江鸿答道。
当初荧惑复制黑暗陆修时，正是在祁连山一战中，取到了龙的金血，那么推测他们复制这些上古神兽，也是用了血液。
“也许荧惑复活的那些古神，用的就是这些血液，”迟小多说，“或者骨头，或者两者都有。”
“好。”陈真看看四周，说，“接下来就是……寻找他们的总部了，倾宇金樽已经被取走，方宜枫也打败了这座山最深处的魔化守护兽，根据报告分析，我想那应当是穆的某个化身。”
“他们用来复活与复制的装置，”安杰说，“可能就在附近，换言之，这个据点总部中，应当也藏有‘永夜’的大量机密。”
领导们的交谈总是很有气场而且充满了确定的，大多也使用句号。与问号司的三名顾问总是互相问来问去大相径庭。陈真检查了几个棺材后失去了兴趣。
“到时让张秋过来，可以把这些古代妖怪的骸骨带回去研究，”陈真朝安杰说，“妖怪考古事务部应当很高兴。”
安杰：“唔，你最好拆开给他们，或者当成年终奖发放。”
江鸿：“……”
陈朗与迟小多在后面叽叽咕咕半天，显然对安杰非常地好奇。
陈朗：“之前你为什么会以金属形态存在？现在的你是金属态的吗？”
迟小多：“安杰，你是怎么复活的？”
安杰：“我怎么知道，这还指望你们来回答呢，你们是顾问还是我是顾问？”
陈朗：“我们可以取一点你的样本研究吗？”
安杰：“……”
陈真：“咳，我发现越往深处走，出现的石棺就越巨型……”
“可以。”安杰说，“回去让你们取点。”
迟小多与陈朗、江鸿一起欢呼，可以研究月神了耶！说不定写出来的论文还能拿奖！
陈朗：“可以不要排泄物吗？”
安杰：“给你们血液和头发！”
陈真：“……”
江鸿还没有那种问号司凌驾于驱委其他部门之上的自我认知，这种问题，他是绝对问不出来的。
“咦？这里有几个空的。”小皮说。
“应当就是共工和祝融那几只大怪吧？”江鸿说道，“也许有一个棺材里，原本装着无支祁。”
旁边还有几个石棺，上面都有奇特的符号，对比现存已知古代文字，目前还不能破译意义，但这对古符号学与法阵学很有帮助，三人于是分头抄写，记录下来。
“这儿有一个入口，”江鸿说，“但它看上去像个单向传送的。”
安杰与陈真对视一眼，又看着江鸿。
江鸿：“？”
迟小多：“应该需要满足部分条件才能回去吧，我现在没有灵力，你注入点灵力试试看，或者让小朗。”
江鸿：“也是，否则怎么把骨头和血液带走呢……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安杰答道，又解释：“曾经我与陈真猜测过，你也许会加入问号司，现在看模样，已经完全适应了。”
“呃，”江鸿颇有点不好意思，一边朝那个法阵内注入三昧真火力量，一边回头朝安杰说，“其实我还没有太适应……”
陈朗与迟小多马上一起道：“不要边聊天边发动法阵！你会把二领导炸飞的！”
安杰：“……”
江鸿赶紧闭嘴，聚精会神地打开了法阵。
“嗡”一声，法阵投射出温暖的橙红色光芒，又幻化出水似的纹路，这一次江鸿不用提醒，便尝试着反向催动法力流向，紧接着红光被收敛进去。
“做得很好嘛，顾问丙。”迟小多说道。
法阵的流动犹如迷宫一般，很快，江鸿找到了其中诀窍，这个法阵被设置了犹如密码一般的流动方式，必须满足其要求，才能打开。
但江鸿突然间醍醐灌顶，因为从法阵的纹理上，他窥见了一种可能。
紧接着，他在指尖聚集起三昧真火，飞速写下了一个“墨”字。
法阵轰然洞开，现出幻光隧道。
“解开了！好样的！”迟小多说道。
下一刻，隧道尽头出现了另一个地底洞穴——
——中央有一个平静的、紫黑色的血池，而四面八方，则全是嵌入于山体的半开放小型洞穴。
许多洞穴内出现了锁链，锁链捆缚着没有五官的人体。
“我在梦里见过这儿。”江鸿难以置信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