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螳螂人完美继承了远古螳螂的长相。
不仅有四条胳膊, 还有个三角形的硬脑壳。
这就意味着螳螂人是没有办法做出任何表情的，内心的情绪起伏都只能从触角和语气来进行表现。
而十六的触角转动飞快，几乎转出了残影。
他敲击牙齿的频率也很高, 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表现出了足够的慌张与庆幸。
即使迭罗并没有听到十六和玩家之间的对话, 但是仅仅从十六的表现上也能知道对方可能说错了话。
放在平常，玩家也能看出来，更何况随风逐雨和干脆面是难得的聪明人，
但，正因为他们是玩家, 所以他们完全没有把十六的话放在心上。
事实上, 就算十六信誓旦旦的对着他们说“辛西是巨龙”，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
玩家在游戏里最信任的只会是游戏本身，而小城主已经被“实锤”了是从其他游戏当中借来的NPC，连衣服和皮肤都没变过, 完全看不出巨龙的痕迹。
而且随风逐雨在翻看过游戏资料之后, 语气笃定的表示：“辛西的物种那一栏明明白白写的是‘人族’, 连个问号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有隐藏身份呢。”
干脆面迅速点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正在通过玩家视角围观的系统：啊对对对！
不过就在随风逐雨想要关掉资料库的时候, 不经意间碰了一下屏幕，画面自动切换到了螳螂王国地图。
然后他就发现NPC的列表有些与众不同。
在“物种”一栏, 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串问号。
他指尖微顿，将那一行放大, 就发现这是迭罗, 职务“半螳螂人大主教”, 可是物种却没有像是其他NPC那样写明。
是游戏有延迟？
还是说物种职业写在一起了？
随风逐雨下意识地看向了迭罗, 不期然的就和对方的视线相碰, 半螳螂人不由得问道：“勇士先生有事吗？”
随风逐雨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转而问道：“你不是在外面监督他们建墙吗，怎么回来了？”
迭罗伸出手往天上指了指：“上面突然出现了乌云，不少螳螂人都受到了惊吓。”
随风逐雨不解：“一朵云彩有什么吓人的？”
迭罗的回答也很简单：“王国中的人大多没有离开过这里，从来没见过雨水，也不认识乌云，突然发现头顶变黑就开始害怕了。”
随风逐雨：……
有点搞笑，又有点惨。
而十六已经开口道：“这是诺伦斯城的城主给予的礼物，我会告诉他们不用惊慌。”
迭罗惊讶：“是那个名叫辛西的人类城主吗，她居然会指挥天气？”
其实十六对于巨龙也不算十分了解，更加不知道巨龙到底会不会呼风唤雨，但是他听过《西游记》，知道里面有龙王，那个是会下雨的。
既然都叫龙，估计能力也差不多吧。
不过碍于勇士还在，十六不想要给小城主找麻烦，所以没有多做解释，只管对着迭罗叮嘱了几句之后就去安抚螳螂人了。
迭罗原本想要跟去，结果就在这时，塞萨尔恰巧经过。
大主教立刻走上前，微笑着说道：“尊敬的商人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要与你商议。”
塞萨尔的第一反应就是摆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生意人，不会魔法，也不会剑术，更加不知道要怎么对抗黑暗生物，你找我是没用的，不如我陪你去找勇士们？”
迭罗则是从怀中拿出了一沓纸张。
不再是之前厚重的羊皮纸，而是玩家带来的新式纸张，按理说应该是比羊皮纸薄了许多的，可是迭罗却拿着厚厚一卷，每个上面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塞萨尔面露不解：“这是什么？”
迭罗笑道：“你们之前说想要和螳螂王国用黑石做贸易，我和陛下还有其他长老讨论过了，都很感兴趣，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贸易协定，请塞萨尔先生看一看，如果危机可以顺利结束，那我们就能开始谈判了。”
塞萨尔是个生意人，血液里流淌着的都是金币和数字。
在听说半螳螂人要和自己做生意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接过了厚厚的纸张，然后才反应过来：“你这几天一直在写这个？”
迭罗点头。
塞萨尔不解：“可是现在对于螳螂王国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对抗女妖吗，怎么还有心思去想做生意？”
迭罗声音平和：“女妖想要夺走我们的生命，贫穷也会夺走我们的生命，对我来说，这两样是同等重要的事情，没有先后之分。”
塞萨尔回头看了看贫瘠的螳螂王国，又想了想最近这些天螳螂人们吃糠咽菜的生活，便点头承认迭罗的说法十分正确。
然后就听他接着道：“况且我的身体里现在有两个诅咒，凯瑟琳夫人给我种下的还是死咒，所以我什么魔法都用不了，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点事情做。”
塞萨尔：……
差点忘了女巫夫人的死咒了。
不得不说，大主教不愧是大主教，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却还能如此淡定。
塞萨尔一边感慨，一边低头看向了手上的协议。
然后就发现这些都是用人类文字书写的，字迹十分工整，用词也格外考究。
他微微一愣，然后称赞：“你是半螳螂人，却能把人类语言用的这么好，真是难得。”
迭罗眼神微动，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只管走上前，和塞萨尔讨论细节，并且拿着羽毛笔时刻准备删改和补充。
就在螳螂王国内外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迎接战斗的时候，女妖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螳螂王国外面徘徊。
由于她已经把之前的那身皮肉给烧了个干净，又不想用其他丑陋的皮肤，以至于现在只能以骷髅的模样出现。
身上冒着蓝火，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了两个黑黑的孔洞，只在中间冒出红光，死死地盯着堡垒一般的螳螂王国。
之前掘地虫的爆|炸实在是太过剧烈，绝大多数黑暗生物都被压在了下面。
所以现在女妖能驱使的就只有几个食人魔，还有那些被她嫌弃丑陋而没有进入地下的巨蜥。
而唯一有点脑子的就只有虎人了。
于是，女妖站在巨石之上，一边遥望螳螂王国一边道：“不死人回来了吗？”
虎人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这里只有自己，赶忙回道：“还没有，这几天都没看到不死人大人们。”
女妖没有了脸皮，自然也做不出皱眉的模样。
可是从她身上猛地升腾而起的火焰就能看出她的心情并不好。
虎人则是表情小心的问道：“那个，主人，为什么不死人大人们会莫名消失？”
女妖的声音有些烦躁：“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不死人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算是伟大的死神恐怕都算不出他们的去向。”
虎人：“主人为什么不问问？”
女妖：“我连他们说的话都不能完全听懂，怎么问？”
……哦。
虎人沉默片刻，回头看了看不远处那些零零散散的巨蜥，面露担忧，轻声说道：“现在能用的手下并不多，魔兽还都被人类给放跑了，就算有不死人大人的帮忙，恐怕也不能轻易攻破螳螂王国的大门，要不……算了吧？”
女妖闻言，沉默良久，才轻轻说道：“不行。”
虎人面露疑惑：“那个漂亮的人类就这么重要吗？”
女妖的指骨微微收拢，又缓缓松开，语气里带着冷漠：“他是很美，但是人类世界的美人多得是，我也没有那么执着。”
虎人：“那为什么不能离开？”
女妖：“因为我将这件事交给了不死人。”
说到这里，她又攥起指骨，骷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可是声音带着难以忽略的懊恼：
“黑暗之地的魔鬼们都知道，不死人很热情，热衷于帮助我们做任何事情，前提是不能取消，如果中断计划，他们会反过来把合作的魔鬼列为目标。”
虎人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不由得震惊的瞪大眼睛。
女妖并不想多谈，转头看向了仅剩的几个手下，然后就被流口水的食人魔还有奇形怪状的巨蜥给辣到了眼睛。
她果然对丑陋过敏。
深吸一口气，女妖沉声道：“做好准备，不死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去攻破螳螂王国的大门。”
虎人犹豫着，还是弯下腰：“是。”
仅仅过了两天，不死人就重新出现在了螳螂王国附近。
相较于女妖和其他黑暗生物，不死人的特征要更加鲜明。
细长条的个子，细长条的胳膊，硕大的脑袋没有头发，五官都像是用笔画上去的一样，瞧着就有种脑干缺失的美感。
而他们也不像是女妖那样会找地方隐蔽，反倒大大方方的在螳螂王国前面来回晃悠。
看到了墙上面的螳螂人和玩家，还会举起胳膊，面条儿似的来回摇晃，嘴里说着叽里呱啦的声音。
螳螂人阿七有些不解：“他们在做什么？”
白日放歌猜测：“可能，在打招呼？”
阿七：“还挺有礼貌……”
话音未落，突然，不死人突然弯曲了手臂，关节拧成了很诡异的形状，身体也猛地拉长。
目标就是墙上面的螳螂人！
阿七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赶忙用螳螂语大吼一声：“退下，隐蔽！”
很快，螳螂人们就将身形隐蔽在高墙之后，同时举起了手上的盾牌。
但有个小小的身影没有动弹。
白日放歌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凝滞：“是送我笛子的那个半螳螂人。”
一旁的随风逐雨微微一愣：“半螳螂人不都应该好好躲在堡垒里吗，他怎么出来的？”
而现在显然不是深究的时候。
男孩表情茫然，反应也没有其他螳螂人那么快。
不死人并没有因为这是个幼崽而有丝毫心软，一道黑色气息甩了过来！
玩家曾经在地下亲眼见过不死人击碎魔兽，男孩绝对扛不住这一下。
随风逐雨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螳螂人过去把男孩拽下来。
但是白日放歌的动作要更快一步。
他直接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草绳编成的梯子，一把护住了男孩。
虽然动作极快，但是他的手臂还是被黑气擦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同时，黑气打断了草绳，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而白日放歌哪怕自己已经受伤，还是努力翻转身体，将男孩护在怀中，自己则是背部着地，血条直接掉了三分之一。
阿七赶忙让人把男孩抱走，并且用沙沙声怒吼：“再出现这种事情，我就把你们的头拧下来！”
螳螂人们猛的抖了一下。
虽然都是王族，但显然，在骂人这方面，阿七没有任何敌手。
阿七则是挥舞着四条手臂：“去禀报陛下和大主教，黑暗生物有动作了，螳螂人立刻集结。”
“是！”
随风逐雨听不懂螳螂语，也没有朝着那边看，只管小跑过去扶起了白日放歌，皱眉道：“你也太冒险了。”
白日放歌露出了个简单的笑容：“那个男孩送过我笛子，我和他是好朋友，而且战斗是大人的事儿，不该把孩子扯进来的。”
随风逐雨不解：“不都是NPC吗，为什么还要分大小。”
白日放歌的回答也很简练：“可我想要在全息游戏里得到代入感，就算是游戏里的小孩子也是小孩子。”
随风逐雨无奈的看着新手玩家：“NPC只是NPC，是不存在的，就算死了也只是一串数据。”
白日放歌还是笑，但他起来之后还是去找到了吓哭的半螳螂人男孩，用笛子哄他开心。
结果，男孩看到笛子上的裂痕以后哭得更大声了。
而柔弱的半螳螂人们都被很好的隐藏在堡垒内，庞大的螳螂王族则是迅速集结站到墙后，时刻准备和黑暗生物殊死一搏。
阿七则是跳到了玩家旁边，用人类语言骂骂咧咧：“【哔】【哔】的不死人，居然偷袭，真是【哔】【哔】【哔】，见了鬼的狗东西，我真是去他【哔】【哔】。”
刚刚赶来的铷铯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阿七满嘴发电报，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了自家学弟的耳朵。
干脆面一脸茫然，显然，在青少年保护模式下，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而铷铯则是无奈的看着阿七：“我记得你说过，绝大多数螳螂人都听不懂人类语言。”
阿七：“对。”
铷铯：“那你为什么要用人类语言开骂？”
阿七：“螳螂语的词汇量太匮乏了，还是人类语言的词汇丰富，很适合拉低素质。”
铷铯：……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与此同时，女妖也已经赶到了高墙之外。
不仅玩家没想到不死人的突然出手，女妖也没想到。
虽然是她求助的不死人，可是对方的行为完全不受她控制。
女妖被并没有准备完全，可是自己这边已经出手，那就没有缩回去的道理。
她也没有像是之前那样细细筹谋准备，直接大咧咧的站到了巨石之上，黑洞洞的眼睛看向了螳螂王国，用魔气将声音传扬遍了整个螳螂王国：“将那个金发男人交出来，我就放过你们。”
不仅用了人类语言，还有从半螳螂灵魂那里学来的螳螂语。
在她看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人类并不是螳螂王国的子民，自然也不会受到他们的庇护。
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就算给了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让女妖意外的是，螳螂王国没有任何动静。
随风逐雨转头看向了阿七，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考虑她的建议？”
阿七轻哼一声，敲击牙齿的声音格外用力：“我虽然只离开过王国一次，可是，我见过很多很多，有人类，还有巨……”突然想起十六的叮嘱，她把龙字咽了回去，“还有其他人类，反正，我知道外面的家伙都很会说谎话。”
随风逐雨：“什么意思？”
阿七：“她今天要人类，明天就能要半螳螂人，后天就能把我们整个王国都抢走！这种东西绝对不能答应！”
铷铯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嗯，你是懂不丧权辱国的。”
阿七接着道：“况且人类勇士帮了我们很多，甚至会帮助半螳螂的幼崽，我们当然也要帮助你们。”
这是一种很质朴也很理所应当的知恩图报，哪怕举国之力对抗敌人，也不会随便卖掉队友，完全不给玩家们道德选择的机会。
铷铯只能感慨：“还是游戏世界单纯啊。”
随风逐雨则是回过头想要看一看白日放歌，结果第一个看到的是红头发的凯瑟琳。
没办法，女巫的发色实在是太过显眼，尤其是在普遍是绿油油的螳螂人中间更是突出。
不过更让随风逐雨关注的是她身后的塞萨尔。
作为女妖的主要目标，金发商人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凯瑟琳几乎是寸步不离，张开手臂，用斗篷遮挡着后面半蹲着的男人。
而塞萨尔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女巫轻声道：“其实我没这么脆弱，不用一直挡着我的……”
话音未落，凯瑟琳转头，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容，但是眼睛已经一片血红：“尊敬的贵族先生，请蹲好，别给我找麻烦。”
塞萨尔：“……好的。”
而女妖对于螳螂人们的无动于衷很是气恼，不死人歪着脑袋，晃悠着面条一样的身体，用目光催促女妖。
似乎她再不下决定，不死人就要先打碎她的脑袋。
而女妖咬了咬牙，决定献出最后的底牌。
她跳下了巨石，骷髅一样的双手拍在地上。
很快，蓝色的火焰瞬间升腾，凝结成了图腾的形状。
玩家们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次的煤气灶的造型好独特……
而螳螂人们已经准备冲出高墙殊死一搏。
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异响。
沙沙声和尖叫声响成一片，随风逐雨第一时间折返回堡垒。
然后就看到原本被螳螂人层层保护的半螳螂人吵闹成一团，而其中有几个半螳螂人的脸皮开始迅速脱落，露出了里面腐烂的血肉。
随风逐雨立刻了然：“看起来，不止有一个半螳螂人想要找女妖寻求永生。”
干脆面好奇：“之前不知道吗？”
随风逐雨：“这个王国不算大，但也不小，这些家伙应该是藏起来了，一直没有露头，也就没机会查看他们的属性。”
与此同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查看这些半螳螂人的属性。
于是，就看到物种是一串问号。
……好像，还有谁的属性是问号来着。
紧跟而来的阿七已经气得跺脚，大声招呼螳螂侍卫把这些叛徒抓起来，同时让人去通知十六。
迭罗则是第一时间被螳螂人从人群中拽出。
他走到了随风逐雨身边，表情有些凝重，沉声道：“我想，我们需要将他们都筛查一遍……”
话音未落，眼前白光一闪。
回过神时，就发现脖子上顶着一把匕首。
一片寒光凛冽，刀刃甚至能倒映出迭罗的面孔。
他猛地一惊，下意识抬头，然后就对上了随风逐雨略显冰冷的视线。
而这个举动震惊了所有人。
对螳螂王国来说，他们无比尊重自家大主教，也很感激这些来帮助他们的人类。
结果现在，人类居然用匕首挟持了主教大人，所有半螳螂人都惊叫出声。
铷铯不由得捂了捂耳朵，嘟囔着：“这些半螳螂人的嗓门是真的大。”
白日放歌：“大概是气氛组。”
铷铯：“你怎么进来了，我学弟呢？”
白日放歌：“他和鸟妖在外面查看情况，顺便也听一听不死人在说什么，虽然听不懂，但是录录音也是好的。”
而塞萨尔看着随风逐雨面露不解：“勇士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
随风逐雨语气平静：“很明显，女妖网罗了足够多的半螳螂人，这位大主教先生可能就在其中。”
阿七失声道：“不可能，迭罗大人绝对不会背叛王国。”
随风逐雨：“可他连半螳螂人都不是。”
阿七没了声音，触角都停止了转动。
其他螳螂人听不懂玩家的话，但是他们看到了阿七的动作，也大概明白了事情有变化。
于是，众人纷纷没了声音，偌大的堡垒格外安静，只能隐约听到外面不死人砸墙的声音。
随风逐雨已经接着道：“你也是僵尸吗？”
迭罗没说话，但是眼神里带了些无奈，又有些释然。
而他的面皮也像是其他半螳螂人那样往下掉落。
塞萨尔倒退半步：“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就觉得腰上一紧。
转头去看，是凯瑟琳单手扶住了他的后腰，让他不至于腿软。
明明手臂纤细，力气却不小，塞萨尔竟然一步都动不了。
然后就听凯瑟琳道：“黑暗生物能把这些半螳螂人变成僵尸，靠的并不是单纯的吸食灵魂，还有诅咒，这是一种恶咒，可以抽走生灵的气息，让他们一步步变成死物，而现在，女妖正在解开这个诅咒。”
很明显，恶咒解开的时候，就是这些把灵魂先给死神的家伙伪装掉落的时候。
就在他们觉得大主教也会露出僵尸模样的时候，却发现，面皮底下是另一层面皮。
没有虫纹，干干净净，一张属于人类的脸，属性也变成了“人族”。
金发褐眼，五官俊郎，眉宇间充满悲悯。
铷铯歪了歪头：“这应该不是坏人。”
白日放歌：“咦，你能看到他的背景资料了？”
铷铯：“不能。”
白日放歌：“那你怎么知道的？”
铷铯：“长成这样也不像坏人。”
白日放歌：“……请不要颜之有理。”
而迭罗看着掉落在掌中的面皮，轻轻叹息，转头想要对着玩家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他就身体瘫软，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随风逐雨微愣，第一时间蹲下身，紧握匕首，声音低沉：“这又是什么新的把戏吗？”
阿七走上前，查看之后说道：“大主教……我是说，这个人睡着了。”
随风逐雨微愣。
这么关键的时候睡觉？
睡眠质量这么好吗？
而凯瑟琳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这是诅咒。”
众人立刻转头，塞萨尔有些惊讶：“什么，难道女妖给他下过两个诅咒？”
凯瑟琳语气温柔：“不，是我下的。”
塞萨尔：“……啊？”
凯瑟琳：“忘记了吗，之前他身受重伤，需要延续性命，我就给他下了个死咒，技能压制住另一个诅咒，又能帮助他维持性命，现在女妖的诅咒消失了，我的诅咒就生效了。”
铷铯很不喜欢有人说话说一半，特别想知道迭罗的背景资料，赶忙道：“那你能解开吗？”
凯瑟琳摇头：“我用的不是寻常恶咒，而是死咒，只能履行诅咒，不然，就杀了我。”
铷铯：……那还是别了。
阿七到底还是偏心自家大主教的，开口询问：“诅咒的内容是什么？”
凯瑟琳笑了笑，表情无辜：“因为我只是想要救他，所以死咒下的就是最普通也最简单的那种。”
阿七：“能详细说说吗？”
凯瑟琳：“需要得到真爱之吻，不然就要一直昏睡下去。”
阿七：……啊？
玩家：……这是啥童话故事吗？
他们一脸懵的看着男版睡美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外面的不死人明显已经开始暴躁，没有太多时间磨蹭了。
于是，铷铯和白日放歌跑出去，不少螳螂人侍卫也准备去和黑暗生物鱼死网破。
随风逐雨则是看着阿七询问：“迭罗有对象吗？”
阿七摇头：“没有，大主教一直单身，他说他把自己的生命都奉献给黑暗神了。”
随风逐雨：“总不能让黑暗神显灵亲他一下吧。”
阿七吓了一跳，赶忙回过神，四条手臂交叠，用螳螂语祈求神明宽恕这个无知的人类。
随风逐雨对于神神鬼鬼的并不在乎，只管看着迭罗。
虽说这个人一言不发就晕倒了，但是本着有名字就是关键NPC的原则，还是得弄醒了才行。
可是，童话故事里面都是需要王子披荆斩棘而来，现在呢，找个公主吗？
正犹豫着，就听阿七建议：“既然是真爱之吻，总得是亲一下才行吧。”
随风逐雨：“你想试试？”
阿七：“我想啊，而且我还可以让整个螳螂国的人都来试试，没准儿就能试出来呢。”
随风逐雨：……
真的这么干的话，命有了，清白没了。
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睡死更惨，还是社死更惨。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塞萨尔有些犹豫地走上前来。
凯瑟琳转头看他，表情复杂：“你不会想要试试吧？”
塞萨尔点头：“嗯。”
凯瑟琳瞬间眼神意味深长。
而塞萨尔取出了钱袋，声音轻轻：“我记得迭罗说过，抗敌和赚钱同样重要，而且他能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写出那么厚的一本协议，明显很看重这些，所以，可以尝试一下。”
然后，他就拿出了一枚金莱颂。
随风逐雨有些无奈：“诅咒要找的是真爱，就算再爱钱，也不至于到这一步。”
话音未落，塞萨尔已经把金莱颂摁在了迭罗的嘴唇上。
几乎是瞬间，迭罗的眼睛就缓缓睁开。
这一幕十分梦幻，也很适合加点滤镜放在童话故事里。
只是嘴里叼着金币的样子莫名有些滑稽。
阿七震惊了。
塞萨尔沉默了。
随风逐雨则是盯着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果然，在游戏的世界里，没有爱情不会死，贫穷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