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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只在晋江文学城 幽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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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光坐在医院走廊上。

他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往来医护亲人调侃他都浑不在意,所有注意力都被手术室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吸引,害怕得手都在抖。

身边传来熟悉的轻笑声。

纪光转身,就看到搭档坐在一旁,眼带笑意的看自己。

“纪光,你不是自己受伤都不怕吗?前几天还捂着肠子追了污染物两里地,回去被医疗官骂得狗血淋头,连我都跟你一起受了波及。”

搭档轻笑:“连死都不怕,怎么你现在在发抖?”

纪光搓了搓头发,垂头丧气道:“那怎么能一样?”

“生孩子多遭罪啊,光是听我媳妇喊的……我都恨不得把她的疼转移到我身上,反正我皮糙肉厚不怕疼,让我来吧。”

“不要让其他人受伤,把他们的伤痛都给我吧,我来替他们承担。”

搭档久久注视着纪光,轻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啊……”

纪光疑惑想问,手术室里却传出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惊喜,顿时顾不得搭档,转头冲过去:“结束了吗?我媳妇怎么样了?媳妇,媳妇你还好吗媳妇!”

出来的护士惊讶,打趣道:“让你老婆在里面好好睡一觉吧,你喊得火星都能听见了。别人家总是先看孩子,怎么你也不问问孩子光找老婆了?”

纪光守在妻子身边,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是我生命的全部,从来不曾放弃过我,我怎么会不爱她?”

向日葵会寻找太阳的踪迹。他也一样。

“哪怕是那段时间,她也陪在我身边……”

纪光忽然愣了下。

哪段时间?

人生至暗,是,搭档死在他怀里,尸体渐渐冷下去。

可他刚刚,分明看到了他搭档啊?

就在他身边,还活得好好的,陪着他等待新生命将生。

纪光转头去找,却见搭档就站在自己身边,怀里抱着襁褓轻轻摇晃,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哄这婴孩。

“你……”

纪光眼神迷蒙,后来却忽然发酸。无论如何也问不出那句话。

——你还活着吗?

搭档注视着怀里的婴孩,满眼的温柔:“真好,纪光,你找到了能陪着你的人。”

“在我离开后,你不是孤身一人。真好。”

纪光伸手去触碰,却只被搭档将襁褓塞进怀里。

“牧然是个好孩子。纪光啊,在保护其他人的时候,也记得保护好你的家人。”

搭档向他微笑,身形逐渐浅浅淡去。

牧然?

纪光看向婴孩。

这孩子不是才出生,还没来得及取名字……不对!

察觉异常的瞬间,意识骤然回归。

“!”

纪光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不等看清四周,他已经迅速起身,举枪,枪上膛。熟稔到千百次刻进骨子里的标准护卫姿势。

然后他才慢慢看清,自己身前的,不是什么医院,也没有妻子和搭档。

只是一片漆黑。

纪光还站在山间道路上,像夜半无人的郊区,借着微薄月光还能隐约看清远处村庄的轮廓,偶尔传来几声鸟鸣狗吠。

似乎是他自己记错了时间经历,误以为在白日翻车的任务,实际上是在深夜。

除了他自己,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至于印象中的车队,满地尸骸,更是不见踪影。

这让纪光在疑虑的同时,却抱有一丝侥幸。

如果他刚刚看到的都是假的,“梦”里搭档和医院都不是真实存在,那会不会他之前看到的队员们的死亡,也是假的?

是污染使他产生的幻觉。

眼前的黑暗才是真实。

纪光尝试联系外界,但通讯失效,试着启用队内无线频道也失败。他跑向四周查看,但不见人影,哪怕是受伤的人。道路上没有枪弹孔痕或刹车摩擦痕迹,这里不曾有过打斗。

他在有些高兴的同时,也染上了更深的忧虑。

……纪牧然。

搭档在梦里提醒他,要注意保护纪牧然。

纪光在昏迷之前最后的印象,也定格在了自己抱住儿子时,满手濡湿的血液,以及一瞥之下的a09。

他深深皱眉。

不对。包裹应该都在运输车上,怎么会跑出来?

还有一地的实验尸骸也是。

它们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纪光心焦想要立刻确认包裹完好,但现在却无能为力。

——不论他向哪个方向奔跑,都跑不出这片沉沉黑夜。像是被单独隔绝在了这一方,不允许他回到原本的现实。

可突然间,纪光在看到路边护栏上挂着的带血校服时,眼瞳紧缩。

“纪牧然?纪牧然——!”

撕心裂肺。

纪牧然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像回到了孩童时期,他躺在家里的床上,夏日清晨的风从半掩着的门窗吹进来,穿堂而过,带来厨房里饭菜的香气,父亲与母亲压低的笑声。

遥远又清晰。

直到醒来时,纪牧然还是笑着的。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周围的不对劲。

黑暗和孤独,总是会诱发人类的负面情绪。

纪牧然躺在一片干草堆中,身边就是农田,数辆重型车翻倒在地,长达几十米的拖行摩擦痕迹摧毁了田埂,汽车零件散落,远处车辆还在燃烧中跃动着火光。

俨然一副惨烈的大型车祸现场。

纪牧然吃了一惊,连忙硬撑着爬起来,捂住疼痛腹部踉跄着向车祸现场的方向小跑去。

动起来,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每一块肌肉都疼得要命,险些脚一崴摔倒在地。

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上前,扑向翻倒的车辆,急切的透过破碎污脏的车窗向车内看,担心会有人困在车里需要救助。

可不知怎的,车里竟然空无一人。

就连驾驶位上也空空如也。

安全带,碎玻璃,血液和衣服残角。

明明一切都在表明这里曾经有人存在,也没有砸破车窗推开车门逃生的迹象,可纪牧然找遍了每一辆车,却愣是没看到一个人影。好像这片农田里,只有他一个人守着出事的车队。

他父亲纪光也不知去向。

纪牧然急得满头大汗,几乎要哭出来。

他记得很清楚,他是见到了父亲的。

他的父亲比母亲口中的还要高大俊朗,一身黑色制服,能为所有人撑起一片天。远比他想象里的,更像是他所向往的英雄,他为之努力接近的目标。

可是……在他满怀雀跃欣喜的期待中,出现在他眼前的父亲,一身是血,破损的制服下皮肉狰狞翻卷,半身被火光笼罩,笑容也被血色与火焰点燃。

父亲向他缓缓摆手,说:快走,牧然——快跑。

可纪牧然没有逃,反而跑向父亲,想要把父亲从危险中拉出来。

他是父亲的儿子,他的父亲是英雄。

所以他不会逃。

纪牧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忽然间他就能看到了父亲和车队,但他记得,当他冲向父亲的时候,黑暗骤然降临。

只一瞬间,天空漆黑。

他只来得及抱住父亲护住要害。

然后再醒来,就是在这片农田里了,车队倾倒,火光浓烟。他强忍着疼翻遍了每一辆车,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救我……”

忽然间,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牧然一惊,连忙回头。

那辆被保护在车队最中央的运输车也已经侧翻,长达几十米的车厢摔断凹陷,从缝隙里隐隐露出了车厢内一角,一截手臂落出来。

有人!

纪牧然赶紧转身跑去,跪倒在地查看那人情况。

是个小少年。

看着比他还要小一些,但格外瘦弱,根根分明的肋骨,透过单薄衣物清晰可见。

纪牧然伸手去抱时,还以为自己抱住了一张纸。

他暗自吃了一惊。

小少年却抓住了他的手臂:“救我………”

像幼猫叫声。

纪牧然连忙回神,被小少年的瘦弱和伤势所惊到,赶紧动手想要把他从车里抱出来。

但这一动,他才发现,小少年的双腿竟然被绑住了,卡死在车厢断裂的缝隙里拽不出来。

“你别怕,我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纪牧然脱下校服披在小少年身上,毫不在乎形象的跪地向车厢里探头查看,伸手去掰厚厚的合金厢壁,手掌划了口子也浑不在意,咬牙用尽全力想要将小少年解救出来。

可在纪牧然背后、他看不到的角度,小少年的脆弱荡然无存,大睁着一双眼睛,冰冷无神。

而纪牧然,他顺着缝隙爬进去后一抬头,猛地屏息在当场,瞪大了眼睛。

……地狱。

整个翻倒的车厢里,数不清的尸骸七零八落,被倒塌下来的箱子压在

而在纵深的车厢尽头,还能隐约看到几个摞起来的箱子,正砰砰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猛烈撞击,试图逃脱。

“你要救它们吗?”

身后忽然响起平静的询问。

纪牧然听到那车厢最深处,像是有无数道声音在呼唤他。

救我!

求求你,放我们出去……

来人啊,我还活着,救我,快带我离开!

一声声泣血绝望。

那些声音交叠混杂,像缠绕在一起的长蛇,分不清谁是谁,吵得纪牧然头疼欲裂。

他眼前恍惚出现了画面。

有人从笼子里向外伸出满是针孔的手臂,渴望的眼神看向笼子外,似乎期冀着谁能拉住他的手,将他从笼子里带走。可那人身后却出现数道看不清的白大褂,将他硬生生重新关回了笼子。

有人挣扎着冲破围栏,仓惶外逃。可身后忽然响起枪击砰砰声,血液在他身上白色手术服晕染开来,他死不瞑目的倒向地面。

痛苦,哀求,挣扎,哭泣,无数从栏杆后面伸出来抓挠的手臂,手术台上怒吼挣扎的脸在无影灯下白惨惨骇人……

一幕幕飞快从纪牧然眼前闪现。

像从地狱伸出来的手,拽住他,将他拽向属于他们的深渊。

纪牧然眉头紧皱,神情痛苦,好像在挣扎着想脱离深渊重回人间,可那股力量始终拽住他不放,让他难以挣开。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纤细冰冷的手掌忽然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瞬间,所有的哀嚎哭泣和眼前闪现的奇诡画面,全都消失不见。

纪牧然猛地挣脱,一身燥热虚汗无法回神。

他转身,就看到那小少年静静注视着他。

问:“你要救它们吗?你要救我吗?”

小少年的眼睛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平静,好像对他自己的生死也不在意。

他只是轻声问:“你会带我走吗?”

没有期待。

纪牧然看着这样的小少年,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仿佛他不是在爱他的母亲与和蔼的邻里眼前长大,而是被关在狭小笼子里,暗无天日的绝望令人窒息。

他顿了顿,带着满身虚汗,却还是握紧小少年的手安慰:“别害怕,我会帮你。”

纪牧然站起身,仰头看向运输车里东倒西歪的沉重箱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上前。

他看到金属箱子上面贴着封条,密码锁重重严密,还标着“异常事件调查局”的字眼编号。

“这是……什么?”

纪牧然茫然,低声呢喃。

他环顾车厢四周,看到的在撞击中摔落开的巨大集装箱里冷气四溢。

里面一具具冷冻睡眠舱滚落出来。

透过冷冻舱的玻璃小窗,纪牧然能清晰的看到一张张沉睡的脸。

那些人眉眼安详平和,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但就在纪牧然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似有所感,猛地在幽蓝微光中睁眼,死死回望。

纪牧然猛地一惊,踉跄后退几步,撞在了身后的集装箱上。

“咚!”的一声。

齿轮转动的声音咔啦啦响起,随即定格在某个角度,不动了。

被纪牧然护在一旁的小少年却歪了歪头,“呀”了一声。

纪牧然冷汗津津,转头问:“怎么了?你别害怕……”

“我没有怕。人类。”

小少年抬起头,印在眼睛r>

“你打开了。”

纪牧然没听清,恍惚追问了一句:“什么?”

小少年缓缓抬手,指向他身后:“你救了它们。”

寒意顺着脊骨慢慢上爬,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一层。

纪牧然浑身僵住,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像卡顿的机器人般,慢慢,慢慢的转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冷气四溢中,破损的集装箱缓缓开启了一条缝。

然后——“啪!”

惨白冰冷的手掌突然搭在缝隙箱壁上。

随即,一张冰冻得僵硬青白的脸,出现在缝隙之后。

无神空洞的黝黑眼窝,死死注视着纪牧然。

与此同时,细微的声音似乎在四面八方回响,从各个方位传来。

仿佛这整个车厢里所有的人或非人,都在这一刻同时苏醒,向纪牧然看来。

纪牧然深吸一口气,抬手护住了身边小少年。

“你别怕。”

他的话不知道在说给谁听:“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先从这里离开……”

说着,纪牧然转头想要带小少年离开车厢,却在看到缝隙外的刹那间,眼瞳紧缩。

——车外,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变了模样。

不再是道路或农田,而是无数摇晃着的黑色藤蔓,一簇簇像粗壮触手,从地底窜出来后招摇着,绞杀过往生命。

纪牧然眼睁睁的看着田鼠跑过的瞬间,被黑色触手捕猎抓住,吱吱惨叫声中化作一滩血水,“噗呲!”落了满地。

不动了。

那些藤蔓只敢在翻倒的车队外围聚集,似乎在忌惮着这些车子,不敢靠近。

纪牧然意识到,因为想要救下小少年而走进车厢,自己似乎无意间逃过一劫,避开了那些藤蔓的攻击。

可也仅仅如此了。

藤蔓不敢进车厢,他只要在车厢里就是安全的。

可车厢里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却在逐渐苏醒,它们拍击着冷冻舱和集装箱,行动迟缓的在试图逃离桎梏,向纪牧然围困而来。

前有狼后有虎,局势越发不妙。

汗滴顺着鬓角缓缓流淌。

纪牧然攥住小少年的手无意识用力,他滚了滚喉结,肌肉紧绷。

……该怎么办?

如果在这里的是他父亲,父亲会怎么做?

黑暗中巨响轰隆,惊飞鸦雀。

“嚓——!”

越野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巨大摩擦声之后稳稳停在路口。

祈行夜不等车停稳,就已经快速推开车门跳下来,狂奔向前。

“祈哥你赶紧去看看,出大事了!纪队长负责押送包裹的六条线路里有一条出了问题,定位失效,卫星和雷达都找不到它。”

半小时前,运输部惊慌失措的联系,属员急得快哭出来:“因为意外启动了应急机制,其他五条线路强制接入频道,我问过其他五个车队了,都不是真正的路线。”

——“出事的是纪队长,是真正运送包裹的车队!”

那一瞬间,祈行夜只觉耳边白噪音无限拉长,所有声音消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拼尽全力,用最快速度赶到了纪光车队最初失去信号的位置。

日光晴朗,群山青葱鸟鸣声声。

道路上不见车队影子,没有任何异常的痕迹。

同样也没有人曾经来过,或是任何发生过冲突的足迹。

路面上干干净净,没有想象中枪林弹雨的模样,就连个刹车痕都没有。

祈行夜愕然,四下望去,乡间田野开阔,一览无余,却不见车队留下的痕迹。

运输部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祈侦探,怎么样?”

祈行夜却只是轻声道:“……没有。”

“什么也没有。”

别说车队出事的残骸,就连污染计时器都沉默如迷,一颗污染粒子也没有。

运输部只觉晴天霹雳。

……完了。

商南明是开车追到一半时,被告知了纪光车队的异常。

他眉头紧皱:“没有任何预兆提醒吗,情报分析部在干什么?”

专员愧疚:“对不起,商长官。”

张长官不干了,嚷嚷道:“不可能!绝对不是情报分析部的问题,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敌人进入京城地界的情报,这是完美计划,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世界上别想有任何势力能找到真正的包裹!”

“但事实已经发生了。”

商南明平静:“不论纪光究竟遭遇了什么,他们现在都已经偏离了常规道路,失去了消息。”

“张长官,你还是留着你的人头正确使用大脑吧,没有价值的东西,我要来何用。”

说罢,不给张长官再生气的机会,商南明已经率先挂断了电话。

徒留张长官惊愕盯着黑屏的终端,半晌才反应过来——“商长官,商南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暴跳如雷:“商南明刚才是不是骂我来着?”

周围人噤若寒蝉。

商南明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练习各部门,一道道命令下去,各方行动,开始寻找并支援纪光。

以纪光车队第一次出现信号异常的定位开始,向四周扩散进行筛查,寻找车队有可能的去向。

商南明只比祈行夜晚到半小时,但他抵达时,祈行夜已经在周边找遍了一圈,正从农田迈着沉重脚步折返。

“找到什么了吗?”

他皱了下眉,迎上去:“你怎么样?”

祈行夜苦笑摇头:“现在的问题不是我,是纪光他们。”

什么也没有。

即便祈行夜这位经验丰富的侦探,拿出了十万分警觉,将附近农田翻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询问附近村庄的村民,大家也只是茫然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听到看到。

只是——“今天早上,村子里的狗不知道为什么,叫得特别凶。”

村民说:“今天的狗就像疯了一样,打骂都不行,就是冲着山那边的方向狂吠,简直像得了狂犬病。”

山吗?

祈行夜疑惑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山。

细看之下,他的眸光慢慢凝实,表情沉了下来。

商南明:“怎么?”

“你看山……”

祈行夜指着山顶的树木沉吟:“你有没有觉得,这山长得怪怪的,像地中海?”

商南明:“?”

他顺着祈行夜所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

虽然祈行夜描述得奇怪,但却是事实。

山顶,缺了一大片树木,显得像是被人拔了头发的秃顶。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南方要晚,虽然已经是五月处快要入夏,但郊区山间的温度还要更低,春色也还青翠,树冠未曾茂密。

山上突然缺了这么一大片树,没有茂密枝叶的遮挡,不关注则还好,一旦意识到,就会格外显眼。

不仅如此——“草呢?”

商南明挑挑眉:“不要说脏话。”

“?不是。”

祈行夜指着山林地面:“一根杂草都没了。”

他才不相信山间野外的植物,还会像城市花坛般有专人精心养护,还会专门拔掉杂草。

商南明看去,也愣了下。

光秃秃。

一大片都消失了。

像被人剃了毛发般光滑,那块土地当真是寸草不生。

“这可不是自然现象。”

商南明慢慢皱起眉头,立刻让情报部调出了卫星成像。

图像显示,将近一个小时之前,山林的树木植被还是正常的。

但忽然间,只是一秒的前后差额,山上的植被和部分树木,竟然眨眼之间消失了!

专员惊呼:“怎么可能!树,树呢?!”

旁边调查官眉头紧皱,问搭档:“你想到了什么吗?”

搭档点点头:“你想的和我是一个东西吗?”

一头雾水的专员:“?有人愿意为我解释一下吗?”

调查官指着屏幕,却是说给通讯另一边的祈行夜听:“变化案。”

“污染并非只针对人类,更多都只是会改变环境或者动植物。常见的经常是雕塑活了,花草树木或者其他不会移动的东西,自己长腿跑了。”

“祈侦探你进调查局比较晚,那个时候,污染案件的危险程度已经开始了大幅度提高。但在很长时间之前,变化案是最多的存在。”

——树人。

山上消失的树木并非被人带走,而是树木自己拥有了生命,活了过来。

祈行夜惊讶,随即立刻意识到,树人“复活”的时间节点,就是异变初期。

他让情报部调取那个时间前后的卫星影像,但情报部却抱歉的回复说,就是从那个时间节点开始,卫星失效,失去了所有车队相关的消息。

“但是没有污染粒子,也不见树人。”

祈行夜环视四周,眉头紧皱:“什么也没有啊。”

“变化案。”

商南明忽然出声。

祈行夜:“?什么意思?”

商南明平静道:“如果树人复活,那是变化案。可目前现场看,没有其他符合变化案的特征。”

“还有另一种可能。除了变化案,或许还有降维案。”

他看向祈行夜:“还记得我们进入墙壁,从三维变成二维吗?降维案让我们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即便两个人身处在同一个房间,但一个在二维的墙壁里,一个站在房间中央,无论怎么寻找,也不会看到二维里的人。

祈行夜皱眉:“你是说,纪光也遇到了二维墙壁?”

“不。”

商南明淡淡道:“车队毫无预兆忽然消失,所有现有的科技手段都无法探测。还有另一种可能:探测不到,是因为车队根本就不在这个空间。”

祈行夜微微睁大了眼眸。

商南明指向道路:“你之前说,完美的计划无法让敌人有可乘之机,那他们就会制造异常混乱,打破完美,再趁乱下手。”

“你说的没错。”

“如果按照常规拦路方式,确实无法拦停车队。”

除非……车队看到了什么。

于是身在现场的指挥官纪光,临时决定停车甚至部分人脱离车队,改变原本计划,进入了临时应变阶段。

而消失的车队,也应该不会是消失。

它还在这里。

“只是,是与我们所身处的空间重叠的另一个空间,是空间的影子。”

商南明平静下定判断:“是时空案。”

张长官顿时吃惊:“时空案?!怎么可能,时空案的数量少得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再说不是已经有了变化案的定论吗?”

“污染粒子的效果具有持续性,既然已经是变化案了,怎么还能是时空案?商南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商南明低笑了一声:“我很清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倒是张长官,你知道你在面对什么吗?”

他淡淡道:“衔尾蛇之后,世界污染事态严重,蔓延加速,今时已经不同往日。再用老经验办新案子,固步自封,只会害死自己。”

“——谁说,时空案不能和变化案共存了?污染粒子的效果具有持续性,但如果现场不仅有一种污染粒子呢?”

如果本应该互相竞争夺取的污染物,忽然开始和平共处了呢?

一旦有不同的污染源存在,就会导致各类污染粒子各自发挥效果,于是使得各类案件共存变成了可能。

更重要的是,出问题是运输车上,押送的,就是来自于衔尾蛇实验室的产物。

没有人能说得清那究竟是多少污染源,各自又有多少种不同的污染粒子效果。

人为干预和培养的结果,已经与自然进化得出的结论截然不同。

张长官震惊,但在商南明不可辨驳的有力论据前,他也沉默下来。

半晌,才问:“那怎么办?”

张长官犹豫:“时空案,全世界加起来也没有几例。况且现在已经完全无法预测现场情况……”

连敌人在哪,又是什么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应敌?

商南明却颔首:“问题不大。”

张长官:“???”

他欣喜若狂,好奇的问:“快和我说说……”

回应他的,只是被猛地挂断的嘟嘟声。

张长官:“…………”

他咬牙切齿:“商南明!!”

商南明却只是回身看向祈行夜,问他:“你准备怎么做?”

没有人比商南明更清楚。

即便调查局对抗并研究污染物多年,但祈行夜,才是真正了解和贴近污染的那个。

——哪怕祈行夜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祈行夜沉吟,看着商南明又摇摇头,似乎失望。

他问:“荔枝呢,带来了吗?”

商南明转身,向远处的黑色越野车勾了勾手。

明荔枝下车往这边来。

刚走到祈行夜面前还不等露个笑脸出来,就已经被祈行夜捉住,开始强制.扒.衣.服。

明荔枝:“??!!”

“老板!”

他大惊失色,抱紧双臂准备誓死捍卫清白:“老板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你不要动手动脚的,这是职场骚扰。”

祈行夜:“?”

他拎着防护服,一头雾水:“啊?”

明荔枝顿了下,又抿唇小小声道:“不过,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呵。”

商南明居高临下冰冷看去:“你打算考虑什么?明荔枝。考虑你的墓地埋在哪吗。”

明荔枝惊恐,瞬间缩成一团滚到祈行夜身后藏好。

祈行夜这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好你个荔枝,我把你当儿子,你竟然想当老板娘?”

明荔枝看着离身的防护服,这才恍然大悟。

随即羞红了整张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我这不是,不是那什么……”

他试图狡辩。

但在商南明的冰冷注视下,声音渐渐低微。

商南明长臂一捞,硬生生将祈行夜调转过来,不让他去看明荔枝的方向。

“你打算用明荔枝干什么?我也可以。”

——所以不用再关注他。

我也可以做老板娘。

“你还真不行。”

祈行夜无奈摊手:“不仅你,我也不行。”

就像弱小的动物会对自己天敌的气味印象深刻,以此来逃过天敌的捕猎。

商南明和祈行夜两人,不知道杀了多少污染物,即便已经洗清了血迹,在人群中不见异常。但落在其他污染物那里,他们两个简直已经被同类的恐惧和死亡腌入味了。

但凡走过,留下的气息都足以令弱小的污染物颤抖恐惧,不敢靠近。

更别提他们的特殊体质。

祈行夜很清楚,他和商南明就算在这里走断了腿,也别想找出另一个空间的入口。

“我随老师进山民俗学实习时,曾听人说过,魂魄弱或者身体虚的人,比寻常人更容易看到另一个世界,因为他本身就相当于是此界和彼界之间的薄弱点。”

祈行夜还记得衔尾蛇提到的界壁。

他虽然尚不清楚真相,但也有大致的猜测。

比如界壁,不仅隔绝了两个世界,也分开了人类和被称为污染的另一个种群。

如果把污染物看成鬼魂,那或许车队消失的另一个空间,也可以由“弱”气息的人,误打误撞开启。

明荔枝就是被祈行夜抓的那个壮丁。

“啊?所以我是诱饵?”

明荔枝傻眼:“那万一污染物要杀我怎么办?”

祈行夜欣然颔首:“荔枝你放心的去吧,我会代替你继承咱哥的遗产。”

明荔枝:“…………”

没有了防护服对污染的屏蔽,明荔枝行走在道路上落下每一步,都颤巍巍觉得自己是行走在刀尖上,羊入虎口。

“老板。”

他哭丧着脸:“我要是死在这了,算工伤吗?”

祈行夜:“那不是正好?就可以把你葬在院子里的柳树下,当咱们家柳大壮女士的花肥,连公墓钱都省了。”

明荔枝:qaq?

他沿着公路慢慢行走,走出几百米,周围景象也不见变化,依旧看不到车队或者污染物的存在。

明荔枝疑惑转头:“老板,你会不会搞错了?也许没有……”

话音未落,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点火光。

周围的光线陡然暗了下去。

对明暗捕捉分明的眼睛骤然进入黑暗,如失明一般什么也看不清。

明荔枝僵在了原地不敢动。

十几秒之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眼前逐渐出现了不同的景象。

火焰。

黑暗天幕笼罩视野,车辆横倒翻滚在道路边缘,满地都是漏出的汽油和零件碎片,其间还夹杂着大片大片血迹。

不远处的车子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火光冲天,照亮了周围一片空间。

明荔枝慢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老板……我们好像,真的进来了?”

等周围景象一稳,祈行夜立刻将防护服兜头罩住了明荔枝。

自家孩子自家疼。

“没想到污染物也欺软怕硬啊。”

他感叹,笑眯眯道:“说不定在污染物眼里,小荔枝你看起来超好吃。要不然它们怎么偏偏就放了你进来?”

用明荔枝当诱饵,祈行夜和商南明两人紧随其后,竟然也真的混进了车队消失的另一个时空。

明荔枝:“?!欸?怎么这样qaq?”

真的谁都欺负他吗?

祈行夜呼噜了一把小荔枝头毛,却在望向周围时,唇边笑容渐渐回落。

车队,果然出事了。

就在同样的那条道路上。

现场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弹孔扫射了道路外面的农田,地面散落着各式弹壳,路面上刹车痕深深,还有被切割开留下的痕迹。

就连路边护栏都被撞得稀巴烂。

一场对战后的残骸战斗景象。

“我们找错了敌人。”

祈行夜声音缥缈得像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调查局在防的,是其他势力和污染机构,防止他们抢夺衔尾蛇。可事实上,却是我们忽略了的敌人,对我们造成了真实伤害。”

祈行夜抬眸,看向商南明时,忽然很想苦笑。

“本应该同仇敌忾,团结协力的人类,却把应该对付世界共同敌人的精力,全都用来防备了自己人。”

明明他们的敌人,是污染物才对。

就像现在——他们防住了人类,却没防得住污染。

祈行夜已经看出来,袭击了车队造成如今惨烈景象的,是污染物。

翻倒的车辆安静的燃烧,火光中,穿着藏蓝色外勤夹克的尸体化为焦骨。

从扣翻的车辆里伸出来,半搭在地面上的手臂软软的角度奇怪,鲜血顺着指尖滴答落下。

祈行夜缓缓从残留的战场间走过,看到的却是满地没了气息的冰冷尸骸。

他的心脏,也跟着一点点下坠。

甚至,他在其中还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面孔。

有很多都是他的朋友。在这次任务之前,他们还刚刚在总部笑着打完招呼,还和他一起约好任务结束后去吃饭。

都是曾经鲜活的面孔和生命。

现在却变成了冰冷僵硬的尸体,倒在血色和火光里,不会动也不会再冲他笑。

祈行夜喉咙发酸,缓缓在一具调查官的尸体旁边单膝跪地,伸手想要伸向调查官,替他阖上眼眸。

但就在他伸手的瞬间,调查官的尸骸竟然暴起,猛地冲他而来,直指心脏。

祈行夜瞳孔紧缩,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噗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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