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 149 章
谢临清用力的吞了下口水, 将喉头的酸涩压下去，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
“不用道歉。姝姝，要怪也只能怪我不如阿焰做的好。”
他越淡然洒脱, 南姝就越愧疚, 桃花眸也不受控制的荡起了水波。
见状，谢临清好笑的坐近了一点，“不是说来安慰我的, 怎么反倒自己哭起来了？”
他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 眼神从她的脖颈处慢慢上划，最后落在了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眸上。
“我不怨你，真的, 你也不要为我觉得难过。”他微笑着说，“柚柚，你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说完他顿了下, “以后还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南姝连忙点点头，眼眶中的泪珠随着她动作掉落，砸在了谢临清的手臂上, “只要你想，可以一直这么叫。”
温热的泪珠呼吸间就凉透了, 谢临清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狠狠的攥了一下，才又含笑道：“那就好，叫了这么多年，要是突然让我改口, 我还真不习惯。”
南姝心里乱糟糟的,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抿着唇嗯了一声。
明明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说辞, 夸赞他、感谢他，可是一看到他那双温柔又悲伤的丹凤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感觉说什么都是错的。
好在谢临清现在也不是很在意她说什么，正趁着南姝垂眸的功夫抬起头，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接着，他问：“去看过小野了吗？”
南姝摇摇头，“还没。”
“这么说我的待遇比小野要好一点。”谢临清打趣一句，起身道，“已经午时一刻了，妖宫离这又远，柚柚你早点出发吧，省的那小狼崽哭瞎了眼睛。”
以云野的性子，不是没这个可能。
见谢临清丹凤眸清明，眼皮也没有红肿，南姝以为他已经想开看透了，跟着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临清你…少喝点酒。”
“放心吧，我这么大人，当然不会委屈自己。”谢临清眼眸微弯，轻柔的揉了揉她的发顶，“快去。”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南姝召出了月魄，朝他挥了挥手，离开了青龙山。
谢临清一改往日的习惯，没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而是立即转身回房，关上了房门。
“噗——”
压抑了一夜的瘀血喷了出来，心口处更是刀割一般的顿痛，谢临清不再忍耐，任由脸上血色慢慢褪去，唯有一双眼睛红的彻底。
血腥气与酒气混合在一起变得刺鼻。
谢临清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改刚才的清雅淡然，脚步虚浮的回到了软垫上。
脱下外套和寝衣，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手臂。
长虹见状不好，连忙从剑里钻出来，不让他去拿软垫下的匕首。
“主人，仙子已经来看你了，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南姝被他营造的表象骗了过去，可长虹却是亲眼目睹了一切。
自家主人满怀期待的将房内布置一新，就等着仙子到来，可是...她没来。
第一个时辰，他听见主人安慰自己：“柚柚没来过青龙山，可能是有些迷路，再等等、再等等。”
第二个时辰，谢临清已经沉默不语，像一座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石雕，一动不动。
第三个时辰，谢临清回到了房间，拿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了三道。
血水涌出，皮肉外翻。
长虹看着都疼，可谢临清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任由鲜血浸透他的衣裳，还散去手臂灵力，不让伤口愈合。
就在南姝敲门的前一息，他才在手臂上划下第七道伤口，鲜血奔涌而出，与地面干涸的血迹混合在一起。
房内是浓重的血腥气，只要稍稍开个门缝，南姝都能察觉到不对劲。
长虹以为主人是要用这招苦肉计来让南姝回头，谁知他二话不说打翻了酒坛，还将酒水倒在了自己身上。
未愈合的伤口被酒水侵蚀，痛的谢临清咬着牙关闭上了眼睛，原本惨白的脸色也因为剧痛红润了两分，再穿上外衣，让浓重的酒味盖住身上的血腥气，看上去就像无事发生一样。
长虹瞧着心疼，正要上前抢夺匕首，就被谢临清袖风一扫，强硬的送回长虹剑中，还用灵力将他给封住了。
没了他的阻拦，谢临清摸出匕首，对着小臂狠狠划了一道。
这一道深可见骨，连痛感都是之前的几倍。
谢临清松开手指，任由匕首掉落在地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柚柚...”他轻声呢喃，一行清泪随之滑落，“我好痛。”
“求你。”
“回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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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内情的南姝这会儿正赶往妖宫，就算一路畅通无阻，也用了一个小时。
妖宫的士兵和仆从都认识她，见她来了不仅没拦，还焦急的把她往宫内引。
“仙子快去看看吧，王上他到现在都没踏出寝殿一步，也不许人进去伺候，而且...”宫女小声道，“听着像是在哭。”
南姝心一紧，“多谢，你们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好。”
说完她也不等宫女回话，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推开殿门，就听见云野带着浓重鼻音的怒吼，“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他沉浸在悲伤痛苦中，都没听出南姝的脚步声，或者说他没想到今日南姝还会来，以至于听见她的轻声呼唤，云野都愣在了原地。
“姐、姐姐？”
南姝快步上前，眸中满是心疼，“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两只眼睛哭的红肿，像是两颗小红桃子，饱满的下唇也破了几道口子，仔细看去，甚至还少了块唇肉。
见真的是她，云野反倒是不哭了，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嗓音低闷道：“我现在丑死了，姐姐别看。”
南姝轻叹一声，坐到床边，“没关系，比这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
之前她从黑洞回来时，云野都受成了骷髅，现在可比那时好看多了。
云野本不想出来，转念一想以后说不定都见不到她几面，偷偷抹了两把泪后，慢慢的坐了起来。
“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在他最期待的时候，她没出现。现在她出现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许是因为把云野当成了弟弟，南姝也没有刚才面对谢临清那般拘束。
她打趣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哭昏过去。”
“哼，让你失望了。”云野故作傲娇的扬起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本王好得很。”
南姝也不戳穿他，抬手揉揉他的耳朵，“那就好，我就知道小野最坚强了。”
她不夸还好，一夸云野顿时憋不住了，背过身去用袖子狠狠擦了两下脸，这才又扭过头来。
对上她担忧的眼神，云野强撑着笑了下，“没事的，姐姐，我难受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他说着，飞速转移了话题，“还没问你选了谁？”
“是阿焰。”南姝道，“抱歉，小野。”
云野摆摆手，“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只能说是我和大师兄低估了二师兄。”
本以为二师兄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谁知最后竟是他抱得美人归。
“你们也很好，只是在阿焰身边，我感觉更放松更自由。”南姝握住他的手，真诚道，“你还小，肯定会碰到更适合你的女子。”
“别说这个，姐姐。”
云野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盼他好，可是他就是不爱听，什么叫更适合，在他眼里没有人能比她好。
不想说这个，他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拿出了自己做的漂亮花环。
“这是我自己编的。本来是想昨晚送给你，但是你没来。”
只顾着伤心的他也没静心呵护，如今花朵都有些蔫了。
他失落的抿了抿唇，掀起睫羽，露出红彤彤的眼睛，“但我还是想送给你，可以吗？姐姐。”
“当然！”
南姝往前倾身，等云野将花环放在她头上，她主动张开手臂抱了抱他，“小野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狼崽。”
云野下意识的要把脸往她脖颈处蹭，想起什么后，又忽然停了下来。
猩红的眼眸在她脖颈处认真扫了眼，没有发现那碍眼的红痕后，才放心的贴了上去，紧紧的抱了她一下。
这是二人有史以来最短的拥抱。
云野心里很不适应，但还是放下了手臂，戏谑问：“姐姐你说，二师兄知道你来看我会不会生气？”
“你想多了。”南姝轻笑一声，“还是阿焰催着我来的，还说让我好好安慰你们。”
云野听完瘪了瘪嘴，嘟囔道：“这个二师兄，做事这么妥帖，叫我都不好意思妒恨他了。”
三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云野了解寒焰的秉性，知道他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关心，而非想要借此炫耀。
不得不承认，在大度这一方面，他和大师兄输的很彻底。
二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直到暮色四合，南姝才与云野出了寝殿。
“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回碧霞峰看你。”云野唇角上扬，眸中划过狡黠，“要是二师兄拦着不让我进，姐姐你可要替我做主才行。”
南姝闻言配合道：“他若敢拦你们，我就把他撵出去。小野，碧霞峰永远是你们的第二个家。”
“嗯，知道啦。”怕再说下去又暴露他内心情绪，云野道，“天快黑了，姐姐快回吧，别让二师兄担心。”
南姝也不再多说，冲他笑了下，御剑离开。
云野一直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她，南姝扭头看了几次，确定他情绪平稳之后，这才放心的飞入云层之中。
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云野的唇角立即落了下来，身体紧绷着的弦也就此断开。
他再也支撑不住，狼狈的蹲下身，抱住了脑袋，强忍了半日的眼泪如珠串一般落了下来。
“姐姐...为什么不选我...”
“明明我也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