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一夜无眠，禇容照例在同样的时辰醒来。
梳洗，用早饭，然后收拾一番出门。
还是之前的配置，道袍木簪算命幡。因为她的刻意回避，此次出行不再有萧桓的陪同。临出门时回望那静默的影壁，她居然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
之前去的是东原城最为繁华之处，接下来她准备到东南西北四边城都走一趟。一天下来，也有寥寥两个生意上门，倒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几天过去，四城已经走完，属于他们父女之间的暗号她也留了。如果五天内父亲还不露面，要么是不想见她，要么是不在东原城。
到时候，她该何去何从？
街上行人如织，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悠闲漫步，有人欢喜吆喝有人神情麻木。举目望去皆是陌生的面容，所听所见却如记忆中那般熟悉。
怔神间，她闻到阵阵甜香。
一抬头，是一家名为德堂轩的点心铺子。
犹记得多年前，她很爱吃这家的莲蓉酥，那时赵珣时常买去哄她开心。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这家点心的味道有没有变。
她买了两盒，一盒给自己，一盒准备送萧桓。
远远看到萧桓的屋外除了候守的王信，还有几个禁军，一看就是赵珣身边的人，她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过来！”
屋内的赵珣见她要走，气得大喊。
这个丑女竟然还不想见他，简直是岂有此理！若非还有点用，他真想一刀结果了这糟心的丑东西。
曾祖母昨天又闹着要找这个丑东西，最后窈窈无法，只好蒙着脸扮成这丑东西的模样。不料曾祖母一眼识破，差点要将窈窈杖毙。
窈窈哭得伤心欲绝，母后也是无计可施。
因为这么个丑东西，母后生平第一次训责他胡来，不应该为了给萧桓添堵出此下策。他有苦说不出，当日他是临时起意，哪里知道这个丑东西竟会长得有点像窈窈。
如果他早知会如此，又怎么会给自己找麻烦。
窈窈一早来找他，红着眼说是想到了一个法子。他看着那样的窈窈，心情极为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没有多少的心疼，更多的是烦躁和生气。
丑东西之所以被曾祖母误认，是因为一双过分突出的眼睛。如果丑东西不丑的话，是不是就能让人看清真面目，也就更能让人将其区分。
他死死盯着进来之人，目光逡巡。
禇容硬着头皮，将其中一盒点心交给李公公。
“我还当大殿下和太子殿下有要事商议，所以才想着回避。没想到大殿下会来，否则我就多买一盒点心。”
赵珣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点心，当下又是说不出来的恼火。
丑东西还真是会买，买的居然是窈窈小时候爱吃的莲蓉酥，而且也是德堂轩的。这莲蓉容他多年前没少买，后来窈窈被接回来，他还亲自去买过。可惜窈窈已经不爱吃了，嫌这点心太甜。
他压着火气，示意太医上前。
“帮她看看，她的脸能不能治？”
禇容吓了一跳，原来这小子今天上门是来给她治脸的。
太医若是一看，岂不穿帮了？
被人看出来和自己招认是两回事，她可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当下一脸茫然，道：“我的脸好好的，要看什么？”
“看看你脸上那些恶心的东西能不能医好？”赵珣心下骂娘，丑东西还有没有自知之明，这张脸若是好好的，天下还有丑人吗？
禇容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大殿下是想给我治脸，我的脸不用治。脸上的黑东西是我故意弄上去的，毕竟我一个孤身女子在外，长得太过招摇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这下赵珣惊了。
她在说什么？
她说她脸上的斑都是自己故意弄的，她这是欺君！
“你…”
“大殿下你又没问。”
合着还是他的不是！
赵珣鬼使神差睨了萧桓一眼。但见萧桓一脸平静，一副似乎早就知道的模样，他更是气得想吐血。
怪不得这位太子殿下不讨厌，原来是早知丑东西不丑。
“太子殿下一早知情？”
“也不算长，刚知道没多久。”
好。
真是好得很。
他怒视着禇容，恨不得将她的脸瞪出一个窟窿。
禇容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杀意，赶紧低头装无知。
这小子从小就爱憎分明，喜怒容易形与色。没想到十几年过去，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这样的性子若是生在世家倒也鲜明，但最是不能生在帝王家，且还是嫡长皇子。
一个已过弱冠之年的嫡长皇子，却还未被立为太子，可见皇帝心中有多不满意。皇帝不满，朝臣们更是持观望之态。他还如此不知收敛，难怪处处被人算计。
“你…立刻，马上，给本王恢复原来的面目。”
“大殿下，这不可能。我脸上涂的药水是一个神医特制的，差不多三个月左右才会消失。算起来我离开塞城二个多月，满打满算还有半个月不到。”
赵珣“呼”地站起来，刚要掐住她的脖子就被萧桓给挡住。
“萧桓，你敢拦本王！”
“大皇子，她是孤的太子妃。”
“她是我凉国人。”
“出嫁从夫，她已是越国人。”
禇容傻眼，她什么时候成越国人了。还有这两个男人居然为了她起争执，她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哭笑不得。
她揪了揪萧桓的衣服，“太子殿下，让我和大皇子说两句话。”
“有屁快放！”赵珣已经怒到极点。
“我的脸确实要过段日子再好，不信您让太医看一看。”
赵珣对那个太医使了一个眼色，那太医即刻上前，一番诊断之后轻轻摇头，意思是他确实没有办法。
禇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这药水可是父亲配的。父亲曾无比自豪地说这是上古的秘方，天下无人能解。
当然，除了他自己。
这些年要不是有这药水，她还不得处处招烂桃花。
“大殿下，我没骗您吧。您且耐心等上一些时日，待我原来面目一恢复，我保证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是您。”
话音一落，她莫名觉得凉风阵阵。
难道是赵珣这小子还不满意她的态度？
她却是不知道，赵珣因为她这句话没由来的心情大好。待意识到之后眼中尽是阴鸷，又是说不出来的懊恼。
赵珣不会想到她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她压根不准备在东原城暴露自己原本的长相。再等五天，如果父亲没有出现，那她就离开。
不管是在京外继续等还是回塞城，到时候再说。
不过倒是有些麻烦……
主要不是她的麻烦，而是萧桓的。
她拍屁股一走了之，萧桓怎么向别人解释？所以此事她必须和对方通个气，最好是能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思及此，她又轻轻扯了一下萧桓的衣服。
“太子殿下，您让开。大皇子最是明理之人，他必不会和我一个弱女子过不去，更不会真的杀了我。”
弱女子？
这丑…可能也不丑的东西哪里弱了？
赵珣恶狠狠地瞪她，她一脸无辜。
“大殿下，难道我说错了吗？您难道不是明理之人？您难道不是最为怜惜弱小之人？”
赵珣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本王等着的话后拂袖离开。
他一走，禇容长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真是谢谢太子殿下。”
“你不必和孤客气，这是孤应该做的。”
“太子殿下没有义务和责任保护我，因为世人都知道我是大皇子的人。”禇容说到这，忽觉好笑。明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赵珣的人，但谁也不知道老喊着要杀她的人却是赵珣。“我有一事要和太子殿下商议，不知太子殿下可否方便？”
萧桓闻言，眸底微暗。
李公公很有眼色地退到门边，恭敬放哨。
禇容压低声音，“太子殿下应知，我来东原是为了寻我父亲。若是几天后我没找到人，大抵是要离开的。”
“你要走？”
气氛骤冷。
“是。我本来就是来找人的，找到或是没找到都会离开。我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对两国大局也没什么影响，更不可能左右两国的关系。所以我想着到时候我走前两天先放出风声，就说我办事不利，大皇子想处置我，然后我再消失，您以为如何？”
“你都想好了？”
气氛更冷。
“是。”
禇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这时她听到萧桓变得更加轻冷的声音。
“如果孤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