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086
【什么情况, 这是第一个案子的事情吧】
【看这背景不像西南方呀，都是黄土，倒像西北】
【而且什么叫被村民拦下了，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前面的姐妹我猜你想说那种拐子村】
【可是真的很像拐子村啊, 那朱妈妈看到得多难受啊】
【看远处背景那些房子还都是单层土房, 条件真的不太好的样子】
【我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空旷的地方了，而且周边看起来好像什么监控都没有】
曾向南也憋着一口气。
这场景, 正是预料到, 所以才让集结了附近的警力，直接找过去。
不然直播只会打草惊蛇。
哪怕这种村落，实际上根本看不到直播。
他刚想到问宋梨梨。
宋梨梨便已经对着镜头另一端的警察说道：“把镜头先挪过去。”
这个村子……
比她想象中的, 还要恶。
她也没想到这样。
只知道朱梅的女儿能寻到方位在这里, 活动范围被拘在一个三四平方的环境，似乎已经有十几年之久。
所以她心情沉重, 不知道从何提起。
“姑娘, 我女儿，真的在这里？”
朱梅半倒在身旁女警的身上, 心知肚明这是个什么结果。
她突然, 不敢面对。
害怕见到一个被折磨到面目全非的女儿, 害怕当初自己养得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女儿，受尽人间的苦。
又或者女儿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她。
镜头突然间调转了个方向。
被握着手机的人往拦在村口的人靠近。
“你, 你们！别以为俺们农村的不知道城里的规矩，就想这么欺负俺们！”
“赶紧滚出去！”
为首的是个皮肤黝黑到阳光下仿若能反光的男人，年纪大概五十上下。
他一说话, 背后就全是此起彼伏支持他的声响。
甚至一个接一个的, 把手上拿着的各种农活用的耙子、镰刀、斧头, 往前递了些。
让人感觉不像农民，倒像是土匪。
这种情况，哪怕聚集了十几个警察，也很难攻破这道防线。
可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警察压根没说什么。
反而是手机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轻轻软软，却仿佛能揪紧心脏一般。
“你们自己干了那么多坏事，这再加上袭警，村长，日子有判头啊。”
为首的男人没想到直接被别人看出身份，有些心虚。
但看着手上的耙子，他底气又回来了些。
只要把这些警察赶走，他们照旧可以过上这种没人察觉的生活。
前进村周遭被几座土山环绕，进山的路都没修通，几乎可以算得上谁都管不着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些警察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找进来了。
真晦气。
不过不重要。
“你口说无凭！别以为俺们没读过书就能欺负人！俺也知道，说俺们做坏事，那是要拿出东西的！东西在哪儿！”
他举着耙子，又往前闹了一步，背后那群同村的男人立马跟着。
“女人懂个什么破玩意，男人说话的时候，哪有你们女人说话的份！”
宋梨梨又是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们就把女儿全卖了？”
宋梨梨话刚说完，镜头就抖了一下。
“把你们村里女人生下来的女儿，全卖了？”
村长当即反驳：“别血口喷人！俺们村里养不起孩子，送几个走，不是很正常！”
“你们看俺们这环境，哪像养得起孩子的样子。”
说话间，别后的男人又是一顿附和。
宋梨梨却冷嗤了一声。
话直接甩向村长。
“没卖的话，你们哪儿来的钱，买老婆？”
【艹，真的是这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暴躁了】
【看看村里这群男人不要脸的样子，啊啊啊真想杀了他们】
【我以为就是拐子村，结果还卖女儿，什么恶心人的啊】
【你们没发现挡在村口的都是男人吗，明显还都有准备，感觉就一直防着呢】
【那怎么办啊，也不能直接武力打破冲进去】
就在弹幕着急的时候。
突然有个穿着便衣的年轻男人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绕出来，跑到拿着手机的刘齐边上。
朝他点了点头。
他才松了口气。
“宋小姐，人已经都带出来了。”
话说得太过割裂，村长背后的一众男人还一头雾水。
直到他们发现，村里突然走出来又一堆年轻男人。
这才发现上了当。
他们立马调转方向，扛着手上的工具就要往回走。
可怎么也想不到，那群男人竟然带着十来个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身上因为地处西北，绑着防风的头巾，看着最小的不过十七八岁。
甚至还挺着肚子。
一个个用手掩面，一副不敢面对陌生人的模样。
可怪就怪在，即便如此，村长仍然不疾不徐。
紧紧盯着前面带头的刘齐。
似乎压根没把这个场面放在心上。
“你们疯了吗！还把俺们村的婆娘都带了出来！”
刘齐这下有了底气，直接赶在宋梨梨面前开口。
话中带着满满的震慑。
“你们知道，收买妇女与拐卖同罪吗！”
“更何况你们还涉嫌以出售为目的生养小孩，这也是拐卖！”
村长紧接着就晲了他一眼，往土里吐了口唾沫。
“说什么呢警察同志。”
“要不你问问俺们村的婆娘，她们哪个是你们口中的被拐进来的？”
“都说了，你们想抓人，是要拿出东西的！”
后头的人又是一顿附和，刘齐头皮发麻。
宋梨梨早就通过曾向南告知他们，要安排一些人绕过村里的男人进村，把女人带出来。
还要有一部分人在村口吸引火力。
他还觉得，把女人带出来，就已经能拿到关键证据了。
可这村长说的话，让他不由心底发慌。
太过有底气了。
换成以往抓捕的罪犯，早就暴露出些许情绪上的变化。
这种变化就是他能攻破的漏洞。
可这群看着外表憨厚的农村男人，压根没有这种漏洞。
宋梨梨看着这一个又一个走出的女人，面色沉重。
不止是她。
朱梅隔着屏幕，头仍旧往前倾了倾，恨不得一个个地仔细端详。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
“怎么都不是呢？”
知道最后一个女人走出，她都没找到，一个右脸长了一颗黑痣的女人。
她挣扎着问宋梨梨：“姑娘，你不是说我闺女还活着吗？”
宋梨梨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她们都，她们都不是……”
宋梨梨抿了抿嘴：“阿姨，先别急。”
另一端的刘齐，已经缓步走到为首的女人面前。
女人看到手机，直觉又是挡脸。
刘齐却先一步解释：“别慌，不会让别人看到你的。”
警局的系统做了处理，观众的视角里，这群女人的脸庞仍然是打了码，旁人看不到这群人的样子。
“我们是警察，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我们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们了。”
刘齐语气比刚刚面对那群男人的时候都要温顺许多。
他本以为能听到一个接一个的控诉。
可下一秒，他便知晓，那群男人的底气，来源何处。
为首的这个女人以极轻的语调回道：“俺们没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对待，俺们刚刚就是在家里做些手工活帮衬。”
“俺们听不懂，警察同志你的意思啊？”
“俺们都已经生活在这里好久了，哪里有其他情况？”
刘齐愣在原地。
说话间又着急了几分：“你们是不是被他们威胁了。”
“我们真是警察，能帮你们的！”
十来个女人互相对视，虽则还是怯怯的神情，却压根没改变自己的语气。
“警察同志，说完了没，俺家妹子怀着孕，身体不好受，经不起在外头吹风。”
“说完了就让俺们回吧。”
刘齐紧紧抿着嘴，再不知道如何回应。
【啊？我还以为这群女人没出现，是因为被锁在家里了】
【我刚刚还脑补出一堆电影情节，受困的女人获得解救终于看到光的样子】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我真的也没听出来这群女人有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
【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啊这，那出动了这么多警力，难道都白费了吗】
【别急，你们看梨梨，她好像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要不是有梨宝在，我真的高血压都要犯了】
宋梨梨看到这幕，并没有惊讶。
曾向南终于没忍住疑惑：“小宋刚刚不是说？这个村的女人都是被买进来的吗？”
宋梨梨颔首。
“曾队，你看她们的状态。”
这十来个女人，一个个的全都呈现护着自己脸的状态，生怕被拍到，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曾向南瞬间有了一种猜测。
“她们是不是，都认命了。”
村长听到这话，底气更足。
立刻恶狠狠地朝警方说道：“你们快点滚，俺们村里本来生活好好的，非得被你们浪费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你们知道几个小时能做多少事吗！”
他余光撇向那群婆娘。
呵。
不枉他教导村里的男人，每天都要对自己的老婆说那些话。
已经被驯服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真被买进来了又怎样。
女人的功能不就是生孩子照顾另一半。
都已经过活这么久了，警察来又能怎样，这群婆娘出了这座山，什么事都干不成。
留在村里还有她们一口饭。
他想到这，眼底闪过一丝嘲弄的笑。
可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说话软软让人浮想联翩的女人，又通过手机嗤笑了一声。
“真想做事啊？放心，进监狱多的是事情让你们做。”
“刘队，不是还有一个女生吗？”
这时刚刚那个最先走到刘齐边上的便衣男生才面露苦色。
“宋小姐，她……”
男生嘴角紧抿，甚至有点不敢回想刚刚那一幕。
他巡逻着村里的房子，走到一个三四平方的房子前，才发现里面似乎有个人躺在草垛里。
他刚想靠近，那个人猛地就半坐起身，拿着一根捆绑货物的草绳，往门外抽。
力道之大，他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滚开！都滚啊！”
那人的声线似乎因为常年嘶吼而受伤，但也不难辨别是个女人。
说话带着点含糊，他辨别了许久才发觉是想让他滚。
想到这，他就再度靠近，想把女人带出村。
没想到女人立马把头往墙上撞。
撞出一块红肿后，反而整个人开始傻笑。
“呵呵，呵呵呵，没人能把我的小宝带走，没人。”
她紧接着便把绳索绑着的另一端那块棉花，抱在怀里。
“没有人，小宝你快点睡觉，妈妈保护你。”
便衣男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别过了头。
又想着村外紧急，这才先处理别的事情。
听到这里，朱梅不由心生希望。
“那个，那个女人是不是右脸脸颊上有一颗痣。”
那曾经是她的小宝最为自卑的地方，觉得幼儿园的其他同学都因此看不起她。
她花费了许多精力，才让女儿知道自己一直是被宠爱的。
可是后来……
便衣男生回忆了一下那个浑身肮脏到了极致的女人，最后却摇了摇头。
“她右脸，只有一块疤，几乎占据了半边脸。”
所以他一开始压根没辨别出来，窝在那么狭小又到处散发臭味的房间的，竟然是个女人。
甚至称不上一个房间。
朱梅在镜头另一端，失望地整个人往下跌，幸好被一旁的人扶住。
宋梨梨突然就让刘齐把镜头对准村长。
“村长，既然你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事，那我们去见一下那个女人，肯定也影响不了你什么吧？”
村长想冷笑，却维持住了表情。
那个疯子，都疯了十年了，能说出什么。
他至今不知道手机里的女人是谁，可经历了这一段时间，他也知道这女人对现场这群警察的影响。
一边想着，他一边把耙子又往前伸了伸。
“她只是俺们村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俺们倒是想把她带出去治疗，可她死活不出去。”
“你们可别污蔑俺们，觉得俺们虐待人。”
“这小年轻可说了，那个女人，连他都敢死命抽。”
宋梨梨嘴角勾起，无声冷嗤：“行，村长，见完那个女人，他们立马就走。”
刘齐嘴巴张了又闭，喉咙跟有口气堵着似的。
这几个小时的发展，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闯进去。
非得把这几个说不出任何事情的女人带出来。
他刚迷惑着，便衣男生便突然靠近。
附在他耳畔。
“宋小姐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要是我们硬闯，本来没有证据也不能伤害村民，处处紧绷着，最后可能还会因为混乱找不到那个女人。”
刘齐看着这个才进局里不到两年的年轻人。
眉梢挑起。
他也朝村长承诺：“见完这个女人，我们就撤退。”
“你们大可以继续做你们的货。”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刘齐嘴角轻轻挑起。
听到这保证，村长和背后的那群男人，立马松了口气。
女人都被他们驯服得服服帖帖的，难道还怕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自从老公死了孩子没了之后，就跟个神经病一样。
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也不偷跑，完全失了理智的样子。
偏偏力气还大，他们靠近还嫌弃晦气。
见就见呗。
村长这才把耙子往回收，给刘齐让了个身。
宋梨梨看到这一幕，终于放松了点神色。
她知道这群男人都是恶徒，贸然闯进根本得不到任何结果。
只能先迂回一次。
她余光撇了撇朱梅，只希望这位妈妈，一会儿不要过于痛苦。
总归人能活着找回来，以后日子还长着。
她长长呼了口气。
刘齐带着一群人，已经走到便衣男生带路的房子前。
【这是个狗屁房子啊，门就只有一块石板挡着吗】
【这还没有我家的卫生间大，我的天，里面真的住着一个人吗】
【还住着一个女人？救命，这都不能把村民抓走吗】
【你们想想身边那么多流浪汉，甚至连这种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凭着这个抓村民】
【可恶，我真的还是觉得村民有很大的问题】
【而且刚刚梨宝不是说了吗，又拐卖妇女又卖自己女儿的，真的没有证据吗】
【哎，这种农村，女人都咬死自己不是拐卖的，能有什么证据】
察觉到有一群人靠近。
原本神情呆滞抱着怀里棉花的女人立刻警惕起来。
把棉花重新放回草垛。
她这下不止拿着草绳，甚至还从草垛里抽出了一把生锈的镰刀。
看着应该都钝了，但要伤人，还是有点效果。
宋梨梨叹了口气。
让刘齐往前再走一步。
“琳琳？”
“听得见吗？琳琳？”
“面前的这些，都是警察，不是假扮的，他们可以救你。”
她话一说完。
先崩溃的是朱梅。
朱梅捂住自己的双唇，不想让哭声在直播间存在感太强。
这个浑身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衣外却全是破洞，右脸的疤刚好重叠她记忆中女儿那颗黑痣的位置，精神明显不正常的女人，怎么是她女儿呢？
怎么能是她女儿呢？
可是宋梨梨喊出的琳琳，分明是她女儿的名字。
村里的那群男人中，立刻传出来一声嗤笑。
似乎已经在明目张胆嘲笑着这群警察的不自量力。
这女人都疯了多久了，每天与他们在一个村里，真疯假疯，他们能不知道？
宋梨梨紧接着又写了一道符，在镜头前直接烧了。
烧完的瞬间，被唤作琳琳的女人，目光清晰了些。
但却还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警惕地用镰刀挥向面前众人。
“别靠近，别靠啊啊啊近我，我会差人的，我真的会插人的！”
她说话口齿不清，又惹得人群中有男人嗤笑。
刘齐只觉得自己青筋都要爆出。
为什么？
为什么拿他们没有办法？
为什么女人都不肯承认？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宋梨梨又开口说道：“琳琳，你想妈妈吗？你跟妈妈见一面，好吗？”
她朝旁边的技术人员给了个眼色，刘齐眼前的手机，便已切换至朱梅的镜头。
朱梅在这短短的五分钟内已经哭得双眼红肿。
看着镜头另一端的女人，她尝试哽咽地喊了一声：“琳琳？”
“是你吗？琳琳？”
“我是妈妈。”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带你去动物园，看海豚吗？海豚重新跳进水里，水溅了你一身，妈妈临时带你去买了一身公主裙。”
朱梅刚刚脑袋混乱，只能想起女儿失踪前，最近的最有记忆点的事情。
这下村里的男人终于发现不对劲。
村长扛着耙子，眼见着就要冲上来。
“滚，你们赶紧滚！”
“这就是俺们村里一个失了智的流浪汉，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人！”
“赶紧滚！”
他挥着耙子，想把刘齐手上的手机扒掉。
下一秒，原先还蹲在小房间角落里的女人，却突然站起身。
把手上的镰刀往村长身上扔去。
村长被她震得直接退了一步。
刘齐一旁的同事赶紧把镰刀和落地的耙子捡了起来。
村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以往每次都拿镰刀护住自己，不让其他人靠近的疯子，怎么会把镰刀扔出来。
更为震惊的却是在场的所有警察。
观众的视角里看不到女人房间里的景象。
可他们看得到。
原来女人一直没有起身也不肯出来，直至站起来，他们才发现，女人的左脚，竟然有一条铁链。
铁链藏在厚厚的草垛底下，并不容易被人察觉。
刘齐瞪大双眼，怒斥村长：“这就是你口中的流浪汉！”
“我可没见过哪个流浪汉，会被铁链锁着！”
村长手里没了护身的工具，这会儿心脏一直打鼓。
从这个疯子的所谓妈妈一出现，他就感觉，什么都不对了。
有一种，他真的要完蛋了的巨大恐慌。
在心底盘绕。
“那是她老偷我们村东西！”
“我们保护自己而已！”
“就是！谁知道哪天自己小孩就被她偷走了！她这种拿棉花当小孩的疯子！”
背后的男人一顿辩驳。
“哈哈，哈哈哈哈。”
“是警察，真的是警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琳琳一声冷笑，终于把其他人都吓住。
村里的人，不管男女，这才发觉，这个他们以为彻头彻尾的疯子，脸上竟然已经寻不到半分呆滞的痕迹。
更别提以前发起疯来那种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
双目只有冰冷。
如毒蛇般的冰冷。
把村里所有人都震慑住。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等得来这一天？”
警方已经帮她把脚上的锁链解掉。
她从那仅仅三四平的空间往外赤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
感受到真真切切的阳光。
两行清泪突然就从眼角滑落。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拐子。”
“靠卖女儿的钱，买可以生孩子的女人进村。”
“只要一生女儿，就会卖出去。”
“这种事情，已经干了十几年了。”
她言语清晰，逻辑清楚，眼神里的坚定，彻底震住了刘齐。
琳琳冷冽地扫向村里那群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男人。
不停嗤笑。
“以为我真疯了？”
“我要不装疯，你们不就把我逼着，去嫁给其他人，继续生小孩了？”
“哦，说是嫁，算了吧。”
“我要不装得这么真？我能活到现在？”
琳琳眼底的愤怒化成言语，终于得以在失踪20年后的今天，爆发于众人面前。
“这群男人，只会把女人买进来，然后用强的，仗着女人在乎名声，害怕以后出去被耻笑，生活不下去，用精神控制住她们。”
“让她们逐渐屈服于这种生活，半点反抗的思想都没有了。”
“沦为村里的工具。”
琳琳的愤怒这下不止涌向男人，口口声声还带上对一旁女人的指控。
她永远忘不了她的日子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后的生活。
七八岁的年纪，一路被装在袋子里，醒了就喂药。
等彻底睁眼，她已经换了一个家。
一个，只把她当奴隶的家。
看她年纪小，一开始那家人没把她怎么样，只是日以继夜地跟她说。
她家里人不要她了，所以才把她送到这里。
她读小学了，怎么可能相信这种话。
可是只要一想逃，村里的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把她带回来。
每次都是一顿毒打，浑身的伤口在时间的催熟下，只变成了疤，彻底留在她身体里。
直到她16岁，“嫁”给了“养”了她七八年的“哥哥”。
其实她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已经认命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村落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逃出去。
突然的清醒，是在她“老公”四年后因病去世的时候。
村里哪里存在葬礼，不过是找到一个土堆，就地埋了。
不过三天，就有其他男人，爬了窗。
说要给她换个老公。
最后没成，只因为她拿起平常干活的镰刀把人赶了出去。
她头一次庆幸，被逼迫干活，给自己锻炼出一身力气，有了用途。
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得自救。
她终于等到了。
琳琳抬头看天，有点不敢看屏幕里的妈妈。
妈妈的眉眼同她梦里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
除了皱纹。
“脸上的疤是我故意自残的，我知道他们的德行，他们买女人也要买脸稍稍看得过去的。”
“在买我的男人死掉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村里太需要孩子，所以才给了我自保的时间。”
“他们可太知道了，一个健全的孩子，在世面上有多值钱。”
“最后孩子，也是我亲自弄掉的，多么完美的发疯借口。”
琳琳的话伴随着朱梅的哭声，交映在这西北的荒地村落中。
几十个警察看着这一幕，彻底红了眼眶。
没过几分钟，他们已经把在场的所有男人全部制服，半押在地。
直到此时，女人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甚至不知道，出来这件事之后，她们应该怎么办。
一个个面面相觑。
宋梨梨叹了口气。
“这个村长身上应该能挖得出一个很大的上家和背后的团队。”
“剩下的，只能交给你们了。”
“动作要快。”
【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更恶毒的玩意儿了，这群狗东西甚至都不能用人来形容】
【我妈妈陪着我看这直播，已经哭得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啊，我以为因为高科技拐卖已经很少发生了，结果竟然无孔不入】
【甚至还有这么一个法外之地，坏事干尽愣是几十年没暴露出来】
【我好心疼朱妈妈啊，我快哭死了，女儿找到了，但女儿遭遇了这么艰难的日子】
【要不是琳琳聪明，真的就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样，彻底被同化了】
【那你说她们能怎么办，被拐卖的人生，真的已经毁了大半了】
【全天下所有的拐子都给我去死去死去死】
【我真的想象不出这十年琳琳是怎么过来的，被困在这个地方】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要谢谢梨宝，替这一村的人谢谢梨宝，哪怕这些女人这个反应】
【九月份，我还在吃着上百块的外卖，喝着奶茶，另一端却有一群人在遭受最大的恶，嗐】
宋梨梨敛眸。
曾方的儿子与琳琳身上有同样的因果，当初只怕也是被同一个人拐走的。
只是他没能活过八岁。
曾方才因此大受刺激。
曾向南在一旁，久久不能从这件事中反应过来。
因为监控普及和DNA技术的缘故，现在几乎已经碰不到很大的案子了。
可相隔千里之外的这么一个村落，竟然就真的恶事做尽到这个地步。
而他毫无作为。
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拳捶到一旁的墙面。
倒把宋梨梨的思绪捶了回来。
“不是还有两个案子吗？”
曾向南干咳了一声。
掩盖自己的哽咽。
他个大老爷们，怎么今天情绪起伏这么大。
以前怎么就对刘波疯狂夸宋梨梨的话视而不见呢？
刘波还说宋梨梨至少救了十来个被邪祟入体差点被毁掉的人，他还只觉得离谱。
现在想来，离谱的是他。
另一头，常肆坐在一个陌生的空间，看着宋梨梨，掩盖不住自己的愠怒。
他过往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掉类似的人，怎么到宋梨梨这里，就这么艰难。
不行，得加快进度，找到灵气源的确切位置了。
不然还不知道宋梨梨要毁掉他多少计划。
常则一进客厅，看到师父这副神色，吞咽了一番口水。
还是掩藏不掉自己对师父的那抹恐惧。
“师父，钟先生说，他查到线索了。”
常肆一改沉闷神色，由胸腔发出的笑声传遍整个中空的客厅。
“怎么查到的。”
“曾先生给了条线索。”
“说在青梅岛，感应到了一丝异样。”
常肆挑眉：“青梅岛？”
“曾先生前段时间一直在墓地里住着，那里距离青梅岛极近。”
常肆笑了笑。
果然嘛，上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
以为要耗费数十年才找到的地方，竟然自己送到他跟前。
只要以曾方那一身功德开启灵气源，主神就能出来。
他就是主神降临之后最值得信赖的人。
到时候，什么宋梨梨，不过一只蝼蚁。
随便踩踩，就灭了。
宋梨梨在直播镜头前，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一看到众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
“连线连上了。”
曾向南面色有些沉重。
“这个案子，当年轰动一时。”
“已经五六年了。”
视频连线的一瞬间，出现在镜头里的，还是一位女性。
与朱梅和钱颖不同的是，她几乎看不到生活对她的折磨。
染着一头粉色的头发，手撩动发丝之后又随意地摆放在椅子上。
化着精致的妆容，不停在看着手机里的时间。
似乎在着急做什么事情。
注意到视频另一端出现宋梨梨的脸，她先是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又回复到自己略显焦虑的状态。
“要不是我爸妈，我也不想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她压根不相信，一段已经发生五年的案件，能再查出个什么结果。
哪怕去世的是她弟弟。
可她弟弟从小就劣迹斑斑，仗着自己是个儿子就没少欺负她。
要不是爸妈年龄大也生不出下一个儿子了，她恐怕早被扫地出门。
“她弟弟就是五年前红衣男子被害案的第二个受害者。”
宋梨梨扫视着卷宗，也在一页一页往后翻。
【啊，我记得这个，当时新闻可轰动了】
【传说中，只要是雨夜穿着红色衣服的男生，都会被恶魔盯上】
【很多电视不是还拿这个案件当素材吗，因为其他连环杀人案受害人都是各种女生，只有这个案子，被害的五个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男生】
【搞得那段时间很多男的都人心惶惶，不敢穿红色衣服】
【穿了红色衣服也不敢在雨天出门】
【暴露年龄了艾玛】
【但是五个人好像都不怎么干净，所以尽管破不了案，说真的我没有太大感觉】
【是的，不是霸凌就是老欺负人，我记得我也看过几个被害人背后的故事】
粉头发女生看到评论，也嗤笑了一声。
“我弟弟每天早上起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扯我头发抢我早餐。”
“他比我小两岁，我们俩上同一个高中的那年，因为被父母要求要一起上学，我愣是一年没吃到早饭。”
她说话的时候，一盒纸巾直接被扔到她身上。
“你瞎编排你弟弟什么呢？！”
不愿意出镜的父母坐在一两米开外。
“他可是已经死了五年了！”
粉头发女生压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镜头前，开口便是嘲讽。
“我活了五年都比不过他死了五年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各种找方法，就想再生个儿子，要不是真的试不出来，你们真的看得见我吗？”
【救命，这个家庭氛围好窒息】
【为什么不出去住啊，都已经闹到这个境地了】
【这个原生家庭我真的会发疯，小姐姐真能忍】
看到评论的话，粉头发女生笑嘻嘻回应：“没办法，他们要人养老，这房子几百万呢，他们没我不行，我就待在他们面前恶心死他们。”
“例如一会儿我就要去音乐节，玩到半夜再回来。”
“我就喜欢他们看不惯我但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她刚想继续说，宋梨梨却冷不丁从卷宗上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
“音乐节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别去。”
粉头发女生诧异，完全不顾不远处父母憋着口气。
“为什么？”
“我早就跟朋友约好啦，他们现在都快到现场了，就等我过去。”
“就因为这事我要耗在这里。”
宋梨梨沉眸：“我一会儿也会让警方联系举办方取消活动，如果你今晚不想因为音乐节发生的踩踏事件被踩死的话。”
“踩……踩死？？？”
宋梨梨点点头：“你这会儿山根处黑气还没散去，如果真想去，你晚上十有八九就是受害人之一。”
她如同提醒别人多喝热水一般。
把粉头发女生说得满脸不解。
但对面毕竟是宋梨梨，是那个宋梨梨！
她犹豫了会儿，拿起自己的手机。
说完这话，便又看向卷宗上那个嫌疑人的照片。
横竖今晚的活动也会就此取消。
但这个嫌疑人……
她外头撇向曾向南：“当年不是找到嫌疑人了吗？”
曾向南苦笑道：“找到是找到了。”
“可是她的不在场证明，太铁了。”
宋梨梨眉头微蹙。
“我们排查到其中有两个男生，都在监控里查出来有跟这个女生同框的时候，所以自然而然就查到她身上。”
“更何况，第一个被害人，就是她亲弟弟。”
“可是五起案件，她都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帮她作证的证人，无一例外，都说那绝对是她本人。”
“不可能是别人装扮的，性子和小习惯一模一样。”
“偏偏现场没留下任何指纹和生物痕迹。”
“五个男生全都是晚上走在路上被人用点击棒击晕然后被勒死的，也没外面传的什么穿红衣被分尸那么夸张。”
宋梨梨看着照片里这个女生的面容。
还是问道：“能去看一下这个女生吗？”
曾向南满脸迷惑：“跟她有关系？”
“可是她弟弟被害的时候，也是她父母亲自说的，女生正跟他们在外面，压根没在家。”
宋梨梨有点猜测，但还得见到人才能确认。
只能暂时压下不表。
直到当年查到的嫌疑人，一个名叫曾凡的女生，突然被敲开门，出现在视频另一头，宋梨梨终于还是抿紧嘴角。
【虽然看不到人脸，但是看着好高的样子，都跟拿着手机的警察同志一样高了吧】
【我好纠结，如果那五个男生真的有问题的话，这也算另类为民除害了吧】
【楼上想什么呢，什么理由都不是动私刑的理由啊】
【不是，怎么就确定就是她了啊】
曾向南也撇向宋梨梨：“如果是她的话，不在场证明怎么回事？”
宋梨梨轻轻抿嘴：“如果有两个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