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实际上, 根本用不着常教练亲自出马。
光是云归和喻妈妈，就足以把这件事的流程搞定。
回到学校以后，云归先把此事和班主任提了一下。
在一对一交流了半个多小时以后, 班主任表示，这不是云归可以单方面决定的事情，必须请她的监护人来学校一趟，把整件事商量清楚。
于是喻妈妈也来到学校, 三人共同在办公室里喝了一壶茶。
在做了常规性的挽留以后，班主任没有太多犹豫, 就敲定了云归体育课的身份, 以及只需要在班里上半天课的事实。
迈出办公室以后，云归的双肩松弛地打开。
“还好, 比想象中要简单很多。”
现代社会的劝学思潮, 蔚然成风。
“不好好学习”这门罪状，在新时代的严重程度, 简直堪比恒朝时的不孝大罪。
亏得云归之前以防万一，还在网上搜索过类似事件的相关经验。
答主们的帖子里，合格的班主任, 无一不是苦口婆心、良言相劝，挣扎着做最后一回努力。直到确定孩子实在读不下去了，才同意他们去做体育生/暂时休学/可以每天只来上半天课。
“也是, 我毕竟只是插班生，而且还是半路出家。”云归调侃了自己一句。
以她才“转学”半个月的履历, 班主任能耐心地劝她一节课时间, 已经很负责任了。
系统平静地在一旁补充：“除了您插班生的身份外, 还有另一个决定性因素。”
“什么？”
系统不说话, 系统默默地在云归眼前放出了一张投影。
那是云归入学考试时的成绩单。
云归：“……”
之前发给她一张监狱每周的餐单, 现在又投影出一张成绩单。
是她的错觉吗？系统最近好像活泼了很多的样子啊。
系统真诚地说道：“我并无暗示宿主成绩刚过合格线的意思。您的班主任不知道您总共的学习时长，对您真正的才华认识不够充分。在我看来，您恰如飘零半生，却未逢明主的一匹赤兔……”
云归：“……”
这个修辞，这个比方，这个熟悉的“飘零半生，未逢明主”。
好的，她确定了，系统就是在调侃她。
由此可知，一人一统确实是熟了。
连初见面时兢兢业业的系统，都学会拿她开涮了。
晚上回家，云归就收到了来自恒朝的快递——一个ipad。
是的，自从拿到这部银色的小方块起，段璟娘和云松之就飞快学会了玩平板……呸，是利用平板履行办公交流的职能。
哪怕没有网络，只能单机运作，但凭借内置的电子词典，和一些云归预先下载的txt、pdf、以及万恶的caj格式资料，也足以让这对夫妻流连忘返，屡屡消磨一整晚的时光。
他们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查看内存。
所以每次传递ipad，让云归帮忙充电时，桌面上都会多出一两个新文件。
假如内存不太多，新文件就会是一封txt家书，洋洋洒洒，倚马千言。
如果内存够用，段璟娘就会拍一段视频过来，以自己和丈夫的影像，遥遥地对女儿传达问候。
这次的视频信件里，段璟娘提到了云归上次寄去的宝石。
云归从未操持过家里的账目，对于奢侈品定价比不上自家娘亲熟悉。
因此，见段璟娘一开口就提到宝石的售卖问题，云归当即松了一口气，有种担子被人分过去的轻松感。
视频里，段璟娘拨弄着堆成小丘的宝石，让那些色彩晶莹的漂亮石头从自己指缝中滑落，跌在丝绸缝制的软垫上。
她最开始就问了云归一个问题：“止儿，你是想只卖一颗，还是要大量贩卖呢？”
云归之前，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只明确了一个目标，就是要用现代的人造宝石还钱，也很确信这东西能卖出好价钱。
紧接着，段璟娘在视频里解释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如果云归只打算卖十颗、三颗、甚至一颗的话，那么这颗宝石可以卖到天价。
别说二十两黄金，就是五千两，甚至一万两黄金，也能卖得出去。
更甚至于，它作为礼物能产生的附带价值，会比这一万两黄金的身价本身更为昂贵。
但如果这样，这就是笔一锤子买卖，而且一时半会儿间很难找到合适的买主。
——那要是大量贩卖呢？
云归眨眨眼睛，安静地听着，看视频里娘亲怎么讲。
她当然清楚，这个“大量”，肯定不是如同草根砂砾一般搞批发的意思。
而接下来的回答中，段璟娘也佐证了这一点。
她说：“先士族，再寒门，最后商户。”
她又说：“先极贵，再清贵，最后让人踮踮脚便能买得起。”
需要注意的是，在恒朝的语境里，“寒门”并非是后世“贫寒门户”的意思。
这里的寒门，指代的是势力和名望都不够的庶族，他们最差也是某地的一方地主——拿现代做个比方，可以约等于祖上有人当过县长，家里同时有人任职地方干部。
云归思考了一下，就领悟出段璟娘这条产品推广思路的精妙。
尽管恒朝还没有类似的词汇，但段璟娘已经提前计划好了“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套路。
正如同流行的发髻首饰，从来都是先宫中贵妇，再公卿夫人，最后才传入民间那样。
凭借段璟娘规划的这个递进思路，宝石生意至少可以一连做上五十年。
漂亮精致的东西永远有人买，宝石也永远不嫌多。
靠这种方法，段璟娘可以保证，在云归的有生之年，每时每刻，手里都有可以调动的活钱。
宝石生意战打响的第一炮，段璟娘打算卖出一个极其昂贵的价格。
云归随宝石寄来的提议书里写的什么？
哦，一颗才打算卖二十两黄金？
不。
这样华丽、绚美、娇矜的商铺，无需饥饿营销，天然就形成了垄断市场。
所以最初的这批宝石，段璟娘要把它们一颗卖到千两黄金。
至于后面日久天长，要怎么慢慢降价，那是之后的事。
在这段视频里，段璟娘还顺便比较了各色宝石的优劣。
她很直白地表示，云归在彼世可以多购入一些红宝石。
无论是出于文化背景，还是人类对于浓艳颜色的喜爱，红色一定最受欢迎。
也就是说，红宝石能卖得最贵。
看到这里，云归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
真不愧是她的娘亲，就是有眼光。
巧了不是，诸多人造宝石里面，最便宜的就是红宝石。
同等大小的其他颜色宝石，可能要五十甚至八十块钱，但红宝石只要二十块。
云归十分感慨：“系统你看，这就是老天也想让我发财的意思吧？”
系统：“……”
系统不说话。
系统替宿主亏心。
系统已经被这对母女的生意策略给震惊到了！
在这条名为“宝石”的视频后面，段璟娘又附上寥寥几语。
关于如何推广货品，其他商人可能要四处奔走、削尖了脑袋钻营、进行富有时代特色的点对点推荐。
但段璟娘甚至懒得在这方面多说话。
她只做了一个动作：把一条镶嵌着八色宝石的璎珞，扣在了自己项间。
段夫人娥眉淡扫，斜倚小几，隔空问自己的女儿：“好看吗？”
她轻笑道：“这条璎珞，我打算送去建安城，给你姨母作为乞巧节的节礼。”
只需这份节礼，只需一次集会、一场宴席。
甚至无需刻意推广，便足以轻松占据其他商人求而不得的顶级渠道。
除了即将成为聚宝盆的宝石生意，桌面上还有一个名为“边城”的视频文件。
云归点击打开，得知自己前不久传送的信件，如今已经快马加急，寄向边城。
这主要是因为，云归目前还没在边城安置水镜。
按照系统的规则，她只能在水镜的影响辐射范围里，选择运输物品的落点。
所以，这封信必须借由父母的手寄出。
等她把那面新水镜放在边城天幕上以后，云归就随意给边城寄信、传递所需的物资了。
——更进一步地，她甚至还能成为暨云城和边城之间的中转站呢！
想想看，这意味着什么？
以恒朝的技术水平，想要往边城运送粮草，只能走陆路，以民夫押运。
在运输的过程中，民夫和负重的牲畜都是需要嚼用的。
一去一回，再加上过路的盘剥，最后能真正到手的，十只三四也算是多的。
而现在，云归能完全省下这笔花费！
这还是她目前位置，只掌握两个水镜的前提条件下。
等随着生物能逐渐增加、云归的权限逐步解锁，她掌控五个、十个，乃至百个水镜的时候……云归一个人，就足以建设起一张可观的物流网络！
“这项功能，除了最简单的运输作用之外，也能发掘更多用法啊。”云归闲时曾经跟系统感叹过。
比如说，战争期间，任何将领最想做的事，都是偷掉对方的家。
纵观整部军事史，一把火被烧了后方粮仓的案例，可谓屡见不鲜。
然而云归拥有物品传输通道。
换而言之，她可以在大后方被偷家的一瞬间，将粮草都转移到传输通道里。
到时候，气势汹汹的敌方军队，就只会收获一个空荡荡的粮仓，还有自己懵逼的表情。
——啊？你说你是来夺取对方水晶的？
——你说你们特意轻装上阵，已经打算好会在粮仓获得补给？
——别傻了，看看这儿吧，干净的连只耗子都养不活啊！
听到此处的系统：“……”
系统完全为云归大开的脑洞、刻入灵魂的战略思路折服。
“连一个物品传输通道，您都能弄出这么多花样……真不愧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