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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各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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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芳在大花厅里和妯娌两个说话, 李纨的消息很广,一边喝茶一边和云芳王熙凤说话。

“听说了吗?东府的蓉儿要续弦了,如今正在想看呢。”

哦, 这是个大新闻啊!问题是秦氏去世不到半年......就这个关系吧,蓉儿不守一年的妻孝也能理解。

王熙凤也来精神了:“真的?”

云芳就插话:“想想也说得过去, 蓉儿媳妇毕竟是将来的宗妇,早点打听也好。”

“是啊,大嫂子最近在忙这个事儿呢。”

王熙凤一想:“你要不说我就忘了好久没见她了,这件事是谁先张罗的?珍大哥哥是不会管的, 是不是大嫂子?”

李纨说:“他们家里面的事儿多, 不止是蓉儿的婚事,她最近一段时间焦头烂额, 赖大的那个兄弟赖升你们知道吧,如今身上也不干净。”

王熙凤说了一声:“呦, 我以为赖二坐冷板凳了,没想到还握着大权呢。”

李纨说:“他们家当家的是他们大爷,其他人说什么都不管用。如今他们家下人里面好几派斗起来了, 珍大爷也不管,大嫂子又管不住, 让我说他们府里的事儿就这么糊弄着过下去,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云芳正想说两句, 就听见外边叽里呱啦一阵笑声,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跑在前面的就是蘑菇, 身后跟着三个弟弟妹妹,几个小孩子跳过了门槛儿, 闯进了大花厅里边。

蘑菇脸上红扑扑的, 看着非常高兴, 招呼着伯母和妈妈:“大伯母二伯母妈妈,快看我妹妹。”

二妞妞头上绑了一根显眼的红头绳,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脖子上倒是用丝线串着一颗硕大的珠子,美滋滋地挺了挺胸脯给大家看。

兰儿和桂哥儿俩人在旁边尬吹:“这宝贝可称我妹妹了。”“外边的大娘们都说我二姐姐头上扎了根红头绳好看。”

“妹妹本来就好看。”

“二姐姐是本来好看,但是打扮一下更好看。”

......

他们小兄弟两个在那边争执,二妞妞害羞的一下子扑入了王熙凤的怀里。

这时候鸳鸯才追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可算是让我追上了,这几个小祖宗跑的可真快。”

李纨立即说:“多谢鸳鸯姑娘了,快坐下喝口茶,歇歇喘口气。”

鸳鸯谢了三个少奶奶,这才在小丫头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来了,但是也只敢坐凳子的三分之一。

王熙凤这个时候正用手摸了摸女儿头上绑着的这根红头绳:“这是哪儿来的呀?”

蘑菇说:“我们在后街讨的,后街很多人头上都绑这个了。我妹妹想要就给她讨了一根,后街上有一个大娘给她现搓了一根新的。”

王熙凤跟平儿说:“问问是谁家的红头绳,你去我柜子里面取几尺的好料子给人家送去。顺便从我柜子里拿些银子买了米面给各家赏一些。”

云芳就觉得没必要,就跟王熙凤说:“嫂子,孩子不过是去后面玩儿了一会儿,何必如此破费。”

王熙凤嘴里却说:“小主子过去了也不能白去一趟,人家哄着玩了半天咱们不能不给点儿赏赐,本来就是小事儿,这点东西我出了,你们别说什么了。”

鸳鸯就把杯子放到一边儿小丫鬟端着的托盘里跟王熙凤说:“刚才在后面的时候碰见了几个上年纪的大娘,他们说像咱们二姐儿这样的小姑娘想来是平时爱哭,日常容易被惊着。就应该拿胭脂在他眉心点个红痣,这是求菩萨保佑无病无灾。”

王熙凤说:“这才是老人家才会说的话,回头给她点一下。”

几个小孩子在这里彼此见了妈妈,又跟着鸳鸯一块儿去老太太院子里面玩耍去了。

王熙凤看着女儿的背影叹口气:“我养孩子真是磕磕绊绊,我婶子那边借不上力,这边婆婆也不多照顾一分,乳母媳妇只管伺候,其他的一概不说。”

这句话让云芳没法接,因为邢夫人这个婆婆是只管蘑菇和桂哥儿姐弟俩,绝不肯把一点关心给贾琏的孩子。蘑菇像二妞妞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奶奶到处走动了,但是孩子奶奶如今问都不问二妞妞一声。

旁边李纨说她:“咱俩比你知足吧,我也是谁都靠不上,你身边还有个平儿能交代,外面有二爷能依靠,我有什么?说的跟谁招婆婆待见一样。”

说完两人的眼神都飘到了云芳身上,云芳默默地捧起茶杯。

王熙凤把眼神收回来,有点发愁地说:“二妞妞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老是叫妞妞,我想着找个人给她取个名字。”

李纨说:“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找一个贫苦年纪大的老人家,越高寿越好,借着他们的高寿压一压,而且他们贫寒些,越是这样越是命硬。

咱们这些人家的孩子到底是享福享的有些多,越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夭折的越多。所以还是要找高寿贫寒福气薄的老人家取名。”

王熙凤深以为然。

忙了一上午,大家一块在花厅里吃饭,孩子们跟着老太太吃,老太太那里吃的早。吃完之后老太太回去睡午觉了。这些孩子们就各自回家,李纨听说贾兰已经回去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完,扔下筷子就走了。

王熙凤就和云芳说话:“今天老太太把我叫过去了,说了可多,说什么‘十分聪明用七分,留下三分给儿孙’......说了那么多,我有些记不清楚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脑子转的快,帮我想想老太太这是想嘱咐我什么?”

“我哪知道啊!会不会是因为昨天......这事儿敲打你,让你以后别跟二爷闹。”

王熙凤一想也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叹口气,摇了摇头:“都说老太太偏心宝玉,我看呐,这几个孙子没有她不偏心的。跟这些爷们儿一比咱们都是外人。”

“你少说两句吧。”

“这屋里就咱们两个,我就在你面前说,怎么,你跑老太太面前告我状去。一说这个我就纳闷了,你比我还凶悍,怎么一家子人不说反而说我?”

“看你说的,三爷经常不在家,就是在家三爷也没因为丫头的事儿和我拌嘴。

我有这功夫多赚点钱不行啊,我今天早上嘱咐你的事儿你要放在心里。既看好家里也保重你自己。别老想着卖弄些本事,你的本事谁不知道啊,何须卖弄。

你也要保重你自己才行,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就得把所有的事担起来,我是盼着你的身体能一直无病无灾。我现在已经够忙的了,实在是顾不上家里面,所以家里面事多劳动你,回头等我这一波忙完了,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都忙的什么呀? ”

云芳随口扯了一个谎:“我的嫁妆里有一家布料铺子,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几拨人想要收了我的这个铺子。出价一次比一次高,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我得多想想,这回的事儿要是办完了,我给你包一个八百银子的红包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可是你说的,先把对牌放在这里,往后的事你不用管我一力担下来了。”

“你可要劳逸结合......”一句话没说完,外边有丫鬟进来请云芳回去。“三奶奶,甘草姐姐说请您回去呢,有太太家的娘家刑舅爷来了。”

“谁?”

“大太太娘家的亲戚,邢舅爷一家。”

王熙凤和云芳面面相觑。

云芳挥了挥手让丫鬟先下去,跟旁边的王熙凤说:“你也别羡慕婆婆多问了几句我那两个孩子,你是只看见贼吃肉没见过贼挨揍。我们三爷包括我没少为邢家舅舅和那几个姨妈操心,我听说邢家舅舅以前赌钱吃酒把家产都给赌完了,这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来了,我心里就觉得有几分不好。”

王熙凤一叹气,“唉,不打招呼来了,估计是过不下去投奔了来,花点银子安置了就行了。”

要是日子过不下去跑过来打秋风倒也好说,一个月几十两银子一年几百两银子养着倒真没什么。就害怕碰见这种吃喝嫖赌都占的人,又不是像薛家那样有那么厚的家底儿,谁家的人能拉扯这样五毒俱全的亲戚。

王熙凤看着云芳走了,想了想,这事儿就不沾手,反正那是三爷的舅舅,二爷要是心情好就问问,心情不好就当不知道。于是立即找人去跟贾琏说一声,就看贾琏的意思了,想过问就过问,不想过问就避开。

云芳刚下了车,王善保家的凑了上来:“奶奶,舅老爷是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一家子实在是可怜,听说过了年就来了,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又脏又破的,太太都不让把包袱带进院子里,怕有虫呢。”

云芳快速走着,没有搭理她。主要是这人不归云芳管,就这张嘴,下次不挨几回嘴巴子就没天理了,你以前的主子就让你这么埋汰!

到了邢夫人院子里就看见蘑菇拉着一个衣服破旧不合适的女孩在院子里面玩儿。

蘑菇看妈妈来了立即说:“邢姑姑,这是我娘。”

这女孩立即过来见礼,叫了一声嫂子。

云芳看这女孩儿长得挺好,个子比一般的女孩儿要高了一些。文文静静,姿态从容淡定,尽管衣服是旧的,但是却没有局促害羞难为情,第一印象让云芳忍不住在心里面叫了一声好。就这种精神面貌,要比二姑娘迎春好多了。

“是表妹岫烟是吗?和你侄女玩吧,我到里面给舅舅舅妈请安去。”

云芳进了屋子,看到两个穿衣服尚算体面的中年夫妻。看到云芳进来,中年女人脸上露出了几分讨好的笑容。

“是侄儿媳妇吧。”

邢夫人没搭理。

云芳赶快见礼,称呼对方舅舅舅妈,然后坐在了邢夫人旁边儿。

“舅舅舅妈如今在哪家客栈下榻?这是来京城要办什么事儿?我们家在京城住得久了,人情往来都很熟练,有用得上我们的,请舅舅和舅妈吩咐一声就好。”

他们两口子尴尬的笑了笑,云芳就当没看见。接着问:“上次接到舅舅舅妈的信,听说家里面遭了灾了,如今怎么样?我们家派了人去找舅舅舅妈。本想看看受灾的地儿,没想到两厢走岔了路。”

邢夫人叹口气:“把人叫回来吧,也不用看了,那已经已经不是他们的了。”

“这话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卖了,拿卖地的钱吃喝了呗。给你们置办了家业都守不住,还来京城找我干嘛?还想再买地置办家产?我呸,还不如直接说我给你们点儿钱再拿去花了呢。”

舅妈就开始诉苦,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当时本想好好过日子,可没想到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经常来家里面又吃又喝。都是街里乡亲的不好意思赶他们走,这几年下来家里面儿卖得干干净净,实在是没法子了。

后来又回到山上的的寺庙里赁了一处房子凑合着住,如今是真的受了灾,赁房子的钱还是二姐三姐拿的,受了灾她们手头也不宽裕。没法子,我们只能来了。

这次来,除了让大姐帮忙置办一些家业之外就是孩子的事儿,大姐你也看见了,外边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到了寻个人家的时候......”

“关我什么事?你们二姐三姐不管你们就来找我?我是那好欺负的吗?要不是瑭儿那烂好心的,谁管你们。”

云芳拉了拉邢夫人的衣服让她小声一点,外面院子里还有蘑菇和邢岫烟下玩耍呢。

邢夫人压低了声音:“别来找我,不管你们,你们想去要饭就去要饭,想去卖闺女就去。别来拉扯我。”

这个舅舅就说:“大姐你也别叫了,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外甥的。你要是没儿没女的我也不来找你,实在是我有外甥,我这做舅舅的艰难到这田地,外甥又不是养不起,我只能厚着脸皮来。”

邢夫人气的火气上涌:“你个王八蛋,这是来扯我儿子的后腿啊!你拖累我和其他几个姐姐都不够,现在又来拖累小的,你个丧尽天良的,你.......”

舅妈就开始哭,这时候外面贾赦的丫鬟进来,跟邢夫人说:“太太,大老爷说了,既然是舅爷来了,就先别急着走,让三奶奶安排住下来。至于邢姑娘,也让三奶奶安排住在咱们家,供应如二姑娘,不使邢姑娘到处奔波了。”

云芳和邢夫人面面相觑。

邢夫人站起来就走,她要去问问大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邢夫人是坚决不留着倒霉弟弟一家在家的。

云芳一想,当初赖家置办的小院子在自己手里,就拿来安置贾瑭的舅舅舅妈,至于邢岫烟,留下来也好,跟着这样的爹妈,还不知道吃多少苦头呢。

云芳对这对夫妻说:“舅舅舅妈先坐一会。我安排人去打扫一下院子,等会儿我们太太回来了,请太太带着您二位去隔壁府里见我们家老太太。”

舅妈立即说:“该见的该见的!”

这个时候夫妻俩个全部是喜气洋洋,已经眉开眼笑合不拢嘴了。

邢夫人杀到贾赦的院子里,贾赦不在,在前面书房和孙子玩呢。邢夫人又急匆匆的去了,进了书房里面,看到孙子坐在桌子上,两人中间一张棋盘,孙子和大老爷玩五子连珠。

邢夫人看到桂哥儿,脸上挤出个笑容来,温柔的说:“好孩子,饿不饿渴不渴,让丫鬟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桂哥儿摇摇头,又说:“刚才想嘘嘘呢,爷爷拉着我不让我去,非要我下了这一局,我现在要去。”

老东西!邢夫人这会真想咬死他。

她亲自上去抱着孙子放地面上,贾赦把手里的棋子扔一边:“他那是想尿遁。”

遁不遁的邢夫人不管,看孙子跑出去了,问他:“你把瑭儿他舅舅留下来干嘛?”

“妇人之见,依你的意思,赶回去?”

邢夫人没说话。

“你儿子做官呢,有个喜欢赌钱喝酒的舅舅也不是好事儿,落魄一点儿好好过日子都没什么,就怕这种,现在是卖房卖地,他日是卖儿卖女,甚至是打着外甥的名义收钱给你儿子招祸......老爷我想了好久都没这么做。

我听说你那个侄女长的好,比咱们家女孩也不差,比妹夫家的丫头就差一线。”

老色魔问这个干嘛?

邢夫人已经握紧了拳头。

贾赦自顾自的说:“你也不争气,没个瑭儿生个姐妹,往后你就养着这孩子,对外就说这是你的养女,将来给瑭儿能帮上大忙。”

邢夫人瞬间开窍了:“老爷的意思是,瑭儿有看的上眼的年轻人,把岫烟那孩子嫁过去?那我就带着侄女去拜见老太太呢?”

“去吧,我听说一家子破破烂烂的进门了,让瑭儿媳妇给孩子收拾好点,老太太喜欢小姑娘,只要不是二丫头那样的,老太太一准留客,老太太说让你侄女和咱们家孩子住一起,你别说其他的,欢欢喜喜的把铺盖箱笼送去,再让瑭儿媳妇从她前面的院子里挑丫鬟送来给你侄女使唤。”

“不从咱们家挑?”

贾赦睁开肿眼泡看了她一眼:“瑭儿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娘!要不是这深宅大院的,我就想着是不是抱错了。”

老东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不是担心儿媳妇的人万一是个小家子气的,带着岫烟那孩子也小子家嘛!

邢夫人忍着怒气出去了。走的时候听见贾赦在后面喊:“哥儿呢?是不是尿遁了?”

桂哥儿真的扔下爷爷来找姐姐玩儿了,他这个时候正围着新来的姑姑转圈。

蘑菇说他:“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桂哥儿赞叹的说:“邢姑姑,你真高,我爹说十七八还能窜一窜,你再窜比很多人都高了。”

邢岫烟用手帕捂着嘴,“你才多大,说大道是一套一套的。”

桂哥儿得意的摇头晃脑:“人家说爹娘亲戚长的高,孩子将来也高,我将来也要长的很高很高的。”

邢岫烟捂着嘴笑。

蘑菇说他:“想长高就要吃饱,你看你吃饭跟鸟似的。”

云芳是忙的脚不沾地,事都堆在了一起。因为这时候仙草领人来家里了。

是一个中年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很伶俐的丫头扶着她。

云芳就立即上前搀扶:“终于把您盼来了,房子收拾好了,就在东边的厢房,小女就住在哪儿,委屈您先住着。”

仙草这时候插话介绍:“这是古姑姑,这是夏草。”

古姑姑坚持要见礼,她是那种一丝不苟的人,头发紧紧贴着头皮,身上有那种深宫老嬷嬷的暮气和不苟言笑。

至于这个个子不高的夏草,是个练家子,手掌上都是老茧,年纪看着不大,小姑娘也是沉默寡语。

云芳先安排她们入住,因为眼下还要处理邢家的事儿,她还没法立即和这些人有一个更深入的沟通。

“姑姑,你先在这里住着,缺什么了只管跟仙草说,让仙草给您弄过来。如今家里面出了点事比较忙,先委屈你了,待会儿忙完了我设筵给您接风。”

古姑姑就说:“奶奶先去忙,奶奶什么时候叫我们都行,往后我们就仰仗奶奶赏一口饭吃了。”

一方互相客气之后,云芳才从厢房出来,往正房那边走一边走就一边跟甘草说:“把我没生孩子时候穿的衣服找出来,找合适的给后院的邢姑娘送去,对了,我的那些钗环收拾出两份来......四份.......五份,邢妹妹林妹妹还有咱们家的三位,一人一份。”

“薛姑娘那里?”

“人家和三爷什么关系?没关系客气那么多干嘛?”

就是有钱也不能满世界的撒东西。

云芳的衣服收拾出来了几件,再拿了新料子出来给邢岫烟重新做衣服,云芳的钗环分了一小半出来,给几个妹妹分了分,再让人称了一些金银去给邢岫烟重新打新的。

黄晶和甘草被云芳指使着跑进跑出,从前面陪嫁的院子带了两个丫鬟回来,又安排人给安置刑家的院子里放米面粮油,还要安排人手看好了刑大舅,这人就怕再跑出去赌钱吃酒。

邢岫烟收拾好了之后,云芳拉着她的手:“今日太急了,先这样吧,我带着你去见见老太太,估计今晚上你要和二姑娘挤一挤了。”

邢岫烟低着头:“辛苦嫂子了,还得了嫂子不少好东西。”

“唉,别这么说,你是妹妹我是嫂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再说我还要守孝,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的新衣服还有其他的东西已经让人去置办了,等过两天才能拿到。”

邢岫烟再三道谢。

邢夫人带着云芳和邢岫烟上车,又安排车带着邢家夫妻两个往荣国府去。

邢夫人的内心十分忐忑,别的不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在老太太跟前没面子。二太太的娘家亲戚薛家在家里住着,老太太很不耐烦,明里暗里赶了几回了。

薛家好歹和贾家以前还是来往多的,大家都熟悉,吃穿也不靠着荣国府。但是刑家不一样啊,这是吃穿都指望着荣国府呢。

贾宝玉跟着鹦鹉还有候三到了林家。

在林家,林如海一早去衙门了,只剩下林黛玉在家,听说了宝玉过来,林黛玉急忙出来就接着他,两个人去了后院说话。

贾宝玉见到了林妹妹,一开始很高兴,但是没一会又难过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你垂头伤气?往日你见你高兴的时候多,怎么几天不见,你变了。”

“唉!妹妹不在家,不知道这俩日我经历的多了,先是鲸卿去了,鲸卿那样好的一个人何曾经历过风雨,没想到半年之间先是没了姐姐,又没了父亲,自己重病在床,那些远房亲眷不说帮衬,反而把他家给席卷了一个干净,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留下。体面的衣服都没有给他留几件陪着下葬,这些人可见 心冷如铁。”

说着难受的流下泪水来,林黛玉叹口气,没说话。

看着宝玉默默的哭,才说:“我爹爹病的那一段日子,我经常做梦梦见我爹爹去了,家里面也是被拿了一个干净,何曾给我留下来一件半件儿。让我爹爹以前写过的纸都被人抢了去,我这个亲生的女儿反而不能看一眼。哭得眼睛都肿了,枕头都湿了。醒来之后才发现是梦,万分庆幸。”

宝玉擦了擦眼泪,“鲸卿去的前几日,我去看他,他问我......问我,他日老太太太太没了,我该靠谁去?我虽然对读书不甚在意,也不想去官场,可我一时之间真的想不明白将来老太太和太太没了,我靠谁去?

或许是我不争气,老太太对我多有偏心,太太也是多方维护,然而以前心安理得,可现在却觉得如坐针毡。妹妹不是外人,家里的事儿让妹妹知道了也无妨。”

贾宝玉把昨日晚上的事儿说了,林黛玉想了想,评价了一句:“家庭之事,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最好的法子就是三哥哥家那种。”

宝玉怔怔的听着。

林黛玉自有自己的想法,之所以有林黛玉这样的女子,也是因为她有个林如海那样的父亲。教她读书教她得体,教她经历风霜雪雨后还率直真诚。

林如海对女孩子读书十分支持,对女儿也分外宽容。只是孩子再好,早晚要嫁人,择一东床才是他眼下最操心的事儿。

所以在翰林院里,他和一个老友说:“续弦之事我已经不想了,我一把年纪再娶一个娇妻进门,万一孩子不大我撒手而去,留下他们母子该怎么办?我目前所虑之事是给小女择一良善之辈,能好好待她,其他的就不想了。”

他的老友说:“天下男子有几个好的?哪怕是前面几十年还好,但是老了老了看到美娇娘就变心了。有的甚至等不到老了,过个三五年就变心了,今日往东去,明日往西去,也未必顺心。”

林如海听了心里很不好受,叹口气。

他老友说:“好歹你续弦了有个儿子,将来也是令爱的依靠。”

林如海苦笑:“当日内子在的时候,我们夫妻都未曾养下一个男孩,家里不是没有姬妾,也是生养不出孩子来。

续弦就能养下了?要是我走了之后,续娶的夫人没有一男半女在身边还不如不跟着我呢。别劝了,我已经死心了。至于宗祧难继,是我之错,如果真的能去九泉之下,我自会向祖宗请罪。”

他老友叹口气,“也是如海你豁达。”

俩个接着在翰林院里遛弯,这时候外面一个仆役捧着请柬来到林如海面前。

“林大人,这是外面王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哦?我不认识什么王府的人啊!”林如海就接过来,一边翻开一边跟老友说:“我这是刚回来.......北静王?我和他未曾打过照面啊!”

他老友把请柬接过去,看了看上面的措辞:“口气谦卑的很啊!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这时候傍边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说:“如海,你在江南有关系?你刚回京,如今在很多人眼里在这翰林院坐冷板凳,拉拢你无用,不该下帖请你,八成是看你在江南有关系啊!”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林如海苦笑:“各位,我在江南是认识了人,但是甄家在江南才是实力庞大,我和人家一比,还有什么?”

一个老者说:“既然想不通,也不要想,把帖子扔回去,只要你不想搭理他们,咱们自然不会看着你受委屈。”

这老者一说话,周围的人立即让开。

一群人弯腰见礼,林如海也赶快见礼。随后叫来了自己的下人,把帖子给北静王府送去了。

这一日上班心情不好,刚回到家听说宝玉来了,林如海刚进后院,没看到女儿和宝玉先被一个丫鬟拦住了。

拦住他的正是鹦鹉,鹦鹉没说把宝玉塞给林如海教导,而是开口说请姑老爷收留一阵子,又委婉的把二老爷家的破事儿点了点,林如海没想到二房妻妾之争让宝玉无处可去,于是答应了下来。

回去换了衣服,林如海带着宝玉和黛玉说话,林如海是个很风雅的人,还写过戏词,家里有人会唱昆曲,于是三个人隔着墙听了一折子戏,父女两个一番点评,对其中的词语典故运用各自夸赞了一番。

宝玉也跟着点评,倒是觉得学了不少东西。只是他有些弄不明白:“姑父,为什么要隔着墙听呢?这有什么讲究吗?”

林如海听了哈哈大笑。

“隔着墙不见人,使你专注于听,没了眼福而饱耳福。多少人为了饱眼福忽视了唱词唱曲,更有那须眉浊物因为眼福恋上戏子的,这就失去了听戏的雅致从此下流了。此乃是第一重的好处。

隔着墙听,断断续续,不至于喧闹,别有一股幽静意味,如果碰上阴雨天再听,你就知道乐趣所在了,这是第二重的好处。至于第三重的好处嘛......戏子是男子,男女有别。”

宝玉点点头,“我们家都是跟着老太太才能玩起来,没想到姑父比老太太也不差什么。”

林如海说:“这是些富贵爱好,我林家祖上也是侯门,我自小跟着长辈也见识了不少,只是家父早早的没了,祖母和母亲因此伤心,玩乐的少了,我也只好去苦读。人家说书中有黄金屋书中有颜如玉,但是我却见书中有上下数千载,见识各家之言。

宝玉我问你,你有没读正经书拍案叫绝的时候,不是那神鬼志异,而是那权谋伐战。书上寥寥几笔,就是他们精彩绝伦的一生啊!”

贾宝玉低下头,“还未曾读到。”

外面管事儿的媳妇来请林如海:“老爷,有外客来了。”

林如海挥挥手:“我马上出去。”

跟宝玉说:“读书不是给你父亲读的,是给你读的,听姑父的,读好书养浩然正气,别最后和一些人一样,养了腐朽酸臭之气。”

说完站起来,嘱咐女儿:“看着天晚了,吩咐人给你表哥收拾房子,留你表哥住几天。”

林黛玉答应了一声:“是,我就派人跟老太太说一声了。”

林如海应了一声,他已经走远了。

林如海走到垂花门那里问:“谁啊?怎么这么晚了来拜见?”

媳妇回答说:“没说过,就是钱管家也不认识。”

林如海想了想,也没换衣服就出去了。

前面正堂,一个穿着富贵的人端坐在客座上。林如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官场中人。这人站起来热情的打招呼:“林大人,打扰了,未曾递了白铁就来,做了上门的恶客,恕罪。”

“不知道大人怎么称呼?”

“卑职如今在在北静王府任长史。”

林如海瞬间警觉起来,“哦,原来是王府长史,下官和王爷从未谋面,也未和王府有什么来往,不知道您这次光临是.......”

“今日我们王爷请您过府一叙,不知道林大人今日忙,不曾有空,扰了大人,卑职来此是替王爷谢罪的.......”

“不敢不敢。”林如海心里越来越警觉,那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出现在脑海里,而且对方太谦卑了,要是上门问罪,他还踏实一点,现在真的不踏实。“不敢不敢,您言重了,言过其实,言过其实......下官一直想问问,下官和王府没来往,为什么给下官下了帖子呢。”

这个长史哈哈笑了几声,“林大人请上坐,说来话长啊。”

林如海坐了下来,这长史也坐了。

长史笑的一脸谦卑,态度如春风,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起来了。

“不瞒林大人,今日王爷请您去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请您看看他体格相貌如何,再求您一件事......”

林如海脸色瞬间变了,他已经想到北静王的目的了。

长史笑着说:“......求您答应把令爱许配给他。”

林如海瞬间站起来了,脸上的怒火转瞬即逝,随后收敛了怒火,笑着说:“长史说笑了,王爷刚大婚不久,这还没出春天呢,长史这么说可不妥当啊!”

长史不笑了:“大人,卑职上门拜访不是为了跟您开玩笑的,王府有侧妃的空缺,是王爷特意留的,为的就是等您同意。再说了,也不会现在就迎娶,如果现在两家议定,算算吉日,要到秋天或者是冬天了。”

“小女蒲柳之姿怎么能随王伴驾?这件事断不可能,恕下官不同意,长史请回吧。”

“林大人,您再想想?”

“下官区区一个修书匠,家里不过有几两碎银子勉强糊口,不是那大富大贵之家,小女幼年丧母缺少教养,怎么敢攀王府的高枝。”

这长史说:“林大人不能这样说,贵府是列侯之后,怎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贵府的姑娘是国公夫人教养的,怎么是缺少教养?如果是缺了教养,我们王爷也不会看上了念念不忘,林大人,您再好好想想,卑职过几日再来。”

说完一抱拳走了。

管家立即上前,主仆两个面面相觑。

管家说:“老爷,那王爷年轻,怕干出什么不妥当的事儿来,不如把姑娘送荣国府去。免得到时候您不在家,我们看不住门户。”

林如海说:“天下脚下首善之地,他敢?”

“老爷,赌不得啊!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外面名声传的再好也信不得,老爷连他长什么样子什么脾气都不知道,还是稳妥点好。”

林如海背着手在客厅走来走去。

管家说:“他早早的没了爹,王府里早早的做主了,自然是个不受拘束的性子,太妃或许能劝劝,但是臣子的话他能听进去多少?要是走马章台也就算了,可偏偏名声太好了。越是这样,越要提防,这人怕是有一两分的城府,谁知道他如何算计呢?”

林如海点点头:“明日我还要去衙门,你一早去荣国府,让琏儿来接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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