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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事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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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三姐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 特意去找柳湘莲。可是柳湘莲比她出门更早,柳湘莲和宝玉是朋友,这段时间因为宝玉一直在寺里面居住, 所以偶尔会有朋友去找他一块说说话。柳湘莲是宝玉为数不多的要好朋友之一,便凑着如今天气转凉去看望宝玉去了。

尤三姐扑了空, 她又问了柳湘莲家里面的老仆,得知柳湘莲出门去城外的寺里面访友,便也追了出去。

尤三姐急忙出城,在城门那里遇到了不少人排队进京城。与薛家的族人擦肩而过,只不过他们彼此都不认识罢了。

尤三姐追到城外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宝玉所在的寺庙,也顺利的找到了柳湘莲。

当小和尚们带着尤三姐站在柳湘莲面前的时候,已接接近于中午。尤三姐因为奔波显得风尘仆仆, 此时虽然饥肠辘辘,但是看到面前的柳湘莲, 她显得十分激动,双眼闪着光, 雀跃的盯着人看。

柳湘莲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尤三姐,因为他根本不认识尤三姐。

尤三姐把柳湘莲视为毕生的救赎, 觉得只有自己嫁人了, 这一辈子就不用再和母亲姐姐一样辗转于多个男人之间, 整日陪酒陪笑。

只有自己嫁给柳湘莲,才不枉自己活一辈子, 柳湘莲是她最想嫁,最乐意生活一辈子的人。

所以尤三姐没有说多余的话,直接问柳湘莲:“你愿意娶我吗?”

柳湘莲根本不认识她!!!

柳湘莲不认识但是宝玉认识, 宝玉觉得这人眼熟, 多看了几眼突然发现这不是东府珍大嫂子的妹妹吗?

这时候柳湘莲一口拒绝了:“姑娘?咱们素昧平生, 你这话说的......”因为尤三姐是个男子装扮,又因为风尘仆仆而来,头发上衣服上沾满了灰尘,此时她站在柳湘莲跟前,没有羞涩,只有询问,所以柳湘莲觉得眼前这位不一定是个姑娘。

还想着这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事儿!

所以柳湘莲再问:“咱们认识吗?你这是和谁一起合伙捉弄我?我也不认识你,更不知道你姓什名谁,若是朋友不如坐下来一杯喝一杯茶。”

宝玉就小声的提醒柳湘莲:“这是我们家珍大嫂子的妹子。”

宝玉这段时间不在家,也不太了解这是怎么了?就觉得尤三姐看着着实有些奇怪,于是也邀请尤三姐一块坐下来。

“......一块坐下来说吧,你这么说有些不妥当......”

尤三姐就直截了当的跟柳湘莲说:“对,我是你们认识的那个珍大奶奶的妹妹,其实不是亲妹妹,是她继母带去的,并不是他们尤家的人。

以前柳公子曾经在我母亲寿宴上串过戏,我看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想要与柳公子结成夫妻,行不行的您给一句准话。”

宝玉就不是那拘泥于礼教的人,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点震惊,更何况柳湘莲?柳湘莲虽然是浪子,却不是小人,他除了震惊还有些恼怒,更有点茫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柳湘莲更想不到自己串了一回戏,竟然惹的人念念不忘。所以想想还是挺生气的,也没有趁机占尤三姐便宜的想法,更没有冒出哄着尤三姐和自己做一对露水夫妻继而抛弃她的念头。

便忍不住跟尤三姐说:“姑娘你恐怕是昏了头了,别说咱们根本不认识,我串戏的时候多了,若是人人都这样,那我岂不是要成很多次亲?

就算是认识,姑娘这种敢爱敢恨敢做敢当我倒是颇为欣赏,很有侠义之风,算得上是坦坦荡荡。然而你们家的家风我也是不敢高攀的。”

尤三姐已经听出了对方回绝的意思,只觉得整个人如坠落冰窖,对未来生出满满的畏惧来,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此时此刻想要说点什么,可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整个人就觉得身体是麻的脑带是僵的,怀揣着满心的希望来到此地,又被现实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尤三姐只能说:“我以为公子是不拘泥于礼数的人,以前曾经听人家说过,说公子这一辈子只愿意娶一个绝色女子白头到老,我自认为自己的姿色还是够的。既然如此,我与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之后慢慢的转身离开。

然而当她下了台阶一转身看不到柳湘莲的身影时,整个人委顿在地,只觉得呼吸都是艰难的,更别说抬腿走路了。

宝玉这个时候忍不住跺了跺脚,跟柳湘莲说:“虽然此事乃是你的终身大事儿,我不该劝你,然而她到底是个姑娘独身到了此地,就这么走了,我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去找人先送她走,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柳湘莲知道宝玉向来是体恤女孩的,就怕到时候尤三姐多说哄着宝玉可怜的她,就说:“宝玉,送她走倒是可以,只是她说的话你不用信。我听说过他们姐妹,和你们家的男人们不清不楚,我一向说你们两府除了门前的那两座石狮子没什么干净的。你防着这些女人说话骗你。”

宝玉就说:“你这话以前跟我说,那时候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辩解,如今你跟我说我反而有话跟你好好的辩一辩,只不过这会儿我着急送她走,先跟你说一句,女孩儿生于天地之间实在是艰难,不像咱们男子可以各处走走看看,她们天生就受束缚,所以做事大多是逼不得已,亦不能一概而论。你说我们家没好人,这话我也要好好的跟你辩一辩。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尤三姐坐在地上听见了他们两个的话,挣扎着要站起来,心中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和柳湘莲没有缘分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母亲和姐姐带着自己在宁国府住着,在别人眼里自己已经是那人尽可夫的女人了。

这番打击比刚才被拒绝的打击更大,让她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依靠着墙抬着头,绝望的看着天空。

宝玉转过弯儿看她坐在墙根儿,便过去扶她。

尤三姐推开宝玉的手,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一步深一步浅如踩着棉花一样胡乱的走着,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儿去。

宝玉看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不正常,在她旁边说话尤三姐也没有什么回应,实际上尤三姐这个时候根本听不到,眼里只觉得看什么都没有影子,一阵阵天旋地转。

尤三姐走到了寺庙的门槛那里,山门外没有什么人,然而山门却有高高的门槛,她这个时候根本看不清楚门槛,被绊倒栽了出去,整个人栽的头破血流。睁开眼睛只能看到眼前血红的一切。

宝玉一路跟着尤三姐,看她摔倒赶快将她扶了起来,又让身边的人快去找人给尤三姐包扎,尤三姐这个时候呆呆的看着眼前,突然之间挣脱宝玉,直接撞上了面前的一块石头。

刚才也不过是撞破了皮肤,这个时候却是血流如注。

宝玉叫人来救她,这个时候连寺庙里的和尚都跑了出来。好在这附近有一处靠给人看病挣口饭吃的尼姑庵,宝玉在和尚的带领下抬着尤三姐到了这一处尼姑庵,经过一天的救治,万幸醒了过来。

连柳湘莲都来了,尤三姐的母亲和姐姐也来了,是宝玉派人找来的。

柳湘莲没想到这姑娘是个烈性的姑娘。

这个时候只觉得她想不开,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尤三姐中午的时候向他开口提了婚事,所以柳湘莲便不便开口,让宝玉去劝劝尤三姐,劝她年纪轻轻的别想不开。

而尤老娘和尤二姐只是哭,尤老娘甚至还在醒来的女儿身上使劲拍了几巴掌,哭诉自己养大个孩子多么不容易,骂她不孝顺,说什么:“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养大你就是让你孝顺我的,如今家里这么艰难,都指望着你拉扯我一把,你反而想一头撞死,你怎么这么不孝顺,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该溺死你,也省的我操了十几年的心,抛费了那么多金银”。

......

重新活过一命的尤三姐听了这一顿骂,翻身起来,顶着一头没处理干净的血迹跪在这些师太跟前,她想出家。

师太们合掌礼佛,沉默不语。

尤老娘和尤二姐激烈反对。

尤三姐就说:“我死过一次了,算是我还了你一条命。别说什么日子不好过,我连死都不怕,难道我害怕一辈子青灯古佛吗?你们若是不同意也行,我此刻出了这庵堂,在外边一头撞死,你们给我收尸吧,葬不葬我都行,哪怕是把我放野地里让野狗去咬,我也无怨无悔了。”

看她这个样子,尤老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经历了什么,又有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只是骂的尤三姐不省心,骂她不理解自己的苦心,骂她在宁国府惹事生非拖累了自己和她姐姐......

直到折腾到晚上进不了城,她们母女在庵堂里借宿也没有劝动尤三姐,尤三姐一整天水米不粘牙,不停的向尤老娘和尤二姐表明,若是真的要把自己带走,自己也只有一死了之。

“你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吧,往后不必来找我,我也不找你们。”

到了第二天一早,尤老娘和尤二姐只能擦着眼泪一块互相扶持着离开了。

柳湘莲回去之后还特意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尤三姐和她姐姐不一样,没和贾珍父子缠到一块去,觉得自己冤枉了尤三姐,特意去庵堂给尤三姐道歉。

尤三姐此时已经落发,跟随着几位老师太给人看诊,她是打下手的,柳湘莲想想,也是自己出口伤人,害的一个女孩本可以嫁人生子最后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愧疚不已,为此在宝玉的全说下,捐了些银米,了解了一番因果。

贾珍听说了尤三姐的事儿之后,觉得有些可惜,主要是他没把尤三姐弄上手,但是人家都这样了,他也放弃了,回头就丢开手不再提了。

尤二姐母女还不断的托人给贾珍带话,贾珍念在尤二姐温柔听话乖巧且年轻的份上,偶尔去找一回尤二姐,扔下点银子勉强够她们母女吃喝,让她们母女维持在仅能吃饱却又没有什么剩余的生活里。

可惜的是这一对母女根本不知道,男人的施舍向来不好拿,那些深情且不求回报的男人在豪门里面根本没有,只是这对母女或许知道了也没用,只能在这种日子里一年又一年的过着,直到青春不在,生活陷入困顿,到时候就算是她们不愿意,也要出门求一份生路了。

这对母子的将来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同样薛宝钗对于自己小家庭的将来也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薛家的族人进京,除了给他们薛家的生意收拾烂摊子之外,很大一个目的也是来拜访贾家。

他们先去了荣国府和宁国府拜访。

把金陵贾家的族人托他们捎带的东西送了过来,坐下来喝杯茶,没提任何要求,只叙述了以前两家的交情,随后在晚上就回薛家的院子里去了。

对于这一群老人家的知情识趣,贾琏看的是赞叹连连,跟贾瑭贾琮说:“看到了没有?这才厉害呢,什么都不提,知道人情这东西越用越薄。所以来了之后咱们两家都有台阶下,像这种知情识趣的人家是越来越少了。”

然而这群知情识趣的老人家见到了薛姨妈母子顿时变得刻薄尖酸了起来,双方对着吵了大半个晚上。

薛家的家产不仅仅是薛蟠他们这一房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属于薛家族里面的,如今长房把家产败光,消息传回族里之后,族里面的人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恼怒?

对着吵了大半个晚上,这些老年人都觉得头晕目眩,连日奔波再加上今天又和荣国府的人笑谈了半天说了半天的话,这个时候又怒气上头,使得他们觉得疲惫不堪。

其中一个老人家用拳头捶了捶脑袋,就说:“出来个说清楚的人,把这件事前因后果给讲一讲,就算没家产了,也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让我们知道是怎么把家产给败光的!”

这个时候也只有薛宝钗能出来把事情给讲一遍。从去年发现危机到尽力支撑,薛宝钗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把最复杂的事给讲清楚。

这一晚上大家除了夏金桂能够休息之外,所有姓薛的都在堂上熬油点蜡的复盘这件事。

“也就是说把家常败光有三个原因:第一是大手大脚花钱,第二是识人不清,第三是缺乏监管。”

薛宝钗点了点头,如果归咎起来那就是这三个原因,而第一个原因:大手大脚花钱。才是没落的诱因。

自古勤俭持家的古训在此刻显得这么有教育意义,果然前人的智慧真的能经得过各种考验,然而发觉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迟了。

至于是谁大手大脚花钱,又是谁败光了家产?罪魁祸首显而易见,那就是薛蟠。

一群老人家的目光集中在薛蟠身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很不善,而薛蟠这玩意儿还是他们的族长。

薛蟠喝酒成瘾,以前还没有发现,因为以前有钱买酒,时不时的都能喝几口,甚至能把喝酒当成喝水。

如今家里面艰难了起来,喝酒这回事让薛宝钗看来却是一种比较奢侈的事情,所以就控制了薛蟠喝酒,却没发现薛蟠是有瘾症的。

这个时候就犯了酒瘾,暴躁易怒。

当一群老人家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他红着眼睛瞪了回去,嚷嚷着:“看什么看,我花点钱怎么了?钱都是我们家的,凭什么不让我花?”

钱是你们家的,你也可以花,但是你把百万家资给花干净了呀。

这些老人家只能叹口气,薛宝钗为了避免大家等会再吵一轮,在这个时候就问:“要不然各位叔伯先去休息一番,我们已经安排好了院子。各位长辈这个时候能赶过来我心里面甚是感激。

不瞒各位叔叔伯伯,这几天在京城,我们的日子真不好过,有些人想要谋夺咱们家的家产,幸好找了一个厚道的掌柜,他家的东家不惧怕京城的权贵,才使得咱们家的资产没能夺去。

只是有人一直嚷嚷着要让咱们家贱卖,还想要咱们外地的铺子,我如今快要顶不住了。求给为长辈把事儿担起来,我们这一房感激不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些老人家看着薛宝钗就觉得特别心疼,孩子是好孩子,无奈当不了家,有不靠谱的娘和哥哥。

于是温言说:“放心吧,咱们也不是人家能随便拿捏的。我们先去眯一会儿,等明天咱们再详细的说说这件事儿,要是那些人敢再来,也不用你再出面,我们去打发了他们。”

薛蝌就安排这些人去休息。

眼看着这屋子里面没有外人,薛姨妈就一把抓住薛宝钗的手,非常忧愁的问:“我的儿,这可怎么办?他们来了之后咱们岂不是没法子接着处置产业了?”

薛宝钗对母亲太了解了。

如果卖了产业抵了债务还剩下一些钱的话,那么大家是要按照最后的比例来分这一部分钱的。

这里面应该薛家拿大头,薛姨妈忧愁是薛家人对于他们这一房若是有了些怨言,那么就会藏起来大部分钱,只拿出来一小部分来分。

这想法多少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然而这是薛姨妈一贯以来的习惯,薛宝钗也无话可说,人的性格早已形成,这个时候就是讲道理可能也不会听。

而薛宝钗已经放弃了和她讲道理,这段时间以来,也许是太忙了,也许是看清了,她和薛姨妈的交流变得冷淡了很多,她就说:“将来的事儿将来再说,走一步看一步,时间不早了,您去睡一会儿吧。”

客院里远道而来的薛家族人们并没有睡,他们在船上睡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眼下只是觉得疲惫,并没有觉得困,大家聚集在一个房间里,看了看院子里面没人便把门关起来互相商量。

在来的时候他们设想过很多场景,唯独没有设想到家里面居然是薛宝钗在主持家业。

一个老人家有忧心忡忡的说:“姑娘再好到底还是要嫁出去的,咱们将来怎么办?将来总不能让薛蟠就这么当咱家的族长,他要是当了族长,那咱们家会成什么样子?”

一群人跟着一块儿叹气,要是让薛蟠当族长,薛家只会支离破碎最后不复存在。

早些年薛蟠也并不是这个样子,小孩子虽然有些横行霸道不讲理,但是并没有堕落成这模样,现在这个样子跟一团烂泥也差不了多少。

一群人叹过气之后就觉得薛蝌这孩子挺不错的,肯定比薛蟠强多了。

所以他们便很快的通过一项决议,那就是更换族长,把京城的这件事情给办完之后回到金陵,全体推薛蝌做族长。

至于薛蟠......老人家并不想带他回去,怎么看怎么丢人。

先把薛蟠的事撇到一边不说,薛蟠这人也不重要。

这一群人就商量起来如何应付贾雨村,当初贾雨村在金陵做过知府,大家对他的秉性还是了解一些的,这个人刮地皮刮的很厉害,这个时候盯上薛氏的家业也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这个人如今官越大,胃口也就越大,所以这个时候求到门上给他送礼求他高抬贵手放咱们一马并不是什么好法子。京城一部分产业已经卖了,听侄女的意思说是对方是买卖公道的人家,既然敢在京城里面虎口夺食,多少是有点儿身家背景的。

宝钗他们查不出来,但是荣国府肯定知道一些,明天咱们再去一趟,就打听一下这个如春风到底是什么背景。如果背景比较硬,那么咱们就赶快卖了,卖完之后把这些帐给平一平,带着他们一家回南边去吧,往后踏踏实实的种地,别想那么多了。

要是背景不够硬,那也好说,咱们就按照原先的法子在京城里面各处活动一番,蚂蚁还能咬死象呢,他贾雨村在京城里还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一番商量之后大家就回去躺着了。

早上起来,薛宝钗就派人去请夏金桂。

南方的族人昨儿来的时间比较晚,夏金贵也就没有见他们,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把人叫过来去拜见一番,人家怎么说也是长辈,过去问候一声,人家见与不见是人家的事儿,不至于让人说成不懂礼数。

但是夏金桂在这里横行惯了,她已经不把薛家族长放在眼里,更何况薛家的这些族人。

宗法家族规矩多,但是要看具体是哪些宗族了,比如说夏家就不能把她们母女两个怎么样。

夏金桂的目的很简单,她还想在家里面横行霸道,她不喜欢那种被人管着的日子,自然是要在这个时候压着薛家的族人不要对她指手画脚。

所以下马威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用出来就特别合适。

这个时候要把下马威甩出来,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就打发宝蟾过去瞧瞧,先瞧瞧那群老东西的成色怎么样。

宝蟾也没有跟人家说话,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回来就跟夏金桂说:“不过是一群农夫罢了,瞧着那群人就像是天天干活干多了的,个个都晒的跟黑炭一样。穿着衣服也不是绫罗绸缎,看着倒像是棉。”

京城这种浮华地界,自然是先敬罗衣后敬人。

夏金桂立即在脑子里面勾画出了一副点头哈腰老实巴交长得又特别挫的人。这群人和那些喜欢打秋风的穷亲戚,那些路边上靠贩卖一些小东西挣点钱财糊口的小老百姓重叠在一起。

夏金桂就觉得这年月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就跟宝蟾说:“不用去,等回头给他们点东西就行了,要是谁敢多说,你也不用跟他客气,一巴掌抽上去,再让咱们的人去吓唬吓唬,跟他们说咱夏家也不是好惹的。”

宝蟾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就准备这么办,但是夏金桂身边的几个陪房媳妇儿却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办,悄悄的劝夏金桂还是过去看看,毕竟礼多人不怪。

其中一个说:“这些人在他们处理家业的时候跑过来可见是有些本事的,一般人听说了那么多债务又听说了事儿这么棘手,都躲着不来,能来的自然不可小瞧。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您还是过去问候一声,过去说几句好听话罢了,又不会缺块肉少点银子。”

夏金桂不去:“我知道怎么办,不用你们多说。”

这几个媳妇儿互相对视一眼就知道劝不动,也没有再劝,毕竟夏金桂是视别人如粪土,尊自己如菩萨。说的多了没什么好处,反而惹得她生气,到时候被骂一顿还是轻的,重了说不定又要受惩罚,于是就都闭嘴不言。

薛宝钗的事情特别多,也没有去催促夏金桂,夏金桂不去薛姨妈也不管,其他族人都是一些大老爷们,更不会计较这个,于是大家吃了早饭就开始商量着今日的事情。

薛宝钗就跟大家说明,眼下要卖的就是当铺了。

当铺生意不像是布匹生意,那些库存的布匹大概一看,用手一摸,都能知道是什么等级什么成色该给多少钱,当铺里面的那些东西有一些还真的需要高人过去瞧瞧才行。

同时又需要跟着帐本一件一件的去核对,在核对的过程当中又相当于是盘了一次库存,这中间有很多东西找不到,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对不上,大小体积也对不上,像这样的烂账多的是,让人头疼至极。

所以一天下来也核对不了多少,当铺的交接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大家说了半天,这一些族人发现薛宝钗做事很有条理,所以在处理交易这一块,他们几乎是不用插手。

这些人互相商量了一下,就跟薛宝钗说:“你尽管去放手大胆的处置产业,其他的不要管,我们这几天去拜访那些老关系,再去咱们金陵的会所,各行业的会馆,这些地方需要我们去拜访一番。”

来京城先拜码头,薛蟠以前没去拜过码头,薛蝌年纪小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他也不认识外边的那些人,更不知道该找谁去拉关系,所以这些老人家就准备带着薛蝌过去。

这些族人的到来让薛宝钗松了一口气,哪怕是在处理产业这一块没帮上什么忙,但是这些人能把边边角角的事情处理好,也能让薛宝钗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既然处理产业这一块没什么大的问题,那么有一件事薛宝钗是必须要跟这些族人说清楚的。

“......那位贾大人三番几次的来我们家,每次都扬言说要取了我哥哥的性命,我每次都没有按照人家的要求把家业交出去,就算是恐吓我,这几次下来也会羞恼成怒了,我只怕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真的逮住了我哥哥......”

这些族人们都没有说话,心里面都想着就薛蟠那德性,交出去让人家明正典刑了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跟薛宝钗说:“侄女,跟你说句实话,咱们能腾挪的地方非常有限,这年头咱们只能用人情办事儿,不敢跟律法作对。

当年的事情咱们都知道,若是真的逃脱不了,我们也希望你能看得开,别执著。”

这句话非常委婉的告诉了薛宝钗,他们不救,也劝薛宝钗别救。

薛宝钗没有说话,因为这个答复在薛宝钗的意料之中。

看薛宝钗没有纠结于这个回答,也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现出什么歇斯底里或者不赞成,这些人都松了一口气,便纷纷站起来各自忙活去了。

而薛姨妈这个时候还得意于薛宝钗打发走了这些人,没让这些人粘手处理家业的事情。

在薛姨妈看来,只要这些人不插手处理家业,到时候怎么分钱分多少钱是他们母女说了算的。

本来薛姨妈还想着若是卖了家产资不抵账怎么办?可从目前来看多多少少还会有些剩余。所以自然也就对剩下的这点钱看得比较紧。

看着还有几分沾沾自喜的薛姨妈,薛宝钗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再次和薛姨妈商量。

“妈,等这件事儿处理完了,咱们就走吧。回金陵去,我爹还葬在那儿呢,我舅舅也葬在那儿。金陵才是咱们的根,京城虽好到底不是家,不如归去。”

薛姨妈并不想走,这个时候反而跟女儿商量:“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能是被这一次的事情给吓住了,但是做生意有赚有赔,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赔了不要紧,咱们东山再起就行了,这一次还能剩点钱,我想着咱们在京城里再开一家店,做点小生意,慢慢的把生意给做大了再回金陵去。”

“金陵也能做生意,金陵也很繁华,金陵又是咱们的老家,不比在千里之外做生意更稳妥一些?”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这件事儿咱们现在不用商量,咱们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知道她不想走,薛宝钗再次叹了一口气。

应该说薛家的人来的正是时候。

要是再晚两天,薛宝钗又要遇到麻烦了。

现如今薛宝钗已经把京城的布料铺子给卖了出去,接下来要卖的就是当铺。

自古想经营店铺,都要有两把刷子才行。想把这个生意做好很难,但是人家想给他们捣乱却非常简单。

贾雨村最近有些麻烦,他儿子出去的时候被人打了闷棍断了条腿。贾雨村最近得罪的人太多,片刻之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当他这份郁闷还没有排遣出来的时候,紧接着就有人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

最近一段时间参他的人特别多,从他的个人习性一直说他藐视上官,从他老婆是奴婢出身一直说他奸柔成性......这一段时间骂他的词儿可谓是层出不穷,没有一次是重样的。贾雨村不在心上,只要皇帝还要用他,随便这些人骂。

然而这次有人参他了一本,说他藐视上官,就因为他的轿子和人家轿子路上遇到的时候没有给人家让路。

这本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事情,以前他老婆用他的轿子都没给上官让路,最后也是没事,顶多是被人家说几句,算不上是一个能拿来打击他的理由,更不会被放到朝堂上堂而皇之的讨论。

然而这一篇还真没翻过去,多少人有证据的事儿参他都没动他分毫,反而因为这件小事让皇帝对着他骂了半天。

这本来就是一个信号,贾雨村也很聪明,知道皇帝已经忍他忍到极限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贾雨村也知道自己在京城里面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他在心里面一方面觉得这是皇帝要用自己,用句不太妥当且不尊重皇帝的话来说,那就是皇帝有求于自己,所以他自然是要拿一拿架子,多弄点好处,要不然对不起自己担惊受怕顶着那么多吐沫做事儿付出的精力。

另外心里面又想着自己如此反复横跳,哪怕是位高权重仍然不能主宰自己的前途,如一夜小舟在风雨中飘摇,靠了这个又要去靠那个,似乎永远没个尽头,所以也有一些惶恐。

其实夜深人静,他单独从梦里醒来的时候也回想过自己的半生,这半生他是科举入仕。比起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头,当年跟他一块儿做官的那些人走的清流的路子,到如今也还在苦苦攀爬。

一直以来贾雨村都看不起这些人,做官了有什么用,千军万马考出头了又有什么用?

到最后还是要吃糠咽菜,能比得上自己吗?自己金满箱子银满箱,左拥右抱,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陈年佳酿,这一辈子哪怕是现在立即去死了也值了。

满心想成为人上人,今日真的成了人上人。

却觉得欲///望越来越大,越来越显得沟壑难填。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后悔的,都是向前冲的,都是没命的在狂奔,生怕别人比自己捞的更多,等到蓦然回首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有一种止不住的恐惧从心底蔓延。

嘴上说着就是自己立即死了也觉得值了,可是真的值了吗?坐拥这么大的家产,自己什么都没享受到就这么死了,真的值吗?

所以回头再看看,看看那些还在吃糠咽菜的人,那些人会害怕吗?

贾雨村也曾反思过自己如果走上另外一条路会怎么样?

像大部分官员那样从小官做起,慢慢的成为中间官员,若是运气好也可以成为京城的高官,然后在京城里面过着那种体面的日子,也就是那种小富即安的日子,等到一辈子过完,到了老年可以带的子孙辞官回乡,那个时候回到家乡到处受人尊敬,拖着老迈的身躯带着小孙子在村子里面闲逛,然后平平静静的咽下一口气,停尸在堂上,这就是所谓的寿终正寝。

这样的日子是贾雨村曾经不屑一顾的,但是现在他又极其渴望这种日子。

就如先贤所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们这些当官的,富贵和长寿也不可兼得。

不过随后他一想,也有人能够富贵与长寿兼得,那就是京城的那些勋贵们,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不如自己,一个个愚蠢如猪,却又有这样的泼天的富贵?

贾雨村已经是一个高官了,这种满心不甘也仅仅是只露了一下又被收了起来,眼下不是想不明白看不惯的时候。

是接下来该怎么办?都已经投靠皇帝了,然而皇帝却把自己当把刀,接下来还能投靠谁?投靠太上皇?

也不是不行,然而太上皇老矣,谁知道还能庇护自己几年?投靠太上皇无疑是饮鸩止渴。

哪怕知道是饮鸩止渴,这杯毒酒也要喝下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处在给自己找后路的惶恐以及紧迫中,他对薛家的事儿盯得也没有那么紧了。就把事交代给管家,让管家给薛家找点事捣乱一下,最好拖住他们两家关于当铺的买卖。

贾雨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拖到自己这里有了转机,然后再想办法治理他们。

在贾雨村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小事不值得自己费心。

但是在他手下那群狗腿子看来,这就是小事,小事也用不着大人操心,他们就能把事给办好。

既然大人想要薛家的家产,那只要把薛家的家产拿来献上,大人就能高兴,同时自己也能从里面过一手的油水,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也别指望这群狗腿子们的手段有多高明,他们用的办法是今儿往当铺里面扔一条死耗子,明天扔一只死猫。眼看着这样的小打小闹吓唬不了人,就开始往人家门上泼油漆,倒大粪。

眼看还阻止不了,那么他们就向官府举报,说是当铺里面有赃物。

就这点手段把顺天府的人气得够呛。

这事儿把官府折腾了一个人仰马翻,但是并不能挡着如春风继续收购薛家的当铺。

这群人就想着要不然给薛家来个狠的!

做生意最担心什么,就担心不赚钱晦气,所以一些商人还特别迷信。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往人家当铺的院子里面扔了一个骷髅,随后就举报说当铺里面埋的有死人。

这城中当铺里怎么会埋的有死人呢?人家振振有词,说是牵扯到了谋杀,想要毁尸灭迹,是就地埋人。

就薛家店铺的那些幺蛾子,最近一段时间可谓是花样翻新。整个衙门里面的人一听说薛家的店铺有出事儿了,顿时气的冒烟。

这其中的内情大家都懂,不就是不想让人家两家成生意吗?有本事你们搞点别的呀,别天天折腾我们。

人家都已经举报发现骷髅了,那么顺天府的衙役和仵作还是要出动一下的。

而且发现骷髅的事情太过惊悚,所以一瞬间传的半个京城都知道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发酵,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如春风想要买当铺,倒是不讲究这个,而且也知道这是别人使了手段,但是因为大量人群的围观,还有官府进进出出,周围邻居指指点点,盘点交接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停滞了下来。

往店铺后院扔骷髅的人这个时候高兴了,终于达到了拖住他们两家买卖的进程,然而随着事情的发酵事态的扩大,有一些变化完全不是这些人能控制得了的了。

如今京城里面小孩子们就开始在街上唱童谣,大概意思是薛家打死了人。

一瞬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儿,更有一些知道薛家和贾雨村之间恩怨的官员指使人推波助澜,把当年薛蟠打死人的案子讲了出来。

各种细节可谓详实之极,当年的办案官员就是贾雨村,这里面只说是当年王子腾指示,并没有敢把荣国府给牵扯进来。如果问京城里面的官员和一些看不见的势力是怎么知道的细节——薛家族人提供的。

薛家的人不想让薛蟠回金陵当族长,也不想放过贾雨村,自然是拿族长祭天,拉贾雨村下马!

同时又说了不少贾雨村当年横行霸道在地方上刮地皮破家灭门的事情,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说来令人毛骨悚然。

贾雨村得罪的人太多,前段时间又太嚣张,这个时候引得舆论反噬成了过街老鼠,不少人从他们家门前走过都要呸一声,回家就要用树叶洗洗澡,跨一跨火盆,嫌晦气。

贾雨村只觉得皇帝还要用自己就会保住自己,可是却没有想到皇帝能用的刀多的是,也不缺这一把。

多少人愿意给皇帝做事,争先恐后的表忠心,特别是有些官员为人正直,把除暴安良当做平生志向,有这样打击奸臣的机会,恨不得亲自冲锋在前。

皇帝不用他们是爱惜他们,并不是说贾雨村是唯一一个能被用的人。

贾雨村的名声臭大街了,短短的几天时间被全城嫌弃,皇帝如果再用他,那就真的是想不开了。

其实在京城大面积议论薛家打死人的事之前,薛宝钗就觉得风头有些不太好,劝薛姨妈赶快把薛蟠送走。

薛姨妈起初有些犹豫,她只是觉得事情不会闹大,等到全城都知道了就开始害怕起来,让薛家的族人带着薛蟠先回金陵躲一躲。

这些人都不想干这个事儿,跟她说:“如今要是事情闹大,朝廷里面发下海捕文书,他就是逃到天边也会被逮起来,我们是没地方藏他,不如你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吧。也不要让我们知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薛姨妈六神无主,听了这话就奉为圭臬,赶快去找薛宝钗商量。

薛宝钗也不想插手这样的事情,但是考虑到毕竟是哥哥,不能不管,只问薛姨妈:“你有没有别人想不到的地方,把我哥哥先送进去藏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说其他的。”

薛姨妈确实找了一个地方藏她儿子。也不多远,就在他们家的地窖里。

就这?

薛宝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不如把他藏在城外的庄子里呢,好歹在那里提前得了消息能跑得掉,在城里面就算是真得了消息也是插翅难逃,连城门都出不去。

薛姨妈一听,也真的是这个道理,就带着薛蟠出城。

夏金桂目瞪口呆,问薛宝钗:“当初你们不是说荣国府已经把这件事给你们办妥当了吗?怎么现在还要躲?”

薛宝钗只能说:“嫂子,此一时彼一时,往日这事儿没人提也就不算什么,要不然怎么会太太平平的过这几年。如今闹的天下皆知,连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还怎么遮掩?”

夏金桂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免不了心中烦闷,她又不跟着到城外去,自然是天天在家里面骂这个骂那个。又把薛家的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一遍,往日要是骂人,薛家的人不敢多言,可是现在骂,薛家的这些老人家就听不下去了。

我们祖宗好好的怎么招惹你了?让你天天在嘴里翻来覆去的骂,这是谁家的规矩?

可是这些大老爷们又不能去跟一个年轻女人对骂,气的吃不下饭直接搬出去住客栈了,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在薛家折腾的起劲的时候,朝堂上开始清查贾雨村。

贾雨村为官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办的缺德事儿不只是一件,所以薛蟠的案子被重新拿出来混在其他的案卷中被专门装进了一个箱子里要重新审理。

同一时间,贾雨村带着手铐脚镣被押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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