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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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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吐息落在颈侧与耳边, 带来一阵仿佛以指尖轻轻剐蹭般的痒。

萧岭闻言微微皱眉。

他很怕谢之容中的毒并没有王恬阔说的那般无害。

哪怕只是出于惜才,而不谈私情,他都不希望谢之容出任何事。

虑色在眼中转瞬即逝,所有神情变化谢之容尽收眼底, 忽觉自己言语不妥, 话语中的含义细思之下实在轻浮暧昧, 张口欲解释。

却第一次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

他几乎从未令自己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中过。

谢之容波澜不惊, 萧岭半点都没看出来谢之容此刻心思回转, 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虽然痒, 但在这个位置靠着很舒服, 阳光恰到好处地笼在身上, 他觉得浑身各处都暖意融融,便不很想动弹,只懒散地半阖着眼,笑道:“之容若是要,朕自然不会舍不得,只是……”他故意没说下去。

“只是?”谢之容果然接口, 配合得连自己都觉讶然。

他从不是个心急的人,大可慢悠悠地等萧岭自己将一切说出口。

萧岭难得在这个对人事洞悉得近乎可怕的男主身上获得一点逗弄的快乐,碍于阳光也不将眼睛全然睁开,长长睫毛遮盖着黑漆漆的瞳孔, 帝王身上迫人的威慑少了大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模样……简直像是一只毛色漂亮的大猫, 伸手就能抚摸揉蹭几把。

“之容, 你知道朕从你身上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是什么吗?”他答非所问。

谢之容目光在皇帝脸上一掠而过, 后者惬意得连眼睛都弯起, 下巴微微扬着,好像有点得意。

二指轻轻一捻,谢之容沉吟道:“臣不敢当陛下此言。”照例先守君臣之礼,“不过臣想,陛下想说的大约是,越想知道什么,越不要显露急切。”

萧岭抚掌,“然也。”

和谢之容朝夕相处的这些时日以来,萧岭学到最多的旧事i,永远别和谢之容表现出来自己想知道什么,因为他表现得越在意,谢之容就越会哄抬价码。

而今天,这个机会,是谢之容交到他手上的。

谢之容听出萧岭的话外之意,旋即恭顺请罪,“是臣之过。”却绝口不提下次不这样干了。

萧岭还是懒洋洋靠着,视线却落在谢之容身上,笑着道:“之容聪明,不妨再猜猜,朕想要什么?”

谢之容轻轻眨了下眼,极无辜茫然的样子。

他本就是渊清彬彧的美人,这个动作不显突兀,反而平添生动,恍若冰雪消融在眼前。

萧岭觉得自己心好像又动了一下,倒不是说之前没动,而是现在动得快了点。

他承认谢之容长得漂亮,也很欣赏喜欢这种漂亮,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臣不知。”谢之容回答。

萧岭偏头看他,“是不知,还是不敢揣测君心?”

谢之容眼中亦含笑意,道:“臣当真不知。”

萧岭不愿意轻易放过——从前谢之容也不曾心慈手软,“那朕告诉了之容,之容能给朕什么?”语毕,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谢之容的回答。

谢之容垂首,从萧岭的角度能看到一截白得如同冰魄般的皮肤,似乎能透过这层冰雪,触碰到埋藏其下的脊骨,这是一个很顺从,很示弱的姿态,他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在与萧岭谈再正经不过的国政大事,“臣为帝王侍君,无论周身种种,亦或臣自己,皆为陛下所有。”

萧岭瞳孔一颤。

“凡陛下所取,臣必奉上。”他抬头,望向皇帝睁大的双眼,“却不知,陛下想从臣身上得到什么?”

他语气真挚,真的在征求皇帝意见,问皇帝要什么。

可他要奉上的,是自己。

或者,身体。

美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砰。

谢之容听到自己的胸口在砰砰作响,哪怕他说了,萧岭也不会相信,这个时候,他竟比萧岭紧张得多。

他行事一向目的明确,今日却不知怎么,在面对萧岭时,他总会做出一些,以前他想想都觉荒谬的事情。

譬如现在。

只要萧岭抬头,便能碰到谢之容上翘的唇瓣。

萧岭不知道自己这么理解对不对,谢之容太一本正经了,以至于萧岭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谢之容到底是在说笑、表忠心,还是……自荐枕席?

等等等!

要是他没记错,要是《朔元记事》几百章没写错,谢之容应该是个直男。

铁直,宁折不弯!

萧岭还在现代时,和兄弟们也会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往往能把萧岭恶心的够呛,毫不留情地推开,总能得到自己兄弟一个挤眉弄眼的嘲笑,然而他若是贴上去,学着对方先前的样子,他的兄弟则会后退数步,笑骂萧岭快滚。

眼前谢之容的所作所为,和萧岭的哥们其实没有太大差别。

最大的差别在于,谢之容长得太好看了!

他好看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多想,很难把这事当成一个朋友间的玩笑。

萧岭以手掩唇,轻咳一声,掩盖住了方才滚动得有点急促的喉结。

庆祝他和谢之容的感情发展取得了莫大进步,他们现在已然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关系了。

虽然萧岭并不觉得好笑,但他还是自以为配合地勾了一下嘴唇,顺手一拍谢之容肩膀,“朕想要的日后再说。”

他想从谢之容和身上得到很多东西。

他想得到谢之容在国事上的襄助,若是可以,他还想获得谢之容的友情与真心。

不过从目前的进度来看,这不会是个妄想。

若能得谢之容这样的人物为友,不失为一种幸事。

谢之容目光幽深,亦翘唇笑了起来,“那等陛下想好了,一定要告诉臣。”他眼下晕着抹颜色浅淡的红,显得眉眼愈发深刻,“陛下先前说,只是什么?”

轻飘飘地将事情揭过。

谢之容的留有余地让萧岭蓦地松了口气。

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让他愈发确信,这是谢之容一个突发奇想的戏弄。

五指压在谢之容肩膀上时萧岭怔然须臾,他能轻易地感受到男主肩膀的紧绷,以为谢之容不适,若无其事地拿开手,撑着下颌,轻笑道:“朕方才想说,朕若是与之容同处一室,大约无论用什么香,都是睡不着的。”

“哦?”谢之容抬眼。

眸光凛然,睫毛却纤长,中和了这种锋利。

“不知陛下和谁共处一室时能睡得安心。”

二指轻轻点在侧脸上,萧岭若有所思,然后给了谢之容个答案,“林缙吧。”

他傻,要是他们凉共处一室,萧岭一定没有国事可说,定然早早就寝。

谢之容闻言,沉默一息,好像有点不相信似的,重复了一遍:“林仪君?”

就是那个到皇帝面前去告状,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深更半夜遭许玑拖走削去品级,幽居偏苑的林仪君?

萧岭点头,很肯定。

谢之容似乎有话想说,顿了顿,道了句:“是,臣明白。”

萧岭纳闷地看了眼谢之容,心说你明白什么了?

谢之容起身,询问萧岭,“陛下不回去歇息了吗?”

萧岭被谢之容那个猝不及防的玩笑吓得已经不怎么倦了,不过只是头还有些疼,他这几日都熬夜,刚刚养好一点的身体又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况且刚才已经和谢之容承诺过回去休息,道:“回去。”

他欲起身,忽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刚起来就被迫跌坐回去。

“臣命人去唤……”

正要走远几步唤宫人过来,偏偏袖子一紧。

谢之容顿住脚步,顺着力量的来源看去。

先看到了一只骨节秀丽,肤色苍白的手。

手的主人身体虚弱,想拽住都用了很大力气,指骨向外凸起,凌厉得像刃。

薄刃,锋利易折。

萧岭拽着他袖子站起来,摇摇头道:“不必现下宣,回未央宫也不迟。”

谢之容的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

在认识萧岭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注意人的骨头,腕骨、指骨、颈骨、亦或者是藏在层层衣袍下的,寻常难以得见的部分。

“起来得太快,一时头晕。”萧岭松开手,摸了摸鼻子,解释道。

这身体弱柳扶风得去学西施捧心都不违和,萧岭真是太纳闷了,身体素质这么差,居然还能拖着病弱的躯体折腾天下人数年不死,他刚来两个月,总觉得自己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谢之容却保持着这个被他拽住的姿势没有抽手,他道:“陛下应该爱惜身体。”

“朕知道,朕知道。”萧岭讪笑。

身体弱成这样,还敢在和侍君过夜后只睡一个时辰,与不要命无甚差别。

萧岭轻咳。

谢之容立刻转脸看他,微微皱眉,“方才吹风所致吗?”

萧岭:“……”

他是为了掩饰尴尬。

谢之容平时猜他举止不是猜的很准吗?

被谢之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一说,萧岭觉得气氛更尴尬了,干脆又咳嗽两声,仿佛一风中摇曳的单薄小白花似的,“之容,你我若是再在这闲聊,恐怕也睡不得了。”

谢之容颔首。

萧岭刚抬腿要走,忽然注意到了谢之容的动作。

谢之容当着他的面收回手,慢条斯理,雅致好看,阳光下,那只刚才被他抓住的手,恍若玉琢。

萧岭转过头。

他大约真累傻了,居然产生了一种谢之容是故意给他看的错觉。

这处木廊同未央宫距离极近,不多时,两人便进入未央宫。

许玑见到萧岭时眼睛亮了亮,快步上前,道:“陛下。”

谢之容自然看得清晰。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欣喜而放松的眼神。

显然于许玑而言,不在皇帝身边的每一刻,都相当难熬。

而后神情不该地向谢之容见礼,“谢公子。”

谢之容颔首。

“顾侧君早上回去后便寻了安神香送来,臣已命太医看过,香料无毒,太医说此种香名浮光,所用香木皆有安神之效,于人体无害,请陛下放心取用。”

萧岭点点头,“顾勋没要同朕说什么?”

许玑欲言又止。

萧岭奇怪道:“朕在问你,你望之容作甚?”

许玑无言。

上次珉毓宫发生的事情恐怕陛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谢之容保持着无害的微笑,询问皇帝,“可要臣回避?”

萧岭摇头。

他很清楚,眼下顾勋不会和他说什么秘密,更不会通过许玑来告诉他,闲话不是谢之容不能听的。

许玑道:“顾侧君说,若陛下有召,他随时可如昨夜一般,伴在陛下身边。”

效忠的话萧岭听过不知多少,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这种陈词滥调有什么可避着谢之容的?

谢之容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站在萧岭旁边。

“还有陛下昨日所说的事情,业已有结果了。”许玑继续道。

萧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不用在意。

许玑心下微沉,他总觉得陛下对谢之容太过恩重,如此毫无节制的信任和宠爱,是否会让谢之容,滋长出不该有的野心?

谢之容不同于萧岭后宫中的任何一个侍君,他非是自愿入宫,亦太聪明,太危险了。

“臣查明,先前御花园的事,确与太后宫人有关,昨日之事亦然。”

御花园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像侍君之间争风吃醋的小手段,故而,许玑只命人在后宫这些侍君中调查。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萧岭的命令,他不能,去查太后的宫人。

“长泰宫内谨慎,臣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命人从长泰宫宫人处打听,臣查过各处宫门出入,今日一早,长泰宫有一得了急病暴亡的宫人被拉去埋了,据永安门当值侍卫说,他搜查时看过,那宫人满口黑血,把衣襟都染了颜色。”许玑道:“宫人自有葬处,新坟不多,臣命人看过,确有一具新尸下葬,仵作开棺验尸,与永安门侍卫所说分毫不差。”

杀人灭口,欲盖弥彰。

“御花园之事的第二日,臣查到,长泰宫亦有宫人被送出去,只是这人并非暴毙,而是因摔坏了太后一支玉簪,用刑的太监没有轻重,将人打死了。”

倘若萧岭不令人去查长泰宫,那么这个“暴病”而亡的宫人,也会和被打死的宫人一样,悄无声息被拉出宫去,薄棺收葬,如此而已。

萧岭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花纹,抬眼时正好与谢之容对视。

这等皇家辛秘,家族丑事,实在不宜为外人所道。

谢之容目光沉沉,看向萧岭时郁气却登时一扫而空,只余关切。

他仿佛知道了,皇帝为何非要让他入宫。

萧岭自从醒来,还从没见过皇太后。

赵太后对他的厌恶可见一斑,每次皇帝按例命人给赵太后送东西,赵太后派人回话时,只简单一句,太后很是喜欢,感念陛下孝心,陛下日理万机,不必来见。

萧岭穿过来后也没有和赵太后母慈子孝的打算,赵太后厌恶他厌恶了二十几年,他忽有一日凑上去做孝子贤孙,赵太后不会领情,更会觉得皇帝在故意恶心她,表面母子关系本就脆弱,没必要雪上加霜。

就如萧岭所想,如果他是赵太后,他也容不下皇帝。

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赵太后的忍耐已经算是很好。

萧岭不觉意外,更无伤心,赵太后又不是他亲妈,便是沈贵妃这样做,萧岭都无甚感触,随口一句,“太后这是想令朕前朝后宫,都孤立无援,无人可用。”

赵太后大约也很清楚,萧谢二人之间,并无私情,至少,没有相悦之情,故而,给谢之容下毒。

若萧岭真乘人之危,那么谢之容与萧岭间好不容易维持的信任,会立刻被打破。

谢之容明白萧岭所说的含义,思索片刻,认真回答:“臣不会因为那点小事而对陛下心存芥蒂。”

确实不会,如果对象是他的陛下的话。

臣事君,如子事父,妻事夫。

况且……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之容窒了片刻,幸而皇帝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满脑子都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陛下心存芥蒂。

那点小事是指他俩睡了吗?萧岭心说。

这是小事吗?

萧岭不得不承认谢之容和他关系确实好了,不然不会说这是小事。

即便知道这也是在表达和帝王的亲近与忠心,但萧岭怎么听都觉得很微妙。

萧岭哽住半天,很想回句多谢,硬生生忍住了。

最理想的结果是,谢之容不仅因此对萧岭厌恶至极,他会寻找出宫,离开萧岭的方法,那么到那个时候,他能与谁合作?

答案不言而喻。

“倘能让之容为太后所用,那么再好不过了。”萧岭道,明明唇角含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与太后合谋。”手指在喉间一掠,他没用力,但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红痕。

谢之容看着他,视线于萧岭颈间停留一瞬便飞快挪开,道:“臣不会如此。”

萧岭听他保证,想到书中结局,只觉眼前这一切他从前想都没想过,对比得鲜明,遂没忍住,轻笑出声,“真的吗?”

谢之容不明白萧岭为何发笑,垂首回答:“臣纵九死,不敢背誓。”

萧岭相信这是真的。

至少在此刻,是真的。

他不确定谢之容到底对皇位有多少野心,帝位不是他的,倘若谢之容要,倘若剧情到了那个节点,他自会将王位拱手让出。

但他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他相信这时候谢之容许下诺言是真心实意,可他无法保证未来。

谢之容听见萧岭轻声道:“朕信之容。”

轻,却坚定,仿佛真的信任至极。

他抬眼,看向萧岭。

萧岭的眸光镇定,一如往常。

谢之容却知道,萧岭并不相信。

纵他觉得自己不算蠢笨,亦很会洞悉人心,却怎么也想不出,为何萧岭半点信任都不愿意予他。

下一刻,谢之容便道:“陛下,已很久了。”

萧岭:“嗯?”

“陛下不是说过,要早早歇息吗?”

已经彻底不困不倦,神采奕奕的萧岭:“……朕,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

谢之容看他。

萧岭道:“朕在想,如果要将应防心送到南地,随行属官名单可先拟出来。”

谢之容点点头,“如陛下所言。”

还没等萧岭发问,谢之容便继续道:“等陛下醒来后再拟,亦不迟。”

萧岭断然,“很迟。”

谢之容轻叹一声。

萧岭刚要命人去准备笔墨,忽听谢之容道:“不迟的,应大人精于水利,即便此时应大人人在南地,亦于事无补。”不等萧岭反驳,又道:“国库空虚,无可奈何。”

所以眼下不着急。

萧岭被噎了一下。

没钱。

从前暴君穷奢极欲没钱了可以加税,乱七八糟别出心裁的搜刮税目有上百种,可谓集封建君主不干人事之大成,除此还能卖官鬻爵,名正言顺不说,钱入私库,不用再经户部官员手中,减少几分,又有他那几个非常会盘剥官员百姓的内臣奉上银钱,整本书,暴君都没缺过钱。

上述这些事,萧岭都不能干。

按了按眉心,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工作会有多么繁重了。

政治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

萧岭闭了下眼睛。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如果他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还可以解决自己。

再睁开眼睛时,谢之容已经去拿浮光香了。

内室陈设皆由许玑接手,皇帝日常琐事,许玑从不假手于人。

今见谢之容自然无比地侍奉左右,许玑颇不习惯,却不能阻止。

萧岭干脆坐在床上,以手撑额,看着谢之容以羽扫扫掉香灰的专注模样,脑子里一下窜出了贤妻良母这个词。

然后他痛苦地捂住脑袋,继续闭眼。

他一定是最近觉睡得实在太少,才会总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要是被谢之容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他俩现在关系尚可,谢之容恐怕都会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香粉填入香篆空隙中,多余的香料被回匙中。

起篆,燃香。

清甜绵软的香气从香炉中袅袅而出,如雾如水,顺着蜿蜒的博山炉四散,雾锁山林。

内室安静,所闻,不过呼吸声而已。

许玑为皇帝解去身上多余坠饰,安静退下。

浮光香的香气确实令人觉得颇舒适,萧岭床上一仰,躺入床铺中。

“许……”

猛地想起许玑刚刚出去,萧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陛下有吩咐?”

一片阴影笼罩在萧岭上方。

他仰面。

开口的是谢之容。

萧岭道:“无甚大事,只是想叫许玑将浮光香装好,给你带回去一些,你不是睡不着……”他在谢之容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中停住。

他忽地想起,谢之容说的是,和他一道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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