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都市言情 >攻略偏执男主 > 第43章 第 43 章

第43章 第 43 章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桑春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有些疑惑一旦冒了头, 便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尤其他被郁昶困住,偶尔才能出去透口气, 每日所见所闻, 不过一个院子那么大, 心也随着这么一个院子变小了。

从前他的身边还有个桓恩可叽叽喳喳。

如今身边的随从都仿佛锯了嘴的葫芦,除非他主动去问, 否则这些随从一句话都不会同他说。

并且由于上次郁昶同他发脾气, 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也没了先前的随意, 总带着几分的防备, 回话前要过许多遍脑子, 随后才会将能透露的告诉他。

倒也并非郁昶授意, 只是当下人的, 总会留着几分的眼力见。

恍惚间桑春雨觉得, 自己仿佛成了郁昶的笼中燕、池中鱼,被他豢养在一个地方,每日要做的,就是期盼着郁昶闲暇时能来看一看他。

不过郁昶自然不可能待他如此残忍。

在郁昶回来时,对着桑春雨的态度,还和从前宗门中一般无二, 语气中多有讨好。

桑春雨看着郁昶早出晚归,每日都十分繁忙, 有些好奇他在忙些什么。

如今情节什么的,已同他完全无关, 天道给了他离开的选择, 也告诉他, 随时可以送他回去。

桑春雨没拒绝, 也没立刻答应。

从前他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家,说来也奇怪,当天道告诉他立刻便能回家时,他心中的那股迫切反而减少了许多。

脑海中闪过“回家”这两个字时,没有多么雀跃。

更多的是在面对天道时,深深的困惑。

又被困了许久后,桑春雨趁着有一日郁昶心情还不错,朝他提出想出去走走。

表面上,郁昶已经对他恢复如常,但每当桑春雨流露出来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时,他便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但总将人关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郁昶道:“过几日再说。”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桑春雨知道,若是他不同意的话,当即便会拒绝,没有拒绝便是有希望。

说实在的,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他真的只是想透透气而已。

若是离开了郁昶,天大地大,他是可以躲起来,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他甚至连给百姓除魔卫道都做不到。

但若不离开,似乎也没甚么意思。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除了回家,并无别的了。

*

清晨,郁昶起身,盯着桑春雨的睡颜瞧了片刻。

这几日两人朝夕相对,他居然从中品出几分陌生的安宁,那种滋味距离他十分遥远,除了儿时在父母身边时,余下那些颠沛流离的生活,便再也没感受到过安宁的感觉。

杀父之仇已报。

曾经他以为,报完杀父之仇,将母亲的碎魂集齐,复活母亲后,剩下等着他的将会是权利与力量。

可是如今,他盯着桑春雨,心中想不起来任何关于权利、力量。

许是被他看着的时间长了,桑春雨的睫毛颤了颤,眉心皱紧。

郁昶一顿,伸出手指尖,将他的眉心给揉开。

这几日都是如此,哪怕是在睡梦中,桑春雨也是闷闷不乐,心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始终无法释怀。

郁昶起先以为,是因为桑金盛。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桑春雨又并非是桑金盛真正的儿子,又怎会为他难过至此?

郁昶隐约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其他的事情。

在他的手停留在桑春雨的眉心时,窗外传来了几声暗哨。

这是在叫他出去。

郁昶的指尖恋恋不舍,流连了片刻,才缩回去,起身往屋外走。

推开门后,他看见的便是虞梦尘的属下,如今虞梦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给他打下手忙前忙后,于是经常让自己的心腹在郁昶面前晃。

郁昶垂眸:“何事?”

“王上,”那属下道,“我们尊主找您。”

他口中的尊主,便是虞梦尘。

郁昶皱眉,“不用叫我王上。”

他是将皇帝杀了没错,但是他自己并未打算要做皇帝。

对方连忙低下头,“是,属下知错。”

郁昶不再理会他,直接离去。

虞梦尘早早便等着郁昶的到来,如今两人的身份地位,在外界已经天翻地覆,再也不是需要躲躲藏藏的小角色,他身上已经换了华贵无比的衣裳,可郁昶还是从前那样,基本上没怎么变过。

“那皇帝死后,我便回了魔界,”虞梦尘朝着他转了一圈,“这是历代魔王才能穿在身上的衣裳,怎么样?”

在两人合作之初,郁昶抓到的他那个把柄,如今再也制衡不了他。

——他身上其实流着魔族的血统。

当年虞梦尘的母亲,陷入了魔王夺位之争,临死前将他伪装成凡人的血脉,送入凡间。

阴差阳错,他进了飞仙宗修炼。

在后来的秘境试炼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蛰伏了下来,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

那时他还经常待在宗门中,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血脉,却不知该如何利用,反而更加束手束脚起来。

魔族不管在人间也好,修真界也罢,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若是在他羽翼未丰时便被发现,等待他的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他可以当一个飞仙宗逍遥在外的内门弟子,却不可以成为魔族。

直到被郁昶发现,两人开始合作。

虞梦尘的目的是回去夺魔王之位。

郁昶想要为父报仇,复活母亲。

“曾经你我都是宗门中的异类,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嘴上说着修仙之道,实则视我为眼中钉,屡屡行嫉妒之举,试图暗害我,”虞梦尘微微一笑,“咱们有一阵子没见了,你瞧瞧我如今,再回去宗门内,那群伪君子是否会被吓破了胆?”

郁昶道:“你如今在魔界根基不稳,切莫无事找事。”

虞梦尘也知道这点。

只是魔族骨子里或多或少带了点戏弄他人的欲望,残忍无情。先前在川水城,瞧见无辜的穆铮与叶韵清都想戏弄一番,更何况是与他有过龃龉之人。

虞梦尘悻悻然作罢,“那你呢?如今人间帝位空悬,底下的人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大臣们还要捂着皇帝已死去的事实,你何不自己称帝?”

郁昶的神情淡然,“我没兴趣。”

道不同不相为谋,虞梦尘也没再劝他,心念一转,想着郁昶身上可能会有的东西,试探道:“你母亲呢?我将白花交于你后,她有没有好转?”

为了郁昶母亲的碎魂,虞梦尘可谓费尽心思。

招魂的、聚魂的、搜魂锁魂的灵器找了一大堆,那段时日他对郁昶可谓尽心尽力,险些真的成了他的属下。

他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吧?

事到如今,虞梦尘还是不敢招惹郁昶,但魔性的贪婪,令他记挂着郁昶身上的东西。

——也就是给郁昶一家,招来杀身之祸的神器。

魔族最惹人厌恶的,便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贪婪、欲望、残忍都能从这双眼睛中透出来,叫人望之生厌。

郁昶道:“我母亲,便不劳烦你操心了。”

被郁昶冰刺一般的眼神看过来,虞梦尘眼中的贪欲如数般退却,剩下的是一些胆寒。

郁昶杀皇帝那一日,他也在场。

若不是郁昶的眼睛不会变成红色,有时虞梦尘甚至觉得,郁昶比他更像一个魔族。

可惜的是,郁昶哪怕手中沾染鲜血,他的道心却稳固无比,从未碎裂。

更不可能堕魔。

虞梦尘眼馋他身上的神器,却奈何不得他,只能作罢。

若是有朝一日郁昶飞升,他或许能成为千万年来第一个和仙界打交道的魔王,待他遇上困难,郁昶顾念从前自己在他身旁鞍前马后,伸出援手也说不准。

思至此,虞梦尘觉得,做魔,还是要将眼光放长远。

这也是他与其他的魔族不一样的地方。

他还有其他的事情,看过郁昶后,便走了。

而郁昶静静地注视着他离去,半晌后才想起来什么,唤来一个属下。

这些属下同虞梦尘的关系不大,也是他背地里养起来的。

郁昶道:“让那些烦人的大臣,开始重新立储吧。”

属下领命。

随后郁昶又去了另外的一处房屋,看望他母亲的碎魂。

碎掉的魂魄,除非飞升成仙的仙人,否则无从修复,郁昶如今的修为甚至可与飞仙宗的掌门比肩,然而他再强,也还是个凡人,成不了仙。

哪怕是桑春雨不知从何找来的灵器,也未曾让碎掉的魂魄缝合起来。

他不知多少次过来看,每次看都很失望。

只能再加快修炼,若是有朝一日他能与神明比肩,又何惧这些命运给予的挫折?

*

桑春雨见郁昶回来,开始蠢蠢欲动。

前几日围绕在郁昶身边的那种血腥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身上原有的香味,这样的郁昶,桑春雨倒是愿意挨着,而不至于躲他。

郁昶见到他不躲着自己,情绪能感觉出来好了许多。

桑春雨窝在他的怀中,“我快被闷坏了,能不能放我出去玩玩?若是觉得我不听话,再把我关回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出去。

郁昶这次,略作犹豫后,在桑春雨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桑春雨顿时雀跃起来,“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便走吧?”

郁昶变了脸色,将他摁回来,“我才刚答应,你便得寸进尺?”

说起得寸进尺,桑春雨显然是不如他的。

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他的身份也早就被郁昶看穿,表面上看着郁昶对他示弱,实则最需要讨好对方的,一定是他。

桑春雨生疏地抱住郁昶的胳膊,对于撒娇,还不如郁昶熟练。

“我还记得丰都的夜市,在夜间十分热闹,”桑春雨道,“我许久不见人啦,若是再憋下去,闷都闷死了。”

郁昶显然也知道他身子的状况。

他看着桑春雨时,时常会有枯萎的错觉,受过一次惊吓后,令他对于桑春雨的身体格外看重,更听不得他说“死”字。

总觉得这个字,饱含对他与桑春雨的恶意。

郁昶也想起他与桑春雨去夜市那次,桑春雨眼中的新奇与欢欣,终究是心软,答应了下来。

“我们只能在马车上,不下去。”郁昶道。

桑春雨想着能透气便好,于是点了点头。

*

马车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桑春雨掀开帘子,能看见街上灯火辉煌,游人却少了一些,不复从前。

他缓声道:“皇帝死去,百姓们也要遭殃。”

上次在川水,郁昶便看出来他在乎这些百姓,然而狗皇帝必须杀,他更不会为此愧疚。

郁昶道:“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

皇帝才刚死不久,长久建立的秩序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被打破的,桑春雨知道他在讲歪理,有些无奈。

他道:“我想下去走走,可以吗?”

从前他何须看郁昶的脸色行事?这话说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带着请求。

郁昶也知道这一点,心一下便软了。

他牵住桑春雨的手,替他将掌心焐热,缓声道:“走。”

凡间已经入冬,走在街头上,没了往日的喧嚣,倒是多了几分寒冷的寂寥,桑春雨的修为大不如从前,竟然冷得发抖。

索性郁昶及时发现,将他抱住,裹进外袍中。

望着稀疏的行人,桑春雨道:“原以为该十分热闹才是。”

郁昶道:“就你我二人,不是也挺好?”

他看见了旁边有老伯拿着冰糖葫芦卖,给桑春雨要了一串,拿过来哄他,“甜的,尝尝。”

桑春雨又不是没见识过,望着郁昶递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确实很甜。

这些日子他安静了许多,嚣张明艳的面孔渐渐褪色,变成了乖巧干净的一张脸,这才是他本来的性格。

郁昶瞧着他的嘴唇,想着尝上去的滋味。

他本想亲一口,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桑春雨必定会同他翻脸,于是作罢。

郁昶举着糖葫芦,桑春雨有一下没一下的舔着,像只小猫崽。

走到桥边时,他看见了个乞讨的小孩,步伐一顿。

寒冬腊月,那小孩穿着破破烂烂,别说薄厚,甚至不足以蔽体,手腕上、脚踝上,露出的地方全是红肿的冻疮,瑟缩在桥头,盯着来往的人,眼看便要不行了。

桑春雨上前,却被郁昶给拽住。

“这世间苦难者众多,若是你人人都要救,只会损及自身。”

桑春雨已无需伪装,干脆扯开他的手,困惑道:“只是力所能及给口吃的,为何不行?”

说完,他在郁昶怔愣的目光中,走到了那个孩子面前。

桑春雨将身上能摸到的银子,递到了他手中,蹲下道:“若是你还有力气,便去买点吃的吧,我来时看见西边有条窄巷,足以躲避风寒。”

那孩子颤颤巍巍,双手捧起他递过来的银钱,落下热泪。

在给完钱后,桑春雨的手被郁昶从身后握住。

两人看着小孩在地上连滚带爬跑向食铺,随后消失在街头。郁昶收回视线,道:“你对任何人都如此吗?”

他这么问时,心中其实早已有答案。

桑春雨不管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想到这点时,他心中怅然若失,又带着几分不想承认的不甘与嫉妒。

桑春雨猜到他想说什么,回嘴道:“并非是我博爱,是你冷血。”

“我冷血?”郁昶扯唇,倒是也没生气。

他抱住桑春雨,也不管是不是在街头,嘴唇凑近桑春雨的耳尖,轻轻亲吻,“你可知道,在十二年前,也有个孩子徘徊在寒冬腊月的街头,险些被冻死?”

桑春雨一怔。

他从未听郁昶主动提起过儿时的事情。

“那个孩子便是我,”郁昶越搂越紧,几乎想把桑春雨揉进骨血中,“从我面前路过的人,有些人冷眼旁观,有些人嫌弃我脏,叫我滚远一些,我能瞧见王公贵族的马车,在我面前摆着好大的排场过去,他们踩在脚底的鞋子,便是一根绣花银线,也能换我几个月不愁吃穿。”

而那些王公贵族中,曾经包含着桑春雨。

郁昶没烂在街头,纯属他命大。

曾经无人救他,更无人同情他,更无人朝着他伸出手,给他一笔果腹的银钱,告诉他,旁边的巷子能遮风避雨,你去躲一躲。

桑春雨喉咙发干,他在郁昶越纠缠越紧的怀抱中,缓缓抬起手,抱住了他的手臂。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郁昶抱着他时,主动回应郁昶。

刹那间,郁昶激动到不知如何是好。

他血气上涌,瞬间忘记了曾经的苦难,只记得桑春雨抱过来的手,心中的嫉妒也被抚慰安宁,他只想紧挨着桑春雨,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桑春雨还当他在难过,连安抚也是笨手笨脚,“对不起……”

他不该那样说郁昶。

这世上从未有真正的好人与坏人,皇帝杀了郁昶全家,拿桑金盛当利刃,用完便扔,但皇帝创造了一个太平的世道,成了整个国家的支柱,他死去后,直接影响了一整个国家的百姓。

郁昶的是非观念模糊,在看话本时,桑春雨也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可郁昶生下来,本不是这样的。

诸多的苦难压在郁昶的身上,他的选择也不过是被环境所迫,又如何能怪他呢?

桑春雨抱紧了郁昶。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郁昶眼中闪过了几分微妙的光。

他深深嗅着桑春雨身上的气息,眸光充斥着迷醉,语气却又如此痛苦,“你不高兴我杀了皇帝,可是你可知,我父母是如何死去的?”

桑春雨怔住。

他脑海中忽然翻涌出来一段很久的记忆。

在他找到郁昶母亲的碎魂时,曾经见证过郁昶母亲的死去。

——他当然知道,他亲眼见过的。

“在我儿时,我的家中曾过来一个道士,”郁昶拥着他,声音轻柔,“那个道士说,我们家有神器。”

桑春雨猛地皱眉。

神器与灵器、法器都不同。

灵器与法器分得并不明确,却与神器天差地别,每一个神器都有其独特的传闻,能拥有神器的也不是人,而是远古时期的神。

如今神灵之说早被修仙飞升取代,人们早已不相信神,但对于神器这种可以据为己有的力量——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的狂热。

没人知道那个道士是从何而来的。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没人知道他的目的,他仿佛只是为了来到郁家,告诉郁家的人:你们家有个神器。

至于神器在哪,谁都不清楚。

道士也不清楚。

但很多人都听说了,在村头穷的叮当响的郁家,藏着个神器,神器神通广大,比修士还要厉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凡人拿到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修士拿到能即刻飞升。

在他们的认知中,修士已经属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

可是郁家的神器比修士厉害、修士争破了头,也捞不着一个神器。

郁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他们是半道搬来的。

在搬来之初,他们同村子里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郁昶的父亲通身萦绕着不一样的气度,和村子里的人有距离感。

从前村子里的人猜测,他们的来历不一般。

而身藏神器这一点,更是佐证了他们的不一般。

郁昶冷笑:“我父亲曾经是朝堂中的官员,因卷入了党羽之争,怕无缘无故被害,这才辞官隐退。”

但为官数十载,想要隐退成普通老百姓,气势反而成了一种罪过。

“曾经我也想过,桑金盛为何要杀我父亲?”郁昶牵着桑春雨僵化的手,把他往马车上引,尽管他的语气嘲讽,动作却始终呵护无比,“拿到桑金盛的遗书时,我也想过,为何皇帝不放过我爹?不放过我们一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在哪都适用。

皇帝便是因为得知了郁昶一家有神器,逼迫郁昶的父亲进献,郁昶父亲不从——并非是不从,只是至始至终,从未有过什么神器。

根本没有的东西,如何能交出去?

加上郁昶的父亲有过前科,皇帝痛恨底下的官员拉帮结派,便随意给他找了个罪,就这样在丰都杀了郁昶的父亲,一了百了。

“至于我的母亲,”郁昶的目光遥远,看向虚空中一点,“自古以来,官员所犯之罪,大多祸及家人,我母亲是被斩草除根了。”

他想着那一日,眼中才浮现出真真切切的痛苦。

他母亲一向柔弱,却在那一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嘶吼,藏好他后边跑了出去,对着另外一个方向声东击西,大声道:“昶儿!逃走!”

“活下去!”

他藏在家中唯一能藏人的水井中,听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他们家的人实在是少得可怜,来者稍微一拔剑,几个瞬息的功夫,他母亲便失去了声音。

随后,那些人来到了水井旁。

“你说那妇人是如何想的?把娃娃藏这里,都不用找。”

来者居高临下,瞧着扒着井口的他。

郁昶冷冷瞪着他,恨不能咬下对方的血肉,眸光中全是恨意。

对方拔剑出鞘,轻轻一划,便在他的手背留下了一道血痕,郁昶吃痛,松开了扒着井口的手,“噗通”一声掉进了冰冷的井水中。

井水中泛起几下波澜,接着归于死寂。

“这下便能交差了,可怜他还要垂死挣扎,若是乖乖就范,我一剑给他个痛快多好?非要受这淹溺之苦。”

十多年前,郁昶并不知是何人要他全家的命。

他虽然不知父亲如何,但直觉告诉他,父亲也已凶多吉少。

“我日日想,夜夜恨,”郁昶半跪着,已经趴在了桑春雨的膝头上,似乎在寻求安慰,“既然我知道了仇人,你要我如何不报仇?”

桑春雨浑身僵硬。

虽说他早已知道这些过往,但亲耳听郁昶讲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

好似整个人陪着郁昶回到了十几年前,亲眼见着他躲避追杀,自己偷偷从水井爬上去,对着母亲的尸体大哭。

他心中对于郁昶的那点愤怒。

随着他一句句道出的过往,开始被瓦解、稀释,等他回过神时,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郁昶的脸上,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想收回手,郁昶猛地按住他。

随后,郁昶上半身起来,吻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力道没收住,两人的牙齿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桑春雨难得没有抗拒,而是乖乖让他亲。

暧昧的水声在马车中交缠,郁昶的动作含着一股克制的疯劲儿,他抱着桑春雨,手也不老实。

桑春雨很快便喘不上气来。

郁昶放开他,吻从唇畔寻到了雪白的颈子,细细啃咬,他仿佛能感觉到柔顺的白雪融化在口中的细腻,又好像感觉到炙热的炭火在身旁烤,冰雪与太阳同时落在他身上,令他如痴如醉。

马车忽地停下了,传入侍从的声音:“公子,到府中了。”

桑春雨猛地回神,推开了郁昶。

郁昶一脸被打断的隐怒,却在看清桑春雨面如桃李、眼眸含水的脸时,怒火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他在桑春雨不注意时,直接将桑春雨横抱起身。

桑春雨吓了一跳,看见郁昶掀帘子,连忙将头埋进他胸膛中,嗔怒道:“你做什么?”

侍从眼观鼻鼻观心,识趣儿地垂下头。

穿过长长的院子,寒风吹在脸上,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春风,桑春雨被摔在了床上,起身还想逃,又被拽了回去。

“阿雨,”郁昶喘着粗气,低下头示弱,“你疼疼我罢。”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