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10.
“谢凝？”苏星珩抱着球，打量着她，笑着道，“听人说你今天逃课了，去干嘛了？”
谢凝站在楼道里，离苏星珩有六七步台阶，影子折在地上，呈现出一个拜倒的姿势。
上一世，谢凝和其他配角一样，喜欢过苏星珩，追求过他，将他高高地捧起，将他送上神坛，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家公子成了榕城新贵，而苏星珩也借着这股势头，后来大大方方地娶了三个女人。
回想起这段往事，谢凝觉得自己蠢爆了。
她真情实感地喜欢过这个男人，现在也是真情实感想让他死。
如果手头有刀，她现在只想将刀刃扎进苏星珩胸腔，将他身上的血和肉全都扎烂！
“宿主？”系统似乎察觉到她情绪极度强烈，它提醒道，“宿主，主角不能死，否则世界会崩塌的。”
谢凝抬起眼睑，冷不丁地看着苏星珩，她的眼神令苏星珩察觉到异样，他收敛笑容，不安地问：“谢凝？你怎么了？”
谢凝淡淡道：“你们家，是不是发生了一件事情？”
苏星珩环顾左右，往台阶上走了几步，接近谢凝，谨慎地说：“谢凝，你从哪里得知的？”
果然，苏晚的事情还处在秘而不宣的状态，怪不得她今天在学校没能找到苏晚。
谢凝挑眉看苏星珩，似笑非笑，捏着语调说：“所以，苏少爷，你打算怎么处理苏锦？”
苏星珩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恐，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压低了声音说：“谢凝，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宿主！”系统在脑海里歇斯底里，“服务器最后一次发出警告，不得透漏上一世的任何信息，这会严重影响到服务器的修正工作！”
谢凝歪着头，撩了下头发，神情懒散，她说：“就你们家那点破事，有必要瞒着吗？”
她没有直接戳破，也不算违反服务器的规则，系统只能保持沉默，警惕地观测两人谈话。
苏星珩神色犹疑，他想起来苏锦刚才的反应，小声问：“谢凝，你是不是跟我妹妹说了什么？”
“你妹妹？”谢凝眨了下眼睛，“哪个妹妹？”
苏星珩有些着急了，他走上前去拉谢凝，谢凝身体稍稍往后避开，苏星珩把篮球夹在腰和手之间，另一只手扶在墙上，他神色郑重，咬字清晰地说：“谢凝，我一直拿你当很要好的朋友，在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你不应该插手。”
他离谢凝差了两个台阶，谢凝能看到他的颅顶，和大部分人一样，他也只长了一个旋，只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那么凭什么——他就是天命不凡的主角？是天选之子？
这种占用了太多社会资源的人，还是早点去死比较好吧？
谢凝再一次涌现出这种想法，但她表现得太冷静了，上一世经历了那么多糟心的事，忍受了十几年落魄的人生，再忍他一时半会，又有什么的？
她刚经历重生，还不太清楚眼下到底发展到哪个地步了，苏家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事实上，她上辈子从不关心这些事情，直到娶了苏晚，她才对这个一直被孤立的女孩有了少许了解。
“你怕什么？苏星珩，你难道不应该表现出一点担当出来吗？苏锦不是你的妹妹，你应该早点决定处置她，否则对另一个女孩，太不公平了吧？”谢凝直截了当地说。
她为人坦率，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的，但从来没有人因此讨厌她，有些人甚至上杆子找她骂。
苏星珩惊讶于她的话，躇踌着说道：“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妹妹……”
“只有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谢凝道，“另外一个不应该继续留在苏家。”
苏星珩隐隐有了怒气，他知道谢凝心直口快，说话都不顾后果，这没什么的，至少让他了解到了谢凝的想法。
所以，谢凝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要逼着他赶走苏锦？
是谁的意思？
难道是谢凝的父亲跟她说了什么？
是他指使谢凝说出这番话？
想到这一层，苏星珩变得紧张起来！
如果这是谢总的意思，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非常棘手了。
他和谢凝有着婚约，而他本人并不排斥这桩婚事，相反他还挺喜欢谢凝的，他不想因为家里出了点问题而影响到他和谢凝的婚事。
权衡之后，苏星珩语气放软，好声好气地跟谢凝说：“谢凝，你不太了解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把刘晚接回家了，她得到了她应得到的。”
“刘晚？”谢凝微微皱眉。
“嗯，她随养父母姓刘，”苏星珩道，“有机会，你会见到她的。”
谢凝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一想到能见到16岁的晚晚，她兴奋得所有事情都忘了。
上一世，一直到两人结婚，她都没有好好看过苏晚，印象里她是别人口中的“土包子”，是个没人喜欢的小鬼头。
没人喜欢的话，就让我来喜欢你吧。
谢凝弯起唇，“要不我现在就去你家，去看你妹妹。”
苏星珩惊讶极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不是小猫小狗，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她长得很土，不好看！”
蠢货！那纯纯是因为你没见过她蜕变之后的样子！
居然说她的晚晚不好看，可气死谢凝了。
她翻了个白眼，苏星珩接着说：“她这两天应该就会来我们学校，我爸在给她安排转学的事情。”
谢凝舔了下唇角，“好耶，明天能见到她吗？”
苏星珩有些莫名其妙，“你……很好奇吗？也对，你应该没见过那种，土里土气的，明天等她来了，我带你去看！”
谢凝：“okey.”
见谢凝不再说要赶走苏锦的事了，苏星珩也放心了些，他看了下表，急着说：“不行了，跟你说了太久，可能要错过公交了！”
谢凝：“。”
原来，苏家少爷还坐公交上学啊？
他看了谢凝一眼，问道：“你的司机呢？他还在校门口等你吧？一会能不能载我一程？”
放从前，这是常有的事。
谢凝每天上学都有专车接送，但她并不是那种高冷大小姐，她经常拉人上车，而苏家兄妹更是常客。
去苏家住宅要绕一段路，放学又是高峰时期，有时候折腾一下就耽误一个小时了，但谢凝每次都不厌其烦，嘱咐司机先送完苏家兄妹、再回小香山别墅。
谢凝扶了下额头，想起自己从前干过的蠢事，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她抬眸看苏星珩，皮笑肉不笑地、悠悠道：“不行哦。”
苏星珩顿了下，听谢凝说：“我赶着回家，今天不能送你。”
苏星珩早就坐车坐习惯了，白嫖得理所当然了，听到谢凝这么说，他有些恼，“你刚才还说要去我家看我妹妹，现在怎么就赶着回家？”
谢凝冷不防地盯他一眼，苏星珩立刻意识到他说错了，“哼”了一声，“小气鬼，不送就不送，我赶公交去！不坐你们资本家肮脏的车！”
谢凝嗤之以鼻，她慢吞吞地往校门口走，看到了停在那的一辆特斯拉。
谢凝不喜欢特斯拉，她喜欢路虎这样的越野车，以前坐的也是一辆大路虎。
但苏星珩很喜欢特斯拉，而且他还说，他妹妹苏锦坐不了油车，一坐上去就会晕车，坐电车会好一些。
为了让苏星珩坐上她的车，谢凝特意让管家给司机换了辆特斯拉。
啊，真蠢。
她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座上坐下来。
司机叫凌沈安，是个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中年男人，他话很少，即便谢凝让他等了那么久，他也什么都没问，只是稍感诧异地看了谢凝一眼。
他诧异的缘由，可能是谢凝坐在了她平时根本不会坐的副驾驶上。
谢凝长长地抽了口气，双手握成拳头，目光看着挡风玻璃前面的风景，一字不说。
她不敢看凌叔的脸，怕想起上一世、他被歹徒用刀砍死、从额头到脖子被划开、瞪大眼睛的可怖画面。
谢家破产之后，小香山别墅还没被拍卖，就有人传小香山别墅里有无数价值不菲的藏品，引来歹徒前来抢劫，凌叔为了保护谢凝，被歹徒砍了十七刀，死在了别墅里面。
他膝下并无子女，谢凝唯一能感激他的方式，就是永远地记着他死时的样子。
以此提醒自己，像她这样的人渣，必须好好地活着，别辜负凌叔的救命之恩，即便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
“系下安全带。”凌叔开口说着，转动发动机。
窗外风景不断后退，秋天的第一片落叶摇摇下坠，拍在挡风玻璃上，吹来的风凉爽而惬意。
谢凝有些惊讶。
原来，二十年前榕城还是个挺宜居的城市，还没有热成“熔城”。
后来气候变化，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点地消耗着人们的忍耐心，以至于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个世界正在以你想象不到的速度变烂！
真就是烂透了！
而如今，在一切都没变得那么烂之前，她必须做些什么。
她一刻钟都不想等了。
“凌叔，”谢凝开口，“我想去一趟苏家，麻烦你绕路送我一下，谢谢你。”
凌沈安惊讶地侧过头看她，许久，谢凝对上他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啊，抱歉，”向来沉默寡言的凌沈安忽然变得结巴起来，支支吾吾道，“苏……苏家，好的，这就、出发！”
谢凝莞尔。
她发现，凌叔以前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