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婚纱店偶遇之后, 周黎安就从顾笙的世界里消失了。
顾笙又回归了平淡的日常。
金舞鞋大赛预赛在十一月，王妃予跟于悦被三位教习老师开了小班，加课训练。
李莹莹不服气, 哭过，闹过也没用。参赛人员的名额已定，不会改。
不过好在八月的时候，魅色要开启一年一次的三十六座城市的巡演项目。王妃予要代表魅色参加国际金舞鞋大赛, 主舞的位置就让出来。李莹莹理所当然地成了这次巡演的首席主舞。
她最近心情好多了，也不乱发脾气了, 练功房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主舞不比参赛轻松, 甚至因为直面观众。好与坏是最直接的, 反而对舞者的要求更直接严苛。顾笙虽然不是主舞, 但必要的训练她也不能少。每天两点一线，在舞团、家之间往返。调整饮食，提升体力。仿佛又回到了她考艺校那时候。
偶尔的时候，她也会点开周黎安的朋友圈。他最新一条动态是半年前，转发十院公众号推送的文章。他的朋友圈，几乎没有关于自己的动态，根本不能从微信里窥见他的日常生活状态。
顾笙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 只是她不否认，这个人很吸引她。
两个人的交集断掉以后, 就彻底变成了不相干的平行线。顾笙很偶尔会从谢思雨的口中，听来一点零星的周黎安的相关消息。
比如“大神果然是大神, 七十二号床的特大型开颅手术, 周黎安的手术刀比最精密仪器还精准。我什么时候能达到周学长这种水平啊”。
又比如, “月底的大型学术交流会, 十院的脑外男团全员出战。周学长作为十院的牌面, 要带领十院脑外在学术界C位出道。”“我这几天早晚都给周大神烧香，保佑我月底考核评优。”
顾笙无言了好久，真诚的建议她：“……给他烧香，不如多啃几本专业书。封建迷信要不得。”
谢思雨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定心丸。”
笑死，不管是不是管用，吃了再说。
顾笙也曾学渣过，而且维持学渣水平好长一段时间，对她的这个理由竟然没有办法反驳。想想，也对，不管是考试还是考核，心态取胜。
六月底，舞团来了个新人。姓夏，叫夏挽风。
周老师亲自带进来的，年纪比顾笙还大一岁。
不过长相倒是很显小，圆眼睛圆脸，身高也不高，给人一种怯生生的无辜感。如果周老师不介绍她是哪一年的，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二十六岁了。
夏挽风态度很谦卑，自称学妹。
周老师对她的态度很亲昵，拍了拍她胳膊，转身对舞团的大家介绍说：“挽风虽然入行晚，但在舞蹈上很有灵气。这次加入我们舞团，先进B组。等空了跟A组的孩子们切磋切磋，到时候再确定进哪一组。接下来，她会参与接下来八月份的巡演训练。”
她鞠了一躬，微微弯起嘴角，笑着说：“虽然年纪比你们大，但我的资历比不上你们。各位学姐平时可以多指教我。”
一来就空降B组，舞团的姑娘们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微妙。
不过周老师是舞团合伙人，往舞团塞人别人也没话说。
顾笙对这个新人的加入没什么感觉。她当时进入魅色，也是空降，直接进了A组。只不过她不是舞团合伙人拉进来的，纯粹是幻影舞团主舞的光环，为她开了绿灯。
不过她对夏挽风没兴趣，夏挽风对她却很感兴趣：“你就是顾笙吗？”
顾笙被她叫住，只能停下来等她：“你好。”
“幻影舞团首席主舞，我去看过你的现场，你本人素颜可真漂亮！”
夏挽风双眼亮晶晶看着人的时候，有种她在强烈的崇拜你的感觉。顾笙肢体有点僵硬，但还是礼貌地点了头：“谢谢你的夸赞，你素颜也很漂亮。”
夏挽风笑容僵了一下，她挠了挠脸颊，没说自己其实化了妆的：“以后我也是魅色的成员了。顾笙你有空可不可以多教教我？我真的好喜欢你跳舞的样子，太美了！”
虽然早就听过很多夸赞的话，顾笙还是不太习惯这种直白的恭维。她点点头，“可以。”
“那太好了！”夏挽风脸上灿烂，“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训练了。”
新人不算事多，就是有点喜欢缠着顾笙。
顾笙对她说不上讨厌，缠多了有点耽误她自己训练。顾笙不好当着夏挽风的面说她耽误自己训练，只能将练习的重心放在了家里。
正好家里的练功房装好了，在家训练更专心。
她去舞团的时间少了，夏挽风缠着请教的人就变成了李莹莹。
李莹莹有点烦她，但考虑到夏挽风是周老师塞进来的人，只能耐着脾气去教她。不得不说，夏挽风在舞蹈上确实有那么些灵性在的。舞蹈表现出来的感情跟顾笙比起来，算另一种极端。顾笙的舞热烈奔放，像火一样燃烧。夏挽风的舞就像是水，柔又美。
不过她底子差，基础不牢。有灵性，也做不到极美。顾笙存在的体力问题，她也存在。
李莹莹说了好多次，她要想把表现力提高到最佳水平，就得先把基础打牢，体力提升上来。但夏挽风每次听完都只是嘴上应了，该缠着她的时候还是缠着她。
顾笙没想到这种融洽的教学练习也会出大纰漏。
——李莹莹竟然在跟夏挽风走台的时候，会不小心摔下舞台。
接到消息的时候，顾笙当天才刚刚到舞团。小舞台那边传来哭声，顾笙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很快，A组的姑娘们抬着李莹莹出来，李莹莹哭得脸都白了。
“啊啊啊，我的腿！”李莹莹靠在同组好友张潇潇的怀里，一条腿的脚腕肿的老高。小腿还被尖锐的东西划破了皮，血流的她舞服都染红了，“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
姑娘们慌得六神无主，顾笙当机立断叫了一辆车。
“快，车到了，打车去医院。”
姑娘们七手八脚地把李莹莹抬上车，催促着司机师傅赶紧。
帝都最好的医院就是十院，骨科医生的水平很高。一群人到十院的时候，李莹莹已经哭得快昏过去。八月就要开始三十六座城市巡演。现在七月半了。她的腿就算没骨折，没伤到韧带，半个月也恢复不了。好不容易王妃予参赛，她独挑大梁，结果她从舞台上摔下来了！
“都怪你，都怪你！”李莹莹一边检查一边指着角落站着的夏挽风大吼大叫，“要不是你挤我，我根本不会摔下去！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故意把我推下舞台的！”
夏挽风站在角落脸也是白的，圆圆的眼睛通红：“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李莹莹又气又伤心，惊慌愤怒之下她抓起手边的杯子往角落里砸，“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挤我！你故意让我摔下去，你想抢我的主舞位置！你以为成了A组成员就能跳主舞了吗！也不想想自己什么水平！”
一个星期之前，夏挽风刚通过了内部选拔。被确定为A组成员。
夏挽风摇着头否认，一时间病房里吵闹不休。
张毅医生看着要打起来的几个漂亮姑娘，喊了几声安静喊不停人，脸色有点难看：“别吵了，都安静点。小姑娘，你再闹也没用，只会耽误病情，只会坏的可是你本人的事。”
一句话叫停了这场闹剧。
顾笙也去缴费回来，张毅跟顾笙点了点头，让姑娘们把李莹莹扶到帘子后面去，检查伤势。
等了会儿，张毅开了个单子，让李莹莹去拍个X光。
照光不用太多人去，顾笙也不喜欢往李莹莹跟前凑。让她关系好的两个女孩儿陪着，顾笙去楼下买点吃的。折腾到这个时间，刚好快到医院午休的时间点。顾笙买了几份饭回来，李莹莹刚好照完了光，在走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结果。
看她的样子也吃不下东西，几个A组的姑娘在一边小声的劝她。
顾笙把吃的放旁边，走出去透透气。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里面有啜泣的声音。想到夏挽风，她推开门走进去。
确实是夏挽风，不过她不需要顾笙安慰。在她的面前，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周黎安听到声音抬起头，目光不其然与顾笙对视了。
他身上穿着白大褂，眉宇间还是笼罩着一股淡淡的倦意。
夏挽风一只手攥着他的袖子，低头哭得特别可怜。周黎安倚靠在窗沿上，神情疏淡。难得他今天没吸烟，两只手插在兜里。白大褂胸口口袋的地方，别了一支黑色的笔。
不得不说，制服滤镜真的很直观。
“黎安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夏挽风耷拉着脑袋，委屈又害怕的样子，“李莹莹估计恨死我了。”
周黎安就这么站着，目光落到通道入口的顾笙身上，不说话也不安慰。
“我是真心的想向她请教，她基本功很扎实，经验很丰富。”夏挽风说话很小声，但一字一句都口齿清晰，听得人忍不住心软，“我只是想贴近一点看她的动作，没想到她没踩稳，掉下去了……”
顾笙僵硬地站在安全通道入口，觉得自己不该打扰他们。想出声安慰，但又觉得此时的夏挽风估计不需要。想想，她转身就准备走。
周黎安缓缓开了口：“什么事？”
清冷的音色在通道的响起，空气瞬间一静。
哭啼啼的夏挽风哭声一顿，扭过头，看到了站在入口处的顾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周黎安的袖子，向顾笙扯了扯嘴角：“顾笙，李莹莹怎么样了？”
“初步诊断是韧带有点拉伤，外伤比较严重。”顾笙垂下眼帘，避开周黎安的目光，“刚拍了X光，不知道有没有骨裂。”
夏挽风脸微微一白，卡了下，说：“舞台不算太高，骨裂不至于吧？”
“嗯，应该没大事。”顾笙胡乱地点点头，“只是怕有骨裂的情况，拍个光看得更清楚。”
夏挽风吁出一口气。
“我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刚才在李莹莹那边没看到你。”头顶两道目光太炽热，顾笙解释说，“你也不用太难过，伤不严重的话，好好给李莹莹道个歉就好。”
夏挽风被顾笙说的脸色不好看，她也解释说：“我不在那边等，是因为里李莹莹情绪很激动。我怕她看着我会生气，不是故意躲开的。”
“嗯嗯。”顾笙话说完就想走了，“你自己安排吧。”
她刚一转身，上面的人又不放过她：“顾小姐。”
顾笙一僵，扭过头，看向他。
上面的夏挽风也扭过头看向周黎安。
“没事，”周黎安一副白衣天使清冷救世的温和表情，淡淡地说，“你裙子的后摆压到内衣里面了。”
顾笙：！！！！！
她手往屁股后面一摸，空荡荡。
一瞬间，一道雷轰隆地劈在了顾笙的脑袋上。刚才从放射室那边过来的时候，顺便上了个厕所。她没注意，把裙子后摆给压进安全裤里。顾笙的脸瞬间爆红，红得滴血。
她几乎是抬不起头，仓皇地把裙摆扯出来，掉头就跑。
夏挽风几乎是震惊地盯着周黎安，不敢相信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周黎安，居然好心的提醒别的女人裙子压到内裤里去这种尴尬的事。
“黎安哥，”夏挽风下意识地抓住了周黎安的袖子，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你认识顾笙啊？”
周黎安瞥了她一眼，纯黑的眸子看不出半点端倪。
他抽出一只手，拍拍她抓着自己袖子的胳膊，把她的手拿下来：“不认识。”
“那你叫她顾小姐！”
周黎安眉心微微一拧，话说的有点冷淡：“挽风，没什么事，我回去睡一会儿。下午还有手术。”
夏挽风盯着他的眼睛不放，手却不敢再拽他的袖子。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他要走的路。
然后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引起周黎安不高兴，往旁边退了一点：“我知道你很忙，不会打扰你。但是黎安哥，下个月我就要跟舞团去巡演了。估计又要好久不见。咱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明天出去吃个饭行不行？”
“不一定有时间。”周黎安神情淡淡的，语气也不咸不淡。
“我两年没回国了，今年我过生日你都忘了……”
周黎安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又把手机丢回兜里，点点头：“可以，明天我休一天假。”
夏挽风脸上瞬间绽放了笑容，高兴得不得了：“好，明天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