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六十章
每次过年回家之前都特别想家, 一回到家又会无所事事。
顾笙的内心已经过了被嘲笑是大猩猩选中的女人这道槛儿了，现在脸皮特别厚。家里有亲戚过来围观她，她就假借有事要出去, 一个人去外面闲逛。闲得无聊, 干脆就去骚扰周黎安。
今天大年初二，十院还是放假的。顾笙翻看了一下周黎安的朋友圈, 这厮的朋友圈比他的脸还干净。除了几张顾笙奇形怪状的照片, 和那天他过生日的两人合照，都没有什么私人动态。顾笙正在刷呢, 周黎安的朋友圈忽然更新了一条。
一张他站在落地窗前，穿着松垮垮的睡衣撸狗的照片。
睡衣特别的薄，那种棉麻材质的大开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子，胸口看到一点点肌肉的弧度。长腿盘着，光从背后照过来，能看到清晰的腰线。周黎安是懂诱惑的，这露比不露要色.气的多。‘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看到他, 谁还看得见旁边有什么？
上面写了一句话：周京花想吃牛肉了。
这张照片跟周京花有半毛钱关系吗？顾笙啧啧了两声，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骚话。
‘虽然端午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但是我还是想念粽子的味道。哥哥, 咱们来包粽子吧。我负责糯米和馅料, 你就负责艾草吧。’
发完一通话, 顾笙本来挺得意。但一想周黎安跟谢思雨那家伙是同事, 谢思雨肯定有周黎安微信。自己发的这段骚话要是被谢思雨看到了, 绝对会遗臭万年。嘲笑她一万年都是轻的, 那女人绝对会被保存下来给她未来的孙子朗读到九十岁。赶紧删掉！赶紧删掉！
只不过不等她删, 周黎安的那条朋友圈忽然不见了！
顾笙：！！！！！
她再去翻，确定没有了。长舒一口气。
周黎安还是有点小心谨慎在身上的，估计是怕被同事看到有碍观看，删掉了。
既然删掉了，那就算了。顾笙挠了挠脸颊，又觉得周黎安不一定看懂颜色谐音梗。毕竟那家伙是互联网九漏鱼，不上网的。
天空不自觉又下起了雨，阴雨绵绵的，不用打伞，但很冷。
顾笙在小区公园逛了一圈，找了个地方躲雨。
这个老小区住了很多户人家，大部分人都认识的。顾笙这段时间在小区里晃荡的多，莫名跟一家经常遛狗的小孩儿认识了。
小孩儿六七岁的样子，天天牵着一条跟他小腿差不多高的比熊在小区公园遛狗。小比熊哼哧哼哧地倒腾着四条腿跟在他屁股后面，跑得声嘶力竭。顾笙有时候出门会带零食，看到就分他一点。前段时间还给他买了大波板糖和泡泡制造机，也算比较熟。
雨时下时不下的，天空阴沉沉。顾笙蹲在花坛的树下，又一次看到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依旧牵着那条比他小腿高不了多少的比熊，穿得小牛仔背带裤加皮夹克，小马丁靴还戴了个贝雷帽，一副特别拽的样子。看到顾笙，连拖带拽地拖着小狗过来问她：“你干嘛呢？”
南城今年冬天没下雪，但是天气也阴冷的厉害。今天早上还有点小雨，邪风夹杂小雨吹到身上刮骨刀似的冷。顾笙一摸口袋，今天啥也没带：“逛累了，歇会儿。”
小孩儿反而从口袋里摸摸，摸出了一袋子Q.Q糖递过来。那姿势自然的跟大佬发烟似的：“来一个？”
“不了不了。”
这小老弟真的很有范儿，顾笙拒绝他的糖以后，小老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塞了一颗放嘴里，口吻特别老气横秋地问她：“你站着干嘛？怎么不坐会儿？”
小比熊脖子上套着绳子，就绕着小孩儿嗷呜嗷呜地叫唤打圈儿。
顾笙也挺无聊的，正好不想回家就跟小孩儿闲磕牙：“木头座儿太潮了，石头座儿又很冰凉，我还是站着吧。”
小孩儿大概是对过去吃顾笙的零食的知恩图报，他小手把小比熊往顾笙跟前一牵：“你坐我狗身上吧。”
顾笙一愣，低头看着小狗。
小比熊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也抬头看着顾笙。毛茸茸的卷毛小脸蛋，乌黑湿润的小鼻头。看得出家长养得很仔细，毛毛都洗的很白吹的很蓬松。湿冷的斜风吹着小狗脸上茸茸的小卷毛，它垮着个小狗批脸，不大高兴的样子。
顾笙一听乐了，立马笑起来：“别欺负狗啊，这狗才多大？我要是坐上去，不得一屁股坐死？你怎么不趴着让我坐你身上啊？”
小孩儿往旁边石头座儿上一趴：“来吧。”
顾笙：“……”这年头的小孩儿真是热情似火啊。
“你怎么还不坐？”小孩儿扭头皱着眉头看向顾笙，还有点诧异自己都趴半会儿了顾笙还傻站着。语气特别霸道总裁地提醒她。
顾笙正准备说话，旁边一道熟悉的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响起了：“这就是你回家的乐趣？”
“带小孩儿？顺便坐小孩儿身上？”周黎安的身影从走道的尽头慢慢地靠近，黑色的马丁靴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发出啪嗒啪嗒是声响，“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癖好？”
“周黎安！”顾笙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她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南城的周黎安。这人不是说过年期间有很多事情要忙吗？怎么会突然到南城来？
身后趴在石头座椅上还在催促她坐下的小孩儿不耐烦了，顾笙又尴尬又无语，赶紧上去一把将小孩儿提溜起来。
周黎安穿着一身修长的黑色长款羊绒大衣，乌黑的眼睛与头发，皮肤白得像雪一样。
南城这边冬天是没有暖气的，冷得很吓人。周黎安的眼下皮肤和鼻头被冻成粉红色，偏偏这人底子又很清透，跟化了冻伤妆似的：“父母一道过来陪外婆过春节。”
周黎安的外婆住在南城这件事顾笙是知道的。她回来的第二天，特意去看过。不过因为夏挽风在，顾笙没跟周黎安的外婆说上话，就只是放下东西离开了。
夏挽风最近的状态特别差，在舞团练舞期间也不专心，脾气也不如以前温柔。精神状态和精致程度与以往比大打折扣。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她家庭遭遇变故，心里恶毒点的猜测她家或许是破产了，不然富二代小姐怎么沦落到变卖包包首饰来换钱的地步？舞团的训练任务没结束，她就提前放假离开了舞团。
顾笙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猜测跟周黎安有关。她就记得听笑笑曾说过，周黎安断了夏挽风的生活费。由奢入俭难，夏挽风一时半会儿估计适应不了平民生活。
“哦。”顾笙有点开心，走过去就一把抱住了他。
周黎安也喜欢她这个欢迎仪式。他性格可以冷淡，但顾笙不可以对他冷淡，他就是这么双标霸道的人。
任由顾笙抱着他，周黎安低头看向旁边抓着遛狗绳皱眉看着他的小孩儿。这小孩儿给他的既视感太强了，黑夹克皮袄加小马丁靴，尤其是一只标配比熊，特别像去年遛狗的他。
“你在哪儿招来的小孩儿？”周黎安挑了挑眉。
“小区里的孩子。”顾笙抱了一会儿要松手，发现自己背被一只手按住了。她眨了眨眼睛，摆烂似的干脆贴着周黎安温暖的胸口，闻到他身上清清淡淡的玫瑰香。这厮自从跟她一起后，用的就是玫瑰香了，“天天来楼下遛狗。碰到过好多次，特别可爱。”
……可爱？
周黎安看着对他皱眉瞪眼的小破孩儿，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是挺可爱的。”
两人说话，那小孩儿拽着小比熊哼哧哼哧地凑到两人跟前。这小孩儿还没周黎安的腰高。站在周黎安跟前也不怕，梗着脖子，把小比熊当做盾牌挡在前面。气势汹汹地问周黎安：“你谁啊！到我们小区来干什么！你干嘛抱着她啊！”
“我是她男朋友你说我为什么抱着她？”
“那她是你女朋友吗？”
“你说呢？”周黎安大概也是人生第一次，居然有兴致跟个小孩儿说话。
小孩儿皱着小眉头，认真思考男朋友和女朋友的关系。在确定男朋友是可以抱着女朋友的，他顿时就很emo。他的同桌就交了男朋友以后就不跟他玩了，同桌都是下课以后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玩。虽然也没有抱在一起，但他们亲脸脸了。
“你愿意去那边趴着吗？”小孩儿手一指，突发奇想的问周黎安。
周黎安看过去，石头凳子上一层水：“我为什么要去那里趴着？”
“你别管，你就说愿不愿意。”
周黎安抬了下眼帘，如他所想给出否定的答案：“当然是不愿意。”
小孩儿突然像是拿到了把柄，抓着顾笙的衣服扯了扯，说：“你可以跟他分手吗？”
“为什么？”顾笙有点好笑又有点惊讶。
“因为，”小孩儿思考了下，很认真地说，“因为我觉得他不像个好男人。”
等周黎安终于抱够了顾笙才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听小孩儿一说话就笑了：“那我要是跟他分手了不就没男朋友了吗？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好男人？”
“你跟他分手我给你当男朋友啊！我家里好多零食，都可以让我妈妈拿出来分给你吃。我虽然现在没他高，但我以后肯定长得比他高。”小孩儿拍着胸脯，特别振振有词：“我妈妈说，好男人要对女孩子体贴。我愿意给你垫屁股，他都不给你垫屁股！一点都不体贴。”
顾笙看了一眼湿漉漉的石头座儿，看了一眼周黎安：“确实，他都不给我垫屁股，真是个坏男人。”
“对吧？”小男孩儿又说，“而且我还有小狗，他没有！”
“确实！”
周黎安似笑非笑地瞥着顾笙，顾笙陪着小孩儿瞎扯了一会儿。感觉在外面站着确实很冷，扭头看周黎安。白皙的耳尖都染上了粉色。但这个情况也不太可能把他带回家。虽然陈明静总是在催促她找对象，但突然把人带回家，她不一定真的欢迎。
“出去玩吗周黎安？”家里一堆亲戚，顾笙不想回家。
周黎安虽然到这边来找顾笙，但也明白没到上门的时候。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去哪儿？我对南城不是很熟。”
外婆虽然住在南城，周黎安毕竟是帝都长大的。
过年期间，南城有一半的娱乐场所歇业。不过一些年轻人玩的地方还开着，反而比平时更热闹些。顾笙看周黎安这样子，就知道他没玩过普通孩子玩过的游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她想出了个馊主意：“我们去鬼屋密室玩吧？南城的鬼屋密室还挺有名的，算特色产业吧。不过我胆子小，一次都没玩过。”
周黎安果然没有玩过，他小时候打架惹事飙车赛马跳伞滑翔伞，玩的都是极限运动。除了考验胆量的极限运动，他玩的室内游戏就是股票基金、债券期权期货和虚拟币之类的游戏。密室这种的确实没有。
“可以。”
顾笙看他一脸无畏的淡然，疑心是不是吓不住他：“周黎安你怕鬼吗？”
“我是个坚定的科学主义者。”周黎安看着她，“与其让我相信世界上有鬼，不如让我相信有外星人。”
顾笙：“……”
还没开始玩，顾笙已经感觉到游戏的无聊。
他们准备走了，旁边牵着狗的小孩儿伸手拽住了顾笙的衣角。顾笙低下头，小孩儿昂着头：“你要去哪里？我可以一起去吗？”
顾笙看了眼他的狗，再看了眼他：“大概不行。”
“为什么？”小孩儿很不解。
顾笙正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跟一个小孩儿解释，鬼屋密室这种鬼地方不适合六七岁的小孩儿进去。尤其是带着不到他小腿高的小狗一起。这么点儿大的狗真的很容易在惊慌失措之下，被玩家踩死。但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解释，小孩儿大概是不能理解。一时间犯了难。
见她抓耳挠腮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周黎安开始cpu小孩儿。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唬人。给小孩儿唬得一愣一愣的。直接拍着胸脯保证回家拿一把屠龙宝剑，回来砍死带走公主的巨龙。然后牵着他的小比熊蹬蹬蹬地跑远了。
顾笙看了一眼‘巨龙’本人，周黎安牵起她的手，“走吧，我见识一下普通人的童年。”
普通人的童年可玩不了霓虹恐怖密室。
不过算了，顾笙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就忍不住内心升起浓郁胜负欲和摧毁欲。她今天非得搞一把大的不可，她倒要看看，不可一世的周黎安崩了的样子。她非得亲眼看到周黎安这家伙吓得屁滚尿流并且录下来欣赏，耻笑他一辈子。
“走。”
两人刚走出小区，小区门口停下一辆车，下来一个人。
陆雁舟本来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回头仔细看了一眼。等看清楚确实是顾笙后，心里咚地一沉。他目光落到一男一女牵着的手上，颤了颤。那个男人的个头儿特别高，身量笔直且十分俊秀。只一个背影就看得出气度不凡，样貌绝佳。
他没控制住向前追了两步，想叫住顾笙。但还没张口，就看到那男人很自然地将顾笙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普通又平常的小动作，但是在以前的四年里，他从来没有做到过。
忽然觉得就算时间能抚平伤口，但他好像也没有可以挽回顾笙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