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圆桌骑士
空气清新的早晨，鸟儿清脆的啼声在婉转地鸣奏着，晶莹的露珠在翠绿的叶片上滚动着，宛如一颗颗剔透的珠宝般熠熠生辉。
贝狄威尔、凯伊与摩罗伽不约而同地在回廊上相遇了，他们面面相觑，很快都意识到，他们都是为了昨晚的骚动而前来亚瑟的卧房，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总归是让人担心的。
“我想亚瑟没问题的，他一直是个坚定到有些倔强的孩子。”凯伊出声道，他自认为自己是亚瑟的义兄，又是这几人中看得最清楚的旁观者，应当安抚好义弟的未婚妻和伙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亚瑟陛下他不会是被这种事情击倒的人。”贝狄威尔也轻声应道。
摩罗伽也点头，缓缓道：“昨晚我也和亚瑟谈过了，我想比起已经发生的过去，他更在乎能够把握的未来，以及如何让自己的臣民变得更加幸福。”
亚瑟的确是这样的人，他们也放下心来，在亚瑟的卧房门口，又遇到了前来收拾房间的侍从和侍女——往常这个时间亚瑟应当已经起来，并且着装完毕了，可是今日侍从和侍女们却迟迟没有接收到响起的铃声，担忧或许是亚瑟王难得地想要睡晚一点，便在门外等待。
凯伊一行自然没有会打扰到亚瑟的顾虑，再加上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凯伊担心亚瑟的身体，他干脆地拧开了锁，推门而入：“太阳都爬上塔顶了，亚瑟你还不起来吗——”
凯伊话尾的声音古怪地卡在了喉咙里，这位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骑士此刻被眼前的画面给震惊得扭曲了面庞，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只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摩罗伽，手也抬了起来，试图阻止其他人进入或者目睹眼前的这一幕。
然而已经迟了，因为门扉的大敞，使得房间内的景色被一览无余地收入了众人的眼底，亚瑟王正躺在床上，而他的身边还有着另一个人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摩根勒菲！
即便有被子的遮挡，但谁都看得出来，两人都赤丨裸着身体，一男一女如此亲密地睡在同一张床上，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会信？
“唔……”摩根勒菲似乎是听到了声音，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后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如此多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露出了傲慢又冷酷的笑容，手指梳理着自己银色的长发，缓慢地说道：“卡美洛特的人是如此失礼吗？竟然不敲门就随意地进入打扰别人的美梦。”
“你为何会在这里？!”
凯伊压低声音、忍耐着怒气质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既然你们已写下故事的开端，那就是默认我写出它的结局！你们将收获自己种下的苦果！”
摩根勒菲嗤笑了起来，随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兴奋，带着得偿所愿的喜悦、以及深深的不怀好意：“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问问我的好弟弟，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吧，哈哈哈哈哈哈！！”
摩根勒菲大笑着，身体骤然化为了无数知翅膀绚烂的蝴蝶，从打开的窗户里迅速地飞走了。
“你没事吧，格尔维亚殿下？”尽管自己也因为震惊而说不出话，但贝狄威尔依然下意识地关注着摩罗伽的情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身体摇晃着的摩罗伽。
贝狄威尔看到摩罗伽的面色苍白，就连唇瓣也毫无血色。
“我不想待在这里了，能扶我出去透气吗，贝狄威尔？”
摩罗伽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哭腔，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贝狄威尔心疼起来，他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亚瑟王，又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凯伊，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好，格尔维亚殿下，我这就带你出去透气。”
“要去离这里越远越好的地方……”摩罗伽软声恳求道。
贝狄威尔扶着摩罗伽离开了这个令人难堪的地方，凯伊沉着脸对那些交换着眼神的侍从冷冷道：“今日看到的一切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够仁慈了！”
总务大臣的凯伊所说的话语，让这些侍从和侍女们不敢不从，但凯伊也知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件事早晚会传出去的，但凯伊在心底发誓，能瞒多久是多久！
现在他还有一件需要做的事情。
“醒来，亚瑟！”凯伊粗暴地摇晃着亚瑟的身体，面色红润、嘴角还带着淡淡笑容的亚瑟被凯伊从那深沉的梦境中拽了出来，在睁开眼时他还有些恍惚迷惘，还沉浸在那个甜蜜的美梦中：“凯伊？怎么是你……我的妻子呢？”
“你的妻子？你指的是哪个？是即将与你成婚的格尔维亚殿下，还是昨晚与你同床共枕的摩根勒菲？！”
凯伊越说越气，他咬紧牙关狠狠地瞪向了亚瑟。
亚瑟愣住了，他在凯伊的话语中立刻察觉到了昨晚的真相，并且于在场侍女与侍从们战战兢兢的表现里，推测出了方才事情的发生经过，亚瑟的面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摩根勒菲欺骗了我！她让我以为昨晚是我和摩罗伽一起度过的新婚之夜！”
摩罗伽在卡美洛特生活了这么久，凯伊当然也知道这是格尔维亚殿下的另一个名字，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冷厉起来，带着阴冷的杀意：“那个魔女！她辜负了你的信任和仁慈！亚瑟！你不该相信她的！很明显，她就是要报复你，就是要折磨你！”
“她憎恨乌瑟王变成自己的父亲，欺骗了她的母亲，所以摩根勒菲也要用这种方式，让格尔维亚殿下误会你，让你们痛苦！”
“等等，摩罗伽刚才也在？”
亚瑟蓦地抬起头，面色比方才还要惨白。
凯伊叹息一声，虽然不忍，但依然残酷地打破了亚瑟的希望：“是的，殿下担心你，和我们一同来找你，却目睹了摩根勒菲和你在一起的画面……对于格尔维亚殿下而言，这的确是太过令人痛苦了。贝狄威尔担心殿下，陪着一同出去透气了。”
“我要去找摩罗伽！”亚瑟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他几乎是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慌脚乱地就要去抓自己的外衣。
“别去了！”
凯伊却按住了亚瑟的手，皱眉喝道。
“现在格尔维亚殿下不一定会想要将见你，你出现只会火上浇油，让殿下再一次想起方才那一幕的冲击。”
“可我没有背叛摩罗伽！”亚瑟痛苦地低下头，手指深深地插入了凌乱的金发之中。
“我想贝狄威尔会安抚下殿下的，等殿下冷静下来后，你再去当面好好地解释清楚。”
凯伊心疼自己的义弟，可是这个时候摩罗伽恐怕还在气头上，哪怕亚瑟追出去解释，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谅解。
还是让贝狄威尔陪在摩罗伽的身边吧，或许来自另一个人的开解能够解开这一团乱麻的纠纷……
凯伊发自内心地这么希望着。
“格尔维亚殿下……请相信陛下，相信亚瑟，他绝非会背叛自己未婚妻的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贝狄威尔扶着身体还在颤抖的摩罗伽，
“你也说了，是未婚妻。”摩罗伽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婚礼还有数日才举行，在那之前，换一个人选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不可能的！陛下心目中的妻子，只有殿下您一人！他是不可能背叛您的，请您相信我！”
贝狄威尔急得鼻尖上冒汗，他绞尽脑汁想要开导摩罗伽，却苦于并不擅长争辩而落于下风。
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宫廷花园之中，因为摩罗伽似乎很喜欢花，所以卡美洛特宫廷花园的规模也增加了不少，茂盛高大的树篱笆伫立着，交错勾勒出迷宫般的小径。
“但我没办法为他孕育后代，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他会选择和摩根勒菲同床共枕，也能理解。”
摩罗伽幽幽地说道。
贝狄威尔愕然地瞠大了眼眸，他结巴地说道：“我、我不明白……殿下和陛下结合后，总会有小宝宝的……”
“不会的，贝狄威尔。”摩罗伽突然转身，他凑近了这位忠诚的骑士，盯着他慌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没办法为亚瑟生育后代。”
贝狄威尔在短时间内再一次因为震惊而陷入了无法言喻的境地，他想要说些什么，诸如格尔维亚殿下该不会是在说气话之类的，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看得出来，摩罗伽是认真的。
“你不信？”摩罗伽苍白一笑，他握住贝狄威尔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咙上：“这是我的喉结。”
随后摩罗伽抓着贝狄威尔的手往下移动，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我没有女性那么丰满的胸部。”
而当摩罗伽准备再往下时，贝狄威尔终于从过度的震惊而导致的僵硬里回过了神，通红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我相信您！可、可是为什么……陛下也知道您、您是男性吗……”
“亚瑟知道的。”摩罗伽淡淡地说道，“他也曾经郑重地向我许诺过，可是他违背了我们的誓言。”
“……”贝狄威尔喉头滚动，却不知道该吐露怎样的言语才好，那是亚瑟和摩罗伽之间才知道的誓言，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贝狄威尔终究无法代替亚瑟。
“摩根勒菲的确是一名相当有魅力的女性，亚瑟会迷上她也并不奇怪。”摩罗伽自嘲地勾起唇角，他落寞地低下头，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因为这个姿势而袒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落入到贝狄威尔的眼中，扰乱着他的心神。
“也对，其实准确来说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对于卡美利德和卡美洛特而言，谁坐上王后那个位置其实都无所谓。”
“不是的！您非常有魅力！在我眼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您！”一股莫名的勇气浮现在贝狄威尔的心头，他颤抖着嗓音吐露着自己的心声，试图让陷入自怨自艾的摩罗伽振作起来。
“……谢谢你的安慰，贝狄威尔。”摩罗伽抬眸，对贝狄威尔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贝狄威尔一看他的笑容，便知道摩罗伽没有相信自己，他咬紧牙关，单膝跪在了摩罗伽的面前：“我是认真的！格尔维亚殿下……不，摩罗伽殿下，请允许我这么僭越地称呼您，对于我而言，您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仅仅只是见到您，便让我的内心充满了欢喜。”
“只要您能够幸福，我为此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十分朴素却诚恳的表白，但是这句话从贝狄威尔的口中说出，却无比地动人。
“我想……亚瑟陛下亦是如此，请您相信他，陛下不会背叛向您许下的誓言。”
摩罗伽怔住了，他低头看向单膝跪地的骑士，忽而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谢谢你，贝狄威尔，你的话语鼓励了我。”
他弯腰俯身，握住了贝狄威尔放在膝盖上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因为你的忠诚和直率，我会等亚瑟来向我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