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圆桌骑士
在知道摩罗伽被平安救出后, 亚瑟也松了一口气。
在知道王后没有死去后，文官和贵族们也分成了不同的派系，一些人认为既然王后平安无事, 那么就意味着王后是无罪的, 理应得到赦免和释放，而另一些人则认为就算王后是无辜的, 但兰斯洛特为其闯入刑场又杀了那么多人, 说他们全然无关，谁会信呢？尤其是加拉哈德的发色和瞳色与王后的这么相似, 这里面肯定有鬼！
卡美洛特内部对摩罗伽的谣言传闻被亚瑟压了下来，但对于兰斯洛特的愤怒和憎恶却是愈发喧嚣尘上。
高文便是这其中对兰斯洛特最为憎恨的一员, 他重视的弟弟妹妹被兰斯洛特所杀, 恨意让高文想要亲自隔开兰斯洛特的喉咙。
简直就仿佛是皮纳尔爵士的诅咒一样，高文曾经在战场上夺去了他兄弟的性命，而兰斯洛特则夺走了他亲人的性命, 在这一刻, 高文理解了曾经憎恨他的皮纳尔, 而他也陷入了那无法解脱的憎恶旋涡之中。
便是在这时，莫德雷德提出了要讨伐兰斯洛特的建议：“兰斯洛特犯下了如此大罪, 又牵连到了无辜的王后——吾王, 我认为这是理应的、也是正义的讨伐！”
“我赞同！”高文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响应了。
其他的圆桌骑士们或是自己有亲人死在了兰斯洛特的手下, 又或者是为了维护骑士王和大不列颠的脸面和威严, 纷纷都同意了莫德雷德的提议。
一百多位圆桌骑士中近乎三分之二的骑士都赞同莫德雷德的提议，即便是亚瑟王也无法拒绝这挟裹而来的民意。
摩罗伽与加拉哈德回到卡美洛特时, 看到的便是众人肃然准备物资和战争的场景。
崔斯坦在得知这是为了讨伐兰斯洛特而做的准备时, 他长叹一口气, 拒绝了摩罗伽的邀请, 不愿再踏入卡美洛特：“我不愿与朋友刀剑相向，既然摩罗伽殿下平安无事地归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崔斯坦与兰斯洛特交好，两人都是武艺高强的骑士，又很谈得来，现下看到效忠的君主要去征讨兰斯洛特，对于多愁善感的红发骑士来说，也很让他难过吧。
“摩罗伽！”亚瑟在收到摩罗伽回来的消息时，几乎是立刻赶了出来，他用力地抱紧了失而复返的王后，臂弯颤抖，呼吸战栗，脑袋埋在了摩罗伽的颈窝上。
唯有摩罗伽知道，亚瑟的热泪沾湿了他的衣衫，但是当亚瑟控制好心绪，再次抬起头时，他依然是那个威严而镇定的骑士王。
“平安归来便好，谢谢你，加拉哈德，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当做的。”加拉哈德沉静地说道。
“此次讨伐兰斯洛特……需要我一并出发吗？”
亚瑟知道加拉哈德毫无私心，但他不可能让加拉哈德与兰斯洛特父子相残。
他轻轻摇头，开口道：“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你与帕西瓦尔、鲍斯一起出发，去寻找圣杯。”
“若是能得到圣杯的话，大不列颠或许就能依旧存续下去了……”
神秘衰退的影响太大了，即便亚瑟绞尽脑汁，试图让大不列颠平安过度到人的时代，可是大地、自然、和空气中游离的魔力因子玛纳并不是能够依靠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曾经丰沛的玛纳在神秘衰退的时代反而成为了让大不列颠溃散的重要因素，习惯了高浓度玛纳的粮食大批量减产、枯死，原本的种子也无法发芽，还需要从头开始培育能够习惯玛纳匮乏的植物。
越是天灾频发，越是缺少食物，便越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权与领导，将涣散的人心聚集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亚瑟才必须履行自己曾经定下的规则，若是动摇了国本，影响到的并不仅仅只是他的统治，而是万千的大不列颠民众。
讨伐兰斯洛特是圆桌骑士们表决出来的，已经决定了就必须履行。
亚瑟将额头轻轻抵在摩罗伽的额头上，柔声道：“抱歉，让你遭受了这么多……摩罗伽，若是……不，没什么。”
骑士王恐怕已经察觉到了，此次他出行大概不会顺利，梅林为他所预言的那个未来已经到临，亚瑟一度曾想过，若是摩罗伽没有嫁给自己，是不是会更加幸福？不必遭受颠沛流离、不必被人掳掠绑架，也不必遭受那些风言风语？
可是高洁而完美的王，内心却第一次充满了矛盾和犹豫，他不愿迎娶除了摩罗伽以外的人，也不想要除了摩罗伽意外的妻子。
这话不必说出来，亚瑟在察觉到这个自私的念头后，满怀愧疚地抿紧了唇，只希望一切能顺利平安，回来后补偿摩罗伽。
“那你打算把王位传给谁？”
摩罗伽开口询问道。
“凯伊很适合，他是我的义兄，有实力又有头脑，若是他在的话，圆桌骑士也会听从他的命令。”
亚瑟没有后代，那么继承人也只能从圆桌骑士中寻找。
“我以为你会选择莫德雷德？毕竟你很信任他，就连部分的军权也交给了他。”
摩罗伽微微挑眉。
“那孩子很强，也很有指挥能力，军队在他的手中能够发挥全部、甚至超越本身的力量，他出征的战争无往不胜。”
亚瑟淡淡地说道，“但是莫德雷德无法成为王，他没有为王最重要的资质。”
若是莫德雷德听到这番话，恐怕会大发雷霆，在圆桌骑士中，他的战功是最出众的，而年轻一代的圆桌骑士也几乎是对他为首是从，年长的圆桌骑士也对莫德雷德十分看好欣赏，他更是继承了亚瑟的血脉，骑士王要选择继承人，理应最先考虑莫德雷德才对。
但是亚瑟宁愿将王位交给毫无血缘的凯伊，也不愿让莫德雷德继承大不列颠，那种与梦想之物失之交臂的感觉便足以让莫德雷德疯狂了。
因为内心的预感，亚瑟在出征讨伐兰斯洛特前，便召集了所有的圆桌骑士，宣布了自己把凯伊列为王位继承人的消息。
众人顿时哗然，纷纷劝阻道：“王！您还年轻，为何突然定下了王位继承人？”
“并不是说凯伊阁下不好，可若是真要选择的话，难道不应该是战功最多、最出众的莫德雷德卿吗？”
就连凯伊自己也不敢置信，想要让亚瑟收回成命。
“我认为凯伊是最适合继承王位，统领大不列颠的人。”
亚瑟平静地说道。
“在这一点上，诸位也不必再劝了。”
涉及到最重要的王位，圆桌骑士们也不敢再多言，只能垂首应是。
莫德雷德手握成拳，几乎能尝到自己口中弥漫而出的血腥味。
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择他为王？自己哪里还做得不够？连那个管杂物、发际线都上移不少的凯伊都比不上？？
莫德雷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会议厅的，尽管亚瑟出征后将卡美洛特的各项事宜和防护任务都交给了莫德雷德处理，但这份偌大的殊荣已无法让莫德雷德有半点动容了。
就算将大权交给自己又如何？亚瑟最信任的终究还是凯伊，而凯伊得到的王位和他所得到的权利又如何能相提并论？
莫德雷德下定了决心，既然他如此努力，亚瑟也不肯给他王位，那么自己就要用武力去夺来渴望之物。
无论是王位、大不列颠，还是美丽的王后。
发生的一系列血色事件毕竟牵连到了他，有些甚至是以他为引，摩罗伽回到卡美洛特后，便一直深居简出。
他坐在花园之中，曾经这美丽的花园有不少访客，他们的拜访让花卉变得更加动人绚烂，而现在那些访客都不在了，兰斯洛特叛出卡美洛特，亚瑟带着贝狄威尔、凯伊和高文去讨伐，崔斯坦在那之前便离开了卡美洛特，此刻不知道在何处流浪，微凉的风从凉亭里吹过，竟莫名有些萧索寒瑟。
当莫德雷德闯入这安静的花园时，身上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骑士们蜂拥而至，让陪伴在摩罗伽身畔的侍女们发出了惊叫声：“这里是王后的花园，你们为何要闯入？！”
“安静！”莫德雷德懒得理会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不耐烦地冷喝一声，骑士们拿在手中的长剑举了起来，那明显充满威胁意味的动作让侍女们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悚然噤声，挪动脚步靠近了摩罗伽。
“莫德雷德卿，你这是打算做什么？”摩罗伽不动声色地开口，“难道说，有人想要趁着亚瑟离开卡美洛特出征，把我杀掉么？”
“不过亚瑟已经定下了王位继承人，就算杀掉我，他也不会修改人选了。”
“这点我当然知道。”莫德雷德对摩罗伽说话时，口吻要比对侍女的温和太多了，“我的确对王位继承人有异议，真正该继承王位的，应该是拥有骑士王血脉的我吧？”
莫德雷德取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那张和亚瑟如出一辙的面庞。
侍女们发出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愕然地盯着莫德雷德的脸，随后又看向了摩罗伽。
跟在莫德雷德周围的骑士们很冷静，大概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也正是因为莫德雷德拥有亚瑟血脉的这一消息，才会让他们下定决心跟随着莫德雷德。
比起和亚瑟没有血缘的凯伊，他们还是更信任战绩出众、又拥有亚瑟血脉的莫德雷德，能够将大不列颠统领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