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库兰的猛犬
“哎呀, 不愧是库兰家的厨子，做的就是好吃！”
“肉香浓郁，没有半点腥味, 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料吗？”
赤枝骑士们三三两两围坐在篝火边，手里捧着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汤碗，一边喝着一边赞不绝口。
库丘林坐在摩罗伽的身边, 他早就已经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正履行着自己看门犬的职责。
摩罗伽双手捧着汤碗，小口小口地吹气, 让那炽烫的肉汤逐渐地变凉。
黑发的商人吃得很慢, 仪态也很优雅, 与周围那些模样豪迈、狼吞虎咽的骑士们截然不同, 毕竟赤枝骑士们早已养成了习惯，有时突然战斗就爆发了, 魔兽和敌人可不会体贴地让他们把饭吃完。
库丘林相当适应这种快速进食的方式, 毕竟他的性子也比较急躁, 又尚且年幼, 比起慢慢品味美味, 更宁愿把时间花在其他的地方, 诸如锻炼或者是与同僚比试，若是旁边的骑士吃慢一点，库丘林还会催促对方快点。
但是库兰不一样, 就算他慢吞吞的，库丘林也不会有半点烦躁。
该怎么和库兰说呢？库丘林只是看着他, 便会觉得一股让骨头都酥痒起来的饥饿在啃咬, 这些感官汇聚成火焰, 在他的嘴唇上灼烧、在喉咙上肆虐, 又一路沿着喉道滑入胃腔，踩踏着他的腹肚。
垂落下来的眼帘仿佛刚煮开的牛奶表面浮着的奶皮一样柔软，那赭红色剔透的瞳眸看上去就像是可口的糖果一样，库丘林甚至能想得到那糖果在舌尖上化开时荡漾开来的甜蜜。
被浓汤沾染得红润的唇瓣看上去就像是淡粉色的软嫩鱼肉，看得库丘林忍不住磨了磨牙根，想尝尝看商人的嘴唇是否真的那么柔软。
“库丘林。”
摩罗伽轻启唇。
“不要一直盯着我，如果没有吃饱的话，那边还有，可以去盛一些。”
库丘林如梦方醒，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盯着库兰出神了：“抱歉抱歉，我不是肚子饿了——唔，倒也是饿了，只不过不是那种饿……”
摩罗伽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晚餐，倒是不远处的康丘弗打趣道：“库丘林，你就别盯着库兰看了，这副模样倒像是乞食的小狗了。”
“我才不是小狗！”库丘林小小地激烈抗议道。
“好好，你是库兰的猛犬，对吧，库兰？”康丘弗哈哈大笑着，又朝摩罗伽挤眉弄眼。
库丘林啧舌，却又不想与舅父起冲突，便忍下自己的脾气，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头顶上的夜空，去数那些闪动着的星子。
摩罗伽用完了晚饭，才刚把勺子放下，库丘林就跳了起来，脑袋后面的那条辫子随着动作大幅度地甩荡起来，简直就像是摇起来的尾巴：“我帮你放过去！”
摩罗伽没有拒绝，库丘林就仿佛是得了什么宝物一样，兴冲冲地捧着碗就跑开了。
“那孩子很喜欢你。”康丘弗目送着库丘林的背影，对摩罗伽说道，“要对他好一点啊，库兰。”
摩罗伽眨了眨眼，微笑着回复道：“我当然会的。”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康丘弗一看便知道对方没理解，不过这毕竟是库丘林和商人之间的事，他作为一个长辈也不方便插手。
话又说回来，能够看到那个性格凛冽急躁的库丘林为情所困的模样，倒也挺有趣的。
康丘弗摸了摸下巴，打定主意旁观。
库丘林把商人的餐具交给了负责收拾的随从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回来，那副就连一小会也不想和商人分开的模样，逗乐了不少关注他的骑士。
“要不要开个局？”
“好啊，就赌赌看库丘林到底能不能追求到库兰！”
“我赌行！他可是我们赤枝骑士团的一员啊，男人就不能说不行！”
“库兰那模样，分明是没把库丘林当男人看，我赌不行！”
“真是坏心眼，就不能支持一下我们最小的骑士吗？”
“那你赌行还是不行？”
“我觉得以库兰来说，不把库丘林当男性看待，那他肯定不会接受库丘林的。”
“啧——那还不是觉得不行！”
库丘林耳朵动了动，敏锐的听力让他捕捉到了这番对话，对这些无聊到拿自己开赌局的同僚们怒目而视，骑士们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却依然我行我素，很快便确定好了庄家和赔率，并且赌库丘林追不到人的赔率更低，也就是说大部分的赤枝骑士都认为库丘林追不到人。
“哼——我赌可以！”库丘林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他调转脚步，跑到了庄家前，压了自己可以，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倒颇有几分猛犬的味道了。
把自己的钱袋丢给庄家后，库丘林冷哼一声回到了库兰的身边，明明路上还很气愤，但是一见到库兰后，那薄怒便宛如午后的露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纯然的欣喜和满眼的悦然了。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神奇啊。”
“是啊，变脸太快了。”
赤枝骑士们窃窃私语。
摩罗伽作为商人，自然不会一直待在赤枝骑士团的营地里，当魔兽泛滥的季节结束后，他就会启程，去往其他的国家。
作为看门犬的库丘林自然也跟着一起，毕竟赤枝骑士团的人数众多，又并非战争时期，对于成员的去向也没有多严格。
库丘林当然很高兴，比起以往只能呆在营地里远眺等待着库兰的到来，现在可以和心上人一同去游历各地、看到同一个美景、面对同样的困难，没有比这更棒的事了！
年轻的少年脚步轻盈，因为和心上人一起这件事，欢喜便已经充满了他的全身，若是此刻剖开他的心脏，就能发现上面写满了黑发商人的名字。
在旅行的这段日子里，库丘林一直保持着为摩罗伽每天送上一束鲜花的习惯，偶尔也会在停留下来修整的时候，为摩罗伽或是弹奏一曲，或是围绕着篝火跳舞，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库丘林的眼睛只盯着黑发的商人，他的舞蹈、他的歌喉，全部都是只为了摩罗伽而存在。
但摩罗伽却依然平静，他会赞赏库丘林送来的花有多么美丽，也会欣赏库丘林的舞姿与歌喉，但他对这其中蕴含着的爱意却视若无睹。
库丘林却是越挫越勇，就连商队里的其他随从都忍不住偏向这位生机勃勃又英勇矫健的蓝发少年，为他制造机会了。
天气已经逐渐变得凉爽，既不会很冷也不会很热，蔚蓝的天空看上去也变得格外地高远辽阔，马车在郁郁葱葱的草原上行驶而过，留下了深深的车辙，时而会有成双成对的鸟雀在比翼飞翔，但是库丘林的求爱却依然毫无进展。
即便是一往无前的库丘林，在库兰那宛如钢铁堡垒般的防守面前，也感到了挫败。
“到底是哪里不够啊……”库丘林完全不明白，他低着头，喃喃地叹息。
现在是休息时间，商队在河流边停驻下来，其他人都在忙碌地准备搭建帐篷和晚餐，库丘林坐在河边，低头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即便他比起过去已经拉长了身形，但是那略微圆润的眼睛和还带着稚嫩青涩的面庞，就连库丘林自己也不认为这副模样能够称得上是成熟男性。
“难道真的要离开库兰，去拜师学艺吗？”
库丘林沉吟着。
当他再一次的求爱被摩罗伽无视后，蓝发的赤枝骑士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寻找影之国，让影之国的女王斯卡哈教导我武艺。”
“然后我要脱胎换骨，变得截然不同，用成熟的魅力吸引库兰，让他嫁给我——或者他娶我也行！”
库丘林手握紧成拳，低声地起誓道。
虽然目的略微不纯，但库丘林的意志是十分坚定的。
因为被库丘林杀死的那条猎犬暂时没有新的后代，于是年轻的光之子在商队修整时，跑到了森林里寻找狼窝，从巢穴里得到了两只模样威风的狼崽，他打算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它们训练好，能够帮自己保护好库兰和商队，成为合格的看门犬。
这些魔兽的幼崽本就对力量和气息十分敏感，被库丘林压制得严严实实，不敢有半点不听话，在库丘林鞭子与肉的交替使用下，很快两条温驯又强大的看门犬便被训练出来了。
毕竟是魔兽的幼崽，自然也拥有魔法天赋，足以在库丘林不在的这段时间保护好黑发的商人了。
确定自己完成了誓言后，库丘林便向心上人告别，说自己要去影之国，找到那魔境的女王斯卡哈学习无上的武艺，直到学成归来。
康丘弗自然是乐见其成，若是库丘林能够学成归来，对于阿尔斯特自然也是大有裨益，不过摩罗伽则沉吟一会，开口问道：“影之国了无踪迹，你打算怎么去寻找？若是无头无脑地去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让这个孩子跟着你一起去吧。”
在摩罗伽说出这番话语时，库丘林心脏剧烈一跳，目光几乎是立刻便定焦在了黑发商人的脸上，若是库兰说出让他留下的话语，库丘林说不准会立刻放弃这个打算，马上高兴地同意。
但是摩罗伽并没有挽留库丘林，而是唤出了那只羽毛油光水滑的乌鸦。
乌鸦深红色的眼眸和库丘林鲜红的眼睛对上了，这只乌鸦嘎嘎地叫了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它飞到了库丘林的肩膀上，用长长的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它对死亡的气息十分敏感，能够帮助你找到影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