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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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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上君知道逃不过问询。

他在平芜说出“江州通判”后, 心里面就涌上复杂难言的滋味, 从擂场回主院的一路,如同霜打的茄子,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素来不着调,喜欢装作脚步虚浮的普通人, 伙计们都没发现他的异样。

“梁哥, 你真认识那个通判?”岳殊连忙问,“我只知道他叫庾年, 跟咱们家没什么往来,他怎么会跟闲云山庄泄露藏宝图?”

梁上君不愿回答, 但在陆见微等人的注视下,还是选择开口。

“他是当朝刑部尚书的门生。”

张伯一愣,而后惊道:“你是说铁面无私、公正廉明的闻尚书?”

梁上君低头闷闷应了一声。

“我听说过, ”岳殊不解, “可这个跟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陆见微看了一眼颓丧的梁上君,说:“之前我们猜测, 关于凉王墓的消息, 最有可能知晓的是皇室或朝中史官,可惜宋闲和其仆人在玄镜司的地牢中突然身死, 没有问出幕后主谋。”

“我明白了。”薛关河说,“玄镜司大牢不是谁都能闯进去杀人的, 除非用了特殊手段,而朝中有这个能力的,非刑部莫属。”

虽说玄镜司管的是江湖纷争, 但也归属刑狱, 刑部尚书想插一手不算难事。

江州通判是闻尚书的门生, 若真如平芜所言, 他是闲云山庄的贵客,那么他不可能不知晓闲云山庄背地里做的那些腌臜事。

说起“贵客”这两个字时,平芜的眼神明显透着讽刺。

此贵客非彼贵客。

岳殊脑子有点懵,无助地望向陆见微和裴知。

“可是,闻尚书不是大公无私的清官吗?”

陆见微:“仅凭平芜的一面之词,我们无法断定江州通判到底如何。”

“我去查。”裴知说。

“你大病初愈,不宜操劳。”陆见微挑眉,“玄镜司就没有旁人了?”

裴知立刻改口:“我让人去查。”

“小梁,马舍又脏了,你去清理一下。”陆见微打发走梁上君,又给其他伙计分派任务,屋里只剩下她和裴知。

“你知道梁上君的身份。”她笃定道。

没有外人在,裴知的神色明显松弛了些,眼睛都比方才更亮几分。

“他本姓闻。”

“闻尚书既然大公无私,又如何有钱替他定制那样别致的武器?”

“武器是他母亲的遗物。”

陆见微了然,这就说得通了。

她端起茶盏,浅酌一口润喉,漫不经心道:“你觉得这位闻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知的目光掠过她的眉眼,移至唇角,茶水刚刚润过,更添几分光泽。

“我负责的是江湖事,无权监察百官。”

陆见微会意:“只是无权,并非做不到。”

“微微,即便他是刑部尚书,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到前朝皇室记录。”他随即又道,“当初宋闲死在牢中,我寻到一些线索,的确指向他,只是并无实证。”

“然后你就查了这位闻尚书。”陆见微支颐轻笑,“我猜,他一定让你大吃一惊。”

“的确让我惊讶。”

陆见微正等着吃瓜,结果他应了一句就没了下文,只默默望着她,目光一刻也不曾挪移。

素来细心妥帖的温首富,不会这般没有眼色。

陆见微心念一转,明白了。

胆子见涨啊。

她大大方方任他看,甚至揶揄一句:“时间不等人,裴指挥使不去叫人查案?”

“阿耐会去处理。”裴知耳廓逐渐发红发烫,眼神却恋恋不舍,“微微,我想……”

“想什么?”

裴知忽地擒住她的衣袖,布料入手丝滑清凉,雪青的色泽,与皓腕极为相称。

心头的热意壮了胆,他得寸进尺,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肌肤的温热透过衣袖传入掌心,心头似有一把火,愈烧愈旺。

陆见微没动。

她闲闲靠着座椅,眸中浮现几丝笑意,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药香缓缓靠近。

这几日都在喝药,他身上沾染了些许药味,不难闻,反而清爽明净,很招人喜欢。

就是太像笨拙的乌龟,总在小心试探,等得有点久。

“茶都凉了。”陆见微起身,随手一挥,厅堂六扇大门倏然关闭。

她转了一下裴知的椅子,将人圈扣在桌边,一手撑着桌沿,一手捧起他的脸。

门是关了,窗户却没关。

阿耐行过窗户,不经意往里一看,差点打碎捧在手里的瓦罐。

虽然他知道公子和陆掌柜的关系,可是这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公子在陆掌柜面前,竟是那般……

八级内劲袭来,阿耐只看到自家公子抬了抬手,就被砰然关上的窗户隔绝了视线。

“……”

窗户一关,屋内的气息愈加灼人。

陆见微拂开某人越发放肆的手,抬首低笑:“胆子很大。”

“抱歉,”裴知耳朵红透,老实认错,“是我逾矩了。”

陆见微:“你身体尚未痊愈。”

“嗯。”裴知揽着她的肩背,轻抚她的发尾,留恋不愿松手。

“亲也亲了,说说那位闻尚书吧。”陆见微坐回椅子。

裴知顺从道:“他有一处秘密宅院。”

“里面有什么?”

“美妾,财宝。”

陆见微扬眉:“与这位闻尚书的清名相差甚远啊。”

“嗯,我暂时只查到这么多。”温著之握着她的手不愿放开,迟疑道,“微微,我……”

“怎么?”

“我可能要进阶了。”

“这是好事。”陆见微内力探入他的经脉,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很快又收回,“你常年用内力压制毒素,内力经过千锤百炼,早就应该突破,只是因毒素影响,一直未能进阶。”

“可能要闭关几日。”

“安心闭关,不会有人打扰你。”

裴知失笑:“我本想再压一压的。”

“为什么要压?”陆见微不解,“你的毒素已被清除,元气也稍稍恢复,突破是水到渠成的事。”

“毒解后,能以这般模样与你在一起,我想再待久一点。” 他清俊的眉眼涌现几分不舍。

陆见微:“……”

有点粘人呀。

她不由笑弯了唇,伸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倾身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又在鼻梁落下一吻。

“乖,以后有的是时间。”

裴知呼吸微滞,不由揽住她的腰背,稍稍用力,仰首吻住她。

院子里,张伯带着岳殊清理墙角勃发的野草,笑呵呵道:“春天已经来了啊。”

“是啊,外头都开了好多花。”岳殊单纯地赞美春光,“真好看。”

得知裴知要闭关,最高兴的非阿耐莫属。

赫连雪独自来到主院,还没敲门,就听到院子里传出少年清亮的声音。

“我第一次见到陆掌柜的时候,就觉得陆掌柜非同凡响,深深被她的气度折服,薛关河,你当初见到陆掌柜就想拜她为师,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薛关河:“……我记得你第一次来,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

赫连雪被逗笑,想到自己的事,却又娥眉微蹙。

她敲响院门。

门很快打开,少年探了探脑袋,见到是她愣了一下。

“赫连姑娘,有什么事吗?”

赫连雪礼貌道:“我找陆掌柜,劳烦薛少侠通禀。”

“你稍等。”薛关河关上门,跑去三楼。

陆见微在房间研究经脉之道,她将所有涉及经脉的医书都通读了一遍,试图推演拓宽经脉且不留后遗症的可行性。

结果是做不到。

《春秋药经》里提过生息地莲方,但只是提及,没有阐述具体的药方。

她之前问过小客,小客说方子很有可能已经失传。

那么千里楼拓宽杀手经脉的方子又是从何而来?

“掌柜的,赫连姑娘有事找您。”

陆见微回神,放下医书,起身踏出房间。

院外赫连雪孤零零地站着。

“赫连姑娘,进来吧。”陆见微转身下了楼。

赫连雪至厅堂坐下,神色惴惴,望着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手里的巾帕都快被她揪碎了。

陆见微替她斟了一盏茶,温和道:“有话不妨直说。”

“陆掌柜,擂场动乱后,我回去思虑很久,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赫连雪鼓足勇气问,“我的身体里是不是有蛊虫?”

陆见微并不惊讶,平静喝了一口茶,才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修习的武技的确有蛊惑人心的作用,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们那般……是因为我的功法,从未想过是因为蛊虫。”

赫连雪惨淡一笑,“可那日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旁人修习音攻武技都如我这般,江湖早就大乱了。”

陆见微问:“逍遥宗里面没有一个人钻研蛊术?”

再旁门左道,也不缺人去研究。偌大一个宗门,当真没有人学习?

“陆掌柜有所不知,宗门有规定,任何人不得修习蛊术。”

“哦?”陆见微饶有兴致问,“为何?”

赫连雪摇摇头:“我只知道多年前宗门发生过一场蛊虫之乱,具体事由我不清楚,宗门也无人提及。自那以后,门内严禁蛊术。”

“原来如此。”陆见微笑了笑,“你来问我,是觉得我会蛊术?”

赫连雪:“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但你能对付庄文卿,或许是有针对蛊虫的办法。”

“你确定要我出手?”

“是,我想请您帮我。”

陆见微放下茶盏,正色道:“我出手不会便宜。”

“你说个数。”

“不要钱。”陆见微审视她的神情,“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要如实回答。”

“好。”

“你母亲是何人?”

“啊?”赫连雪有点懵,呆呆道,“我母亲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了。”

“就算如此,总得有个身份吧?”

“我问过父亲,他不告诉我。”赫连雪顿了顿,颇有几分难以启齿,“不过我听人私下说过,说我母亲她……她未与父亲成婚,就有了我。”

陆见微反问:“你觉得这是你母亲的错?”

“我不知道。”赫连雪摇摇头,“她生了我,我不该这么想。”

“不该,那就是你会这么想。”

赫连雪惭愧低首:“他们都说一个姑娘家未婚生子,是、是……”

“是放荡的?”

赫连雪没说话。

陆见微:“是你母亲强迫你父亲的?”

“自然不是,父亲他很厉害,怎会受人强迫?”

“既然你父亲心甘情愿,又与你母亲有了鱼水之欢,还让她孕育了你,为何不与你母亲成婚?为何从不与你提及你的母亲?为何在你母亲去世后任由他人诟病?”

赫连雪愣了一下,试图挽救父亲的形象:“因为、因为他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父亲是逍遥宗宗主,母亲身份不明。”

“谁跟你说的?”

赫连雪红了眼眶:“他们都这么说。从小就有婆子教我规矩,让我做个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不要像我娘一样。”

陆见微心里轻叹一声,这姑娘从小到大就被宗门“精神控制”了呀,所幸没有彻底丧失思想。

虽然被人灌输了一些糟粕,但还有救。

她问:“倘若你娘未曾威逼强迫你爹,缘何两个人做出的事,所有骂名都要由你娘一人承担?你觉得这公平吗?”

赫连雪心头一震,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不公平,可从未有人跟我说这些。”

“我有些好奇,”陆见微道,“为何你没有在婆子的规训下成为所谓的贤淑闺秀?”

赫连雪面露赧然。

“不便开口就算了。”

“不是,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赫连雪绞着巾帕,“小时候我跟着婆子学规矩,可每次见到谢长老,他都会冷斥我‘做作’,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对那些规矩生出些许排斥。”

陆见微理解她的想法。

小孩子是很需要长辈的夸奖和鼓励的,尤其是德高望重的长辈。

不管教规矩的婆子说得再天花乱坠,在谢同疏这样一个宗门长老面前,她的话便很难真正影响到赫连雪。

“谢长老为何不喜欢你?”

赫连雪迷茫摇首:“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与父亲关系不睦。”

陆见微看过那日的完整视频,谢同疏在赵献要杀赫连雪的时候是护着赫连雪的。

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不会害她。

那么,他对赫连雪说“做作”,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有意为之呢?

“谢长老为何与令尊不睦?”

“他对谁都一样冷淡。”

“他没有一个好友?”

“听说以前有,后来反目。”

“是谁?”

“是宗内其余几位长老。”

在蛊神教时,裴知说过,下毒的五方势力是逍遥宗五位长老,分别是谢同疏、尹随、骆衔山、郎野、楼轻衣。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好友——桓蒙。

桓蒙是裴知的父亲,与这五人一起长大,一起闯荡江湖,人称逍遥宗六杰。

陆见微问:“为何反目?”

“不知道。”赫连雪有些内疚,“抱歉,你问的我都不清楚。”

“无碍。”陆见微心知已问不出更多,便回归正题,“你当真决定要我帮你?”

赫连雪坚定颔首:“我现在只信得过你。”

“好。”陆见微抬起手,“会有点疼。”

“我不怕疼——啊——”

陆见微内劲化刀,在赫连雪后脑割出一道极为细微的伤口,并未像对待庄文卿那般,直接从里面挖出蛊皇。

小雾对情蛊母蛊拥有绝对的压制力,藏在后脑的蛊皇不得不顺着伤口爬出来。

金色蛊虫在小雾的驱使下,飞到赫连雪面前,翅翼上还沾着血。

赫连雪被恶心得都忘了疼。

她望着蛊虫怔愣半晌,喃喃道:“竟然真的有。为什么?是谁要害我?”

“或许与逍遥宗当年的蛊虫之乱有关。”陆见微扬了扬眉,“要杀死它吗?”

赫连雪握紧拳头,目光微沉:“不,现在还不能杀死它。”

她不能打草惊蛇。

就算再不懂蛊术,她也知道蛊虫死亡,饲主肯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陆见微用帕子收了蛊虫,说:“那我就先帮你养着。”

宿体死亡,蛊虫失去养分也会死,所以庄文卿的那只会死。

这只蛊虫刚脱离宿体,只要好生喂养,就不会丢掉小命。

她抛给赫连雪一小罐药:“涂上三次,伤口就会愈合。”

赫连雪接过广口小罐,罐身冰凉,她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陆掌柜,你助我良多,也教会了我许多道理,如此恩情,雪无以为报。”

陆见微露出笑容,恰好一缕斜阳照在她的眉梢,镀上一层暖金。

“赫连姑娘,以后恐怕不会有那么多青年才俊追着你跑了。”

“这样才好。”赫连雪闭上眼,唇角微微翘起,“我自由了。”

陆见微:“希望你日后诸事顺遂。”

“陆掌柜在达达城说过,客栈随时都会欢迎我。”赫连雪眉眼弯弯,“这话还作数吗?”

“作数。”

赫连雪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伙计?”

“别忘了,大比还没结束。”陆见微调侃,“你若现在就成了客栈伙计,之后的比试结果是算逍遥宗的,还是算客栈的?”

“可我不是输了么?”

“庄文卿故意生乱,比试不算数。”陆见微认真道,“所以你之后的比试,都可以全力以赴。”

赫连雪怔然片刻,忽地轻声问:“陆掌柜,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陆见微:?

未等她反应,赫连雪就扑过来抱住她的肩背,脸颊紧紧挨着她的肩膀,美人身上淡雅的香味将她笼罩。

“真的谢谢你,陆掌柜。”

陆见微哭笑不得,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回去养好伤,等大比让他们睁大眼睛瞧瞧,逍遥宗赫连雪美貌与实力并存。”

赫连雪不由笑出声,松开陆见微,笑得格外敞亮。

“嗯,我一定向陆掌柜看齐!”

她起身郑重作揖,离开主院。

从主院到住处,一路遇到不少年轻武者,他们看她的眼神不再狂热迷恋,只剩下淡淡的欣赏。

曾经让她深感窒息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

她也无需再戴上帷帽,模糊不清地看向外面的世界。

赫连雪从来不知道走路也能这般松快。

她挺直腰背,眉眼满是雀跃。

“雪儿?”赵瑞在小院里看到她,习惯性喊了一声,却在赫连雪转身之后,有些不自在道,“呃,那个,赫连姑娘,你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

赫连雪第一次朝他露出真心的笑容。

“赵公子,告辞。”

赵瑞困惑不解地挠了挠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呢?

主院,陆见微将情蛊蛊皇放入陶罐,这是小雾以前的窝,里面还残留着小雾的气味,蛊皇虽不至于吓得瑟瑟发抖,但也极为乖巧顺从。

这只蛊虫的饲主到底是谁,目前尚未查到实证。

无人打扰,她继续研究生息地莲方。

如此平静过了两日,通铺房间传来内劲波动,又瞬间收敛。

陆见微弯起唇角,从八级初期一举进入八级后期,不错啊。

裴知这次突破属于厚积薄发,再往后可能就没这么容易了。

不过纵观武林,八级后期已经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她踏出房间,凭栏望向已出现在前院的人。

“裴指挥使,恭喜进阶。”

裴知仰首,面容俊美雅致,神采焕发,温润明亮的眼眸里,全然倒映着倚栏含笑的陆见微。

“公子!”阿耐从后院跑过来,惊喜道,“你真的突破了?太好了!”

岳殊笑容满面:“裴公子,恭喜呀。”

院中伙计全都过来道贺。

裴知一一应了,而后笑问:“陆掌柜,可愿指点刀技?”

之前在江州,陆见微曾开过玩笑,说等解了毒,要与裴指挥使切磋刀法。

她都差点忘了,裴知却还记得清楚。

“指点不敢,”陆见微提刀飘然而下,“还请裴指挥使手下留情。”

卷霜刀法第五式——寒鸦啼。

冰冷刺骨的刀意毫不犹豫袭向裴知面门,内力附着在雪亮的长刀上,没有丝毫外泄。

后者闪退几步,干净利落地化解寒鸦尖锐的啼叫,内力裹挟刀风,如雪原松林间的层层积雪,轻盈而厚重。

刀意如人,藏在无害外表下的,是松涛中无形而压迫人心的孤冷与苍烈。

陆见微迎面而上,寂寂明月高悬,辉光广袤无垠,笼罩整片雪原松林。

月色空明,松涛迭起。

刀意在半空中相遇,交织缠绕,竟渐渐融为一体,仿佛两颗孤独空寂的心,于刀光剑影中,从试探走向默契。

陆见微索性收刀:“不打了。”

再打下去,就要变成情意绵绵刀了。

伙计们皆捂嘴偷笑。

唯燕非藏看得眼馋,兴致勃勃道:“裴知,你我打一场。”

裴知看向陆见微。

陆见微耳朵动了动,说:“切磋之事稍后再说,齐副指挥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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