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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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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这些人中存活的多是畸变者士兵, 以及少数社区居民,他们车上人多,因此滑进裂缝从车厢坠.落时多有人垫背, 伤亡都不是很重。

至于驾驶员是一个没活,监管者也只有染真和霍延己幸存, 却消耗了目前找到的唯二红花蛇液。

士兵们朝前一步,示意居民撤退, 看到警戒手势的一瞬间, 齐齐摸向腰间的长匕首, 蓄势待发。

对付类人生物, 子弹毫无作用。它们没有致命部位,甚至不会死,只有被扯得七零八落, 才会受伤似的化成一瘫液体,在地上慢慢蠕动, 等待彼此汇聚。

霍延己撑了下地,单手抱住单薄的桑觉, 缓缓起身。

染真看向霍延己的腿伤,外部防水防污染的绷带都有些渗红了。他迟疑道:“长官, 我可以背——”

“不用。”霍延己始终平稳,把桑觉放到旁边的岩石背后, 冷声道, “染真,自发热背心。”

染真立刻从背包里翻出来:“这里!”

“自己裹住小腿,它会很快发热。”霍延己的眼神总是很平静, 让人安心, “等会儿就能动了。”

“好。”

霍延己边拉开冲锋衣的拉链边问:“饿吗?”

桑觉点点头, 又摇摇头。

他动了动鼻子,嗅着霍延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抬手扯了下衣角:“你不要去。”

霍延己垂眸看他:“我必须去。”

“你可以不用去,等我三分钟,等我站起来了就把它们都解决掉——”桑觉想了想,“也许两分钟就可以。”

霍延己眸色微动,想起初见那天,主城门口,暴雨之下,桑觉在发烧且没有畸变化的状态下,轻而易举撕碎了一只已经展开污染化的类人生物。

水鸣也能这样轻松,前提是身体保持畸变力量化,且类人生物还没开始发起污染性攻击。

桑觉认真道:“我很厉害的,你不相信我吗?”

“信。”霍延己还是抽出了衣角,隐晦地勾了下唇,“我先去撑两分钟,等你好了就来救我。”

“好!”桑觉乖乖点头。

一边观测类人生物动态,一边耳朵不闲的水鸣只想说“草”。他终于明白之前科林为什么一脸忧心又一脸牙疼的表情了。

平日那样冷淡冰冷的一个人,突然对某个人破例,甚至开始隐晦地哄人,哪怕他们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也会让人觉得……牙疼,齁疼。

霍延己冷声道:“染真疏散居民,其他人分散戒备!”

全然一副哄完“孩子”就变脸的态度。

水鸣低声道:“它们好像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攻击我们。”

通常来说,如果在野外独自遇到没有变人的类人污染物,是不会有太大危险的,尸体对它们的吸引力远比活人大。

只有变成人类后,它们才会出现明显的攻击意图——理论上是这样。

可当下对类人污染物的研究还是太少,不清楚它们具体的行为逻辑。

士兵们也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多只污染物,看着这么类人又不是人的怪物站在不远处,有种难以名状的心慌与恐惧。

几个社区居民惊恐捂嘴,不住后退。

“……这是它们的老巢?”

平时在野外看到的类人生物基本已经是‘拟人’状态,且从来形单影只,哪怕三两结伴都没见过。

水鸣就在侧边悬崖的最前方,只等攻击的指示。

但他回头了好几次,却只等到长官做了个停留原地保持警戒的手势。

随后他惊愕地发现,他们不动时,那些类人生物也停在了原地,像一个个木偶。

随后,霍延己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他正对面的那只类人生物,竟然也诡异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众人逐渐毛骨悚然。

有个居民颤颤巍巍地指出:“它们总共十七只……我们也正好十七个人。”

不多不少,完美地对应了他们的人数。

最恐怖的是,不仅数量上与他们一致,就连肢体动作,‘脸’部朝向都一模一样,毫无差异。

水鸣试探地抬起左手,一秒后,对面那只纤细的人形怪物也抬起了灰色的液体胳膊。

头皮瞬间炸开。

最更人头皮发麻的是——染真突然小声说:“我们现在是十八个幸存者,不是十七个……”

因为刚刚多了一个桑觉。

如果类人生物对应得是他们的人数,那只能说明……

士兵们尚还保持理智,但居民们却慌了神:“谁不是人?谁是假的!?”

原本抱团站在一起的人立刻分散,只有阿芹没动,茫然地留在原地。

连霍延己中将都没认出来的怪物一定十分危险恐怖,他们无法再相信身边的人,对谁都满心戒备。

只有桑觉吸吸鼻子——被这群类人生物坑了,可恶。

都出来十七只了,再多一只会死吗!?

还不如等他腿部的知觉恢复,让他把这些笨蛋怪物全宰了。

生气。

霍延己示意众人保持原装,随后举刀上前。

他每走一步,对应他的那只类人生物也会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后退一步,明明没有五官,却仿佛在无声对视。

水鸣一急:“长官!”

这里谁都能出事,但霍延己不能,他代表的不仅是个人,还是一区中将,是全人类的监管者最高执行官。

霍延己一旦死在这里,各大安全区必乱。

但霍延己用眼神制止了他,水鸣明白——他应该服从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霍延己与旁边的类人生物擦肩而过。

而它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面对对应的人类。它没有任何表情,却比有表情更为毛骨悚然。

周围一片寂静,没人喘气,呼吸都很微弱,仿佛能听见彼此跳到嗓子眼的心跳声。

霍延己走得并不是直线,而是以脚步画了一个半圆,那只类人生物替他走了另一个半圆,直到他们面对面站着,‘注视’彼此。

此时,霍延己面对悬崖,而类人生物则背对悬崖。

水鸣突然反应过来中将要做什么了。

霍延己就着当前方向,缓而从容地后退。

对面的类人生物就像他的双胞胎,液态的身体不断改变扭曲液化,不断流动拉扯,随着他们距离的拉远……它也越来越像霍延己。

它逐渐有了一米九一的身高,骨节分明的十指,颀长挺拔的身形,修长的脖颈……就连它左大.腿外侧,灰色液态的也在不断拉扯,仿佛那一块也受到了重伤。

尽管它从始至终都没有五官,都没有人的血肉与毛发,可无人怀疑,它就是在一步步地变成霍延己。

士兵们持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地底深处两千米,幽暗无尽的环境,诡异的、无法理解的类人物质。

和众人颤抖的恐惧不同,霍延己从始至终没有动摇。他每后退一步,类人生物就离裂缝边缘更近一步。

直到类人生物站在了崖壁边缘。

霍延己迈了最后一步。

那只类人生物也毫不犹豫地像后迈步,像个坚定的殉葬者,义无反顾地跌入深渊。

有人急促地喘了口气,仿佛跌下去的不是怪物,而是霍延己。

霍延己递给水鸣一个眼神。

水鸣立刻反应过来,招呼其他人:“注意走位,别撞到它们!”

众士兵依葫芦画瓢地照做,只剩下对应居民的那几只怪物无动于衷。

他们像在一个毫无氛围的阴冷舞台上,上演一场毫无美感、动作极少的集体默剧,结局对伴生人的殉葬。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往裂缝深处仰倒而去,坠落得悄无声息。

染真长松口气,虽然不能理解,但至少危机能解决了。可中将叫了好几声,身侧的水鸣都没反应。

他望着对应自己的那只类人生物跌落下去的位置,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染真连忙提醒:“中校!中将叫您!”

水鸣这才如梦初醒似的,面朝霍延己:“……到。”

“作为军人,不论何时何地发生任何事,你都应该保持坚定的心智。”霍延己声音微冷,道,“带队去找基地入口,排查危险。”

“……是。”

霍延己说:“染真留下引导居民。”

染真:“收到!”

还有五个居民对应的类人生物没有解决。

他们心理素质不够强大,有个瘦小男人经不住腿软地瘫在了地上,对应的类人生物也做出了一样的姿势,缓缓瘫软在地,面无表情。

“魔鬼,只有魔鬼才能如此,如此……”

霍延己无视他的疯言疯语,沉声问其他人:“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阿芹坚定地点点头。

十七岁、刚失去父亲的女孩格外坚强,她像刚刚的所有士兵一样,以最短的时间调整着自己与类人生物的站位,直到她面对悬崖,而怪物正相反。

霍延己走到岩石边,与无措的桑觉对视。

很明显了,只有桑觉没有对应的类人生物,只有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桑觉抿了下唇,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许久,微凉的声音响起:“看来你不需要救我了。”

“因为你太厉害了。”桑觉决定做个乖巧的夸夸机器。

但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那边吓瘫的居民大喊:“只有他没有,只有他没有……他不是人!他是怪物,他是个魔鬼!!”

桑觉:“……”

好像被骂了,但又好像骂得八九不离十。

这人已经崩溃了,恐惧萦绕心头,突然疯了似的冲上来,手握寒刀。

霍延己毫不犹豫地掏出枪,黑洞洞的枪口抵住对方前进的脚步,道:“是不是人不是那群怪物的数量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

那人确实停下了,桑觉在他身上看到了‘害怕’的标准体现,或许还要更上一个层次,应该是惊惧到精神恍惚的地步了。

“是我错了……是我手上沾染的鲜血过多,所以才让魔鬼找到了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望着桑觉,目带悲戚地后退,直到脚踩崖壁边缘。

他往后倒去,替那只类人生物坠入地底。

也许没到地底,裂缝并不是垂直的——众人很快听到“砰”得一声,仿佛看到他被砸成肉泥的样子。

阿芹捂住嘴,眼眶瞬时间红了。

霍延己视若无睹,问一旁桑觉:“能起来?”

桑觉点了点头,腿部的僵直已经好了很多。自发热背心确实很好用,不过它似乎是一次性的,一经使用,只能维持六小时的暖度。

他借住霍延己的手站起来,尾巴微微耷在身后,对刚刚的一幕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跳下去。

小恶龙的肚子咕了一声。

霍延己掏出兜里的三明治,递给桑觉:“你的。”

有人颤抖地怒喊:“你的职责不是保护居民吗?为什么要拿枪对着我们!果然之前说的安全区生活都是骗我们的吧!?”

“哈利刚刚说了,这个男孩是怪物,他本身就是魔鬼,才没有魔鬼找他……”一个社区居民开始后退,“这个男人也被魔鬼蛊惑了,他不会保护我们的……”

阿芹无措地劝道:“大家冷静点,中将会保护我们的,你们应该照他说的做!桑觉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下肢失温,肯定比我们更需要保暖和食物——”

那人咆哮道:“你闭嘴!”

霍延己冷眼看着。

他依旧维持着与桑觉拉手的姿势,说:“于军队而言,我区居民的保护优先级在废墟反叛者后代之上。”

“你凭什么这么称呼我们!?我们又没杀过人!!”

“但你们喝着你们父辈猎杀的受难者‘血液’长大。”霍延己残忍撕开他们的遮羞布,冰冷道,“要比无辜,这里的每一只类人污染物都比你们无辜。”

这些自以为无罪的年轻人也许是被激起了负罪感,也许只是单纯地被吓到,嗫喏半天说不出话。

只有阿芹真心地感到痛苦——她知道霍延己说的没错,在那个叫薄青的放逐者来到社区之前,她们每天的食物与资源都是用鲜血换来的。

之前在车上她已经听爸爸说过当年薄青死亡的真相了。

薄青不小心闯了进来,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流浪者,所以才留下教他们生存之道,教他们种地、教他们发电……可最后却被狠狠背刺了一刀。

当知道自己尽心爱护的人们昔日都是刽子手时,昔日的青年是什么心情呢?他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在想不该帮助他们吗?

还是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生在这个没救了的世界?

“你们可以自行离开,寻找出路。”霍延己握着桑觉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基地道:“反之就要服从我的资源分配。”

桑觉跟在身后,尾巴勾起一个疑惑的“?”。

霍延己之前并不是这个态度,好像从提起全民审判起,他就在强压冰冷的怒火于深海之中。

剩余的四只类人生物依旧不断地跟随居民,做出各种不带情绪的动作,沉默而寡言。

比起怪物,倒更像是在模仿人类的外星生物。它们旁观着这场闹剧,不发一语。

桑觉乖乖拉着霍延己的手,单手别扭地撕开袋子,边咬三明治边问:“你吃过了吗?”

霍延己嗯了声:“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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